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世界-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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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昭示着这个黑暗如怪兽的森林里危机重重。大多数生物都隐了起来，而夜行猛兽则俱都由于某处浓重的血腥味而悄悄聚在了一起，危险的双眸在黑暗中莹莹发绿，冷冷地瞪着中间那个一身衣裙，将醒未醒的红发少女。
少女孤身一人靠在树干上，身边则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尸体，这些尸体无一例外，脖子上都有一个深深的咬痕，而以少女为中心，土地都已经被血浸染成了深深的暗红，正是这浓重的血腥味，将方圆数里的野兽都吸引了古来。
当一色一子清醒过来的时候，面对的，便是这稀奇的百兽围观。

由于吃了库洛洛的毒蘑菇，一色一子已经昏睡了两天，四肢无力手脚发软，到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眼前重影不断，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野兽包围了。无奈地看了一眼满地的血，一色一子扶着大树爬起来，原地跺了跺脚，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这才不得已对上了野兽。

两个小时后，一色一子带着全身更大的血腥味，累得手脚发软地离开了那个地方。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似乎睡了许久，其中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位趁她熟睡而施加暗算的人。这些人一色一子确定自己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暗杀的唯一理由，大概就是抱着少一人是一人的心态，趁机减少一些隐在对手而已。
除了困，她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毒蘑菇带来的毒性，看来自从变成了非人类，抗毒性也非人类了。好在她还记得此时是在考试，认准方向后，便向着泰马尔的西边赶去。

昏昏沉沉地走出森林后，一色一子发现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而那位脾气不定的考官则面无表情地为通过考试的考生解毒。一色一子一露面，那冲天的血腥味和一身已经无法看出原本颜色的血衣立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库洛洛算是这些人中最早通过考试的人，不光如此，还凭自己的本事解了毒，让第二考官都高看了几分。一色一子出现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抬眼望去，看到那个面不改色走向考官的人，想到在森林中看到的那一幕，黑色的眼睛深邃如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珍奇异兽无奇不有，光是猎人协会记载的幻兽种类就成千上万，其中有不少能够幻化成人类。在他所知中，也有不少这种类型的幻兽是以杀人吸血为食……这个一色一子，也是其中一种幻兽？
他和一个幻兽借机交了个朋友……

思索间，眼前忽然一片阴影洒下来。库洛洛抬起头，便看到一色一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咫尺之遥。
“一色小姐，”库洛洛弯了嘴角，迎着一色一子全身散发的寒气笑得暖洋洋的，“我就知道会在这里看见你，恭喜通过这一关。”
“是啊，同喜啊先生。”面前的红发少女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
听到她的称呼，库洛洛挑了挑眉。
“先生，不知最近两三天睡得可好？你眼底的黑眼圈真令人担忧啊。”一色一子迎着他的诧异继续挂着冷笑坐在他对面，一身血衣配上那向来苍白的脸，尽管软言软语，看起来却仍然凶气逼人。
库洛洛对她这种阴阳怪气咄咄逼人的样子感到惊讶，顿了顿，立刻便意识到她突如其来的脾气是什么原因。刚准备开口，眼前忽然便放大了一张苍白漂亮的脸。
一色一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黑色的眼睛像是要看进眼前人的血肉灵魂里，仿佛要透过他这个精致的皮囊，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一个怎样的人。

任何一个人，在看到她杀人吸血后都不会是这样的表现，就连当年的白兰也险些要动手杀她。
一色一子实在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他实力如何，目的是什么，统统不知道。如果说真如他解释的那样是因为无聊，那为什么要让她吃能让人陷入持续昏睡的毒？要知道那可是在那种毒物野兽丛生的偌大丛林里。天知道就算是她，从那么多野兽里厮杀出一条路来也费了不少力气。
刚才解毒时考官说她中的毒并没有什么别的效果，只会让人长时间陷入无法醒来的昏迷中，一般人根本无法扛下来，他甚至对自己能从森林里活着走出来而感到莫大的震惊。是的，他用了“震惊”这个词。
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名叫库洛洛·鲁西鲁的人是知道那毒蘑菇的效果的，当然也知道自己杀第一个人时他就在附近。不要小看任何血族的五感，更何况她还是站在血族最高处的存在，别说当初库洛洛站的距离，就算是更远一些，一色一子照样可以感觉到他。这和任何神奇的能力无关，纯粹是本能，是天赋，让她清晰地分辨出库洛洛的气息。
如今，他看见自己吸血了。

她突然开口，“先生，做噩梦了吗？”
库洛洛气定神闲地回答她，“没有。”
“胆子倒是不小。”定力更是十足，心窟窿更是一点都不少于她认识的任何人。
“谢谢夸奖。”库洛洛笑道。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色一子收回了视线，转头准备离开。
下一秒，她猛地回过身，身上的气息倏然一变，露出獠牙豁然袭向库洛洛，速度之快，令眼前人神色一变。

