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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红楼重生之代玉-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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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剑湿脚踏上干燥柔软的裁绒毯,舒适得简直要“唔”一声。至少价值千金的毯子,可就被他老实不客气的踩湿了。
阁里的人儿懒洋洋道:“你专能糟蹋东西。”
与其说是埋怨,不如说是一个呵欠。像迟迟春日,阳光那么暖,花那么香,花粉抖下来玷污了洁白的莲花瓣,花下的石鲢吐了个泡泡,就是这么样的呵欠。
他的模样儿也比平常在人前时还懒些,俯在炉前,像是被烘得一丝力气也没了。天空一样碧蓝而轻薄的纱袍披在他身上,映得他面颊肌肤更如处子般皎好。他的眉毛很清、眼波很倦、睫毛很长。
这是蝶笑花。
两个小少女,只比小童子大一点点而已,梳着双丫髻,戴着香喷喷的桂花,吃吃笑着闪出来,偷看一眼谢云剑俊秀的脸,很羞涩的垂下眼睛,看到亵衣下的线条,就更羞涩了,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吃吃笑得更大声,互相你羞我一指头、你拧我一下,扭着拧着竟然还有空腾出手来服侍云剑脱了最后一件亵衣,捧着衣物弯着腰溜了,只余桂花的香味、还有她们笑的余音,还在暖阁里回荡。
云剑再次举步,不是向着炉子,而是向着炉边一个盆子。
那盆子一人高、一人宽,瓷制,从踵至沿,颜色由白渐进至天青,造型似餐桌上请客用的搁大菜的盆子。
这盆底也像有的搁大菜的盆子底下一样,置了炭火,可以将盆中菜品保温。
只不过,这个大盆子里面虽然也满满盛了汤,但汤里熬的不是鱼翅、干贝,而是白芷、江离——都是沐浴用的香草。
汤也不烫,最多比皮肤烫一点点,正好让人躺进去“哦呼!”一声,绝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只会把人泡得红通通的,像一只心满意足的大虾。
这是一锅上好的洗澡水。云剑沉入水中,“哦呼”了一声。世上再没有比淋了一场大雨之后泡个热热的香汤更美的了!
一定有所要求的话,倒是可以锦上添花一把。
“蝶儿,”云剑唤道,“给我推拿。”
“我不是蝶儿。”蝶笑花唇边逸出一抹不知是何滋味的笑容,“我只是个笑话。”
云剑掉过目光,凝视他片刻:“不,你是一出折子戏。”
他像一出折子戏,不想管来路、不想管去路,所有的美丽、哀艳、甚或是倦怠,都只凝缩在眼前短短一幕,没有明天。
他动人得,像是根本没有明天。
他在云剑的视线里笑了。笑得这样艳、又这样恹。他终于站起来,姿势也是恹恹的,似一株才抽出新芽、就已不堪盛大春光负荷的垂柳,每迈出一步,腰肢儿都是软盈盈的。
袍子落在地上,露出里头衣裳,是遍地金鸦青百花衣,现实中根本没人穿,是很难压得住的颜色。而他甚至根本没想过要压,只那么随随便便一站,秋风都要为他醉了。
他走到云剑盆边,胳膊肘支在盆上。刚刚那小少女之一,又奔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只万寿回文金盏,仍然笑成一团,步子都要迈不稳似的,把金盏往蝶笑花足边一放,咬着嘴忍住笑声,回身又逃了。
蝶笑花伸出尖尖的食指,向小少女的背影指了一指:“你啊——”小少女不听,他也没脾气,自己弯腰捞起金盏,递给云剑。L
☆、第三章 曾记同船渡
玉手持金盏。金盏中盛着酒,酒色清碧,似外头窗格嵌的琉璃。
云剑啜了一口,放开手,酒盏就自己漂在汤面上,似外头的莲花灯。飘飘摇摇,把星光摇曳到人眼前来。
蝶笑花这里的所有东西,似乎都经过精心的布置,不但美,而且一定很实用,一定让人舒适、让人省力。
只有一个很懒、又很懂得爱惜自己的人,才会想得出这样的布置。
但截断的竹子又是为什么呢?云剑问他:“为什么把那些竹子截了?”
