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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归-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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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从第一代楚子开国到称王,再到现在……从无……”春秋战国几百年,楚人开疆辟土甚至在楚威王时期,楚国界限超过长江一线。诸多战事中屠城之事根本就没见着踪影。如此先例由项籍先开,昭娖也能想到楚国国内听到这件事的闹腾。
即使这个时代对人命的漠视近乎可怕,但屠城还是一件授予人口实的事情。
昭娖话没有说完,但陈平也能猜出昭娖未尽的话语中的意思。他微微一笑,伸手去割下一块炙肉。
“经此一战,昭大夫被将军授予五大夫一爵。也算是值得庆贺的好事。”陈平笑道。
昭娖笑,刚想要拿起手边的羽觞又望见陈平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那双眼周围的白皙肌肤微微渗出一些粉色,但却是端丽无边。昭娖的手指也落了下去。她靠着身边的凭几笑起来。
“君有酒而我无酒,不好不好。”昭娖一边道一边摇头。
“我有酒而君有鱼脍,羡煞我也。”陈平放下手中的酒器将切好的鱼脍用竹箸夹到昭娖面前的食器里。
鱼脍晶莹,看上去格外引人食欲。昭娖抬眼看见陈平一脸正经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压下要出口的笑意,伸手拿箸沾了酱料再用匕送入口中。
昭娖一贯是吃不惯这种生食,也只有和张良在齐国……
她瞬间呆愣住。
陈平见她神色不对,担心食材有差。开口问道“怎了?可是……”
“不。”昭娖摇头,她微微扭过头笼罩下来的阴影遮去脸上难以言说的落寞“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她心中苦笑,就算平日事务再多无暇顾及其他,可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就能将封住的记忆触发。搭在凭几上的手渐渐攥紧。
再也不能如此下去了。
她将手中的匕放下。径直去取酒爵从酒樽里盛出酒来,也不等倒置在羽觞中直接大口灌下。微带辛辣的液体呛在喉咙里,眼泪一时就冲出了眼眶。她咧开嘴角用袖角去擦拭眼角。
“成失态了。”昭娖道。
陈平来不及阻止她大口灌酒,看着她擦拭眼角,那副模样和男子已经有了微妙的区别。如此失态很有可能想到以往的往事,还很有可能和淑女之思相关。
陈平也不点破,他端起酒爵给自己倒了一觞的酒,单手持起喝尽。宽袖落在身前配着他悠闲的姿态倒是想象出另外一番风流姿态。
“无妨。”有酒液从他嘴角淌下一丝来,在帐内的烛火下嘴角点点的光亮容易使人生出绮丽的联想。
他放下羽觞毫不在意的擦拭一下,“若是处处讲究礼法,岂不是枯燥无味。”要是两人拘束礼法,那也不是他想要的。
昭娖听了抬眼看了一眼陈平,发现他姿态悠闲的靠在支在手下的凭几上。右手还持着那只红底黑纹的羽觞。他注意到昭娖投来的视线,抬起那双昳丽的双眼,嘴角微微勾挑起一抹笑容。手中的羽觞微微被他向面前的人一送。略带白浊的酒液在羽觞中轻轻晃荡,帐内烛火微黄,在陈平妍美的面容上轻轻覆了一层暖光。
他双眼在这层暖光下显得格外的柔和。
昭娖会意,她将羽觞中的酒液倾倒满,向陈平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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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县被楚军杀的卒无遗类,整个县城空荡孤寂。项籍当即决定开拔继续西进。城墙外的护城河已经被项籍派出的兵卒彻底填平,阳城县的那些平民和被楚军俘虏的秦军统统都被这黄土永远埋在那里。
项梁的意思很明显,在项籍和刘邦攻略下阳城县之后希望他们继续西进,攻陷濮阳对章邯形成牢固的弧形锁链,彻底切断章邯大军与关中的联系。而项籍和刘邦没有让项梁失望,楚军西进连续攻下宛朐、户牖、临济、卷再加上之前就攻下的张、阳城等地。对章邯的弧形锁链已经大致形成。
此时章邯被困,关中咸阳又发生丞相李斯被下狱,两名老臣自杀的事件。
