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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浮华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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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这么快就走了么?钱小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公子请留步!”话音未落,自己的耳根便已红透。  望着子衣蓦然回首转身的潇洒神采,钱雨琴的心跳突如鹿撞。怎么办?自己有什么理由留他?刚刚自己怎么这么冲动?  “啊,雨琴还未谢过公子对林儿的调教。浪子回头金不换,全赖公子教导有方。”
  有方?子衣忍住笑,谦让道:“钱小姐客气了。既是在下份内之事,自当略尽绵薄之力。告辞。”    潇子衣,这几天弟弟口里的那个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夫子,当日听过林儿之说,只当小孩家不懂事一笑就罢了。弟弟却偏不依,只说那人不仅是襄阳城里无人可比的,而且是往日府里那些来往的客人也不敌的,竟是从未见过的一流人物。  自己只笑弟弟道:“如你此说,想必他是令人一见心动之人了?”不想今日一见,果然是眉目清华,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衣袖风流,风度天成。真真是不曾见过的,那些个公子哥根本就不可与他相比。这样的人物,自己今日才见。  弟弟近日长进不少,面上华光初现,此乃读书入心之喜兆;风范气质也渐现人上人之势,已颇有他几分风采,必是跟着他学了不少君子之道,往日的委琐之气已然不见。自己今日才见,当真是追悔莫及!    子衣出得院门,便见门口跪着一人,正是她的学生。子衣脸一沉:“今日你做的好事!”
  “学生愿受夫子责罚,但求夫子看在姐姐面上,原谅林儿。林儿往日在姐姐面前夸赞老师,姐姐不信有老师这样人物。故而今日才请老师来后院一见,以证实林儿所言非虚。求夫子原谅学生。”钱林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向子衣谢罪。  “哼。那你撞你姐姐怎么说?”  “这……”  “三才者,天地人。人能列于‘天地’之后,并为‘三才’,皆因有‘礼’!无礼者,亡之始也!你回书房将〈论语〉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那篇文章抄十遍再来见我。”说罢抬脚就走。  这小子,这么小就开始管男女之事。看来古人真是早熟啊。    钱林乖乖的去抄文了,他早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是要被罚的,但是心甘情愿。前几日,他无意间听到爹爹与人谈话,说要将姐姐嫁给罗府的三公子。想姐姐天仙一样人物,竟要嫁给罗三那个病病歪歪不学无术天天往那翠红院跑的家伙,简直就是糟蹋姐姐。  钱林不甘心,自己就这么一个姐姐,若是嫁了罗三,必定是日日以泪洗面。自从认真跟子衣习文后,他暗暗把他见过的人排了一遍,没有一个比得上自己的夫子,便日日在姐姐面前唠叨。如今看,姐姐果然觉得夫子不错。  钱林正想的出神,“啪”的一声,手上已经挨了一板子,只听旁边那个七岁的小厮道:“夫子说过,学而不专,心不在焉,当罚!”钱林吓的不敢再胡思乱想,认真抄起文来。
   
                  酒 宴
