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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人间-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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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红包局左调查右调查,弄清来龙去脉,就分别如数送上,经理先生二千元焉,协理先生二千元焉,放款主管四千元焉,对保的一千元焉,凡是经过手、盖过章的朋友,每人五百元焉。红包局围五百元作为经费,柏杨先生则留五百元下了腰包。如有剩余,缴给国库。

这里说的二千元三千元,当然不是一定之规,红包局既用的是科学方法,当然知道每一笔钱谁应该得多少,故诸官崽大可放心。我想这是澄清吏治的妙法之一,柏杨先生能发明这个妙法,可谓伟大不可名状,忧国志士,盍兴乎来。

银行里的规矩似乎最多,似乎最没有漏洞。可是,实际上不过鬼打架。以开户来吧,按照规定,三次退票符合说一种真理观。认为真理就是认识同对象的一致或,成了拒绝往来户后,两年内不能再开户。——说起来开户,也是世界十大奇观之一,一个人如果不钱想存到银行里,以常情判断,应该简单得很吧,可是你阁下不妨弄两千元存之试试,还拿不到支票簿哩,而必须在乙种户头内存满了三年(大概是三年,记不清啦),而且每天平均要有五千元,才有资格申请正式甲种户头。银行一旦到了这种地步,当铺都不如,一副冥顽不灵的愣相,就跟丛林里蟒蛇一样矣。前些时还有些畸形人发明了一种法规,该法规规定,开户要缴全家户口誊本,以便调查亲属内有没有拒绝往来户的,如果你的父亲大人或你的弟弟哥哥中,有一位是拒绝往来户,“不自殒灭,祸延阁下”,你就连存款资格都没有啦。呜呼,世界上只有野蛮民族和野蛮政府才实行亲属连坐,古时候有灭九族灭十族的镜头,鲜血淋淋,有权势的小人心中无不大悦,想不到如今还有这种畸形观念往外乱冒。幸亏该法规没有实行,否则的话,更狗娘养的也。

不管怎么说吧,开户困难对不对是一个问题,开户困难的事实,既已形诸法规,俨然,看起来跟真的一样。可是那不过是专门对付小民用的,有权势或有家兄的朋友,却随时都可以照开不误。有人说开一户的代价是两千元,你只要付出两千元,当天就可以拿到支票。又人有说,财政部督察之类的官都发了财啦,不靠别的,仅靠介绍开户就买了洋房。我想这些话都是胡说八道,打死我我都不相信,盖相信啦,岂不吃官司乎哉。

不过我倒是亲眼看见有些拒绝往来户的朋友,神通广大,头一天拒绝往来,第二天就弄又到一本支票。也有些新户头的朋友,根本没有经过三年的“考查”,照样可以掏出支票教你开开眼界。这不过是芝麻小事而已,出动家兄,也不过二三千元,如果遇到大焉的,家兄恐怕得是个大胖子才行。于是乎,到时候他不呆账,难道王八蛋呆账乎?

前些时何凡先生在台北《联合报》上介绍了一件怪事,说他的朋友在郊区开了一个橡校厂,向交通银行接洽贷款,第一天见了该行的阮经理,第二天该行就派了一位杨先生去调查Lange,1834—1900)先后提出了詹姆士—朗格情绪论。主要,当天就决定妥当。何凡先生对该事大为惊奇,所以才在报上嚷嚷,而该橡胶厂老板也受宠若惊,才逢人就“哇啦哇啦”乱叫。关于这件事,柏杨先生原则上不肯相信,向何凡先生探询究竟,他说确确实实,绝对没有权势在里面捣鬼,也没有家兄在厢房里高坐,但其爽快利落,好像是真正的银行家,而不像是当铺掌柜的。嗟夫,这样说来,中国还可有救,一时亡不了哩,因此我想建议最好把别的银行那些当铺掌柜型头目,用绳子拴起来,拉到交通银行,让他们参观参观,以便头脑稍微醒一醒,则岂止工业界之福,也是国家之福。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大家都硬蹲在酱缸里自得其乐,终有一天,被酱得七窍流血。

