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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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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孝培必须遵守医患保密协议,席之沐不好揪着她刨根问底,只得等上班时向咪宝求助。
  
  咪宝听了席之沐的复述,那还用想?
  要是连她都得想半天才能得出答案,郝君裔就真该哭了。比消息走漏还该哭。
  
  




祝你幸福

  二零零八年二月六日,全国各地都是雨雪纷飞的景象,无论是铁路高速还是国道省道皆因恶劣的天气,丧失了功用,令本就人山人海的春运场面愈发骇人听闻。
  
  赶着回家过年的人,许多就此耽搁在路上——火车还好,铁路是命脉,有人抢修。光留下汽车倒大霉。因为即便高速,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运兵线路,堵死作罢,谁理你个一二三?当时方便面就涨到了五十块钱一桶。矿泉水低于三十块也是不肯卖的。幸而还有好人。公路四围的村民将储备年货搬到路桥之上给同胞改善伙食,一只煮鸡恨不能卖一千块钱,饺子也矜贵成了十块钱一个。
  
  有人难掩思乡愁绪,咬牙掏一百大洋买了十个,结果吃到一半,口吐废纸壳,连忙咋呼:纸馅儿包子不是BTV特产?咋还翻山越岭来了南边儿?山寨乎?升级乎?卖饺子的怕他影响生意,立刻反驳:我们这向来用的是纸馅!山寨?还不知道是谁抄了谁呢,我们才是原版正宗的经典之作!
  
  冤大头吃了闷亏,只得认命,道:总之下作。
  卖饺子的冷笑一声,曰:自从看了那则假新闻,我们这儿废纸箱都涨到一块五一斤了知道不?
  
  师烨裳从年二九就开始关注这些无聊的新闻了。因为这关系到运输线的畅通和货物的安全。国代有一批进口食品被堵在京珠高速湖南段,前天问,曰:堵着。昨天问,则曰:抢空了。今天看来是不必问了,但愿司机聪明,会给自己留下些食物,不然徒有满车美食却是饿死他乡——这笔丢人的抚恤金,国代是万万不愿支付的。就算有人吵闹,师烨裳也会想法子给它弄成一则感人肺腑的社会话题:《为救饥饿群众,货车司机自甘饿死路边》。
  
  如此这般,国代即可成立慈善基金接受捐款,从而以另一种方式将丢货造成的损失找补回来。
  
  “师烨裳,妈建议咱俩回去吃过早饭再送你回家。”早新闻进行到一半时,汪顾端来一大一小两杯咖啡。杯托上统一放着燕麦小圆饼,小的一杯交给端坐窗边的师烨裳,大的一杯留以自用,“诶?总理又现场讲话了?发这么多好吃的啊,早知道我也掐着点儿到广州车站坐着去,白赚好多方便面呢。”说着,她趁机紧贴师烨裳坐下,凉凉吸一口气,转头就要轻薄师烨裳。
  
  时逢雪灾,团聚难为,大年里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留汪顾一介市井小民,因家人朋友都在B城,乐得独善其身,愁无可愁之下,只能坐拥美人傻乐傻乐。
  
  师烨裳这会儿正用黑白条纹绒被将自己伪装成一匹委顿的斑马,感觉一股暖流逐渐接近,她便条件反射地侧过头去——被汪顾亲个正着。汪顾打小买彩票都没中过一张,不想却在猪年的最后一天得着这样的好运,心知不能错过,赶紧的放下咖啡,回手绕到对方脑后,按着师烨裳便是缠缠绵绵地吻个不休。而师烨裳虽对接吻无感,但因贪恋汪顾体温,时下干脆由着汪顾放肆,并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些要回应的势头。
  
  只可惜直等到汪顾自顾吻完,那势头也仅是势头而已,并未在如真似幻的泡影中羽化成形,于是实质上的回应,那是一份也无的。好在汪顾也不需要回应。师烨裳肯让她在她身上自得其乐就是无上恩赐了,再强求回应,汪顾只怕要遭天谴。
  