刚刚攻下城池,昭娖来不及抹把脸,她等着人将她在战中杀获的首级数和被杀的秦军中军职最高的是什么。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即使端坐在帐中也觉得难受万分。就在昭娖等得快要发火的当口,虞子期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来。
“拿着。”虞子期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两只鸡蛋大的冰块。
昭娖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她也没和虞子期讲客气径自拿过一块冰块,贴在面上。
“哪里来的。”昭娖享受着冰块带来的凉爽问道。
“将军赐的。”虞子期坐在她身边,“这物什可金贵着。沛公那里也只得了几块。”
“那你怎得了两块。”昭娖笑问。
虞子期笑笑“将军说是赐我两块,其中之一也是给子瑜你的。”上回昭成劝诫项籍不可屠城,之后又不出席庆功宴,项籍的心里说是完全没有半点不满那完全不可能。连带着对昭娖是有些冷遇了。可两人幼时相识,要说真的完全因为这事断了情谊也不可能。今日分众将领冰块,他也多分了虞子期一块,表面看似对虞子期格外优待,但其中意思也只有两人知晓了。
昭娖面上的笑意淡下去,然后面上又浮上笑来,“替我多谢将军了。”
“子瑜。”虞子期见她神情并无多大变化叹口气开口道,“秦人性情彪悍,不下死手难以震慑。子瑜又何必为这种事情烦心。”
阳城县已经不是项籍的第一次屠城,早在襄城,项籍就下令将襄城里的军民全部坑杀。对于这种事情虞子期自己都是见惯不怪了。
昭娖一口气憋在喉咙口,最后她一双白眼都欠奉。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半饷昭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屠城固然是震慑敌军的一种方式,可是又不是全歼秦朝主力,那种震慑除了把自己名声搞臭之外,昭娖还真的想不出有多少太大的功效。
所有的作战方略基本上都是由项籍一人决定。那些将领们立功的方向渐渐的变得也只有从杀敌这方面来争取了。
项籍在士卒中比较受爱戴,他会走进那些兵卒中对着受伤的士卒落泪。这种景象昭娖这一路有幸见过两次。感觉项籍这种做法和吴起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刘邦却并不认同项籍的这种做法,虽然让士兵奋不顾身奋勇杀敌主将的作用很重要。但真正能激发出他们内心的只有功名爵位。霸道尚功,即使拉起大旗反秦,刘三心里对秦国的那一套军功还是比较赞同的。
这些兵士心里最大的*就是能够捞取个功名,让自己和家人能够过上好生活。想要他们奋勇向前只需满足了他们就是。
重赏之下必有死夫。
不仅仅是最底层的兵卒,就是那些谋士将相莫不如此。只要满足他们心中所愿所想,他们便能为己所用。不必用这种手段。
不得不说,从张良辅佐他的那段时间里,刘三学的最好的就是这个。
这种想法他也只会放在心里嘟囔嘟囔。面上对项籍的从来只有恭谨和服从。
傍晚天气凉爽下来,就连帐篷内的那些将领也会走出来转几圈透个气。
昭娖也不能例外,远处就能瞧见刘季麾下的那些将领和刘邦手下的樊哙等人光着膀子大口喝酒,喝到兴头上还甩起膀子跳起舞来。项刘大军联合攻秦,两人都属于项梁麾下,现在他们都是沙场上的兄弟,刘邦自己都坐在那堆群魔乱舞的人里头。
昭娖不想也被拉进去,所以选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看着刘邦喝得叮咛大醉,站起来把身上的破单衣一甩,口里吆喝着沛县的调子在空地上跳舞起来。
周旁的人大笑者有之,指点者也有之。这个沛县小小亭长也不在意那些笑声是否善意或者是嘲笑,自顾自的跳得乐呵。
昭娖在远处看着,突然身边有人走进。她一回头就瞧见陈平走来,和军营里露背膛腹的军士不同,陈平身上的深衣整整齐齐。
“陈都尉。”昭娖自觉和陈平的交情不算深,但也喝过几次酒算是有几分情谊。她向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个地方来。
陈平顺着她的视线正好望见那厢跳的正欢的刘邦。
“沛公倒是好心胸。”观望一会后,陈平如此说道。“或许将来有一番作为。”
的确,能面对众人如此之多不知善恶的笑声,刘邦能毫不在意。这等心胸倒是难得。陈平身材颀长,面容昳丽。路过的兵卒们都忍不住偷偷瞧昭娖和陈平两眼。
