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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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顾清风的错觉，只觉得李谷山走的时候看向付华侬的眼神很特殊，有一种奇妙的味道。
“唉，好端端的晚觉没了。”顾清风叹了一口气，瞄了一眼身边安然入睡的人儿，自己也躺了下去。好在李谷山这儿有许多备用的睡袋。
一夜天明。


　　惊雷
翌日，天亮，但人依旧还在帐篷中熟睡。
外边机器运作声将睡梦中的两个人惊醒。顾清风惊讶地发现付华侬把自己的手臂当作了枕头，压的毫无知觉已经麻痹了。说实话她很怕这个小姑娘，可是昨晚却改变了这个观点，那会儿的付华侬就好像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有点儿霸道和淘气。
难道付华侬会变脸不成？
“原来你们醒了呀。”
进来的是连璧，只见她端着一盆水，无视里面人的状态，放在了一边的桌案上。“赶紧洗洗，该干活了。”
顾清风一听就来劲儿。“难道有发现？”
连璧将散发撂到耳后，转身面对清风道：“嗯，算得上吧。夏城找到了其中一座墓室的入口，正在加紧清理呢。”
“墓室入口！”顾清风兴奋的一下子就跳起来，“我立刻起来去拍照。”
听见一声轻吟，付华侬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瞧见有两个人盯着自己，一个依旧淡然的眼神，另外一个则是滑稽的惊讶。
“你醒了？也好，跟我们一起去，夏城那边忙着呢。”连璧果然是利索的女人，立刻就给付华侬下了指令。
付华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睡在这里，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打点好自己，跟着两个人走了出去。
见到阳关下意识就微闭眼睛。侧首看着顾清风，心里在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风你醒了？”夏城远远就看见清风三个人站在帐篷前，就在坑底不顾周围人喊开了。
这下整个现场的工作人员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顾清风这个焦点上，顾清风明显感觉得到他们隐约带着的笑意。
夏城你找揍……
“看起来夏城对你很好哦。”连璧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好像总带有那么一点儿危险。“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顾清风摇了摇头，“他就这个样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青梅竹马……这很好。”连璧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好像在说给别人。
付华侬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只是愣愣地看着远处那个忙碌的身影，空灵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感情。
夏城对着自己眼前的杰作显得非常开心，一手拿着刷子另外一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这面石门。上面的雕刻无与伦比，精湛的做工连现代的雕刻技术都难以模拟，更别说是千年之前的时代。要有多少能工巧匠才能完成如此做工。
“你看看这龙，看看这魍魉……”夏城的眼里闪着光，一遍一遍细细看着这些线条。
“光是这些就让你兴奋这这样，如果到了里面岂不要疯掉？”顾清风走了过来，虽然她也很喜欢这些东西，但是对一个相对外行的人来说也就是看看热闹。
连璧微笑，沉默不语。
“夏教授，这门什么时候能开？”还是付华侬着急，先开口问。
“不着急，先让地质专家测试一下地理构造我们才能开门。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在这个墓穴边上发现盗洞，里面有东西的希望比较大。”夏城一提起这个就显得忧心忡忡，这个墓葬群十有八九已经被盗墓贼挖走了珍贵的文物，眼下发现了这个因为绝妙的位置巧妙地被保护下来，如果没错，应该是一个比较显贵的人物。
“曹操有七十二疑冢，说不定，这里才是这些墓葬群的中心。”连璧突然开口，声却悠然。
顾清风看向她，一瞬间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好久不见……”那时候她是这么对着自己说的……
付华侬抬头，盯着那石门道：“这后边或许藏着某种秘密。”
一天的挖掘工作很快就落入了尾声，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清理上。那扇门还需要等专家得出分析的结论才可以开启，说起来倒也还早。
晚上，顾清风一个人坐在了帐篷前，托腮看着远处的星空，好久好久没见到这么清澈的天空了，也只有在郊外才看得见。
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清风以为是夏城，以前都是和他两个人坐在阳台上看星星的，他总是很早很早就打瞌睡，自己就将他一个人故意留在阳台。这样的游戏玩过好多次，直到有一次夏城发了高烧，差点儿就走了。顾清风因为这件事情就一直对夏城怀有愧疚。
“夏城；还不睡？”
后边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儿。清风几乎听不见那人的呼吸，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夏城，你怎么了？”清风一边说，一边回头，想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却没想到那人不是他。
连璧冷着脸，薄唇轻启。“跟我来。”
虽然不知道连璧想做什么，但顾清风还是鬼使神差地起身跟了过去。
连璧把她带到了一条小路上，杂草稀松，离营地有一小段距离。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顾清风有点儿怕了，虽然都是女生，但还是隐约觉得有点怪异。
