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思归-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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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我只是说暂时不想谈恋爱，没有说出你的事。”简妍以为我是担心家里赶紧和我解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哥哥就算对她心存好感，也不至于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而知我者如哥哥，刚那一幕他看在眼底，又有苏曼的前车之鉴，要他不联想到什么恐怕也很难吧。
　　事已至此，简妍索性把一切都对我说了。“其实那次在K市我遇到你，根本也不是偶然。林雪告诉我你在找苏曼，包括你会来K市公司找她，所以我在公司楼下跟踪你，一直到咖啡厅。”
　　“……”我只能沉默。所以其实一切都是有计划地在发生着，是吗？苏曼失踪的那个偶然被有心人稍加利用，就成就了更多了偶然。而我，是其中最傻的那个瓜，所有人都知情，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思归，我只是想帮你，也帮我自己。”简妍的眼睛湿润了，她轻声哽咽着，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口处，背对着我幽幽开口。“和你决裂后，我每一天都在牵挂你，担心你犯傻，担心你被人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就在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越来越深、越来越不能割舍，只要一想起你可能在异地流泪伤心，一想起你可能对不值得的人掏心掏肺付出一切——我心里，就像被割碎一样的疼。我没法子，刚好遇到林雪，她用给我你的消息甚至帮我和你在一起诱惑我。思归，换做你是我，你也不会拒绝的。”
　　我仍是沉默，因为我想不出我还能说什么。
　　简妍转身看我，一双漂亮的眼睛已然浸在了泪水中。“我知道，你会觉得我这样不坦荡，甚至觉得我在耍手段，可是我敢对天发誓，我和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真意，包括苏曼——我也没有捏造过半句诋毁她的话，我说的全是事实。”
　　我点头，费了好大的气力才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嗯。”
　　“那，你也听到了，林雪她说苏曼快订婚了，她真的快订婚了，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思归，忘了她吧，好吗？彻底忘了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简妍走到我面前蹲下，握住我的手无比殷切地看着我，“相信我，我有信心说服你家里，我有信心让妈妈、外婆都喜欢我，我更有信心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对你好。我不是苏曼，说了爱你又丢下你，说了爱你却老是让你哭，思归，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简妍……”我怔怔看她，任泪水大颗大颗滴落。她伸手帮我擦去，新的泪却又更快渗出。
　　“你别哭啊，思归，你哭起来很丑的，我还是喜欢你傻乎乎笑着的样子啊……”简妍手忙脚乱的帮我擦着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语无伦次，除了对不起，我无法说出别的。
　　简妍的动作僵住了，她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隔了好几秒才松口。怔怔自语：“还是拒绝我吗……”
