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思归-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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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嗓门大就代表决心大吗？”简妍的声音凉飕飕地传来。“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适合，你们在一起，不会长久。这个女人心思太深，太狠！”
　　
　　挂了电话回去时，苏曼已经结账准备走人了。雪白的脸孔一直板着，眼神静默如同封冻一冬的井。看见我出来，她只稍微抬了下眼皮子，挎包拎起转身向外。“走了。”
　　一路上，她都没理我。我转着手机心中慌乱难言，想找点话说，却又被心头一股郁气堵着：凭什么她一变脸色我就心慌意乱？凭什么我不能有自己的喜怒？这件事我觉得她做得不对，我很不满，难道我不能表达我的情绪？
　　带着这样的负面情绪，我在车子进小区后主动对苏曼说：“我过去我那边睡。”
　　苏曼明显怔忡了下。一秒后，她冷冷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心底，莫名地失落了起来。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像所有矫情着爱着的女孩子一样，既想让爱人明白自己的不满，又不舍爱人真的同意自己的离开。
　　停好车子，我跟她一起，并肩走出车库。十月了，夜风有点点凉，我忍不住缩了缩肩。看一眼身侧的苏曼，纤薄如纸的侧影，越发惹人怜惜。本能地就脱了外衣给她披上，动作完成后才蓦然惊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那么温柔，那么的……一如往昔。
　　其实我还是没有变？她冷不冷，饿不饿，她累不累，烦不烦。我都想知道，都想关心。我对苏曼的感情已经慢慢成为一种习惯，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而然的存在。
　　
　　苏曼却抬手拨开了我的外衣，“不用。”跟着冷冷一笑。“我能感到冷的不是身体，是心。”
　　我抱着衣服的手便这样僵在了空气里。咀嚼着她的那句话，呆了几秒，她人已走出好几步，见我没跟上去，她停了下来。但，没转过身。
　　“思归，你知道你最让我寒心的是什么吗？”
　　“什么……”我心里一刺。我，让你寒心了？
　　“你是个温柔的孩子，可是，你对谁都是那样的温柔。我以为你对我是特别的，可如今看来，是我错了。”苏曼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尤其空旷与寂寥。“在你心里，我连你一个朋友的分量都不及。你宁愿拣了信她，也不信我。”
　　“我信我自己看到的。”我的眼睛润湿了，心里一阵阵难过，翻江倒海。“我知道你爱苏岩，可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戴舒父母的心情，为什么你不肯体谅。”
　　“看到的？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苏曼冷笑着，“而且你也只是听到。你看到什么了？”
　　“……简妍不会骗我。”迟疑几秒，我说了这句话。再说出口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可是，我马上就知道了。
　　“够了！”苏曼突然尖声叫道，吓得我一怔。“简妍简妍，我听够这个名字了！”她大步走返到我身前，一双美眸慢盛着怒气，重重地瞪着我。“你这么在乎她，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留在我身边？怪不得当初要你搬家你那么迟疑不决——即墨思归，我不会拦着你，你想要回去她身边，现在就可以！”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从没见过这样失态的苏曼，表情似悲似怒，看我的眼神，仿佛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很久之后我会慢慢明白，从一开始我对苏曼的定位或许就错了，她漂亮，她强势，她能干，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被完美了起来。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她就是个“御姐”。可是人无完人，惹人艳羡的光环下，每个“御姐”都会有着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缺陷。这缺陷不是来自容貌，气质，抑或身家。这缺陷来自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家庭出身，童年，成长。第一次渴望，第一次得到，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失去。我想，苏曼有着因为我不熟悉因此被我美化了的过去。她的性格中有一种相当的不确信因子存在，这使得她虽然看起来成熟又稳重，但实际上，内心极度敏感易伤。
　　可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只是焦急而委屈地辩解着：“我跟简妍——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不会骗你，我会骗你。所以你是这样的意思吗？”苏曼的怒气并未消减，瞪着我一脸的无措，她表情复杂。“我想，你根本没有弄清楚朋友和爱人的定位。”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我的语气很无力，可是内心有个声音在大声喊叫：苏曼，你怎么可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人生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画外音那么多番外那么多第三视角。你不说不解释不证明，要我怎么相信你？难道真要像练霓裳那样？一脸决裂地对卓一航说你为何不肯信我，然后绝尘而去？然后终老至死未见？