她简直太快了，这样的速度就算是玖兰枢也只能堪堪挡下，更不用说库洛洛·鲁西鲁。然而就在一色一子的獠牙刚刺破库洛洛脖颈的皮肉时，忽然一道气劲狠狠撞在她身上。紧接着，脖子上触到了一个冰凉凉的金属。
一色一子停下了攻击，低眼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锋利的匕首。

“不错啊。”她扬起眉。居然能够跟上她的速度，甚至能挡下她。
而且这杀气尖锐成这样……这才对嘛，先前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试探。
“过奖。”库洛洛面不改色，只是将匕首向前递了递。立刻地，一色一子灵敏的鼻子问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血味。
库洛洛自己的，还有她的。

站直了身子，一色一子和库洛洛拉开了距离。
“先生，这可不是绅士所为。”红发少女意有所指地撇了一眼匕首，心里一阵心疼。
她的血……
“淑女也不会轻易投怀送抱啊。”库洛洛脸上仍然是一片镇定。
……
投你妹。

对峙了一会，一色一子开口，“和解？”
“好的。”库洛洛点头。
两人同时散去一身的气势，默契地拉开安全距离面对面坐下，开始谈判。
“你故意给我致人昏迷的毒蘑菇的？”
“凑巧而已。一色小姐是幻兽？”
“你倒是会猜。为什么要偷窥我？”
“好奇你的实力。怎么发现我的？”
“你踏入了我的可攻击范围，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你？”
“一色小姐的＇圆＇范围真广。可我并没有看到你身上的‘念’。”
“天赋使然罢了。你的‘念’倒很令我惊讶。”
“那也挡不住小姐的一击。是‘强化系'？”
“嗯啊，你呢？”
“操作系。”

简直是一派胡言。
两人毫无诚意的胡扯，简直到了连掩饰都不掩饰的地步，一句真的都没有。
一色一子根本不知道库洛洛口中所说的那些幻兽啊念啊强化系啊圆啊都是些什么，但却能分辨出这些是某种专有名词，是她从未听过也从未接触过的。既然对方一句真话都没有，那她当然也能跟着瞎说了。
这样都能完成对话……
看来在厚脸皮方面，他们真是不分伯仲。

当考官宣布第二场考试结束时，距离一色一子走出森林已经过去三个小时。通过人数55人，其中5人虽然活着却丧失了行动力，无奈退出了本届猎人考试。
接下来，众人跟着考官上了猎人协会的专用飞艇，前往第三场考试的地点。考官告诉他们，飞艇的行驶时间为三天，中间降落一次，这三天，考生要尽量恢复状态，以便应付接下来的考验。

一色一子和库洛洛是少数状态极好，看起来毫发无伤的人之二。洗过澡换下血衣，换上猎人协会友情提供的短袖长裤后，一色一子立刻便跑去寻找库洛洛，拉着他讨论飞艇的各项参数了。
对于这个世界，一色一子知道的实在太少了，从库洛洛的言谈举止中她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和原本世界完全脱节的另一个地方。她彻底成了一个毫无常识的人。好在由于库洛洛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某种能够幻化人形的幻兽，倒也对她的异状没有多大的反应。

不过，等一色一子了解到所谓“幻兽”是什么，并且火冒三丈立刻去找库洛洛火拼，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此时的她还是个初来乍到，被库洛洛半是忽悠半是科普的小白。在她眼里，库洛洛·鲁西鲁这个人虽然为人阴险城府极深，而且实力不俗，但学识广阔，是个有大文化的人，再加上他平日里一副文艺青年的模样，倒也让人看得很顺眼。一色一子尤其喜欢和库洛洛聊天，他经历丰富，眼界宽广，无论聊起什么样的话题都能深入浅出，就算是跟他谈人生理想，也能说得有板有眼。
在这一点上，一色一子承认自己不如库洛洛。她经历有限，一生之中的前十六年都在埋头苦学，遵守人生轨迹，十六岁以后到现在又经历太过古怪，已经超出人类常识，大部分时间都在竭力地接受血族的各种事物，如今又来到了一个脱离她以往常识的地方，面对库洛洛，犹如一个初生儿。
当然，库洛洛也的确是这样看她的。
幻兽嘛，初入人类社会，可以想象。

库洛洛也对她这个“物种”报以了极大兴趣，问了不少基础性的问题。一色一子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九分真一分假地告诉了他。当库洛洛停止问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将血族的基本情况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这让一色一子再一次对他的智商重新认识。
没想到除了白兰，还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血族并充分地了解。