    子衣步入大厅,心中立时生出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举目四望,只觉人头攒动,珠钗招展,原来是各家带了女眷均在这大厅内参加酒宴。看来唐朝时女子的地位还不是很低,好象大小场合都让女人参与。钱老爷旁边左首一人面有官威,气度昂然,当是钱老爷所说的今日主客——襄阳府按察使齐大人。只他旁边一人却引起子衣的注意,此人浓眉朗目,炯炯有神,孔武有力,一身英气,应是一员武将,却带着浓厚的儒雅气质,举手投足间一股大将风范,只他刻意低着头不引人注意。在子衣入厅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一直注视着子衣,子衣与他对望之时,那人闪过一丝欣赏的笑意,子衣也一笑回之,而后那人又低下头去。  钱林一直乖乖的跟在子衣身后,子衣行礼,他也跟着行礼,寸步不离。钱老爷从主座起身,亲自下来将子衣迎过来,并一一为她介绍。先是右首的陈大人偕夫人,而后是左首的按察使齐大人,介绍到齐大人身边的那个武将时,子衣留神听到那人姓李名立,乃是齐大人的一个远房侄子,心里暗笑:“鬼才信。”口中却依旧按例道:“见过李兄台,潇某久仰李兄之名,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久仰个鬼,连真名还不知道哩)  在介绍梁府老爷和二位公子时,子衣心中很不自在。尤其想到这个梁老爷弃君然母女于不顾,便十分不爽,面上也就淡淡的。只瞥了一眼那号称是“无书命”的梁风,心道,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大概他们的娘长的不怎么样吧,而且气质上与君然差了千倍不止。  介绍到罗府时,子衣讶然见到坐于罗老爷和罗府三公子旁边的罗红玉。对方正一瞬不动的盯着自己,想起她曾经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她们那次见面的事,便佯作初次见礼道:“罗小姐有礼了。”罗红玉似是还未反应过来,竟仍未回应。子衣也不在意,继续跟着钱老爷拜见襄阳府各位才俊。
  介绍完毕后,钱老爷又亲自将子衣领到齐大人下手的座位上,这才回到主座。钱林也不随父亲过去,只静静地立在子衣身后。    子衣刚一坐下,只觉一道灼热的目光射过来,不禁转头望去,原来是早上才见过的钱府千金钱雨琴,便向她微笑颔首致礼。那李立似也觉察到了,目光迅速扫了一眼钱雨琴,又看了一眼潇子衣,颇有意味地朝子衣眨眨眼睛。  钱雨琴望着子衣,胸口隐隐发热。她是柔弱的,柔弱的人往往有敏锐的感觉,敏锐到 她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的心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齐大人忽道:“敢问钱兄,潇公子身后立着的果真是令郎么?”  钱老爷抚须笑道:“正是劣子。”  齐大人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钱林一番,钱林慌忙行礼,那齐大人一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又对钱老爷道:“齐某在此向钱兄道喜了,令郎将来必有所成。”  子衣含笑望了钱林一眼,发现这小家伙竟然羞红了脸。    “什么嘛。钱林,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在这里闷死了。不要理这些人,真无聊。”那梁风从酒桌上跳过去,就要跑过去扯钱林。梁家大公子赶紧一把按住。  钱林看了看梁风,心里竟然感到厌恶。自从他开始认真读书后,越读越入味,只感书中有很多东西是奇妙的,而后他才转过眼来看这个世界,用子衣教给他的学识来看人,才发现,真所谓相由心生。只见人分三六九等,有的人一看之下就如一块美玉,有的人一看让他想起来泥土、石头。
