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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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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襄城站住,鹅黄的襦裙秀美而端庄,她侧头望来,微微上扬的眼角显出妩媚来,大有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将她赶出去的架势。
  柏冉便笑了起来,飞快的凑上去,在襄城的嘴角亲了一口,然后飞快的撤离,跑走了。
  襄城觉得嘴角有一刹那软软的触觉,不过瞬息又没有了,那作怪的人已跑得不见人影。她愣了愣,忽而笑靥如花,这样也挺好的。
  跑出来的柏冉到庭前猛地止住了脚步,一拍额头,她忘了问一问襄城为何有这样大的转变了。
  襄城的态度转变无疑是好事,若说上回传达的肯与她相见的意愿只是一个不大明朗的信号,那么亲手为她制衣便是再明确不过了。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柏冉心痒痒的。
  襄城想了想,令人再取针线来,若是赶一赶,快的话,明日就能得了,她也想看柏冉笑得满足安逸的样子。
  到了傍晚,有婢子传话来,柏冉不回来用晚饭了。
  襄城放下针线,眨了眨略有些不适的眼睛,问道:“有说去哪儿了么?”
  “说了,是有客来访,具体如何,驸马说,晚上他亲自来与您分说。”婢子回道。
  一听到晚上亲自来分说,襄城就脑补出了类似分说完太晚了,走不动,留下睡吧,又或是说来话长,边睡边说,之类的场景。
  结果也不负所望。直到夜深,柏冉方来,带着满身酒气,在襄城不豫的目光中去洗了洗,换了干净的衣裳,就来对襄城道:“咳,此事干系重大,还需密之,不如熄灯灭烛,我与殿下榻上交卧而谈。”
  就知道。襄城轻轻瞥了她一眼,她觉得自己对柏冉某方面的了解已到一定境界了。
  柏冉见襄城犹豫,忙又抛出诱饵,神神秘秘的道:“事关赵王世子。”
  襄城挑眉:“亮着灯便说不得了?”
  “说是说得。”柏冉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就如愿,只是她反省过后,明白两人间,最好还是坦率,小玩笑可以,若是总是不正经,便令人觉得不可靠了。柏冉便与襄城打商量:“只是还是想和殿下卧一张榻上。说完就睡,我老老实实的。”
  襄城朝里挪了挪,示意她上来。
  柏冉迅速蹬了鞋子,钻进被窝里,暖融融的被窝还留着襄城的体温,柏冉舒服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襄城抱入怀里。襄城也没拒绝,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无需多说,二人便已有默契,今时不同往日,这样的小福利,还是可以的。
  柏冉下巴在襄城的发上轻轻蹭了蹭,便道:“陌伯庸出使赵国时,我也派了心腹去。”
  襄城倒没想到,点了下头,听她说下去:“陌氏,赵王,已成仇,那一件事,赵王倒还其次,最难堪的实则是世子,结发之妻,说离散便离散了,我曾派人去打听,世子有二子一女,皆妃所出,可见二人感情深厚。因陌氏小人行径,使小儿骤失其母,世子心中,一定是很有意见的。”
  柏冉顿了顿,又道:“如此,陌伯庸竟还敢自请出使,必是有不为人知的内情。我猜,应当与前世子妃陌氏之死有关。陌氏死于回京途中,究竟是天灾还是*?其中耐人寻味。陌伯庸既敢去,必有与世子有可说之话,前后一联系,我估计,世子妃之死,赵王所为。世子妃殁,而致世子怒,再娶相国女,以抗其父。”
  襄城皱起眉:“赵王,何至于此?”
  “他这人,疯子一般。少有说道理的时候,许是迁怒也说不定。”柏冉很是不屑,“不过,陌氏反水而致世子休妻也是事实。我派人去看着,若有机可趁,便中途截下来,最好,能让陌伯庸陷在赵国。”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也猜到啦,去人与世子接上头,我允他压制陌氏,他答应若是赵王身败名裂,十七万赵军,他散去五万。”
  襄城惊讶:“他竟恨赵王至此?”