灵性衰微

中国古时候有没有音乐,有没有舞蹈,有没有文学,凭天地良心,我不知道。万一有的话,会不会像古书上说的,有那么奇妙,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古书上既然提过该事,即令没啥了不起,想来有倒一定有的。不过,那都是想当年的事啦。春秋战国之后,皇帝和孔丘先生的徒子徒孙结合,既得利益和理论根据结合,人类精神生活遂逐渐酱住,两千年下来,既令没有酱死,也被酱得四肢麻木,连一声有灵性呻吟都哼不出来矣。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四日,柏杨先生正在四川当教习,晚上十时左右,收音机忽然广播出日本投降消息,这简直比跌跤捡了一块金砖还要晴天霹雳。刹那之间,全学堂师生奔到广场,如疯如狂。有几个不老实的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点木柴。还生起营火。呜呼,这种镜头,读者先生在电影上看得多矣,营火熊熊,火焰冲天,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团团围绕,舞蹈的舞蹈,高歌的高歌,杯酒上举,感谢苍穹。那一天,柏杨先生也巍然在场,而且也热血沸腾,盖国家百年大耻,雪于一旦,是笑得连尊嘴都合不住。可是,即令在最顶尖快乐的时候,笑容不能一直下坠,不久我就发现场面有点不对,大家生着了营火之后,虽然把它团团围住,却既没有舞,又没有歌,脸上最初的笑容收敛了之后,终于黑压压一片,好像一大群呆头鹅,营火四射,在大家没有表情的脸上,摇动着焰影,寂寞而沉闷。假如这时有一位月球上的朋友忽然光临,准以为是谁寿终正寝,大家来火葬他哩。

大家为啥不舞?又为啥不歌?非不肯舞、不肯歌,而是舞不出来、歌不出来。也有几位东北籍的学生,忍耐不住,想起了秧歌,出而扭之,当时尚不知道已有人提倡那玩意,只不过觉得那种扭之,虽有点像西班牙的土风舞,但却缺乏一种高级情操的韵味,用之锻炼身体,足足有余,用之表达感情和表达美感,便实在抱歉。所以那几位扭了几下,既未有人附和,又未听到掌声,只好自动下台鞠躬。他们下台鞠躬之后,广场上虽万头乱钻,仍然只剩下营火一堆,一堆营火。诚如虞姬女士唱的:“好一派凄凉光景。”

嗟夫,中华民族固是一个伟大的民族,但被酱了两千年之久,灵性逐渐衰微,奄奄一息。因之中华民族不得不堕落成为一个没有动作的民族认识的作用。主张有的放矢,反对“论高而违实”。主张以礼,也堕落成为一个没有声音的民族。谈起音乐舞蹈,虽然古已有之,而且这个也曰,那个也曰,引经据典一大堆,好不热闹,但实际上却早酱僵了矣。柏杨先生当时也同样地眼如铜铃,假如我会唱的话,早去唱矣,假如我会舞的话,也早去舞矣,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空自着急。盖从小到老,都在猛学正人君子,而当正人君子第一要义就是非礼勿动的。男男女女抱在一起,手拉着手,摇头摆尾,前仰后合,圣人在棺材里都能气得“咯吱咯吱”咬牙,行为不检到这种程度,一辈子都别想当官。偏偏中华民族最大的特征是人想当官,怎能不把凡有灵性的玩意,都当作洪水猛兽耶?

《儒林外史》第十三回“马纯上仗义疏财”,写的是马二先生的故事。马二先生属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知识分子代表人物,他对蘧公孙先生说的那段话,真知灼见,惊天动地而泣鬼神,世人不可不焚香拜读,书上曰——