  梁风被称做“无书命”,是因为他从小对书本十分厌恶,一个字也不愿学,胡作非为,换了无数老师都不能让他认哪怕一个字。有算命的给他个批语,说是“此子命中无书”,故此得了个“无书命”。  当钱林用书本上学到的东西去看梁风时,他看见一块混浊不堪的污泥。由此想起以前的自己,恐怕形象也是如此不堪,顿觉暗暗称幸,有良玉为师为友,真是自己的福气。  想到此,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师——潇子衣,子衣神彩照人,丰神俊秀,又看了看厅中其他人等,只觉这满厅之人只是暗淡的群星,而他的老师潇子衣就如一轮明月,星光再多,又如何能与皓月争光?难怪那个姓李的大人不看别人只看老师了。    正出神时,厅上众人已酒过三巡,此时编钟乐响,丝竹琴弦声起,只见一众丽人舞动轻纱,飘飘而入。子衣立即兴奋起来,以前电视上再看那也是后人在那里瞎编排,看来看去脱不掉现代人的身影,现在才真正是看古人表演啊。耳听琴弦之声,眼前长袖善舞,如蝴蝶流连于花丛之中,如蜻蜓在水波上轻轻一点,眼波流转,纤纤柔柔,果然与现代人不同。真是赏心悦目啊。子衣一边慢慢欣赏,一边浅饮小酌。  钱林年龄还小,看不懂这风花雪月,只看老师酒杯一空便赶紧上前亲自执壶为子衣倒酒夹菜,不让旁边的下人插手。偶尔抬头,竟见老父望着自己老泪纵横,却是满脸欣慰之态。知道爹爹是高兴自己终于有所改变,心下不禁也一酸,执壶上去向爹爹敬酒。回来时便见子衣赞许的朝他一笑。
  钱林站在子衣身后,总觉有什么地方长了刺一样。扭头一看,姐姐目光正瞬也不瞬的望着子衣,而子衣嘴角含笑,随意地欣赏着舞池中的表演。姐姐果然相中了老师么?姐姐才貌双全,也只有老师才配得上,那个罗三,哼,瞥眼望去正色咪咪地盯着一个舞娘的大腿,一脸淫相。蠢猪,大腿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猪腿,吃起来很香。(晕倒,小孩子家毕竟不懂得风月之事)
    罗红玉的内心仍在震动之中。那日这人救她时,自己急于和表哥相会,只觉面前人一脸俊秀,也来不及多加注意,随手将自己为表哥做的衣服里拿了一件给他,又塞给他一些银两就急匆匆走了。如今细细打量,竟然是一个俊眉秀目,神宇光华,气宇出众的翩翩郎君,自己那表哥虽说也是唇红齿白,但气质与风度上与此人相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那日他孤零零一个人,转眼就成了钱府的上宾,近日襄阳城盛传钱府得一英才,人品文才皆一流,连那瘦阎王之称的钱府小少爷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贴,而且脱胎换骨,原来那英才就是他。今日看那钱林,与以前所见,根本就象是两个人,恶习尽除,而且行动间颇象那人。如果自己不是已经有了表哥,必要撵着嫁给他。
  他刚刚为了免除自己的尴尬,装作与自己初次见面,自己还未好好谢过他的救命之恩。日后见了表哥,必让表哥重重酬谢于他。  念及此,罗红玉手执酒盏,上前对子衣福了一礼:“小女子久闻潇公子大名,特敬一杯,以表敬意。”子衣起身接过酒盏,罗红玉趁机小声道:“多谢你那日的救命之恩,日后需要我时尽管开口,我罗红玉必尽其所能。”  子衣一愣,打个哈哈继续演戏道:“好说,好说。多谢小姐美意。”言罢一饮而尽。
  旁边的李立似乎听到了罗小姐的低语,独自一人微微一笑也拿起自己酒盏浅饮。
  罗红玉接过空盏,笑道:“谢潇公子。”而后又行了一礼,低声道:“只恐潇公子贵人多忘事,切记来找我。不然我就找上门来。”威胁完后婷婷而去。  子衣愕然,算了,等要去洛阳时先到她那里狠敲一笔路费做盘缠。  钱林立在身后听的不是太清楚,不过隐约也听明白了,他的老师曾经救过罗小姐一命。怎么会没听说过呢?四姓府里的事,每每都被传的很开的呀。    歌舞毕,那陈太守执盏道:“老夫下月就要离开襄阳,以后襄阳父老就交给齐大人了。承蒙太子错爱,老夫即将赴长安太子府任职。”  于是襄阳一众英才都轰然道:“陈大人此去必定鹏程万里,青云直上!可喜可贺!”只有子衣和李立以及少数几个默不作声,但都起身举盏,也没人注意他们两个,因为这两人无官位无钱无地位,既是小人物,当然连插话的份也没有。  钱老爷亲切唤道:“林儿,还不快来给你陈伯伯倒酒?”钱林应声执壶上前。
  齐大人淡淡地道:“恭喜陈大人。”  陈太守踌躇满志:“太子爷乃仁君,未来必承大统之位,我陈某势必肝脑涂地,跟随太子。他日必与众父老共享荣华。”  子衣心道,这陈大人跟着太子李建成,最后恐怕真的是落个肝脑涂地的下场。太子也叫仁君?整日打猎玩女人,冤杀有功战将,连自己老爹的小老婆都泡上了,还仁君?畜生都不如!