“因为忽然想看看那边的天空。”蝶笑花简短的回答完,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问得比答的还要短。
云剑撒个无赖:“自然为了来看你。”
蝶笑花又笑了。
他笑得似孩子含到了块新鲜的饴糖。
糖块不过是哄孩子用的无聊小东西,但它到底香甜。云剑说的话儿不过是哄孩子用的无聊小话儿,蝶笑花却也只爱它适耳,便笑了。
“真的。”云剑道,“看其他人,何如看你。”
蝶笑花道:“罢哟,这话可不吉利。公子远行,总要取个彩头。”
“左右不会有更差的彩头了。”云剑道。
这样使气的说话,不像云剑日常口气。蝶笑花挽起袖子,把一双青葱纤手探到浴汤中,轻轻摇起涟漪。云剑道:“你还记得林姑娘?”
蝶笑花记得。
霖江边,群盗出现时,三人有缘同舟。
云剑又何尝会忘记!
那时,春气融和,船儿扬帆。逆着霖江北上。
这船是云剑订的。船主专门做大家大户客人的租船生意,很懂得水上门道。云剑特意问林代:“你看这船外表普通罢?”
林代含蓄道:“质朴沉稳。”
云剑道:“正是如此!外表极尽简单低调之能事,走得却很稳,你看里面,舱室布置得当,住起来没有一般船舱的逼仄感,日常用品也都有考虑到。大至帷幔、小至一个杯架。都有体贴设计……”
云剑说到此处,林代忽道:“正像大哥哥一样。”
一样什么?这话接在云剑话尾,意思应该是:像大哥哥一样体贴。
话意婉然。再衬上林代天生的娇美语态,更如小泉般美妙。云剑听得一愕,望向林代,林代侧眸望流水。若无其事,仿佛刚才一句。也不过如风动水流,自然而然,别无他意。
云剑不由得想起蝶笑花,也会来这一手。似有情、若无意,把人心勾起来,那家伙却又退开去。偏又不退利索,回眸一望。似笑似嗔,格外叫人眼痒心痒、还有牙痒。
至于林代……她已低眸望着水波,神色蘊籍含蓄,却自有番姿态,似青云低低、轻烟冥冥、游丝袅空,曼妙至极,而无可追究。
云剑见多风月,至此也不久心中一荡,暗道:林妹妹豆蔻初长成、深闺人未识,若放出去比较,只怕大江南北,也难有能与之匹敌的了!——唉,近在咫尺,都有这般神仙姝丽,是我不知道的,大江南北,重重深闺中,又有多少秘珠幽姣呢?
想到这儿,觉得意涉于邪,便不再想,主持安顿林代及她带的一众下人安居。
上一世,毓笙在自己家里呆不下去,求云剑带她走,形如逃难,生怕再给别人添麻烦、惹人厌恶,连下人都没敢多带。好端端一个富家女,真真儿把自己搞得孤苦伶仃飘零他人篱下。换林代品评:何苦来?
这次她说是求云剑带契,心里知道谢家是想她去的,各有所需,不必客气,再说仪从整齐,也是两家的面子,何况有伺候嗣子易澧为借口,林代理直气壮。再不会傻乎乎自行减裁。当下便由英姑作主,择其要、删其繁,总共选了六对下人,男女各半,箱笼八担,日常用度及送人礼品都在里头,一总带上船,须臾安顿完,也并不怎样费事。
船往北去,遇风则扬帆,不然则靠橹桨。所谓橹,是改良型的船桨,比一般的桨更长,几枚连排,从船边伸出来,一组一齐摇动,风般快。
这个季节,风也多是南边吹来的熏风。帆总是张着,借了上头鼓鼓的风力、下头憋足了劲的橹力,日夜兼程,比马车快得多,舒适度么,则见仁见智。
应该说船上的空间比马车上大多了,一船能装下那么多人,困了还都能躺着睡觉,腰背酸了,还能到甲板上伸展伸展胳臂腿。马车驶在路上碾着石子砂子砂子石子,咣啷惊铃咚!一路的啪啪啪啪颠。船则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来得舒服得多。
可问题是,有些人会晕船。
对于晕船的人来说,没有比坐船更恐怖的事儿。身子呆在船中,就犹如人间地狱。这一船载的客里头,已经有几个吐得天晕地暗,躺在舱里,爬都爬不起来了。林代从前别说晕船,飞机大炮都从没怯场过,今儿竟然晕起来。难道是魂魄进了陌生的身体,呆不安稳,一经晃动,就有些儿迷离?林代魂不守舍,整天在床上挺尸。
云剑的品味,纵然他的敌人都不能不承认,那是高到一定程度了。他这几件小玩艺,林代确实看着好,云剑慷然道:“既然妹妹喜欢,就送你啦!”