“带你进去，你必须要记起以前的事情，快来不及了。”连璧将眼前的杂草撩到一边，在重重杂草中露出一个墓碑顶来。“就是这里。”
“啊？什么？以前的事情？”顾清风怀疑自己耳聋耳鸣了，怎么会出现幻听？
“跟我来！”连璧抓住她的手腕，嘴里念念有词。忽然间那墓碑就挪开了地儿，地上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穴。
手被她牵住的那一霎那，顾清风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影。到处都是红色的彩带，落下，一阵鼓乐声，笑声，混杂在一起。脂粉味充斥在鼻尖。红色的纱布后，出现了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那面貌若隐若现。
清风……你……还在等我吗……
“连璧，你想带她去哪儿？”
耳畔忽而传来另外一阵声音，顾清风回神，转头。“付华侬？”
“她不是付华侬，她是江璇。”连璧轻声解释，走到顾清风前面，挡住她。“江璇，你为何屡次不放过我们？”
“你们？我倒想问问你，为何屡次不放过她？”付华侬抬手指着后边的顾清风，“以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你到底要伤她几次伤她几世才肯罢休？”
“等等等等，请问你们到底在说啥，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顾清风站在两个人的中间，打断她们的剑拔弩张。
连璧沉默了一会儿，握住顾清风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清风，我知道你全部都记不得了，但此番我还奢求，你能否同我一起进去？”
她的目光清澈动人，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深深地将顾清风吸引了进去。总觉得自己该接受她的邀请，总觉得自己和面前的这两个女人有种牵挂。于是点了点头。
“我跟你走。”
连璧听了，欣慰地笑了。
付华侬一跺脚，“就知你依旧如此！顾清风，你愚不可及！”
“付小姐，你又在气什么？”顾清风回头问连璧，“你说她是江璇，江璇是谁，你又是谁？”
“其实我和江璇，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永隔
若不是能感受地到身边的人的温度，顾清风就会认为自己遇鬼。要么是这两个女人合伙骗她，要么就是这两个人疯了。
“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轻巧地从连璧的口中说出，过于轻飘，让顾清风以为这不是真的，或许，这是另外一个梦。
“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顾清风扭头望向付华侬，希望从她那儿得到一点确定的信息，起码夏城的得意门生应该没理由去骗自己。
没想到付华侬点了点头，“是真的。我是江璇，她叫连璧。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借了付华侬的身子，来与你相见。”
顾清风脸色一白。退后两步，和两个人隔开一点儿距离。
“你们想干什么？”
她开始有点儿相信这个叫江璇的人的话，因为白天的付华侬和晚上的付华侬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借尸还魂这一件事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那种妖怪。
“你呢，你占着连璧的身体？你的名字和她的一样？”顾清风问连璧。
后者摇摇头：“我和江璇同，她还活着，在另外一个世界。而我已经死了，就和你一样。只是—在那桥头，我没喝下你喝下的东西，因此还记得前世的场景。”
顾清风理清楚思路。按照连璧的说法，江璇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着，因此才需要借助别人的身体，那就是所谓的鬼上身。而连璧，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投胎转世。
天那天哪，这都什么年代，自己接受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教育这么多年，竟然在这一天突然出现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告诉自己世界上有魂穿和转世这件事情！
“你们带我来这里想做什么？”顾清风回神，警惕地看着这两个人。
江璇抱手呆在一边，像是在看好戏。而连璧则皱着眉头，浑身散发出的是一种清冷的气质。
“来不及了，你必须要回去。”连璧上前拉住顾清风的手，想要将她往洞内带。
“你还是这么自私么，为了你自己屡次戏弄她？”江璇也不示弱，拉住顾清风的另外一只手和连璧对峙。
顾清风忽而心口一疼，闷哼了一声。抽回手，捂住胸口，慢慢地蹲下去。头一点一点变得混沌，一瞬间就像要炸开来一般难受。
“小叫花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小叫花子。”
“叫你回答你就回答！”那人气势汹汹。
“清风，这是我的名字。”
“哼”
……
“清风，你今天怎么脏兮兮地回来了？”
“我……”
“赶紧弄干净点儿，免得嬷嬷再骂你。”
“好。连璧，你今天还学歌舞？”
“嗯。”
“那——晚上我给你带糖吃？”
“好的，谢谢你清风。”
江璇见顾清风脸色忽而变得苍白，急忙上前。连璧也蹲了下来，两个人一人一边。
“你怎么了？”
“清风？！”
江璇和连璧对视了一眼，又互相不服气，撇开视线。
“你们……”顾清风被脑海里汹涌而出的画面充斥着，胸口是一阵一阵的撕心的疼痛，话语断断续续。“你们……到底为什么还要找我……为什么……要找……”
连璧抬头，看见江璇担忧的神色。一咬唇道：“若想救她必须找裴先生，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她走。裴先生以前说过，清风在她二十岁的时候有一场大劫难，若要化解，就要带她回去。”
“裴元清那个老狐狸连这个都算得清楚？”江璇面有迟疑。好不容易清风有了新生，难道真的要带她回到那惨淡的日子重新经历那一些对她来说痛苦至极的经历？
