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飘零-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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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阎宇算是彻底明白了……设身处地在单亦雪的角度，感受到爱人的不安，和那对失去强烈的恐惧……想来不用阎素明说，单亦雪也能猜到……毕竟，能使这二人分开的，除了命数，再无其他……

而在命数上，单亦雪前世造了杀孽，今生在鬼域赎罪还债，并无任何投胎机会……很显然，只剩下一种可能，而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会让一界之王的阎素，束手无策到绝望，那便是自己的飞升……

鬼域之中，飞升成仙绝不容易，但也并不是没有先例……之前有几任鬼王，或是长老现今便位列在仙班，普通官吏虽少，但也不无可能……何况单亦雪，一直倍感罪责，总是尽最大可能，行善积德……

加上阎素，在一次普通对话时，突然怒气勃发……单亦雪结合前後，细想回味，惹到爱人的，恐怕便是那句，功德圆满……阎宇虽然不知道这茬事，但凭著想象，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毕竟阎素那性格，心中根本藏不住什麽，脸面上虽然表情不多，但看久了，熟悉了，便能明白那细微的变化……明白了这前因後果，阎宇便知道了，单亦雪为何袭击自己的爱人……

自毁功德其实十分简单，首选自然是杀孽……但对心慈仁厚的单亦雪来说，确是最难的……其次便是，冒险投入人间，若机缘下得以投胎，那麽前尘往事皆无，一切顺利重新开始……其实只要单亦雪开口，就算违反律条，阎珂也会扣留一个命牌让单亦雪顺利投胎……只是单亦雪一直感怀两位长老命运多舛，自然不会做这等请求，给人连累……而若抢他人命牌单亦雪又於心不忍……

就算到最後投胎失败，只要保住魂魄进入人世，再回鬼域之时，也可尽弃前尘……至少不管结果如何，都能给阎素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严惩单亦雪……神界虽高於鬼域，但鬼域总还是自治的地界，鬼王惩处之人，神界自然不可能再让其飞升……如此作为，必然会搅乱鬼域纲常，神界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自然不会接受一个正被惩戒之人……

想来到最後，单亦雪思虑再三，最终还是不忍让爱人再一次苦等自己，所以选择了最为容易的办法……那便是犯上忤逆……鬼域等级管理森严，虽然私下交好另说，但场面上，长老就是长老，何况阎珂又是阎姓王族之人……无礼便已是大罪，更何况单亦雪咬牙下了杀手，阎珂受了重创……

只可惜，自己早不知道内情，出手阻止，结果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虽是错手，但阎宇，越想越觉得内疚……若是自己没有动手，想来这会，单亦雪也不过是，给阎素安上个犯上忤逆的罪名，发配去洗魂城或是人间赎罪……




第四十章　不能灰心

转魂衙，後殿……


阎珂一脸愁容的依靠在床头，明晃晃的足金床榻，映衬著阎珂稍显苍白的脸，越发让人感觉脆弱……小零不客气的挨著阎珂坐在床上，阿飘依旧礼貌的立在一旁……

断断续续的，阎珂呐呐自语一般，讲著过去的往事……听的小零和阿飘，又是无奈，又是心酸……先不说两位长老过去如何，单就阎珂跟单亦雪之间，就曾发生过不少的事……以此更可见，这二人的交情有多深厚……

“以前亦雪年轻，做起事来，总是毛毛躁躁，经常丢东拉西……我总在边上提醒督促，经常把他唠叨的很烦……他还曾玩笑说，我都快成了他的老妈子了……”阎珂说著，脸上淡淡的终於浮出了一个微笑……也不知道他是回忆起了过去的趣事，还是这麽长时间说说聊聊的，心情终於放松了下来……

小零是满心乐意做个知心哥哥，给阎珂开解开解心事，可坐了这麽久，小零的屁股受不了……刚才疼了一会，这会屁股都坐麻了……看向阿飘，小零飞了个受不了的眼神过去，希望阿飘能找个话头，暂时先停了阎珂的话匣子……

