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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英烈传-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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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尝贳酒淮阴市,韩信庙前木十围。千年事与浮云去,想见留侯决是非。
丈夫出身佐明主,用舍行藏可自知。功名邂逅轩天地,万事当观失意时。
后人说萧何之交,有诗叹道:
韩信胸中智略多,萧何三荐定山河。岂知勋业番成怨,成也萧何败萧何。
后人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便是出自此处。
吕后既斩韩信,闻高祖大胜陈豨,已班师回至洛阳,遂使萧何捧书往洛阳告之。高祖闻韩信死讯,且喜且哀之,叹道:“韩信起身布衣,志与众异,佐朕扫平暴乱,一统海内,营立周、召、吕望之功。若能学道谦让,不伐己功,不矜己能,安心扶汉,何至如此!”因韩信舍人栾说举报有功,乃封二千户,为慎阳候。高祖复问萧何道:“韩信死时有何言?”萧何道:“淮阴候死时曾叹道‘悔不该不听蒯彻之言,因而有此日’。”高祖道:“久闻蒯彻之名,此乃齐之辩士,赵国范阳人也。速捕来问罪。”乃遣人往齐地来拿。蒯彻自佯狂为巫,先闻韩信迁为楚王,又废为淮阴候,知其早晚将死,心甚不安。及汉使来捕,只得随入洛阳。高祖面之,道:“昔汝教韩信反乎?”蒯彻道:“然,臣日前以良教之。然竖子不用臣之策,故自夷于此,自作自受也。若使竖子用臣之计,陛下安得有诛其之日。”高祖大怒,唤左右道:“急烹杀之!”左右上来拿住欲去。蒯彻道:“嗟乎,烹我冤也!”高祖道:“汝教韩信反朕,何冤之有?”蒯彻道:“秦之纲朝松驰,山东大扰,异姓王候纷纷自立,英雄豪杰争先集结。当时之势,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才捷足者先得天下也。昔跖之犬吠尧,非尧不仁,犬之吠尧,只因尧非其主。当事时,臣唯独知韩信,非知陛下也。且当日天下精锐持锋,欲为陛下所为者甚众,所以不成,只是力不能足也,又如何能尽烹也!”高祖闻之默然。曹参进道:“蒯公乃当世奇才,杀之可惜。今天下初定,方用人之计,不如赦之,以施其才。”高祖然之,遂赦蒯彻之罪,令为曹参门客。后刘克庄有诗道:
郦生方横死,蒯彻亦阳狂。设不逢刘季,同趋一鼎汤。
邵雍有诗道:
韩信事刘原不叛,萧何惑汉竟生疑。当初若听蒯通语,高祖功名未可知。
正是:九原若解酬恩怨,不恨高皇恨蒯通。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九十三回:诬谋反彭越遇难 封
第九十三回:诬谋反彭越遇难 封南越陆贾为使
却说高祖平定代乱,乃大会群臣于洛阳南宫,降诏道:“代地居常山之北,与夷、狄临边,昔为赵国之郡。因远于中国,数有胡寇相侵,难以为国。朕与众商议,颇取山南大原之地益属代。代之云中为云中郡,直属于汉,使将士镇之,则代受边寇之扰少矣。凡诸候王、相国、通候、官吏二千石者,可择立为代王。”燕王卢绾、丞相萧何等三十三人出班奏道:“王子刘恒贤知温良,请立以为代王。”高祖从之,遂封刘恒为代王,统领代郡九县、雁门郡十七县、太原郡二十五县,以晋阳为都。刘恒乃薄夫人之子。