　　信是什么？信是人言。你什么都不说，要我怎么信！
　　“其实，她说什么不重要，在你心里已经认定我是个在商言商，冷血无情的商人。我做什么事，都是利字当头的。我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去考虑别人的心情，因为我首先要考虑的是公司的利益，和我管理下所有员工的福利。不要用你一向的弱者思维来指责我，在你同情那人陷入困境的同时，也想想，带一群人围堵小岩时，他是否想过会有今天。”
　　苏曼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弱者思维？是我习惯性地站在弱者角度去思考问题，才会跟她产生分歧？
　　“在指责别人之前，记得先反省自己。”苏曼这话许是在说我，许是在说戴舒，也许是，在说简妍。
　　“至于你，想帮别人，也先掂量清楚自己的底牌。”仿佛看出我先前就有想掺合的意思，苏曼警告我。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本能地跟上，却在电梯口被她拦住。“回你自己那边。”她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我……”我一个迟疑，电梯门便缓缓合上了。
　　“你不是小孩子了，”苏曼看着我，她的脸一点点在金属门后消失。“说的话做的事，记住，要负责的。”



☆、第一百章

　　在电梯口踱了几步，终是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我想，这时不见她也好，我也是该好好理理自己的心绪了。
　　慢慢走回自己那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才蓦然想起明天要去宠物店将小可怜接回来。想起苏曼刚才冷然的态度心里便毛躁地要命，几次想发信息给她，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戴舒的事一天不解决好，我跟她之间的嫌隙就一天不会消除。
　　我主动打电话给了简妍，接起时听到那边闹哄哄的，忍不住问道：“你在哪呢？”
　　简妍的喘气声有点大，隔了几秒才道：“思归，你有空么？来陪我下。”跟着小声说了句：“喝得有点多……”
　　“你在应酬？”我郁郁了，这国假还没过完呢，她倒已经忙上了。
　　“嗯啊，有钱总不能不赚是吧？”简妍这家伙掉钱眼里了，一提到孔方兄就格外亢奋。不知道她父亲那事的话大概我也只会觉得她财迷吧，可是现在，对她便格外多了几分心疼。
　　要不是为了那样的父亲，她用得着这么拼命挣钱还债么？
　　“你在哪？我去接你吧。”我赶紧开口。想起上次简妍喝多了被客户占便宜的事，更觉得必须得去接她，刻不容缓。
　　“XX酒楼，2楼雅座，梅园。”简妍报了地点就收了线。
　　麻溜儿地出去小区拦了车赶过去，一进去包厢门就被乌烟瘴气熏了个够。实话说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环境，可碍着简妍的脸面又不好多说。
　　“来了？”简妍见到我来眼前一亮，上去就拉了我坐在身边。“呵，介绍一下，这是XX的李经理。李经理，这是我一小姐妹。等下我们一块儿陪您唱歌去。”
　　……我一下子懵了，什么什么？还要去唱歌？
　　那李总倒是欢喜地狠，说着话一只肥腻腻的爪子就摸了上来：“小姐妹好啊，来，我先敬你一杯。”
　　酒杯还没碰到我，简妍便替我接了，笑盈盈地望着那李总：“哎呀李总，我这小姐妹唱歌水平一流，喝酒可不行。所以啊，酒呢，我来喝。等下唱歌，她陪你！”
　　没占到我便宜，那李总有点怏怏的，却也不便发作。我在旁边坐着，听简妍跟他把话题往单子上扯，那李总又卯着劲儿往其他地方拉。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简妍又喝下去不少酒，我不由担心起来，悄悄在底下踢了她一脚，用唇形比给她：“少喝点。”
　　简妍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跟着聊了几句，便说吃饱喝足去唱歌了。那李总自然点头。我们三人出去酒楼，那李总开车，一路上戏言细语不断，简妍是习惯了，已经很善于应对这些好色中年男人的开口荤，我心里却是相当的郁闷，恨不得凭空多出两个塞子塞住自己双耳。不，是变出一个封条，封住那龌龊男人的嘴。
　　
　　唱歌的地方竟然是风云会，看简妍下料这么重，看来这李总是条大鱼。
　　一进去我就忍不住感慨起来。还记得第一次跟简妍来这里见客户，忘记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被水晶灯砸了，可却因此意外地得到苏曼的熟识。算起来，我跟苏曼的今日，这风云会也算半个媒人呢。
　　简妍麻溜儿地开了包间，一进去就大手笔地点了单酒水，果盘。那李总笑盈盈地，“小简啊，叫你这小姐妹给我唱个什么曲子啊？”
　　靠，当我是唱小曲儿卖艺的呢？！我心里不爽，面子上却不得不掩饰着，抢着道：“李总喜欢唱什么，我陪你。”
　　“我啊，我还不就是喜欢听些个老歌啊，像什么邓丽君、徐小凤、欧阳菲菲。”李总一边说一边就来拉我手，要我坐在他身边。“不过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肯定唱不来啦。”
　　我挣扎不脱，一脸尴尬，简妍忙上前一步硬是挤在了我俩中间，然后拉着那李总坐了下去，笑道：“谁说的啊？我这小姐妹她最爱唱的就是老歌了。”跟着便跟我使眼色示意我赶快去点歌。
　　我巴不得赶紧跑开。随手点开邓丽君的界面，那李总大声道：“《甜蜜蜜》，来，唱个《甜蜜蜜》！”说着便去抓另一个话筒，“咱们俩合唱，来来。”
　　我真是鸡皮疙瘩掉一地！想起早前那次惨淡的陪酒经验，被廖猴子拉着唱《相思风雨中》就已经够郁闷的了，现在还要陪这个肚子盖过腰，脑袋大过臀的李总唱《甜蜜蜜》，简直凄风惨雨！