“这么说，一色你必须每天吸血了。”
库洛洛坐在飞艇窗边的小桌前，手边一小杯咖啡正在升起袅袅热气。这是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还引来了不少人的红眼。
一色一子喝的照样是清水，反正别的东西入口也尝不出味道。听见库洛洛的话，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初次见面时，我还以为你没有味觉，如今看来……应该是味觉不同常人。”黑发青年扫了她面前的清水一眼。
“算是吧。”一色一子懒洋洋地撑着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露在衣领外的皮肤上扫过，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的血挺好喝。”
这话倒是真的，比起在森林里被吸血的那些人，先前她试图咬库洛洛时牙齿上沾到的一点血，确实美味很多。当然，还是比不上白兰和玖兰枢的。
库洛洛挑了挑眉，听出她话中有话，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她的念想，“不行。”
对面女生顿时翻白眼，“切，小气。我又不会把你咬死。”
库洛洛没有回答。
一色一子换了个胳膊撑头，慢吞吞道，“你了解了我这么多，接下来也轮到我了吧？”
库洛洛正低头喝咖啡，听到她的话，平静地放下杯子，好整以暇地扬了扬下巴，“问。”
一色一子嘿嘿一笑，放下手臂凑近，然后说了一个字。

“念。”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库洛洛和一色一子两人同时获得“最佳胡扯奖”！等到一色一子知道自己被当成幻兽以后，一定会将这个奖杯狠狠砸到库洛洛额头的准星上的……
☆、唉，你不懂
念？

库洛洛微微一怔。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一色，你不会念。”

这句话被他直接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仿佛已经确定了事实，说得一色一子心里一惊，心虚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明明和库洛洛没有半点利益关系，却直觉地不知为何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不会所谓的念。可是又转念一想，库洛洛既然能用这样的语气如此肯定的说，应该也已经知道自己先前和他的互相试探是在胡扯了。
一色一子本来就是个豁达之人，除非遇到自己的事会稍微在意些。转念间，她便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我不会。”她一脸真诚。
“那强化系也是胡说了。”库洛洛淡笑。
“你说你是操作系，不也是扯淡吗。”一色一子学着他的模样皮笑肉不笑。
库洛洛笑了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而换了另一个话题，“一色知道参加这个猎人考试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吗？”
“通过考试。”一色一子随口答。但是看到库洛洛面色不变，便知道自己猜的太过漫不经心，挑了挑眉，等他开口。
“除了通过考试拿到猎人证，还有一件事……”库洛洛看向一色一子。
后者怔了怔，接过话，“念。”

发现这个魔兽的脑子居然转得还挺快，库洛洛脸上的笑容更加如沐春风。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在于此，省力。

“这么说，只要通过考试就能学念这种能力。”一色一子已经将库洛洛隐去的话猜得七七八八，但又皱起眉，“如果没过呢？”
库洛洛押了口咖啡没开口。
“这么小气？！”一色一子惊讶地瞪了眼睛，“没过就不教？”
“没信心通过考试？”库洛洛反问。
一色一子眨了眨眼，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直接开门见山，“别绕圈子了库洛洛，你这个人说话就不能不拐弯吗？我问你念，你就说念就行了，我们都来直爽一点吧。”
库洛洛：“……”对不起他真不是个直爽的人。
见他有些无语，一色一子叹了口气，“你愿意说吗？”
“这不是秘密。”库洛洛淡淡道。
“那就好。”也不是什么非要知道的事，如果因此而逼迫一个人，一色一子觉得自己也做不出来，“最好咱俩你情我愿啦。”
库洛洛：“……”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啊？

接下来，两人便进入了你问我答环节。

“念是什么？”一色一子开门见山。
“简而言之，是操纵身体发出的生命能量。”库洛洛概括得极为简洁。
“哦。”
“……”

库洛洛表情僵硬了。
什么意思？不问了？就这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再问一点更深入的啊！！
你让我一腔学识喂狗啊！

“咳。”幻影旅团团长默默地咳了一声，好脾气地问道，“没有问题了？”
“没有了。”对面的一色一子显得有些落寞而没精神，“你一句话堵完了我所有心思。”
库洛洛扬起他那好看的眉。
“哎，别这么看我，你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太危险别勾引。”一色一子别开眼不看他，“如果念真是你说的生命能量，那我学不了。”
“按理说，只要是生命体便可以。”库洛洛见她说的那么可怜兮兮，忍不住笑。
“唉，你不懂。”红发少女一脸忧伤。

其实吸血鬼到底算不算是“生”物，一色一子也不清楚。她有心跳，有血液，只可惜心跳常年靠人工控制，血永远不够，体温还比常人低……这样的身体真能产生所谓的“生命能量”吗？
只要一想想就觉得泄气好吗？

想到这里，一色一子没好气地撇嘴，换了个话题，“库洛洛，你先前说我是强化系你是操作系，念分很多系吗？”
看到她恢复得挺快，库洛洛点点头，“是啊。”
一色一子：“……”
……没了？
你妹啊，多说一点能死啊！
看到库洛洛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你什么系？”
对面人面不改色。
“这种时候就是要看诚意了啊。”一色一子提醒道。

看诚意？库洛洛好笑地看了一眼一色一子，刚准备开口，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去，在飞艇上居然能打电话？”红发少女震惊地看着库洛洛拿出电话，发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不害怕屏蔽信号？
库洛洛没有理会她，刚一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
“团长，你在哪儿？”　
库洛洛看了一眼面色古怪的一色一子，淡淡道，“猎人考试。”
“东西我只找到了一个……还有，杰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