  “嘿,师烨裳,好不好?”汪顾笑嘻嘻地抬起头,边舔嘴边问。
  “好,不过今年我没事了,去伯父伯母那边吃过早饭,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不用你送。”师烨裳若无其事地端起咖啡,抿一口,拿纸擦掉唇下残留着的汪氏口水,“所以一会儿各开各车吧。”
  
  汪顾见师烨裳答非所问,转眼就着起急来,“不是不是,你个呆子,我是问我吻你吻得好不好!”
  师烨裳恍然大悟,却又实在是没有感触,她本想简明扼要地将实情诉知汪顾,但看着对方那摇尾乞食的小狗那般满怀期冀的眼神,她若不心软,也就不是那个会让大熊管自己叫妈妈的师烨裳了。“好。挺舒服的。”师烨裳板着一张棺材脸回答,转而从外套内袋中掏出一个现成的大红利是,塞给汪顾,“给你个红包压岁,祝你健康向上。”就当是我替张蕴兮尽责了。
  
  汪顾乐得好似开了一把天胡十三幺,当即欢天喜地地口不择言道:“恭喜发财!”
  
  这俩现在过的是平静安稳的日子,各人心事当然冷暖自知。双方在一派的波澜不惊之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当前关系,若光看表象,则真称得上和和美美了。
  
  时过七点半,早间新闻播放完毕,师烨裳走进衣帽间翻找自己的车钥匙。汪顾尾随而至,闲闲地端着咖啡倚着门框,也不帮忙,光是看。师烨裳窸窸窣窣找了半天,终是一无所获,回头看见汪顾在笑,登时眉心一紧,勒令缴车不杀。可是汪顾敢于站在风口浪尖,就不会不敢承认罪行。从裤兜里掏出两把电子车钥匙,她慢悠悠地将它们往自己的钥匙圈上套,“今晚人家又要放鞭炮了,让你自己开车回来还不等于放你哭死在车里?与其三更半夜冒着炮火连天像无头苍蝇一样地满大街去找一个胆小如鼠的你,倒不如还像去年一样,我送你去,我接你回。放心,今年我请世外高人给车子做了临时密封,在密封条没拆掉之前,别说炮竹,就是原子弹爆炸了你也听不见。”
  
  师烨裳听她又提当夜惨事,心中真是愤愤难平。可汪顾一番好意难以拒绝——实情是拒绝也没用。汪顾在得理的时候比她还倔,不会答应的。她只能服软。摸摸额头,师烨裳看着地板,略显犹豫地张开嘴,口气就好像一个嫁出去的女人要向丈夫申请三十初一回娘家那般心虚得来,又要装出理直气壮,“去年我没在家陪爸爸,今年必须得留一夜。要不。。。你明天晚上再来接我吧。”
  
  汪顾是个孝顺孩子,不会不理解师烨裳的心情。可是她担心师宇翰娇宠没边儿,由着女儿性子乱跑,到时师烨裳在墓地一跪跪一宿,受了风寒着了凉又要算到谁头上去?自然是算到谁头上去也不行。她好容易才算把个干柴精养成了人形,立马就要正经有个人样儿了,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再是一点儿差池也容忍不得,平铺直述地拒绝很可能会伤了师烨裳的自尊,那她就换一种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突然,她“哇”的一声,就地蹲下,没有鼻涕没有泪地扯着嗓子干嚎起来。
  
  师烨裳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吓了一跳,连忙走到汪顾身边,依样蹲下,动作果断之余眼里却显出一片慌里慌张的茫然无措——有在小浣熊面前丢丑的证据搁那儿,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不懂哄人这个事实。
  
  她当了一辈子受,自认为是一个不用人哄的女人。于是也从不在意哄人之事。现在可好,该到用时,她才发现自己连小孩子也哄不好,更别说女孩子!
  
  “汪、汪、汪。。。”回神之际,她发现自己在学狗叫。
  可她其实只是还在斟酌喊完汪顾的名字之后应该说些什么。
  
  师烨裳努力开动脑筋,想咪宝,想席之沐,想李孝培,想林森柏。。。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适合的范例可以供自己现学现用,最终只把自己想得头痛欲裂,憋得满脸通红。与此同时,汪顾的干嚎之声却是由于得不到回应而越来越嘹亮了。情急之下,师烨裳横一条死就死,谁怕谁的心,闭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皱起一张白生生的小脸,深吸一口气,像要跟汪顾比赛似地喷出全无意义的一声:
  
  “汪顾!”
  