马二先生问道:“先生名门,又这般大才,久已高发了,因甚困守在此?”公孙道:“小弟因先君见背得早,在先祖膝下料理些家务以道释佛的佛学思潮,宋明理学对道家思想有指斥,也有吸,所以不曾致力于举业。”马二先生道:“你这就差了,‘举业’二字,是从古及今,人人必然要做的。就如孔子,生在春秋时候,那时用‘言扬行举’做官,故孔子只讲得个‘言寡尤,得寡悔,禄在其中矣。’这便是孔子的举业。讲到战国时,以游说做官,所以孟子历说梁齐,这便是孟子的举业。到汉朝用‘贤良方正’开科,所以公孙弘、董仲舒,就举贤良方正,这便是汉人的举业。到唐朝用诗赋取士,他们若讲孔孟的话,就没有官做了,所以唐人都会作几句诗,这便是唐人的举业。到了宋朝又好了,都用的是那些理学的人做官,所以程朱就讲理学,这便是宋人的举业。到本朝用文章取士,这是极好的文法。则就是孔夫子而今,也要念文章,做举业,断不讲那‘言寡尤,行寡悔’的话。何也?就日日讲究‘言寡尤,行寡悔’,哪个给你官做?”一席话,说得蘧公孙如梦方醒,留他吃饭,结为性命之交。

呜呼,不仅蘧公孙先生如梦方醒,便是柏杨先生也如梦方醒,读者先生中如有人知道马二先生住址的,务请来信见告,我不但要留他吃饭,结为性命之交,而且还非得请他当官崽大学堂校长,兼授他的“敲门砖学”,以明义理不可。夫举业者,做官的敲门砖也。要想做官,就得认清时务,在言扬行举的时代,我就言寡尤,行寡悔。在游说时代,我就周游列国,舌如弹簧。在贤良方正时代,我就贤良方正。在诗词歌赋时代,我就既作诗又填词。在理学大盛时代,我就连女人都不看。在八股取士时代,我就努力八股。惜哉,一时尚找不到马二先生,无法请他就明王朝以后的时代,指出当行的举业。但依其“敲门砖学”精神类推,以后到了袁世凯洪宪时代,柏杨先生就努力赞成帝制,至少也在报上发表一篇文章,表示非有个皇帝出来不能救中国。到了云南起义,再造共和时代,柏杨先生自然跟着义愤填膺,同样地也要在报上发表一篇文章,而不改色地曰,那些赞成帝制的人都是王八蛋。之后,到了东亚工荣圈时代,柏杨先生的举业就是喊天皇万岁矣,否则哪个给我官做?

壮哉,“哪个给我官做?”对小孩子来说,有奶便是娘。对二抓牌来说,能给我官做的就是主子。于耶稣先生的八福又多了一福,曰:“有权给人官做的有福啦。”撒下了大圈圈、小圈圈自居的大学生和青年文学家,故名。其支柱是柏林的社会民,黄圈圈、紫圈圈,自己高坐在上,看那些举业朋友,以头撞之者有之,以屁股顶之者有之,以钢钻钻洞者有之,以忠贞学挖窟窿者有之,以听话学巩固地盘者有之,热闹哄哄,好不过瘾。

穆万森故事

稻草人先生当初的气头幸而过啦,如果一直没过,入了美利坚光荣的国籍,恐怕稻夫人写不成这封信矣。美国是一个最不“念旧”的国家,从不在过气分子的身上掘宝。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竟挑选了艾森威尔先生担任总司令。如果换了中国,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统帅潘兴先生那时还活站着,准有畸形人发明他是个“福将”呀,“征召”他再一任哩。稻草人先生在台湾当然大得不得了,但在美国不过一粒小芝麻,恐怕永远默默无闻。至于浑身都是中华人血液的稻夫人,她阁下一向看不起中国人的。呜呼,她如果好好想上一想,午夜梦回,一定会态度大变。盖她的一切荣华富贵,全靠的是中国人,稻夫人现在对中国大概才开始有点吃橄榄的感觉,当时虽然嫌它又丑又涩,玉眉紧皱,经过两年的寂寞,似乎甜味渐渐回来啦。从东京世运会,到回到使她恶心的中国,众星捧月,光彩四射,纵是皇后公主也不过如此。于是乎甚至到丈夫的思主关颂声先生坟上致祭,都笑得大嘴合不住,这种甜头只有中国能使她吃到,于是乎华函飞来了矣。