封赐已毕,高祖道:“朕闻古之王者莫有高于周文王;伯者莫有高过齐恒公。此二人所以成名,因为贤者为辅也。今天下贤者之智未必次于古之人,患在主臣不交之故,不能示其贤也。今朕以天地之灵,贤士大夫之助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不绝也。贤人已与朕共平大乱,若不能与朕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朕治天下者,朕能以尊贵显之。今可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使大夫、相国、诸候、郡守听言,有意称明德者,必身劝,使之入朝佐朕,遣诣相国府、署行、议处为伺。有知而不言者,为朕所觉,即罢免之。若年老病重者,勿遣。” 众臣拜谢。于是推贤进能,汉显兴旺之状。
事毕,燕王卢绾、齐相曹参请归,高祖许之,独留梁王彭越之将。近臣不知何意,皆来问之。高祖道:“朕征兵讨陈豨,各部皆亲至,唯梁王彭越托病不来,有反状也,若遣还其将,只恐遗祸也。”萧何道:“不如使人责让,视其动静。”高祖从之,乃写了一封信,令人送至彭越之处。彭越阅之,书略道:“陈豨谋变,天下共诛之,朕未有诏至,世人争往,独公拒而不来,甚失朕之所望。朕与公有旧交,故力排众难,愿闻陈诉。”彭越阅毕,心甚不安,欲往洛阳谢罪。扈辄谏道:“汉皇征兵之初,大王始不从往,已有罪也。今见让而往,往即为擒,不如发兵反之。”张说阻道:“皇上宽容,素有德,况大王有恩于他,必不肯降罪。公不见藏荼、陈豨、二韩信先后反之,皆为所擒,足见汉不可反也。”扈辄道:“大王于汉帝之恩,过于淮阴候乎?”彭越不听,必欲前往。扈辄道:“臣不忍见大王身首异处。”乃辞官而去,归隐深山。彭越心疑,遂回书高祖,称有病,待病愈后再入朝谢罪。
张说曾与傅宽相善,见彭越不奉诏,遂暗入洛阳,往宫中告发彭越与扈辄谋反。高祖大惊,欲起兵伐之,又恐彭越勇力难擒,迟疑不觉。张说道:“梁王闲时常围猎取乐,若使勇者伏于围场,取之甚易耳。臣来洛阳,梁王不知,若即归去,从中周全,梁王可擒也。”高祖道:“彭越英烈,非一人可擒之,需周密计议。”于是招众将商议已毕,令灌婴、靳歙、陈武、召欧四将引五百精壮之士,随张说潜入梁地,暂时匿下伺候,以待时机。
这日,闻彭越闲暇,欲与随从百余人往定陶南二十里处设围打猎。张说告与四将。五人商议已毕,定下捕捉之计。
且说彭越引众会猎,驱鹰纵犬,与众人皆往围场来。不多时,赶起一只大鹿,彭越取弓射了一箭,正中鹿背,其鹿带箭而走。彭越纵马追逐上山,众人追赶不及,皆四下张望。张说道:“大王马快,我等不能跟紧,不如且坐等候。待大王杀了那鹿,自会寻我等去抬之。”众人不知是计,况彭越自恃勇力,狩猎时常一马在先,不足为奇,于是皆下马坐于草地上等候。
彭越追鹿,转过山坡,却见拥出数百军卒,将彭越团团围住,灌婴、靳歙、陈武、召欧四将各持兵器,分守四方。彭越大惊,认得灌婴,遂问道:“将军如何在此?”灌婴道:“特来取你面见皇上。”彭越道:“我有何罪?”灌婴道:“见着皇上,自有分说。我等奉命行事,请大王勿使吾等为难。”彭越欲要争斗,无奈狩猎之时,未备长兵,自是难挡。眼见四将立马持械,皆有争斗之意,自思罪轻,量高祖当不忘其恩,于是下马,束手就擒。灌婴等缚了彭越,径往洛阳面君。彭越从者等了半日,不见梁王出,来寻之时,已不见踪影,各自惊慌不提。
灌婴出了梁境,自有人马接应。一路行至洛阳,押彭越来见高祖。彭越拜道:“臣素无罪,因何见擒?”高祖道:“汝私抗圣旨,暗聚勇士,有谋反之举,尚有何言?”彭越只言无罪。少顷,张说至,尽诉扈辄之事。彭越道:“此皆扈辄之意,臣始无反心。”高祖道:“汝之将佐有反心,为王者岂可言无罪也!”遂令有司举其罪证。有司治其反形已具,请论法处置。高祖遂将彭越废为庶人,徙蜀郡青衣县为劳工。于是由武士押送,发往蜀郡。张说举变有功,封为安丘候,食三千户。