阿飘微微点头，心里知道小零的意思，可总还是不忍心……珂长老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只是今儿突发的状况，让其身心受创……阿飘很能明白阎珂的感受，尤其是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若是换成小零袭击了自己……想来自己一定会痛不欲生……

除了感情上难以接受，更多的还是一种失望和失落……并非是对人，而是在这事上，阎珂固有认定的信任和默契被击碎了……阎珂所想的，只是单亦雪会在有难处，有心事的时候，依靠自己，找自己分担……阿飘相信，只要单亦雪开口，再困难的事，阎珂也愿意去帮他……

但若是换做单亦雪的角度，阿飘不难猜测到，单亦雪的沈默，其实是对阎珂的一种保护……毕竟，单亦雪不只一次感慨两位长老的过往有多不容易，想来今天这事一定复杂的，让单亦雪不忍心牵扯上阎珂……

自己不就亲身经历过这种为难，当初面对那众多需要引魂救治的酉人，自己不也是下意识的选择，击晕金凤，自己一个人独自去承担……当时如此选择，并非是不信任金凤，而是真的不忍看金凤冒险受伤……

想来单亦雪应该也是如此的想法吧，“珂长老，您不要太伤感也不要灰心……以您对单大人的了解，应该能想到，他是遇上了多麽为难的事，才会如此……咱们这些给人做朋友的，在这种时候，只能默默的等著……不管怎样，最後总还是会有个结果的，您说是吧……”

不等阎珂反应，小零就赶忙接过话头，加强补充，“对，对，阿飘说的一点没错……咱要信任单大人，别对他灰心，等著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给您一个交代……况且现在，咱们也不是消沈的时候，还有好些个事等著咱们去做呢……珂长老，您可一定要振作，要坚强……”

微微点头，阎珂这会心情真的缓和了很多，适才那种伤心已经过去，冷静下来，渐渐的也想通了一些，“是啊，你们说的对……还有好些个事呢……顾大人，亦雪可能掉落到了人间，还要麻烦你加派人手帮著寻找……”

“恩，恩，这个包在我身上，咱们引魂衙，有好多好多本事的兄弟呢……想来很快就能找到单大人……”小零虽是满口答应，可心里藏了几句，毕竟单亦雪不是正常投胎，引魂名册也好，石书生死簿也好，根本不会有他的记录……若要寻找，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挨家挨户的找……

可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怎麽样，人家是鬼王的媳妇，就算咱不主动应下差事，等著鬼王下令，总还是被动……既然在人家手下当差，总还是要有点眼力见吧……

“对了，那您这头呢，需不需要人手，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看衙门里空空的，鬼仆都跑光光了……”权限上小零是没多大的权利，不过人手上，小零是占尽了优势……毕竟，鬼域这所有的衙门里，就数引魂衙的人手最多……

“那到不用，衙门那些鬼仆，都让我派下去了……亦雪来那会，衙门里有很多人等著投胎，我怕伤及无辜，让鬼仆们，护送他们回鬼城了……想来这会，他们就快回来了……”阎珂话音未落，就听後殿之外，有了些响动……

不过倒不是鬼仆们回来了，而是去往鬼王殿的阎宇回来了……阿飘原想出去看看，可转身刚迈一步，便见一抹红影，晃了过来……鬼域一直就只有两位长老，常穿龙纹的红袍，阎宇虽然现在管著判魂衙，不过习惯下来，仍旧整日红袍加身……就像单亦雪，一直总爱穿白色的袍子一样……

甩袍袖站定，阎宇脸上有点惊讶……跟鬼王刚一叙谈完毕，阎宇就匆忙忙往回赶，心里就是担心，阎珂这会可能还在伤心的颤抖……完全没想到，阿飘和小零，会在这……

看向阿飘，阎宇略带感激的一点头，随即走到阎珂面前，轻轻的将爱人收进怀抱，“没事了……小雪的事，我都问清楚了……”