上一世也是如此,毓笙不谙世事,还真受了,结果入了谢府,四小姐云舟来帮她布置房间,看到这些物色,抿嘴笑道:“人没到,东西已经送到囊中了。原来不用我多事帮忙的!”
毓笙脸上晕红,幸而云舟厚道,只衬了这么一句,该帮的照样帮,其余也未再多提。可是到后头,暗里就有人对毓笙指指戳戳:“人还没来,就问公子要东西。贪财也不是这样贪法!”七小姐云蕙年纪小小,嘴舌却更是尖刻,把毓笙憋屈得咬着帕子、躲在被里不知哭了多少场,对云剑今后赠的许多东西也不敢再收。大家过日子,都有许多必需品,平常可能感觉不到,在外头作客才会发现,这个不方便、那个不趁手。毓笙如此纤弱的人,在这方面尤其受苦,自从不敢收云剑东西之后,对谢家其他人的礼赠也不敢多收,生怕又被人说是贪心,平常有什么亏短,自知是客,也不敢就向谢府去索取。身子白在锦绣丛中,吃了那许多说不出口的小折磨,真如华裳上生着小倒刺,肉眼不可辨,酸麻痒苦只自己知道。
这一次,林代就给了个眼色。英姑出去回道:“姑娘又使脾气了,老身都不敢学。”
云剑只好做大度状道:“妹妹新经离丧,又背井去乡,也难免心里憋闷——她说什么呢?大嬷嬷但转述无妨。”
英姑道:“姑娘委实任性!她道:‘原来我是贪二哥哥这点东西,才上船来的么?’”
云剑听着英姑学的娇问,想着她那双眉毛,青青袅袅,蹙起来时也似林杪凝烟,烟横风转,叫人无从争竞起,唯剩拱手告罪的份:“烦请转告姑娘莫生气,总是为兄的说错了!”
林代再叫英姑传话出来,叫云剑好好备考,给易澧也做个榜样。
而后林代晕得更重了,云剑再要给她鼓捣什么妖蛾子,她真没精力理会了。晕船不是病,病起来要人命!林代一把鼻涕一把泪,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易澧倒是还好。一个舱房,专辟给云剑和易澧用。两人对坐,大脸对住小脸,咬牙切齿的啃功课。
一个啃棋谱,一个啃圣贤书。
啃着啃着,大脸的那个敲敲小脸的那个:“喂,棋谱而已,有必要这么痛苦?”
易澧哼唧了一声:“你呢?你有必要,这么痛苦?”
云剑拍着自己的书:“这上面全是字!全是字!看到没有?难吧?”
“等我认字我就会看了。”易澧一点都不以为云剑的功课有多难,只对着自己的棋盘揪头发,“姐姐给我的棋谱,都没有字。都是格子、棋子。这个特别难!我都不会!怎么下啊?都看不懂!”
换个人也许会好言哄他,云剑却剑走偏锋,面目狰狞的恐吓他:“等你认了字你才知道。有的字,你就算念过,摆在一起,还是看不懂!”
“呃……”易澧已经无语了。
“还有,你对着棋格,不知道怎么摆棋子对吧?以后你对着作文簿子,不知道怎么摆字!棋子就是黑白两种颜色对吧?字有几千几万几千万个!不同的字效果都不一样。你想想,怎么摆?”