  “其中应当还有故事,不过,是他们父子间纠葛,倒没必要追根究底。”亲父子能到这地步,赵王也是有本事了。
  “你要压制陌氏?”陌氏可不好压制,不说别的,单他们家要出一个皇后,除非皇后无所出,不然,嫡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太子即位为君,陌氏为其母家,除非新君要对付他们,不然如何压制?
  “是,陌氏其心鬼蜮,他们兴,说到远些,与将来储君也不利。”说得义正言辞的,柏冉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皇后家族不兴,也不好看。”要柏冉注意分寸。
  柏冉有些不情愿,抱着襄城的手臂收紧了点,让她贴着自己,襄城有些不适,抬头欲让她松开些,二人的鼻子却正好擦过。襄城忙要转开,柏冉却下意识的托住了她的脑后,不使她逃脱。
  襄城的心顿时提起,她的呼吸那么近,几乎是相贴,微张的嘴唇被试探的轻吻,柏冉亲过一下,便稍稍退开一点,襄城沉寂的心泛起一阵阵涟漪,嘴唇上的触感让她瞬间便口干舌燥起来。
  不过片刻,柏冉便又覆了上来,先是小心的,浅浅的,舌尖划过襄城的唇,襄城便禁不住的颤抖起来。柏冉便如受了极大的鼓舞,轻轻的咬了咬襄城的下唇,襄城轻呼,城门失守,柏冉长驱直入,深深的攫取她的气息。
  襄城起初还试以轻轻的推搡,后面便无力起来,身子软得像化了似的
  唇齿相依许久,一吻终了,柏冉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轻轻的喘着气,望着襄城的眼中带着迷离的水雾,与清晰可见的爱恋。
  襄城柔若无骨的躺在她的怀中,眼角眉梢尽是水雾妩媚,嘴角一丝银丝,脆弱的,令人想使劲欺负她。
  柏冉终忍不住,低头又在那红唇上吸吮,襄城气息不稳的推开她,声音中带着媚入骨的沙哑:“不准了。”

  ☆、第68章 六十八

  不准就不准;柏冉乖乖的埋首在襄城的颈间,轻轻地嗅她身上的馨香,她柔软的娇躯;她嫩滑的肌肤,她声音中的沙哑牵动着她的灵魂。
  这一切对襄城是陌生的,她有些怕,但又有些渴望;这种感觉十分复杂。她看着柏冉对她的痴迷;觉得骄傲;又很羞涩。
  本不想这样快,但已发生了,二人的关系自也不言而喻,襄城矜持却不伪作矜持,她下决心不容易,心中不免便还有一些迷茫,柏冉又上前了一步,襄城便是想退也无路可退了。亲亲对襄城而言,丝毫不亚于将自己交出去的意义。
  她有一种定下了的安全感,还有一丝对未来不确定的不安。
  “你会一直对我好吧?”像一个娇憨的小女孩。
  柏冉也绝不会放过这样好的表忠心的机会,她的心满满的,若是现在又回到之前二人相敬如冰的状态,她保证她一定无法承受。
  “会,一定。”
  这样的对话有些傻傻的,但当事的二人听来却分外甜蜜。
  她们是越来越好了,陌伯庸的情况却迅速反转,他真的陷在了赵国。世子上奏,天使把他的宠姬睡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也不敢私下要打要杀,便将此事奏明上听,请朝廷给给公道吧。
  出使藩国的使者,把人家世子的宠姬睡了,这绝对是一个大大的丑闻,朝廷被当众扇了个响亮的巴掌,世子奏折中的用词还颇具用意,天使“误入”臣媵之房,误入,看起来很含蓄,实则不然,后面跟的对象是媵,媵妾,是朝廷给过品阶的妾,并非寻常可随意打杀的婢子,更不是随意可见,她的屋子也不是想误入就误入的,其中因缘,请诸公自辨。