　　简妍一个劲给我使眼色，我知道她那眼色的意思，这李总的单子提成肯定挺多，不拿下她睡着了估计都能气醒。想起简妍待我不薄，以前我刚入行什么也不懂，她还替我挡过酒。现在她找我帮忙她唱几首歌又是多为难的事了？我可不能掉她链子。
　　我这人一向是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想还人一丈，于是我忍着头皮发麻跟那李总深情款款唱起歌来。一首终了又来一首，哼哼唧唧无穷尽也。
　　简妍则逮着机会就劝酒，那李总显然是酒场高手，任凭简妍怎么哄劝，始终太极拳打得极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中途简妍出去洗手间，走前很慎重地警告我见机行事，不准随便喝酒，千万别让李总占了便宜。我心里没谱，只好端了饮料在一边喝着，孰料才喝了一口，一只肥腻腻的爪子便搂上了我的腰。
　　“咳……”我差点把橙汁咳出来，赶紧往后一挪，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那李总。“李总，你还想听什么歌？”
　　我想我的反应一定是很生涩，那李总久经风月，一看就知道我是个没什么应酬经验的。他笑得猥琐。“和小简一起的啊？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见过你？”
　　“新来的？”见我不答，他又问。
　　我只好尴尬地笑笑。
　　“其实吧，这个单子想说给也很容易。”那李总的手被我躲开后又慢慢游到了我背上，像一只恶心的毛毛虫一样慢慢蠕动着，令我浑身鸡皮疙瘩顿生。“小简也不在，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总，请你自重。”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再让他碰到我的身体一下下我就控制不住要打人了。
　　我板起脸的样子也大概是吓不住谁的。那李总一怔，瞬即笑道：“自重？哎，看到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些地方，哪里还轻得下去？”
　　靠！我的火捻子一下子着了。
　　“哎——”在我控制不住就要霍地站起身之前，那龌龊男突然面目一正，“一个条件，你做到了，我二话不说，立马签单。”
　　我本抱着甩头就走的心，听了这话心突地一跳。只要做到一个条件就能拿下单子？能帮简妍的忙，怎么都得听听看他的条件再说啊。念及此，我忍着满腹的恶心看着他：“什么条件？”
　　“小简说你不能喝酒，这我可不信。只要你肯陪我喝酒，我就签单。你看怎么样？”
　　“真的？”我有些忐忑，更有些激动。简妍说我一点不能喝当然是唬人的，正常人没病没灾的也都能喝点吧。
　　“当然当然。”李总呵呵笑着，扭头看一眼桌上，按了呼叫铃。
　　不一会酒水送了过来，我一看是红酒，心更是很快落下。红酒而已，就算喝一瓶也没什么啊！
　　“怎么样？小姑娘，这条件好简单的啦。”这边我正纠结着，那边那李总已经倒了一杯酒递给我，包房里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跟翻打了酱油铺子一样，怎么看怎么恶心。
　　我伸手接了过来，挤出一丝笑意。“李总，你是大人物，不可以骗我们小姑娘的啊。”
　　“那肯定。”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我深吸口气，也顾不得简妍的叮嘱了，一口气就将那杯红酒给闷了下去。砰一声撂下杯子。“我干了。”
　　“小姑娘好样儿的！”
　　“什么好样儿的？”简妍正推门进来，一抬眼皮看到那李总正往我跟前杯子里倒酒，她脸色一下子不对了，抢上一步就拦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李总，不是打过招呼么，我这小姐妹不能喝酒。”
　　“小简啊，这就是你不对了，我看你这小姐妹酒量不错嘛。”李总笑嘻嘻地，“刚才她可是一口就闷了。”
　　“咝……”我瞬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委屈地盯着简妍不着痕迹掐住我大腿的手指。疼……疼啊！
　　简妍正色道：“李总，实话和您说了吧，我这小姐妹她真不是做这行的。纯粹是来凑个热闹，怕您没意思，喊来唱歌的。这酒，我陪您喝就是了。”
　　李总不语，一双吊梢三角眼，反复只是打量着我，再打量简妍。半晌呵呵一笑。“小简啊，这个单子你也磨了我好几天了，今儿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除了YH，XX，XX也跟我谈过好几次啊。不过呢，”他话音一转，“我还是比较想跟你合作的，你这小姑娘人很爽气，跟你谈生意，心情愉快。”
　　“那是李总您人豁达，我也很喜欢跟您谈生意。”简妍继续敬酒。
　　
　　人有三急，又喝了几杯，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便出去洗手间。一路上七里八拐，好容易找到门，人也差点憋死了。
　　推开门进去，正看到一个衣着华致的女人伏在洗手台上狂吐，哗哗的水声伴随着她间或的干呕，听得我一阵头皮发麻。风云会的排场大，洗手间也做得金碧辉煌，地砖都照见人影的。我有点晕，慢慢找了个位置挪进去，才关好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女人叫嚷的声音。
　　“你就是不肯来是吗？”
　　“我现在就醉死在这里，你也不会看我一眼，是这个意思吗？”
　　“Vanessa！我要你现在就过来，你听到没有！你要是不过来，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砰——哐啷——”
　　我脑子一阵茫然，被玻璃砸碎后的巨响惊动，才慢慢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这声音，好耳熟……
　　林雪？
　　那么这个Va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