“……”易澧目瞪口呆。
“不过还好啦。”云剑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你柯五哥也不爱写功课,对逃课很有心得。你可以同他作伴。”
“……我告诉姐姐,你教我逃课。”易澧果断道。姿势非常之狗腿。
“你以前见过你玉姐姐?”云剑摸着下巴,玩味的审视他。
易澧已经没有见过林代。他也不知道云剑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不过凭着神秘的本能,他感觉这问题还是不回答为好。他保持了沉默。
云剑也没有进一步逼哄。
外头风送来音乐声。L
☆、第四章 妖精唱戏度我舟
易澧以前也听过戏。
城里的戏班子,常年累月在大戏台上唱,每次少则提前几天、多则几十天,在戏台前摆出大大的招牌,吹嘘戏码多好、老板又有多红。
——所谓老板,便是戏台上名角的尊称。譬如有个盖叫天,唱得好,人家就翘大拇指称颂盖老板;又有个小露红,红透半边天,那阵子人人嘴里都是“露老板”。这种是货真价实的戏台上的角儿、粉墨中的老板。至于日常来去、街头巷尾,什么“鸩老板”、“甲老板”、“牛老板”、“薯老板”,名气都没到那个份儿上,不知算第几线刨食的小鱼小虾,组台的真正幕后老板要赚钱,名角儿请不到,替这些小鱼虾们挂起牌子,一样吹嘘为老板,反正一般人也听不出来。
易澧在外头蹭戏听,就觉得好听,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他进不去戏台。就算那种小鱼小虾挂牌唱的戏,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票进去的。
戏台里的座位分为三等。第一等,达官贵人及其家眷,不但要有钱,更重要是得有权势,戏台常年替他们留着包间,包间钱一年一结,甚至不用结,只要遇着什么事儿的时候,那些达官贵人能帮戏台台主说点话、帮点手,台主还得倒过来给他们送礼!
第二等,有钱人。这些有钱人能坐在很好的位置上看戏。台主也很巴结他们,有戏了就招呼一声:某某大爷!最近有戏也!什么戏?阿鱼的!嗨,瞒谁也不敢瞒您大爷,阿鱼是嫩点儿。可那嗓子真真的祖师爷赏饭,大爷您最懂得鉴赏了。差的就是点儿火候。巧了!这次的琴师,请的老琴师!弦上四十年了!能把他嗓子衬上去!如此一来,真比锦城的蝶老板、京城的盖老板,也不逊色的。我能吹么?嘿,大爷您来看了就知道!是,还是老座位!小二、小乙,给大爷打手巾把儿递瓜片碟儿别躲懒。当心一个脖子拐把你们丢姥姥家去!
第三等。有那么一点儿闲钱的人。这种人看到戏台前挂出的招牌,就来买座票,有时戏台方面还拿乔。说这次戏特别火爆,好座儿都没了,这些人还得另外再掏点儿孝敬,说是给老板彩牌上添朵花、给小二哥小乙哥们抓把瓜子嗑的。这样才能弄到座儿。
第四等,牙缝里硬挤出几个钱来看戏的人。这种人实在拿不到座儿了。只能站在旁边看。为了避免影响前排的贵人们看戏,站看只能在戏台座位的最后面,不能越过中线。所以站票的数目也有限得很。真遇到好戏,连站票都一票难求。
易澧一年到头。拿在手里最沉的就是六六三十六个铜钱,还是过年的零花钱,而且不过多久。爹娘又以各种借口,譬如帮他买点心、做衣裳什么的。陆续又要回去了。他可实在没钱进戏台子里逛,也就在外头蹭蹭热闹。
每逢开戏,戏台外头小贩云集!
什么杏片梅子姜、切糕蜜麻花、风鸡牛舌、腌笋酱菜、米酒果茶,熙熙攘攘、争香斗妍。摊子时而错落、时而挨连,比诸葛武侯的八卦阵还磨人。看戏的,从这里头走,少不得带点东西进去。进不成里头看戏的,就在外头消遣。这儿直如“月初”、“月半”定期摆的集市一般热闹,所谓“戏集”。戏开演了,戏场里还会有伙计走出来:“嘿,那卖酸辣泡螺的!来一份儿。我家要!”——这是帮看戏的贵客买零嘴儿的。
一边锣鼓咚嚓、一边买东西的挤进挤出,易澧就跟小伙伴们一起,混迹在里头,呆看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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