　　“哥！”我抬头，竟见到哥哥就在不远处站着，默默看着这一幕。我一下子站起身便向哥哥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我好难受，哥，我心里、心里好像裂了个大洞，疼……好疼啊……”
　　“思归，出去散散心吧，我去和妈妈外婆说，让你休息一阵子。”哥哥拍着我的后背，叹了口气。“外婆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你不必挂心。正好逸群最近有时间，我叫他陪你出国散散心？”
　　“我不要，我不要逃避。”我咬着牙，任凭滚烫的热泪烧灼着眼睛，烧灼着心。“哥，你给我找点事做吧，越忙越好越累越好，我不能让自己闲下来，我不能让自己还有力气去想事情。哥，求你了。”
　　简妍也走了过来，默默看我一眼，半晌不语。
　　“那就在家帮手妈妈吧。”哥哥微笑着，“妈妈不是一直希望你女承母业么，别小看‘卖茶叶’，里头也有很多学问呐，你那点皮毛功夫可还得学很多呢。”
　　“嗯、嗯！”我忙不迭地点头，任温热的泪水溅落，我拉着哥哥的手。“你每天都要提醒我，我有很多东西要学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记得每天都要提醒我！”
　　“好。”哥哥摸摸我的头，转脸看着简妍。“简小姐，见笑了。”
　　简妍默默无语地摇了摇头，看着我想说什么，却终究又没有说出口。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妈妈的生意主要是在家乡那边，在临近的几个市里也有分店，但规模不算大，她隔几个月会轮流去看一下，平时都是店长看着。我下了决心之后就主动要替她管理临市的分店，妈妈惊诧之余却也十分开心，选了个好日子就要带我去庙里拜神。
　　简妍也跟着来了，从那次话说开，她非但没有气馁，反而一如既往地对我家人好，一如既往地陪伴在我左右。问她何苦如此，她只笑说：“感情这种事就和拜神一样，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然你和我都坚持己见，那么就比谁耐性更好吧。”
　　这座庙是从前我曾和苏曼、莫小可一起来过的，庙里的老树上还挂着当初我们三人的许愿符。如今物是人非，旧地重游，妈妈和简妍是心平气和，我却难免有些无法自抑的酸楚，隐隐涌动着。舌尖苦涩，心头生波。
　　“我去跟大师求求签，你们两个可以去后面去许愿，别乱走啊，等下在庙门口碰头。”妈妈说完就进了内室。
　　“走吧。”简妍碰了碰我的手，“去许愿？”
　　“你去吧，我好像没什么想许的。”我笑笑。
　　“就去祈祷妈妈的店铺生意兴隆也好啊，傻。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归？”简妍说我，尔后不理我愿不愿意，拉着我就往里走。
　　黄道吉日总是有很多人来拜神还愿，尤其是许愿树那边，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简妍拉着我进去，排了好一会的队才挤到了里头。写好愿望她又拉我一起去树底下，因为人太多走的时候不小心便撞到了一个人。“不好意思！”我赶紧道歉，望着那被我撞得掉了手上拎包正弯身去捡的女人。可能她刚才正要开包拿什么，这么一掉，包里的东西也跟着掉出几样。
　　那女人没应声，却在我道歉后蓦地顿住了动作。我看她手机也掉在了一边正要帮她去捡，“思归，有位置了，快进去！”简妍突然一把就把我拉到了她身前，推我去挂符。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却已经捡好东西转身走了。
　　“你看什么呢？”简妍见我东张西望，也随着我的目光到处看了起来。
　　“哦，没什么。”我有点尴尬，不知怎么和简妍说，难道要和她说我刚撞到一个女人，而那女人虽然戴着帽子也看不见脸，可却让我心里隐隐有种说不明的复杂感受么？她还当我是花痴呢。
　　摸摸脸，自己都觉得蛮好笑。我挂好了符退开身想要给简妍腾位子，无意中眼神一瞄竟看到右手边一个许愿符正被微风吹得飘飘忽忽转了个圈，符主的姓名就这么撞进了我眼底。
　　“信女苏曼”。