看了一会,两人觉得闹哄哄的也没太大意思,停步观望一会也就散开了。
陈平没有多少回自己营帐的想法,他似是无意的走在离昭娖有几拳远的地方。即不显得疏离也不显得过分亲密。
夏季,军营里的男人们大多是衣衫不整,光着膀子的多的是。男人一多天气一热,最容易的就是打架斗殴。军营中有军法管束,私下里却是大家都没怎么注意的事了。
昭娖突然听见黑暗中传来低低的拳脚落在*上的声音。换做平常她懒得管,但这几日连续的厮杀高度绷紧的神经和炎热的天气让她的性情变得有些焦躁易怒。
她直接冲着那团叠影大吼一声“何人妄视军律,给我滚出来!”一声暴喝引来陈平略带惊讶的注视。
昭娖在陈平眼中是幽静的湖边,即使这湖水里搀和了一丝血沫,但也还是静怡动人。如今这一怒喝,倒是在这幽静中凸显出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怒意来。陈平惊诧过后看着她双眼仍未消去毫不掩饰的怒火,又不禁莞尔。
作者有话要说:陈平美人啊……你赶紧的啊……
  
81李由
“给我滚出来!”即使昭娖发出的声音嘶哑如少年,但是她身上不同于其他普通兵卒的衣物还是让那些斗殴的兵卒停了下来。中间滚做一团的两人似乎是没察觉到周围人的异常依旧打的厉害。
昭娖皱了皱眉,下巴朝那地上厮打做一团的两人一扬“将他们拉开。”
“嗨!”兵卒们莫不太清楚这个人的军职;但铁定不低。因此赶紧低头答了;将那两人拉开扭着压到昭娖面前。
两人突然被拉开一时间无法从方才的状态中拉出来。一直到被拖拉到昭娖面前了其中一人还有继续斗狠的趋势。
另外一个倒是迅速的沉静下来;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因何闹事?”昭娖双手搭在一起问道。
“回将军;乃口角。”旁边有兵士代答。军营里一点小事引发口角,兵痞们借着一些小由头整治新兵的情况多了去。昭娖拢着双手看着一声不吭跪在她面前的人,夜色朦胧,但身前人的身影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得昭娖觉得越发眼熟。
“抬起头来。”
地上跪着的人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而昭娖也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他的脸。这还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脸,更重要的是这脸她曾经对着看了好几年。虽然大多数时候她看到是这个人的后脑勺。
少年等昭娖能看清楚他的脸后又将脸稍稍垂下去。
“你们二人去伍长那里领棍子;此事若是日后再有……”昭娖话没有说话,但未完的话语中意思是相当明了。军法酷严,今日她放过他们,若是再被人抓住脖子上的吃饭家伙定是不保。
“嗨!”两声应下。被人押送去伍长那边挨打去了。
昭娖对身旁一直观看的陈平颔首,两人离开。
“昭大夫可是认识那名兵卒?”走着听见陈平如此问道。
昭娖双眼微睁,唇边添了一抹笑“那个曾是我仆侍。”昭娖早已经将申深放良,如今在这楚营再次遇见,还是有些意外。
在军营允许的范围内两人一圈转下来,昭娖背后也起了一层薄汗。陈平的额头上也起了一层汗珠,他本是魏人,身材颀长比起大多身长短小的楚人来说,他更加耐不得热。昭娖也看见他发鬓边发丝上的小小水珠。赶紧找了个理由分别彼此回各自的营帐里去。
昭娖营帐里早有人备好了热水,自己抹擦身子再换了一套簇新的细麻衣后,将一个小伍长叫来问了问之后又让人去把申深寻来。
申深挨了打,走路的样子格外滑稽。但是一进昭娖的营帐稍稍抬眼见着昭娖斜躺在塌上,立即跪了下来。
“少主!”他身子完全拜伏下来;只让昭娖看见他的后脑勺和甚是恭谨的背部。
“罢了,如今你也不是我的骑奴了。起来吧。”昭娖手中的酩酪放了下来说道。
“奴不敢!不敢!”申深的额头在地上又磕了好几下然后才起身,他的眼只停在身前那一块小小的空地。
昭娖手中的陶杯放下,手指敲打在手下的扶几上。
“我方才问过你的伍长,他说你勇猛过人。我有意调你在我身侧做为亲兵,不知你意下如何。”
五大夫之爵为大夫之首,身侧多设置有亲兵之类。可惜昭娖因为自己是女人不敢随意定下个人选。如今再次遇见曾经在自己身侧服侍过的申深,不禁也动了这个心思。
申深闻言不禁面露惊讶,大夫身边的亲随远远要比做一个无名小卒好太多。等于是一下子从泥土上被拨拉到传说中东皇太一居住的天宫了。
“你可愿意?”昭娖靠着凭几笑问。语气里虽然带有询问的意思,但昭娖也不怕他不答应。
少年垂首片刻后冲昭娖磕头,“奴多谢少主大恩!”