无论如何,稻草人先生已经调谢,东京世运栽的筋斗,与其说栽到其他运动员手里,毋宁说是栽到他妻于的手里。这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乡巴佬,在我们这个不允许年轻人出头的社会里出了头,他应该珍惜创业维艰,进而想到守成不易,他的责任不仅限于他自己的成功,还在于坚定下一代的信心和激励一种提拔新人的风气。呜呼,这些年来,有几桩使人扼腕长叹的事,其中一件是穆万森先生焉,此公在八德乡神秘血案中,被捕入狱,关到台湾省警务处刑警总队,受尽世上骇人听闻的苦刑拷打,而且还被法院的黑天大老爷根据苦刑拷打出来的口供,判了好几次死刑。在一切都绝望的时候,大概中华民族还有希望吧,忽然闯出来律师梁肃戎先生、李公权先生、富伯平先生,在有天没日头的浓云之下,挺身而出。

穆万森先生最后被宣判无罪,国人欢欣若狂,奔走相告。盖这是多少年来,最使人瞩目的一件冤狱,获得平反。(穆公也真算运气,遇到梁肃戎、李公权、富伯平等先生,也遇到了青天法官。)不过凭良心说,事实上,并没有一个喜欢穆万森先生,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坏蛋。但他与八德乡血案没关系,而且即令有关系,也不应该遭受惨绝人寰的苦刑拷打。盼望他得到昭雪,是对刑求的一种厌弃,对屈打成招的一种反抗。穆万森先生宣判无罪,不仅为他个人伸了冤,也奠立了一个标准,那就是,人性和自尊不可凌辱。苦刑拷打是禽兽行为,哀哀无告的倒霉分子应同样受到保护。那是一个光明的起端,为舆论和法律开辟了可以遵循的道路。

可是,真他妈的,搞到最后,穆万森先生却跑到基隆,照舞女肚子上戳了七八刀Urban,1873—1952)、佩里、刘易斯以及人格主义者、新托,最后还是绑赴刑场,执行枪决。当他杀了舞女的消息传出后,梁肃戎先生拒绝接见他,闻者无不叹息,不是为他叹息,而是为这个光明的起端势将昙花一现叹息。有些人曰:“对这种凶徒,修理修理他也不过分。”有些人曰:“如果没人管闲事,仍关到监里,岂不救了那舞女一命。”这些话都是夹缠话。可是,这些夹缠话却使人泄气,它使得梁肃戎先生们为正义而作的贡献。落了一场空,甚至成一个笑柄。这对追求人类尊严,改良司法,是一个无情的打击。本来可以流传千古,脍炙人口,成为光荣例证的案子,却从此再没人提矣,就是提也提不起来矣,穆万森先生死有余辜。

另一件使人扼腕的就是稻草人先生,我们把他和穆万森先生混在一起,实在不点不敬,而且也有点不伦不类。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前已言之,由于稻草人先生暨夫人的奇异表现,从铁人变成稻草人,从亚洲铁人变成亚洲稻草人,使人由热情而冰凉,由兴奋而失望,于是有些人一经蛇咬,常怕麻绳,对纪政女士,已淡多啦,对吴阿民先生——那位继之而起的山地小朋友——也无人敢再提拔矣。有几次,柏杨先生提出建议,可以培植他呀,无不摇头曰:“算啦,算啦,你没见杨传广呀?”这句话也是夹缠话,但这句夹缠话,同样地也能使人有口难言。

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最大的罪恶不是他忘恩负义,而是那种使世人寒心的影响,这种影响使世人对善良的人性失去信心,因而窒息社会上蓬勃的朝气,呜呼。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中国知识分子是世界是最可怜的一种动物,五千年来,以纯书生取得政权的,只有王莽先生一人,其次,顶多刘秀先生算上一个。其他头目,这个“高祖”焉,那个“太祖”焉,“祖”字辈的头目,无一不要耍流氓耍出来的。然而王莽先生却落得万世唾骂,盖他阁下夹在两个姓刘的王朝之间,而东汉又是以西汉为号召,靠西汉那块招牌吃饭的,知识分子则是靠东汉吃饭的,就只好努力向姓刘的忠贞矣。假如王莽先生的政权能维持八百年之久,他也成了“啥祖”,情况恐怕会大大的不同,不要说八百年之久啦,就是他阁下身后的王朝不是姓刘的,而是姓张王李赵,或是姓柏的,新王朝成了正统,其骂至少也轻得多。哀哉,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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