彭越就道,行至郑县,迎面来了一队车仗,护卫众多,甚是威言,行人皆避之。彭越问监者道:“此是何人车仗?”监者道:“乃皇后之驾也。”原来吕后闻高祖北伐回来,居洛阳已有月余,遂由长安起驾来探望,正好与彭越碰见。彭越同行之囚谓其道:“足下无罪为废,皇上处不容分说,不如请皇后宽言,或可脱罪也。”彭越闻之,遂往道上拜下。吕氏闻得动静,掀帘问道:“何事喧哗?”彭越道:“臣梁民彭越拜见皇后。”吕后见其披青带枷,大惊,遂住车问其原委。彭越泣道:“臣因有病不能随皇上征陈豨,为皇上降罪,徙蜀为奴。然苍天可为佐证,臣忠心扶国,素无反叛之心,如此甚冤也。况臣有功于汉,虽有小过,罪不至徙边。臣请皇后代为宽言,愿处故土,长居昌邑为民,虽死无憾。”吕后道:“久闻公有大功,皇上必不愿加罪。此发蜀中,不过一时之怒,公且随吾回洛阳,待吾面见陛下言之,自可赦公之罪。”彭越拜谢,遂随吕后同入洛阳。吕氏令且囚之,自入宫来见高祖道:“彭越壮士也,若定有罪,即诛也。今徙之蜀地,必聚众谋反,起乱西南,此自遣患也。幸妾路遇上,已与之俱来矣,不如即杀之。”高祖道:“有司有定,罪不当诛也。”吕后道:“欲若杀之,何患无辞?”乃令其舍人告其复谋反蜀中,廷尉请诛,责有司重处。有司遂以诬言谤之,高祖即令斩于洛阳。彭越正在狱中望赦,却等来刽子手捧刀而至,遂叹道:“吾轻信妇人之言,自取其祸,固当死也!”后胡曾有诗道:
关东新破项王归,赤帜悠扬日月旗。从此汉家无敌国,争教彭越受诛夷。
高祖已杀彭越,夷其三族,枭其首弃于市,下诏道:“若有收视者辄捕之。”时栾布使齐方归,闻彭越死事,遂往彭越头前奏事,摆上三牲果品哭祭。吏捕闻之,急告高祖。高祖大怒,令缚之来见,指栾布骂道:“汝与彭越共反焉?朕已明诏禁人勿收其尸,独汝哭而祭拜,分明与其同反也,急与烹之!”遂令人具鼎作汤。栾布道:“愿意尽一言而死!”高祖道:“何言?”栾布道:“当初陛下困于荥阳、成皋间,项王之所以不能遂取关中,只因彭王居于梁地,与汉合兵苦楚之故。当是之时,彭王居天下之中,助楚则汉破,助汉则楚破。且垓下之会,彭王不至,项氏不亡。今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欲传之万事。今陛下一旦征兵于梁,彭王病不能行,而疑以为反。反形未现,即以苛细诛之,臣以为过也,必使功臣人人自危也。今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请就烹。”高祖叹道:“公实乃忠臣也!”乃释其之缚,拜为都尉。
彭越既死,吕后谓高祖道:“自陛下灭项羽得天下,藏荼、陈豨、二韩信、彭越先后谋变,此乃陛下威武不足所至。今既诛彭越,可以其肉制醢,遍传诸候,以儆后者。”高祖从至,制其醢以器盛之,令使者分传各国。左右道:“陛下亲征贼寇,长留丞相于关中独揽大权,若一日有变,悔之晚矣。不如使数千带甲之士为丞相卫,明为保丞相安危,实为挟制其之举动,乃万全之策也。”高祖从之,遂益萧何封邑,使人为丞相卫。
却说淮南王英布自得封国,汉六年朝于陈,即擒韩信会云梦之时;汉七年朝于洛阳;汉九年、十年皆朝于长安,礼无不恭之处。后汉十一年春,吕后诛淮阴候,英布心疑,遂不入洛阳面君。及汉诛彭越,使人盛其醢遍赐诸候,至淮南时,英布方出猎,使者献醢,英布问道:“此何物?”使者道:“乃梁王彭越之肉也!”英布虽勇武无敌,闻此言,亦惊得险些落马。急归与众臣商议道:“汉帝初与诸候共诛项王,分封天下,是权宜之计也。诸候各有甲兵,汉帝心颇忌惮,只恐一日发难,力不能禁,遂使奸计一一除之。今汉立之初所封诸王者,唯吾与长沙王未见降罪。量不日亦将来图,不可坐以待毙。”相国朱建道:“汉方盛时,诸候虽反,依次见平。今虽疑祸将及身,亦不可轻动。唯当谨守礼节,以示我忠,方得其安也。”其将梁父候张顺道:“汉帝外仁实恶,早有除大王心,只是惧大王之勇,未敢先动。今淮阴候、梁王已死,次将及淮南也。不如早反,杀入关中,大王自坐皇帝之位可也。”朱建道:“非也,力不能及,不可强取。”英布见不能定计,遂暗令招聚人马,伺候旁郡警急。若势头不对,遂由淮南举事。此非一日之功,且按下不表。