昭娖靠在凭几上受了少年的全礼,她微微低下头看着额头完全贴在地面上的少年。
“去将你的物什收拾一下,待会会有人将你带到新营中。”昭娖道。
“诺。”
那些习惯了欺负人的兵痞也没料到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兵突然之间就得了一个五大夫的青睐。在羡慕嫉妒之余又不免私下嚼舌头。
“想必一定是看上了这竖子。”兵痞拉着几个兵嘻嘻哈哈哈笑道。“拿他泻火呢!”
军营中除非是私藏妇人,一般是没有见着妇人的踪迹。兵士之间难免就会有些龌蹉事。
“瞧那副身子……”
昭娖这会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说成有男风之好的人。前方有斥候回报,一支秦军已经向定陶而来。估摸着是想要解开项梁对定陶的攻势。定陶是秦军一个重要据点,早在景驹做楚王之时,齐楚两军曾经合力攻打过定陶,不过因后来两国的一些争执而作罢。
项籍听闻这个消息,面上也不见多少大敌当头的焦急。他仔细观察了一段从现在秦军驻扎点到定陶的沙盘走向。幕府里他用手中的翎羽指着沙盘的某个方向。
他知晓这支秦军是由秦丞相李斯长子李由带领。心思更加活泛。
“叔父如今攻打定陶,定不能让此宵小之辈阻我叔父大业。”项籍道。
“这是当然。”站在一旁的刘邦出言道“只要用得着我刘三的地方,刘三死不相辞!”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假的。刘邦叉手义正言辞的模样倒是让项籍笑出来。
虽然项籍心中隐约看不清刘邦的沛县亭长出身,但他手下的部下作战的时候都带有一种草莽身上才有的狠劲。而项籍恰巧就欣赏那一股子狠劲。也对刘邦另眼相看了些。
“你的心意我知道。”项籍笑道,然后又转过身看地形图,一座座山蜿蜒而下。他唇边的笑徒然加深。
“沛公,你我立功的机会来了。”
刘邦听见项籍的话语,抬起头去看他。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大将眼里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当晚项籍就让昭娖和陈平挑选好几个声音洪亮的兵卒,挑选出来务必用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学会几句秦语。昭娖和项籍一样都是在南方楚地长大,楚语越语吴语说的顺溜,可是这秦语让昭娖大为为难。关中她一次都没有去过根本就不可能教人。最后昭娖让申深去营中选来曾经在秦长城处或者是咸阳服过徭役的兵卒去教习秦语。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兵卒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学秦人的鸟话,但军命难违而且只要学那么一两句话,学的也算快。
几日后,项籍和刘邦合力在雍丘迎战李由带领的三川郡秦军。项籍帅江东主力攻打三川秦军,另外也有楚军绕过项籍刘邦和李由的战场直奔雍丘城而去。
由于楚军突然从半道杀出,秦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且阵型为完全成型,赤色和黑色还有其他五行之色交汇在一起。
就在双方杀的格外难舍难分中,附近的山林中突然爆发出秦语。
“秦军败了!秦人败了!”悠长洪厚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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