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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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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大茄菲猫的绒毛玩具,打算带上笑容出现在宁海面前。
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那家银行的分行,停在门口,我等在外面,陈湛先进去了。至少让宁海有个心理准备。我对着玻璃门看看自己,头发整齐,脸色也很好,干净的翻皮鞋和牛仔裤,宁海喜欢看我穿的米兰格衬衣,纯色的毛背心,还有连帽的牛角扣大衣。斜挎的背包让我看起来有些幼稚,除了微卷还带点颜色的头发,似乎跟上中学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咧咧嘴,摆了个跟手里的茄菲猫一样的笑容,我深吸一口气,忐忑并期待着那个身影出现。
没多久,就有一个穿这家银行制服的身影往外跑,脚步有些不稳。双层的感应门相继打开,我看到了她,小海。
那一瞬间所有事先想好的语言和表现都没用了,我的心如擂鼓一般的跳,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宁海变了样子,长发剪了,皮肤呈现一种枯涩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形销骨立。几乎瘦到不成人型。她盯着我看了几秒,不及我有任何反应,便倒了下去。
随后一阵忙乱,我被当成局外人扔在了一边。120带着宁海离开的时候,门口的保安看了看我,说:
“老师儿,你台(太)厉害了!我们经理一个人对着三个拿着枪的坏蛋都不害怕,见了你就晕了。”
我把茄菲猫送给了他,跳进陈湛车里,追着120而去。
医生诊断为贫血引起的暂时性休克,把宁海安排到一间单人的休息室里。我因身份不明被拒绝入内。一会儿,宁海的妈妈和宁心赶到了,看到我,宁妈妈的脸色煞白一片。银行的人看见她们来了就回去了,只剩下我们四个,我看着她们不知道该怎么说,宁心看我的目光则有些躲闪。
我想待在走廊上等宁海醒来,但是宁心好像有话要跟我说。所以我跟她来到外面草坪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其实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找来的。”
我极其艰难的笑了一下。
“我当然要来,我不来,你们要折磨死宁海了。”
宁心盯住我,我坦然望回去。心里干净,所以我的眼神也一定是干净的。
“我们低估了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想不到她会有这么长时间强烈的反应,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们相爱,当然看重对方。”
“可是当时石扬说,你们在吵架。”
“你跟你丈夫从没吵过架么?”我很奇怪她的论调。
宁心想不到我会这么问,怔了一下。“呵,也是。”
有一段时间的沉默。
“待会宁海醒了,恐怕情绪会很激动。”
“有我在,不会让她有事的,你们不能再骗她了。”
“我知道,你赢了。所以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我赢?”我笑得很讽刺。“你说吧。”
“其实我们家也并不喜欢石扬的。那个孩子从小就惯的很娇纵,仗着家里的势力到处惹事生非。我爸爸很看不惯这种纨绔子弟,但是碍于石扬父亲的交情,也不好说什么。石扬对谁都不服管教,唯独在娇娇面前,言听计从,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从小就这样。再说孩子在一起玩也没人在意什么的,后来石扬出国了,也就没人提这件事情了。
石扬回国以后,第一个先来找的人就是娇娇。看他的样子好像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他成年以后比小时候出息了很多,对娇娇却是照旧的好。我家里人就都慢慢开始接受他了。过了不多久,石扬就提出了想结婚的念头。
可是我们没想到娇娇反应很激烈,当即就拒绝了,而且态度很坚决。家里人不理解,妈妈试着去问她,她居然告诉我们,她爱的人是你。”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家里马上乱了套,爸爸发脾气,妈妈哭着哀求,我劝解的话说了一火车。可是没有用,娇娇始终坚持要跟你在一块儿。最后,一向最疼她的爸爸动手打了她两个耳光,还威胁她要去教训你。娇娇竟然说我们要是敢伤害你就跟家里断绝关系。”
我表面平静的听宁心说,心里却不可能再平静。在宁海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努力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吃无谓的醋,跟她吵,跟她闹,跟她冷战,让她两面煎熬。在宁海宽容深厚的爱面前,我那些自我标榜的感情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娇娇也把这件事告诉了石扬,可是他似乎并不相信,认为这是她的借口。对娇娇也并没有放弃。可能怕他利用一些乱七八糟的社会关系危害到你,娇娇对他并不敢太强硬,一直是哄着来的。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跟傻了一样,不哭也不闹,眼睛都是直的。我和妈妈怕她有事,加上家里的小阿姨三个人轮流守着她,她还是趁妈妈上厕所的功夫用水果刀割了手腕,还藏在被子里,血流了一床。那个场面别提有多可怕。要不是护士来给她打针掀被子发现了,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妈妈哭得几乎晕倒,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大家看这样不行,这才送她回了阿布(外婆)那里。
整整两个月她都是一个样子,不吃不喝的,我们实在舍不得硬给她灌下去。阿布都八十岁了,每天打了蔬菜汁水果汁一勺一勺的喂她,她也咽不下几口去。那段时间我们几乎要放弃了,想告诉她真相让她去找你,比这样半痴的样子要好,可是爸爸坚持不肯,我们也没有办法。
两个月后她突然要回来,我们以为她终于想开了。可是她竟然非要去看你的墓。你好好的根本没事,我们到哪里弄一个墓出来。还是爸爸派人在游仙山公墓买了一个位置,立了块刻着你名字的碑,匆匆忙忙带她去了。
她直到看到那块碑,才第一次放声哭了出来。靠在那里,手在你名字那里摸着,那样子说不出有多凄惨,连我都忍不住哭了。”
“很快爸爸调动,我们全家就搬过来了。娇娇也找了新的工作,慢慢开始正常的生活。我们舒了一口气,以为最艰难的时候度过去了,随着时间过去,她会忘记你们的过去,慢慢走回平常的生活中来的。我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娇娇她性格变了,行动也很奇怪。每个周末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里。我偷偷跟了她一次,发现她竟然回去给你上坟。”
宁心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她可能也觉得跟一个活人说给你上坟这个词很别扭。我没注意这些,心揪在一起,感受着宁海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的心境,那是什么样的痛苦我难以想象。宁海,为什么所有人的错,要让你去背负惩罚。我的伤好了,石扬逍遥去了国外,其余的人更是没有任何妨碍的继续他们的生活,谁来拯救你?而你又错了什么?