却说萧何因献计诛韩信,高祖益封五千户,拨五百军士与一都尉为相国卫。诸君闻之,皆来祝贺。一日,门卫报东陵召平求见,萧何遂出门来接。此召平非韩信所封之广陵郡守,乃秦时故东陵候,秦亡后失官为布衣,家贫无业,种瓜于长安城东,其果甜美,故世谓为“东陵瓜”。胡曾有诗为证:
汉皇提剑灭咸秦,亡国诸侯尽是臣。唯有东陵守高节,青门甘作种瓜人。
萧何闻召平来访,乃亲自接入府中,上茶、赐坐,萧何问道:“久闻召公青门高节,不愿为官,凡汉之官吏,皆不结交,不知为何今日得暇屈身寒舍?”召平道:“闻丞相不久将死,特来凭吊。”萧何知其有话,乃摒退左右道:“召公此言,必有寓言。萧何才疏学浅,不明其意,望公赐教一二。”召平道:“丞相以为功居第一,权高望重,即可高枕无忧矣?谬甚也,祸自此始矣!”萧何惊道:“请公明言。”召平道:“今皇上暴露于外,而丞相安守于内,非被矢石之难,何故加君之封而置护卫之人。乃以今者淮阴候反于关中之故,皇上有疑丞相之心。愿丞相让封勿受,尽以家财以佐军也,以示丞相无谋变之心。皇上闻之必喜,自无事也。”萧何然之,以重金谢之,召平不受而退。次日,萧何上朝,辞其封赏。高祖知其示无谋反之意,果然大悦,盛赞丞相之忠。后张耒有诗道:
萧公俯仰系安危,功业君王心独知。犹道召平能缓颊,君臣从古固多疑。
却说高祖已诛彭越,梁地无王,遂招众文武道:“梁处中国之腹,乃兴盛之地,非一王可治之。朕欲分其为二,东取东郡给之为梁国;西取颍川郡益之为淮阳,可择贤者王之。”时燕王卢绾闻彭越之变,已返至洛阳,遂与相国萧何进道:“王子刘恢、刘友可立之。”刘恢、刘友亦高祖群姬之子,高祖遂许:封刘恢为梁王,以定陶为都;刘友为淮阳王,以陈邑为都。
封赏已毕,丞相萧何谏道:“近闻南海赵佗兼并邻县,有欲动之心。臣思越人之俗,好相攻击,前时秦徙中县之民于南方三郡,使与百越人杂处。会天下诛秦,赵佗居南方长治,治有文理,中县人以故长存,越人相攻击之俗益止,俱赖其力也。请立为南越王,以定南土。”高祖道:“蛮夷之部,不知礼节,若不奉诏,斩杀使者,事反不美。”陆贾出班道:“臣居楚时,与越人常有往来,今愿为使一行。”高祖许之,遂令陆贾捧印符往册封,叮嘱道:“古之使臣,能屈敌拒反,不辱使命,公今奉命,朕日夜守望,勿负朕意。”陆贾拜领,遂往越地来见赵佗。后刘克庄有诗道:
田横死士今亡矣,陈豨从车安在哉。独有尉佗尚黄屋,故应两费陆生来。
这南越王赵佗是何许人也?还需简叙一番:却说秦并天下之时,略定扬、越,置桂林、南海、象三郡,徙民与越人杂处。秦二世二年,南海尉任嚣病重将死,因龙川县令、代郡真定人赵佗,年方一十三岁,才气过人,乃召之语道:“闻陈胜等作乱,豪杰叛秦相立,南海辟远,恐盗兵侵此。吾欲兴兵绝新道,自备侍诸侯变,正遇病甚。今番禺负山险阻,南北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可为国。吾料郡中长吏无足与谋者,故召公告之。”即以位让赵佗,行南海尉事。至任嚣死,赵佗即移檄告横浦、阳山、湟溪关道:“盗兵将至,诸公当急绝道聚兵自守。”众皆应从。赵佗乃以法诛秦所置吏,以其党聚兵为守。及秦已灭国,赵佗即击并桂林、象郡,自立为南越王,独霸一方。
说到此处,言归正传。却说陆贾出使南越,赵佗初闻汉使至,心存傲慢,遂束发箕踞以见。陆贾以印符进之,赵佗不受,与陆贾道:“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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