可是——
江璇面带愁容地望着病发的顾清风。此时看她痛死，还是让她回去，生不如死？
吸了一口气，低声问：“打算带她到何时何地？”
连璧好像知道她会有这么一问。松开原本抓着顾清风的手，慢慢站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元丰十年。”
江璇惊讶：“那时我们还未相识，如何救她？”
“裴先生说了，一切自有定数。清风不应在那时丧命，须得回到我们相见的那个时刻。如此，才能扭转我们各自的命盘。”
“不知是扭转你的，还是我们的。”江璇一想起当初的场景，一股愤恨的情感就涌了上来。无论自己有多努力，这个叫顾清风的家伙总是向着连璧。可恶至极！
然而——
江璇抚上清风的面庞，心思一转。
如果回到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可能我们的结局不会如此。清风，我该再给你一次机会么？
“咳！”顾清风很应景地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就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一般猛烈。吓的身边两个大美人不轻。
连璧的脸色变做了青色。“江璇，算我求你了！”
“你心疼她，我何尝不是。”江璇试着将顾清风搀扶起来，见后者没动静，抬声道：“还不快过来，难道真的让她等死吗？”
连璧，我也想瞧瞧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是否还是比不过你。
连璧一愣，旋即点头。“好。”
“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轻骨头却这么重。难不成是实心的？”
即使两个人架着顾清风，江璇依稀觉得还是吃力。自己尚且这个样子，不知道向来柔弱的连璧会是如何。
江璇偷偷瞄了一眼，见连璧额头渗出细汗，得知她应该也是劳累，硬顶着一口气在扶顾清风。
“我是不是很重？”顾清风虽然很疼，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带我去医院……”
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自己心脏病突发竟然不叫医生反而将自己往这奇怪的地道里钻，难不成想毁尸灭迹？看起来不像啊……
李月秦，您女儿我对不住您了……虽然我不想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可是……身不由己啊……
顾清风几乎能够想象地到自己的尸体被发现时候的场景，那个叫凄惨……倒不如永远不要被发现。
但是一想到李月秦孤零零地活着心里很是不忍。
眼前的道路渐渐开阔，从一条狭小的甬道变成了一个大厅。迷迷糊糊之中顾清风看到了两具白玉棺椁安静地摆放在大厅中，另外还有几具石头棺椁，这些棺椁头朝内围成一个圈，圈中心是一小片水潭。
“谢谢你。”连璧突然开口，对着江璇说，“我能想到你会厚葬她，却没想到连我都有份。”
江璇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别谢我，要谢就谢她。”
若不是那个傻子，自己才不会顾及他人，谁叫你连璧是她最喜欢的人，又是谁让自己这么喜欢那个傻子……
手握成了拳头，然后渐渐松开，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下一步，怎么带她回去？”
连璧抬手指着棺椁中心的潭水道：“潜下去，送她到阎罗之殿，我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她的睫毛眨动，眼里流露出不舍。
“这一次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江璇听了，低下头，喃喃道：“她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付华侬被我占了许久的身体恢复起来不太容易，你替我照顾好她。”
顾清风听见这一句，下意识就抓住了江璇的手腕。“你去哪里？”
江璇没料到她会如此，心里划过一丝甜蜜，但旋即化作了无奈。“清风，我回去我的世界，没有你的世界。希望你……”她顿了一顿，“希望你好好善待那个叫你小乞丐的女孩，不枉我痴心。”
顾清风见她落寞，鼻头一酸。“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答应你。”
“谢谢。”江璇站起身，对着连璧说道：“你若敢再欺负她，无论是过去的江璇还是现在的江璇，决然不会放过你。”
连璧苦笑：“过去的连璧我不能控制，现在的连璧也根本无能为力。江璇，你何必为难我？”
江璇转过身，不去看她们，她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就会抱住那个人，死也不让她走，毕竟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不管过程，只求结果。连璧，你欠我的无论如何你都要办到。”江璇落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瘦削的背影一点一点离开，消失在漆黑的甬道里，一次也没有回头，走的那样决然干练。
“江璇，你也一点儿没有变。”连璧似是在对自己说。回头看着顾清风，她的脸色越加不好。“清风，你也该走了。”
“去哪儿？”顾清风嘴唇泛白，脸色发紫。“我觉得灵魂都快出窍了，连璧，出去之后叫夏城别和李月秦说，我妈妈她，身体不好。”
“嗯。”
“叫夏城也别难过……就算是我顾清风对不起他。我知道他对我一直……一直……但是实在是……”
“嗯。我明白。”
“连璧，告诉夏城，付华侬是个好姑娘。刚我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她会瞧我不顺眼。原来是这样，哈哈。”顾清风勉强笑了笑。
“知道了。”连璧每听她一句，心里就越加的不舍得。前世负了她那么多次，到最后一刻才觉悟，现在让她回去，当初的自己又会如何伤她？希望裴先生说的没错，顾清风回去是完成她的宿命，她可以改写当初。
顾清风突然不说话了，手握住连璧的手，紧紧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