“而且是每周每周,早上去,在那里呆一天,天黑了才回来,有时候下大雨,进门的时候淋得透透的。我们很心疼她,却什么都不能说,更不可能阻挠她。有一天,她们银行说是有人抢劫,倒是没出什么事,我吓坏了,赶过去接娇娇回家。在车里,她居然跟我说:‘姐,你知道我刚才多么希望那些人一枪打死我吗?那样就能见到乐易了,我很想她,特别特别想。我去看她这么多次,她为什么一次都不来看我呢?’,我当时真的震惊极了,也明白,我们阻挠不了任何事情。”
宁心说到这里被打断了,我的手机激烈的响起来。看到是陈湛打的,我马上往医院大楼里面跑。转过楼道就听到宁海的声音,是很激烈的哭叫。我又开始心慌。门口站着两个人,跟在后面的宁心说了一句,他们就没有阻拦我。我推开门扑进去。
宁海的爸爸来了,站在床尾,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宁妈妈想去按住宁海,却力不从心,陈湛在帮她。宁海挥着手,扭着身体拒绝着她们的靠近。
“你们骗我!你们全都骗我!骗子!你们这些骗子!”
看见我,宁海停止了挣扎,直直的坐在床上。我也愣着看她。
太久了。分别的实在太久了,一种陌生的感觉挡在我们中间。我走过去,伸手抱她在怀里,她的身体依然僵硬,没有任何配合的动作。
“做梦。”她吐了两个字。
“不是做梦,是我。”
“乐易?”
“嗯。”
“是不是乐易?”
“是。”
宁海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手抬起来,圈住我的腰,一点一点收紧。熟悉的感觉籍着这个拥抱开始回来,我小心的拥住她,忘记身边的一切人和事,仿佛只剩下了怀里的宁海。她开始抽泣,我没有劝解,只是轻轻的拍着她,像她以前每次安抚哭泣中的我一样,用这简单的肢体语言,给她安心的保证。
“回家吧?回家好不好?”宁海仰起脸来看我。
我知道她说的是我们以前的家,我无法告诉她那里已经不是我们的了,只是点点头,
“好,回家。”
宁海的手攥住我的衣服,一步都不肯离开。说服她父母的事情是陈湛去做的,宁心也起了些作用。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宁海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听他们的了。除了答应让我带着宁海回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除非,真的不要这个女儿了。
当晚我留在观察室里了,宁海不回家,我就陪着她。我什么事都没提,保持停留在她的视线以内,时不时的冲她笑笑。她实在憔悴的太吓人了,等回去,不能让她这样。
第二天下午要走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宁海不肯坐陈湛的车,对她似乎怨恨很深。而宁家的人她又一个也不想见,宁心收拾了一个可能装她一些随身物品的袋子还是我接过来的。我正在为难,宁海却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来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从车上下来,阳光灿烂的一个年轻男人。个字很高,牙齿非常白,一看就是每天生活的快快乐乐的那种人。
看看宁海,又看看她牵着我的手,最后才看我。
“呵呵。”很善意的笑容,我却觉得有点勉强。
“还是去**?”(我家的城市)
宁海点点头。
“这次怎么不是周日了?提前了啊?”他打开后备箱,一边说一边把我手里的袋子接过放进去。
“这是乐易。”听到这里那个男人猛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惊讶的盯着我。
“你好。”我点点头,右手牵着宁海,我没办法伸手去握手。
“哦——,你好你好。上车吧。”那个男人有些慌乱的打开车门,我示意陈湛自己先走,又跟宁心道了别,就跟宁海上车了。
路上,宁海才慢慢地说:
“以前我去看你,都是李晓亮送我的。”
“呵。”前座的司机笑了一下,我估计他就是李晓亮,要不是宁心跟我说过墓碑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去看我是什么意思。
我亲了亲宁海的额头,“乖,以后别做傻事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个什么事儿,以前陪着宁海去那个公墓,我还以为乐易是个男人呢。今天看见活人,呵呵,还真吓了一跳。”
“是么?谢谢你了,能照顾她。”
“没啥,嘿嘿。”
宁海不再说话,靠在我怀里闭着眼睛,我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累了,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传递着安定。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叫李晓亮先去了克克家,宁海没问我,她还是理智的,只是很脆弱,也很虚弱。
刚按了门铃克克就把门打开了,