  事情闹大了。事情发生在人家的地盘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过了两三日,陌伯庸自辩的奏章还没到,可见就算不全中也有七八分——的确把人睡了,他不占理。
  朝中议了数日,最后派鸿胪寺一郎中带了一队兵,去把那位天使抓回来,还要司马伦下诏安抚受害者世子,赐美婢数十做弥补安慰。朝廷也不能不讲理,做错了事,也是要圆过来的。先惩罪首,再设法能掩饰便掩饰,不能,也只得认了,不然,让天下人笑话得更厉害。
  这件事,还有一深意,司马策将决定权交予朝廷,便是一个表态了。他爹赵王不义,他不能不仁,忠孝难两全,若有什么意外,他将舍孝而就忠。
  “这位殿下,倒是有些本事,却是可惜了。”谢回有惜才之心,立朝愈久,便愈安逸,宗室子,有能耐的俊彦可越来越少了,这一位颇有手段,却是可惜了有个糊涂爹。
  此时在谢府谢回的书斋中,二人相对而坐,中间一方矮几上两盏香茗香气四溢。休沐日,柏冉与襄城一道来拜访外祖家,襄城此时正在与外祖母处,与外祖母和几位舅母表嫂谈天。
  “一饮一啄,皆由天定,他若真有本事,谁又说得准就不是个考验呢?”柏冉笑谈,显得十分豁达。
  谢回看她,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想一想那司马策,有那样一位爹,命途多舛是必定的了,不过也正如柏冉所言,梅花香自苦寒来,有本事,就总能冒头,换个方向想,多点磨砺,对他也好呢。
  谢回是一心为国之人,想想如今境况越发好了,赵王,估计也翻不出天去,老先生心情便也很好,赞同道:“也是,父母是命定的。”说到父母就想起柏冉她爹,谢回对柏原很有意见,当初把女儿嫁给他的时候还觉得这年轻人很可看,这许多年过去,真是……谢公恨不得自插双目:“你爹可说何时回京了?”
  柏冉笑意顿了一下,还得把对许多人说过许多遍的话拿出来再说一遍:“家君离京日久,儿也想念甚矣,只是子不敢预父事。”
  谢回吹吹胡子,也不好真的“对子议父”,含蓄的提了几句阿谢:“你娘可好?家离得近,府上若是无事,便回来看一看。”
  这回柏冉应得干脆:“是。阿娘亦挂念外祖父,原本今日阿娘也是要已到来的,只是前两日接了夏夫人的贴子,定于今日赏花去了。”
  说到谢氏,柏冉的笑意也软和了许多,不那么的像标准模式,含着暖意:“前两日,阿娘合了香,要送来奉于二老,今儿带来了,外祖父试一试,若是您觉得好,阿娘必是高兴。”
  谢回听着,也微微宽心,女儿在柏氏,除了丈夫,还是很畅快自由的。然而丈夫这一条,也实在让人发愁。
  谢回已有六十五了,风度虽还依旧,但垂垂老矣的年龄到底摆在那,不免想到百年后,幼女该如何,这般与丈夫分居两地十数年,只恐老来寂寞啊。谢回看了看柏冉,如今也只好庆幸,阿冉孝顺了。丈夫若是靠不住,儿子能靠着,这一世,也可无忧了。她娘家还有四个哥哥,侄儿侄女二十有余,都可做她的依靠。
  人老了,就免不了爱想东想西,谢回近日想的最多的,不是儿孙,却是女儿。
  自谢府出来,柏冉也有些闷闷的。阿娘不容易,她一想到这些年,阿娘一个人抚养她长大,为她所做的一切,眼睛就忍不住湿润。
  “我们去陈府看看阿娘。”柏冉对襄城道。
  襄城不知她怎么了,见她落落不欢,也有些担忧,对着窗外随行的侍婢吩咐了一声改道。
  柏冉侧身靠到襄城的身上,长长的吁了口气。襄城努力挺起腰,将自己变得高一些,好让柏冉靠着舒服。
  “殿下~”柏冉轻唤了一声。
  “嗯?”