　　只那一眼，我的心便如干涸了许久的酷热天突然一道惊雷劈下，转瞬大雨倾盆。我不需要看到更多，只这四个字便足够我口干舌燥，浑身无力了。我怔怔地退后几步，浑听不到简妍关切地问候，只觉得周身仿佛都在旋转，在大力地旋转，而原本湛蓝而澄明的天空也仿佛一下子黑了，黑得那么彻底、那么无言。
　　信女苏曼……我知道这不是去年她来挂的那张符，因为它颜色鲜艳，甚至能看出是墨迹初干。难道，我刚才撞到的那女人真的是苏曼？我的心乱了，记忆也出现了泄洪式的溃荡。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是巧合，倘若她真是苏曼，听到我的声音怎么会无动于衷，怎么会漠然离开？可是倘若她不是苏曼，为什么我会对她有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为什么会在树上看到新挂的属于苏曼的许愿符？是你吗，苏曼，所以刚才那人真的是你吧？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佛、那么多的庙，为何你一定要来这里？你也是个喜欢搜集记忆的人吗？还是仅仅是因为对我们爱情的夭亡心存了一份怜悯？
　　我退到身后的廊子里坐下，将脸埋进手掌。苏曼，苏曼，我一定要忘记你，我一定要做到。你离开我我可以不怪你，可我不能再纵容你这样动摇我的内心，不能再让你轻易地便溃散我好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我是为爱而生的傻瓜蛋，可我不是一日无爱就不能活的懦弱鬼！你尽可以去结你的婚，尽可以去尽你的孝，而我就算一个人……一个人的生活，纵然无奈，我也一定要精彩。
　　
　　我努力去遗忘这件事情，为了专心做好妈妈店铺的事情，我第二天便收拾了衣服去到扬州的分店。原先的店长奉了妈妈的交代一早给我找好了房子，要我安心和她学习打理店铺的事。我妈说了，只要我做得好，地方随便我挑，她给我开分店。
　　简妍真的很执着，知道我去了扬州后，一时工作无法调动的她索性辞职来到了扬州。一见我便做出一副无家可归的可怜样：“怎么办，你得养我一阵子了。”
　　我心知肚明她的任性是为了什么，可也就像她所说的，感情路上我们都各执己见，谁也劝不了谁。我帮她搬去我住处安顿好，她一进屋就开心不已地抱住了我：“思归，我又想起在K市我们一起住的开心日子了，这样真好。”
　　“我也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我不想给她任何错觉。
　　“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有手有脚饿不死，也不用你操心。”简妍道。
　　其实做生意这种事简妍比我能耐多了，她老说我顶着一层文艺青年的假清高，不够泼辣，不像她，买东西砍价她很在行，因此她卖东西时顾客的砍价心理她都了若指掌，完全可以牵着顾客的鼻子走。这点我真不行，所幸我妈店里的茶叶都是明码标价，撑死来打折的那种，倒不至于会遇到砍头去尾大打口水仗的顾客。
　　“思归，其实你有没有考虑开网店啊？”简妍有天突然问我。“我在网上查过了，现在网上卖衣服鞋子吃的喝的什么东西都有，但是卖名品茶叶的倒是没多少。你想啊，你卖的这是南方的名茶吧，那北方人兴许也想喝啊，来回一趟买点茶叶多不值当，我觉得搞起网购是有很大潜力的。”
　　这事儿我倒是也想过，只是想先做好实体店再说，简妍却道：“实体店和虚拟店根本不冲突的，听我的没错。”
　　我想想也是，就照她的意思去做了。简妍很热心地帮我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而我只需要负责和妈妈以及店长交代一声。她们自然没意见，网店又没有水电煤门面费，有赚无亏。
　　很快网店的初步格局便已做好了，那时候网店没现在做的这么花哨，还有人专门给设计主页，基本就是清清爽爽的格局，卖什么，卖多少，一目了然。
　　刚做起当然是没什么顾客光顾的，尤其是名品茶叶价格动辄几百多一两，就算是散装的次品也都是好几十一两的。简妍又在某电子公司找下了工作，每天晚上回来就帮我盯着网店，虽然一直没什么人光顾，或者有来光顾其实不是诚心买东西，我们也依然很乐观。
　　就在网店开起的第二个月，我们接到了第一笔订单，当对方付款落订的时候我激动地差点摔了鼠标，“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简妍也笑了，“我说了吧，做什么事都是要拼耐性的。”