  这一声,大概是穷尽师烨裳前半生也找不到先例的响亮了,就连当初得知张蕴兮死讯之后,她从晕迷中醒来,在睁眼同时失声痛哭的音量也无法与当前这声匹敌。
  
  汪顾根本想不到师烨裳个纸扎的人儿还会发出这等震撼的动静,不由自主便“咯”地收住了声,惊愕万分地抬起原本藏在双臂间的脑袋,露出红也不红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还在闭目运气的师烨裳。
  
  话说师烨裳可是不想再闹那鹿茸大补的笑话了,但上帝果然没有把她生成一个像咪宝那样全才全能的完美女性,憋了半天她也没想出应该怎么安慰汪顾,甚至还因太过纠结安慰之法而彻底忘记要先问清汪顾嚎啕的原因——这很不明智。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彻底没办法往下再说了。偏偏汪顾那儿也没声了,这可叫她如何是好?只能是继续闭眼。一秒想不出个答案,一秒就全当不闻不见了。
  
  汪顾在此情此景当中渐渐觉出几分好笑。师烨裳仿佛被人点了定穴一般杵在那里,羸弱的身子蜷成一团,漂亮的五官挤作一堆,满身俱是洁白剔透,横看竖看都像只水晶包子,如此这般的可爱,叫她还怎么忍心把戏演完?
  
  “诶,师烨裳。”汪顾拿肘尖推了推师烨裳。师烨裳微微一动,又停定下来,害怕看见什么似地慢慢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安然无恙的汪顾,顿时恍若做了场梦。
  
  汪顾觉得某人真是呆得无可救药,一碰到关于感情的事立刻就像变了个人,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换师烨裳哭,可要是真把她惹哭了,那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自己呢,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保险。。。念及如此,汪顾连忙又把个脑袋埋了下去,凭着对史上最大催泪弹、《妈妈再爱我一次》的记忆,迅速酝酿出一眶热泪,再抬头时,堪称声泪俱下,“呜呜呜。。。呜呜呜。。。我怕黑,呜呜呜。。。你不在我睡不着觉。。。呜呜呜。。。”这哭得到底有多假,汪顾就不好自下评断了,反正在记忆里,师烨裳从未对她的眼泪表示过怀疑,况且师烨裳骨子里很有一些男人大丈夫的保护欲,只要她能长哭不衰,师烨裳迟早心软应承——嘿嘿,等今晚,鞭炮锣鼓齐鸣,十里桃花盛放,美人如玉在怀,嘤咛婉转绕梁。。。那将会是怎生旖旎撩人的景象不要多说,为此,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汪顾想着想着便愈发卖力地鬼哭神嚎,“呜呜呜。。。可是我能体谅你。。。你不回来也没事的。。。呜呜呜。。。我可以看一夜电视。。就像你出差时一样。。。呜呜呜。。。祝你除夕夜幸福。。。”
  
  她只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哭,简直是08年以来最大的失策——泪眼朦胧时分,她见师烨裳释怀地笑了起来,摸摸她的头,浑身上下都像洋溢着圣母的光辉。她预备的是师烨裳会在为难之中答应她回来睡觉,可谁料师烨裳不是凡人,人家位列仙班,是有神通的,惩罚她滥用小聪明的方式,便是用另一种方式粉碎她的阴谋——
  
  只听师烨裳挑着半边细眉,莞尔笑道:“那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了。刚好爸爸对我们的关系相当好奇。不过先提醒你,近来我发现爸爸可能有恋女情结。虽然成天都在催我结婚,但他似乎对任何追求我的人都很有意见,男女都一样。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你小心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逛青楼。
  丑媳妇儿还上赶着见公婆。汪顾,你做到了。祝你除夕夜幸福。
  




苦命的爸爸

  关于“恋女”这一恶名,师宇翰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他认为自己只是疼女儿,决无恋女儿的嫌疑。再说他师家就这么一滴血脉了,不疼还能怎么着?你以为他希望女儿嫁人啊?他还不是怕自己往生之后,没人照顾自己那体弱多病的贝贝吗?
  