  只听齐大人道:“陈大人其志可嘉,现下形势未稳,秦王正四处平乱,我大唐还需众人共同努力。”    忽地衣袖被人扯住:“不知子衣兄以为,太子与秦王如何?”李立低声问道。
  子衣扫了一圈,现下众人都围拢在陈太守面前道贺,嗡声一片,没人注意到他俩。
  “秦王乃仁义之主,英明神武,才智冠盖寰宇,声震海内,且心怀天下,苍生有幸,民心所向。太子嘛,小弟不太了解,不做评论。”  “那子衣兄以为,天下大统若何?”李立眼中徒然光芒大盛,锐利的盯着子衣,一字一字问道。
  子衣头上冒了汗,弄不好要掉脑袋的。狠着心赌一把吧,如果赢了说不定有奇遇,如果输了二话不说今晚立刻逃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所向者,众望所归,大统之位当有德有才之人居之!”说完,子衣也凝视着他。  “好!痛快!我们干一盏!”  此时众人也正干了盏中酒,丝毫没意识到刚才两人的动作。 
                  月下仙子
  宴席间杯盏交错,众人一拨一拨轮番敬酒,这么几轮下来,子衣的脑袋就昏沉起来,手脚已软,觉自己喝的多了,瞅了个空挡,告醉离席。  至房外廊下,一人后面唤道:“潇兄,且慢走。”回头一看,正是李立。
  “刚刚多有冒犯,恐惊扰了潇兄,还望见谅。”李立笑道。  “李兄客气了。在下实是喝多了,故先行告退休息。”  “潇兄且慢,在下真名李靖,实非有意隐瞒,只因在下执行公务到此,奉秦王之命寻访才俊英杰,一入襄阳便闻潇兄大名,今日特地来梁府拜见,望能与兄结为知己之交。”李靖诚恳说道。
  “李靖?你就是李靖?太好了!”子衣惊喜万分,啊,传说中的人物啊,终于找到组织了,倾慕这些历史人物很久了啊,李靖与红拂女的传奇偶可是看了很多遍的。  “此地定非潇兄久居之地。我这里会修书一封,明日即遣人送至潇兄,兄可到洛阳找秦琼,他见吾信必会妥善安排潇兄。我见潇兄才识过人,应是我辈中人,酒宴上方才出尖锐之言试探,万望潇兄见谅。”  二人商议了一番,李靖又仔细叮嘱几句,方入席去了。    子衣汗还未下,晚风吹过,心头一阵发寒。虽然自己明知秦王将得天下,但现在李建成仍是太子,且两派正斗的火热,如果那李立是太子奸细,自己必死无疑,但观其情形不象,故而赌了一把。万没料到是李靖,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下去洛阳还可看到秦琼,嘿嘿。    越想越兴奋,酒的后劲也上来了,只觉胸口发热,酒气上冲,脑袋便有点不清醒了。自己要去洛阳,还没告诉君然呢。不行,我要去告诉她,让她跟我一起走。  待小厮给自己系好披风,子衣步履蹒跚地出了钱府大门,这会客从下午开始,直到傍晚摆起了酒宴,到此时天色已晚,但尚未入夜,街道上还有往来的行人。  子衣跌跌撞撞来到卓家小院门口,里面传来阵阵琴声,忽高忽低,似是弹琴之人心绪烦乱。君然,你怎么了?  吹了一路凉风,子衣的酒劲下去一半。稳了稳身形,慢慢走过去。  君然一袭素衣,坐在院中正在抚琴,但似是心神不宁。子衣不敢说话,看到君然旁边有个蒲团,便在蒲团上跪坐下来,紧挨着君然。    月光下,君然清丽的面容似是皱了皱眉头,但依旧不理子衣,也未看子衣一眼。只是手抚琴的动作轻慢许多,旋律也回复平静淡然,先前那烦乱的忽高忽低之音也未再出现。
  子衣见君然对她不理会,也不敢出声,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上听琴,好象也不成调,似是随意而作。转眼见琴案上有一杯茶水,心忖这么许久估计是凉了,君然体质较弱,喝这凉茶不好,便端起茶杯到屋里换了一杯温水置于琴案上。  然后乖乖在蒲团上跪坐好。过了一会儿,见君然依旧不动。便端了杯子,陪笑道:“君然,茶快凉了,趁温热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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