“就知道你们会过来我这儿,都等半天了。”
宁海看见克克,进门来把脸靠在她肩上。克克也红了眼睛,轻轻劝了几句。我看看陈湛已经早我们回来了,这个时候站在沙发前面有点局促。转过头,接过李晓亮手里的袋子,掏钱给他。
“谢谢你了,以后来这边一起吃饭吧。”
“没事没事,那我先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一片静默。过了好一会儿,克克清了清嗓子,
“乐易,今晚上你和宁海在这儿吧,我跟老大去她那里。洗刷用品睡衣什么的都放在客房里,折腾这两天,早点休息吧。”
说着,招呼了陈湛,一起走了。
我放好水,拉着宁海进了浴室。帮她脱完衣服,扶着她躺进浴缸,我背过身,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眼里,忍不住的泪水开始滑落。
宁海身上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握着她的胳膊的时候似乎一用力就会被折断。这样的宁海让我心如刀绞,我宁愿她不爱我,忘记我,也不想她这样被折磨。
我极力压抑住声音,只传出几声短促的抽泣,我不能再引得宁海哭了,她承受不来太多激烈的刺激了。脱好衣服,我转过身去,想往浴缸边走。
宁海惊恐的往后仰过去,瞪大眼睛死盯着我的身体看。我心里一沉,坏了。
我身上有几道巨大的刀疤,还有缝合过的痕迹,像蜈蚣爬在身上一样非常丑陋和恶心,连我自己都很少去看这些曾经的伤口,吓着宁海了,一定吓着她了。
迅速抓起旁边的浴袍套在身上,我走过去安抚她。
“没事的,都好了的,难看是难看,但是不要紧的。别害怕,嗯?别怕。”
宁海的眼泪汹涌而来,垂下头捂住脸,呜咽声传来,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悲伤。我抱住她瘦弱的肩头,无法再维持伪装的坚强。抱头痛哭也许是此刻我们表达心情最真切的方法。
我们相爱,只是相爱而已,不曾背叛,不曾伤害,我们只想自己去拥有想要的幸福。却是不行,无论多么用心,却终是不行。水深火热的一年过去,我们回不到过去,握不住未来,相对的时候说不出想说的话。也许只有哭泣,能让我们诉一诉委屈,松一松心里那根几乎要绷断的弦。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伸出手去想揽过宁海来让她枕着我的肩膀睡觉。以前宁海总是让我抱着她睡,可是我喜欢趴着睡觉,所以我们一直各睡各的。可是这次,她只是紧紧贴着我,手拽着我的睡衣,身体蜷成婴儿的形状。书上说,这种睡姿的人,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宁海,你在害怕么?有我在身边,依然抹不去留在你心里的恐惧么?我该怎么样才能够拯救你?
克克很仗义,搬回自己家去住了,房子暂且借给我们。我打算好好给宁海养一下身体。早上很早爬起来去早市给宁海买新鲜的蔬菜水果和海鲜,变着花样做东西给宁海吃。我厨艺不高,还在半摸索阶段,不过会很用心的做,而且心里非常快乐。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让我觉得生活里面又有了希望。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哼着小曲,盼望着,宁海能一天天恢复健康,变回以前那个自信从容光鲜靓丽的女子。
很快我就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乐观。首先在宁海自身,问题就很严重。那件事情给她的伤害太大,在心理上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她变得异常敏感,常常因为我一句不经意的话而想得很多。在我面前,她小心谨慎,几乎是看我脸色生活,我稍有异常就会让她不安。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她睡不着觉。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我睡觉很沉,而且一觉就能到天亮,中间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一般不会醒。一天我这个厨房二把刀把菜做咸了,晚上喝了不少水,夜里醒了想去厕所。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有点迷糊,习惯性的去看宁海的脸,一下子吓的我清醒起来。她的眼睛居然是睁开的,在看着我睡觉。
“海,”我轻轻的叫她。
“嗯。”她的回答轻不可闻,但是,确实是回答了,也就说明,她确实是醒着的。
“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
“白天睡多了?”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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