  柏冉又吁了口气,却没说怎么,她心中正是一团乱麻。
  陈府很快就在眼前,门子远远见到柏氏的马车驶来,忙入内禀报。
  年轻小夫妇递上名刺被迎入大门,不多久,陈羡之便与齐氏代表家人迎了出来。
  相互厮见过,陈羡之道:“今日来得正好,里面闹得正欢。”
  柏冉道:“正是听闻你家热闹才来的。”
  齐氏细心些,知道谢氏也在里面,便道:“卫国夫人正与阿娘说话呢,可要为柏相通禀一声?”当初,柏冉一做上宰相第一道奏折是谢君恩,第二道便是为谢氏请封,封的是正一品国夫人。
  “不必,待家母告辞时,四娘再派人知会我一声便好。”又道,“还请四娘代为照看我家殿下。”郑重请主人家照顾她媳妇。
  齐氏笑看了襄城一眼,满是打趣暧昧:“不说也是要的。”
  襄城粉面含羞。还是陈羡之不耐烦:“你何时这般婆婆妈妈了?走走走,去喝酒。”
  说罢便将柏冉半是拖半是邀的带走了。
  齐氏在身后没好气的白了他背影一眼,回头看到襄城,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有福气,我看着也羡慕。”
  襄城将目光从柏冉移到陈羡之身上,稍稍停了片刻,笑道:“陈郎不过贪玩了些,过些年就好了。”
  齐氏也不过说一说,陈羡之这德性,她还真不知怎么好,夏氏也说过几年有了儿子就懂事了。至于究竟能不能好,她还真不敢确定。
  “不说他们,乱糟糟的,咱们也去玩。”齐氏笑笑,半挽了襄城的手臂,亲近且不冒犯。
  襄城入了小花园,先与夏氏告罪,中途插、入,扰了众人雅兴。夏氏笑眯眯的看了看襄城,对谢氏道:“正好,你们可做一处。”
  谢氏也拉过襄城的手,让她跟在自己的身旁,又将齐氏推上前:“你也不寂寞啊。”
  众女笑作一团。
  接下去或是作诗,或是作画,赏花游园,不亦乐乎。
  娘子雅致,郎君们亦是嬉玩雅趣,分坐水旁,做起了曲水流觞。
  待宴会结束。柏冉先出了门,在车旁等着母亲与媳妇。
  婆媳相携而出,三人与主人家作别后,一齐归家。
  谢氏有些奇怪,不是去了谢府?怎么又过来,问襄城,襄城也奇怪,柏冉又没告诉她,她左思右想也猜不出个缘由来,只好说:“阿冉从谢府出来,便是郁郁。”
  谢氏想了想,难道是阿爹说阿冉什么了?出来见到柏冉,似乎没什么异色。襄城也是疑惑不决,总觉得柏冉今日很不对劲。
  柏冉还不知道自己一时情绪波动让最亲近的两个女人心里百转千回,还在那里对谢氏说:“多出来走走,行宴游戏,心境也开阔,阿娘若是喜欢,趁春意,我们也在家宴一回客。”
  谢氏无可无不可:“且过段时日,阿夏这回宴请过,京中该有数日平静了。”这回宴的规模很大,这一圈子几乎都请到了。
  “唔,”柏冉一想也是,又问襄城:“玩得可好?大家相处还自在吧?”很怕她媳妇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不知轻重的人欺负
  襄城答:“都是斯文的人儿,认识了许多和善的夫人,玩得也自在。”
  柏冉便放心了,想想有阿娘在,也应当是顺利的。
  车厢中便静了下来,一则在想柏冉倒是为何心绪不佳,一则想阿娘该如何。

  ☆、第69章 六十九

  柏冉觉得她爹真是太讨厌了;若是直接与阿娘离婚了倒好,她很愿意帮阿娘寻一个知冷知热的对象,出身无妨;只要阿娘中意就行。她一点也不排斥有个后爹。
  偏是没有,与她母女二人而言;一有丈夫,一有父亲,却诚如没有;连家都顾不好;要那男人何用!活到一把年纪还如此梦幻幼稚;找真爱;找毛线真爱。烦得要命,自己自私还要拖着人家不放。
  柏冉在心中将柏原好一通抱怨。抱怨完了;她还在想要如何。阿娘不缺钱,她的嫁妆丰厚得足以挥霍好几辈子,她亦不乏名,阿娘的名声,比她的还好,乐善好施是一条,才名远扬是第二,还有其三医术精湛,称得上是传奇了。
  说起来,阿娘缺的就是一个可以嘘寒问暖的人。
  到了家,柏冉先下,伸出一只手扶谢氏下车,次扶襄城。二人先送谢氏回房,问过安后,再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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