小零识相的下床，站到阿飘身边，二人对视一眼，打算找个时机说告辞……可一听阎宇说，事情都问清楚了……二人又有点好奇，想跟著一起解解疑惑……

搂上阎宇的腰身，阎珂缓缓的抬头，脸上虽带著诧异，可眼中全是期待……心中依旧还在担心，起因在自己身上，是自己招惹了鬼王，才会迫使温柔的单亦雪行此无情的举动……

当然，起因绝非跟阎珂有关，而是那突如其来的升仙之事……详细的讲述了，在鬼王殿里跟阎素的谈论，以及自己的猜想，阎宇说著，口气里越来越多愧疚，“小雪出此意外，更多的还是我的责任，当时我若能多信任小雪……或许也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了，虽然阎素使了分身下去人间寻找，可众多世界，茫茫人海……”长叹一口，阎宇有些说不下去了……

脸面埋进爱人的胸怀，阎珂心中更是感慨……同时也升起了跟爱人一样的愧疚，自己又何尝不是，只顾著自己伤感，而少了对单亦雪的信任……若是当时，能稍微理智一些，跳出自己的情感，观看这突发的事，或许早就猜到了这让人心疼的真相……

小零跟阿飘听的震惊，千想万想，总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这般，虽然嘴上安慰阎珂说单亦雪有苦衷云云……可二人其实，都只是不敢不愿去想这事，会牵扯上鬼王，只是往好处想的去劝说安慰……

无奈的摇头，阿飘只觉心中更加难受，命运如此难测多舛，阿飘真不知道，该说什麽能说什麽安慰的话出来……两位长老也好，单亦雪也好，甚至包括鬼王，所有的这些人，不为别的，只为能跟爱人相守，便要一次一次，经历磨难，经历分离……




第四十一章　感情的定义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告别了还在伤感的两位长老，一路慢步走回引魂衙，阿飘整颗心，纷乱的涌动著很多种情绪……只是其中大部分的情绪，阿飘没办法正常的理解……因为感情上的一些，对於只识得字面意思的阿飘来说，过於的复杂了……

小零脸面上，虽是一片轻松，但心里，却是涌著一阵阵的酸楚……除了感怀，这两对恋人，相爱的多难之外，还有几分羡慕和嫉妒……鬼王跟单亦雪也好，阎宇跟阎珂也好，同样是人，他们却得到了让人万般羡慕的挚情爱人……虽伴著灾劫，但他们彼此依靠，彼此依赖……

而自己呢……小零心中苦笑……自己那只是无疾而终的单恋，连个正式的告白都没有……或许心里其实早知道，软弱的自己，根本无法跟金凤匹配……就像於蜚那个大色狼说的，自己只是任性的依赖金凤，根本不可能为金凤做到什麽，根本不可能保护金凤……甚至，连自己都无法保全……

虽然自己的最後，是为了救金凤而死，可其实，当时那种情形下，自己的身体，只是下意识的去做了该做的事……就算那人不是金凤，想来自己也会冲过去……不管怎样，或许自己，到最後终於刻进了金凤的心里……只是这些，不再有任何意义，而自己也永远不得而知了……

回到引魂衙，看著阿飘一脸苦闷的径直走向後殿，小零有心想劝阿飘宽心，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愣在大殿好一会，小零长叹一口……招来寿贵，把寻找单亦雪的任务交代下去，小零这才走进後殿……

阿飘愣愣的对著一旁的小喷泉发呆，小零有些担心的凑过去，“飘兄，怎麽了？”

轻轻摇头，阿飘想说自己没事，可脸面上明显的落寞，却无法掩盖……阿飘什麽都不怕，最怕的就是今天这种感觉，任何牵扯上感情的事，都会让阿飘陷入如同深渊一般的迷茫之中……