  说起贝贝,唉。。。师宇翰忍不住就要忆当年。
  一旦忆起当年,他就有一肚子话要说。真真是个百感交集。
  
  想当年,刚知妻子怀孕,师宇翰就打定主意要管孩子叫“贝贝”,以示“等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好好宝贝”之心,因为这是他们夫妻俩个共同努力十年的爱情结晶。多不容易。
  
  别人生孩子费的是精血,可他们何止费精血而已,简直是穷尽了心肝脾肺肾的血也差点儿功亏一篑。可怜的贝贝孕期之内便是一时的胎音有,一时的胎音无,吓得他俩一身身冷汗洗澡一样横流,堪称日夜不停地忙保胎。好在当时师宇翰主业贩鸡,补品不缺。不然,按照七六年那全民闹饥荒的阵势,咱贝贝是如何也保不住的,饿也能饿死了。事后回想,师宇翰每每虔诚不已,念念有词,谢天谢地——幸亏他信了张爱玲的话:投机倒把要趁早。晚了穷困潦倒事小,断子绝孙事大。
  
  一九七七年,快过春节的时候,贝贝好容易在娘胎里待满五个月。一颗小心脏也能跟妈妈共鸣了。可别人肚子里的娃这会儿最爱干的事就是踹妈妈肚皮,贝贝却依旧乖得邪门,死寂死寂的,只在偶尔打嗝的时候能让贝贝妈觉得自己怀的是个活物,不是叉烧包腊肠饭之类的东西。那个时期的师宇翰,除了贩鸡,每天几乎就只剩下听太太肚皮和摸太太肚皮两件事可干,以至于后来贝贝妈时常埋怨,说女儿的皮,是在出生之前就被爸爸活活摸薄的。
  
  到了七七年三月份,负零点二岁的贝贝突然有了身为活人的觉悟,就像吃了疯药一样马不停蹄地猛踹妈妈。夫妻二人为此,先是惴惴地高兴,认为贝贝终于愿意像别的孩子一样健康活泼了,后又灼灼地担忧,认为贝贝跟她爹一样性急,可能在娘胎里待不住了——这世间事本来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去医院一检查,果然有先兆早产迹象。师宇翰虚得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抖着把公鸭嗓询问医生如何是好。医生说好在贝贝爸勤快,未到难免阶段就载着贝贝妈上医院检查,这时候加以控制,应该可以安下胎来。师宇翰听了表扬,一点欣喜也无,徒有手心一汪凉汗,遂咬牙决定,不惜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供贝贝妈在医院住到贝贝平安降生为止。自此,师宇翰愈发起早贪黑,身兼数职,白天贩鸡卖蛋,夜里倒票拾铁,在医院里为了胎教必须注意仪容,可一出医院大门他立马就得变狗。如此熬过一月,正打算熬下一月,贝贝却像不忍亲爹受罪那般,拿绳拴都拴不住地拼了命也要早产了。
  
  对一个母亲来说,生贝贝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因为贝贝出生时,只有两斤三两。她家二老一看,娃娃还没只鸡重呢,就都哭了,哭得比她还响亮。贝贝一声有一声无地抽泣着窝在襁褓里,不多时就被送进了保育箱。在保育箱中她三番五次的无语凝噎,伤心欲绝——但是都没绝成。反倒引得保育护士对她格外关注,每天查房都要先看她绝没绝,或要不要绝。
  
  一转眼,贝贝长到快五斤,可以跟着妈妈出院了。师宇翰欢天喜地地从婴儿床里抱起又萌又懵的贝贝,转身就要跟保育护士说白白。贝贝也许是从这派欢腾热闹之中看出了要与漂亮保育护士离别的征兆,先前呆呆愣愣的小脸“喵”地一皱,她咬着拳头,开始哭。哭得这叫个涕泪横流,肝肠寸断。保育护士于心不忍,上前接过她来哄哄抱抱,果然一抱就不哭了。过了一会儿,保育护士将她交回给师宇翰,复哭,不止。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几次,师宇翰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心觉女儿认贼作父,遂恨铁不成钢地轻轻在贝贝屁股上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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