　　客人的地址竟然是本市的，简妍瞄了眼地址，直接笑了：“真近，就隔了两条街。”
　　我正想说要不要这么夸张，那客人道：“是这样的，我人现在不在扬州，可不可以麻烦你亲自帮我送去住处？大厦管理员那里你报我名字就好，他会帮你开门的。”
　　“这样不太方便吧。”简妍回道。她说万一她以后说家里丢了东西什么的，我们岂不是说不清楚。
　　“没关系的，要是快递来送我反而不放心。”客人道，“你的店我一个月前就看到了，到现在为止一共开张三十六天，没有一笔成交记录。这足以证明，你很诚实。”
　　“……”我和简妍互看一眼。我顿时得意了，用那种“你看吧”的眼神看着简妍，当初简妍说一笔记录都没有太丢人了，要我们自己刷再找朋友刷几笔交易记录出来，我没让。理由如上：一，我诚实。二，酒香不怕巷子深。
　　那客人又道：“所以我相信你，不会给自己刷虚假记录的店主，可不可以麻烦你亲自帮我送一下？这是你第一笔订单，也是我第一次在网上买东西，就算是纪念一下彼此的第一次？”
　　“噗……”我是没什么反应，简妍倒一下子笑喷了出来，抱着我的腰一顿狂笑：“彼此的第一次，哈哈哈……幸亏她名字和资料显示是个女的，不然我真要怀疑她是不是要泡你了。”
　　我本来想反驳她一句“女人就不可以是想追我么”，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抢过键盘我回复道：“谢谢您的支持和信任，我很感激！放心，我明天就会送到。”
　　
　　简妍要上班，送货的事当然是归我了，第二天一早我叼着一包子抱上茶叶盒就出了门。到了客人给的地址，见是一座新落成不久的公寓大厦，坐落在市中心。这边的房子可不便宜，看来这位客人家境是蛮殷实的。我找到管理员报了客人的名字“倪莎”，那管理员立马了然地带我去了五楼C座的一个单元，帮我开了门。
　　我不便久待，在管理员的陪同下把茶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便转身出了门。回去后简妍问起我第一次送货顺利与否，我竟因过度紧张连对方家里什么样子都没注意看，被她狠狠嘲笑了一顿。
　　“不然下次我去送吧，省的你紧张兮兮的，回头被人当贼给抓了起来。”简妍笑嘻嘻的。
　　“快算了啊，这是茶叶又不是快餐，人家还能天天买啊？”我压根没往心里去。谁家再有钱也不会拿着茶叶当饭吃吧。
　　“那没准，兴许人家是买了送人呢？”简妍反驳我。
　　然而一切偶然似乎都爱瞄上我平静的人生，真被简妍说中了，就在我送完茶叶的第三天，那个客人又找来了。
　　“你好。”
　　她的礼貌让我对她好感度蹭蹭蹭地上升。“你好倪小姐。”
　　“是这样的，上次贵店送来的茶叶，我家里人很喜欢。所以我想再订一盒。”
　　“当然可以。”我赶紧回道，“倪小姐您上次订的是西湖龙井吧，我推荐您这次可以尝试一下碧螺春，口味略有不同，但绝对物有所值。”
　　那客人看了我给她链接后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诚实啊。别人推荐都会推荐贵的，你却推荐了便宜的。”
　　碧螺春最顶级的是茶叶里最贵的，但如果是同等品次，它的价格就要比西湖龙井便宜些了。我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道：“我只是希望倪小姐您多点选择，如果您尝试后还是觉得龙井比较适合您家里人的口味，那么下次我一定推荐你买最贵的龙井。”我去了那边大厦就知道这位客人家境殷实，不过不能仗着人家不缺钱就忽悠人家吧，我做生意也是凭良心的。附送笑脸一枚，我按了发送。
　　“好，那么老样子，明天你给我送到住处？”
　　“当然没问题。”
　　成功落订后，扭脸我就告诉了简妍这件事，简妍刚洗完澡出来，闻言正擦头的毛巾差点掉地上。“还真来订啦？”
　　“是啊，你放心，明天我亲自送去，这次肯定不紧张了。”我笑道，“一回生两回熟嘛。”
　　“得了吧，还三回四回睡个热炕头呢。”简妍嗤我。
　　大俗即大雅大俗即大雅，我安慰自己几句不和她计较。洗澡睡觉，躺床上半天了我仍在想这个倪小姐的事，可能是因为她是我第一个客人的缘故吧，对她，我总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