“你在担心单大人？”挽上阿飘的手臂，小零轻轻歪头，靠在了阿飘的臂膀上……阿飘身上的冰凉，小零已然习惯了，有些时候，甚至很喜欢这种凉凉的感觉……温度互相传递，至少能减轻胸中火烧火燎的窒闷感……

再次摇头，阿飘并不担心单亦雪，因为有鬼王，有两位长老，还有引魂衙众位能人兄弟……阿飘相信，只要单亦雪尚有一丝灵魂存在，便会重回鬼域……

“小零，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感觉？”阿飘突然发问……小零一愣，随即明白了阿飘的想法……一起生活的这些天，小零渐渐发现，阿飘虽看著心智一切正常，但是对於感情，却是十分的懵懂……甚至连一些最基本的情绪，都不是很懂……

阿飘聪明，能看出你是否开心，是否在难过伤心，但是确切一些的，比如，怎麽样算是开心，怎麽样算是难过，阿飘并没有过多的实际体验……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旁观的一种分析总结，这和他游荡人间数百年有关系，他只是能看懂，放到自己身上，却并不能真的懂得……

但你若说阿飘不懂感情，他却会为了朋友付出一切，可你若说他懂感情，他那淡然的面貌和心境里，却一直在纠结的分不清楚……阿飘坦诚的跟小零说了和宁文的事，正如小零猜想一样，宁文的那种目光，确实带著情愫……可阿飘这方面，却还是一片混沌，他有时会觉得对宁文是亲情，或是友情，有时又会觉得，也爱上了宁文……

原因无他，阿飘在情感上，还是初体验，所有的这一切，超越了阿飘的体验经历，他根本无法区分自己的感情，“喜欢一个人啊，怎麽形容呢……是一种既甜蜜，又很苦涩的感觉……看著他开心，你会比他更开心，看著他难过，你会比他更难过……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过的非常快，哪怕只是一起静静的发呆，你的心里，都会暖洋洋，很幸福的感觉……不过喜欢跟爱不同，喜欢可以只是单纯的看著，守护著，但爱，常会伴随著一种想要占有的感觉……”

“占有的感觉？那是什麽感觉？”

“占有啊，就是你只想他看著自己，只想他想著自己……你没办法忍受，他去看别人，去关心别人，爱是很自私的……而且啊，还伴随著情欲，你会想亲近他，想触摸他，想和他结合，想把他变成是只属於自己的……”

眉头微皱，阿飘脸上更加的苦闷，“我不懂，有很多我都不懂……我原以为，我能很好的理解，和分清楚……可原来，我真的不懂……”

抬起头，小零伸手把阿飘转向自己，面对面直视著阿飘的眼睛，“飘兄，不懂没关系，对於一个人来说，以你现在知道的这些就足够了……随著时间的流逝，每一样的情绪，感觉，感情，你都会体验到……就像是现在，你已经体会到了，什麽是迷茫，什麽是苦闷，不是吗？”

微微点头，阿飘习惯性的把小零搂进怀里，“是的，你说的没错，时间会让我体会到一切……可是，宁文不会一直等著我，很快的，他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不是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管多久，我都会陪著你，直到看到你找到幸福，我才会离开……”

“离开？为什麽你会离开……”分开些距离，阿飘诧异的看向小零，双手紧紧的握上了小零的肩头……阿飘不懂，明明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为什麽自己幸福了，小零就会离开自己……

小零呵呵一笑，“傻瓜，你找到了爱人，你们得到了幸福，自然就不需要我陪著了……况且，我也要寻找我的幸福嘛……”

使劲摇头，阿飘像是想要否定什麽，“不对，这样不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原来小零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当得知会再和他相遇，有多麽的喜悦有多麽的开心……依靠著这份期待，自己才能熬过鬼域这般枯燥的日子……

疑惑的看向阿飘，小零不知道阿飘也可以有这样生动，激动的神情，“我们肯定会永远在一起，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没办法找寻爱人了……就像是宁文，我想他就不会乐意你总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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