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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大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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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眼见新一轮的人猫混战又要开始，樊禅淡淡打断道：“我要布阵净水，贯通这里的地气。待会儿……”她垂眸看向勾月，“还需你助我。”
“我？我怎么帮你？”勾月诧异。
“此阵法须以魔气为引。”樊禅只点明了这一句，随后掐指在心中默算了少顷，抬手隔空往地面上虚划了一个大致方位：“你守在那处便可。”
勾月往那处地方瞥了眼，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突变，指着她气急败坏道：“喂，可别告诉我，你当初硬要留我下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原来你早就打算……”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这个方法也是方才想到的。”樊禅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道，“可以帮我么。”
轻轻浅浅的语调，三分请求，七分询问，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给人一种热切注视的错觉，好似要将什么慢慢融化一样。目光交汇的瞬间，勾月心里就猝不及防地砰了一下，如细石投落，微起涟漪。
她连忙回过神，扭开头道：“看在你是诚心求我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你一次好了。只许这一次，以后可别想再利用我做这种事情。”说着便兀自走到那北极星位上，乖乖蹲着不动了。但与此同时，脸也转到了别处去，不再往这边看一眼，倒有些在掩饰什么的意味。
棠绫琢磨着眼前这一幕，总觉得自己好似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樊禅却没有留意到太多。扬手祭出白烛，轻轻一跃，就如一只优雅的白鹤般，瞬息之间飞落到池水中央，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上。脚下只漾开一圈浅浅波光，晃动了倒映其中的倩影。
她捏出一张符，轻轻一晃，符咒便燃起了淡紫色的火焰。松开手指，那团符火即刻飞落入三步开外的水中，随着拈诀轻喝，火光倏地晕开，在水面上张开了巨大的法阵。
阵中央，樊禅全身浴光，持刀而舞。七星步，八卦图，一刀起，两袖拂，清绝飘逸，翩若惊鸿。
“哇……”一旁的棠绫两眼放光，不禁喃喃道：“女神啊！我简直要爱上她了。”半晌缓过来，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那蜷在另一个光阵里的白色小身影。
此刻趴在阵中的勾月正紧咬牙关，忍耐着灼入肌肤的刺痛。她知道这阵法以魔为引，必定伤魔三分，虽自己根基深厚，不免也会受到太大影响，所以……所以之前回来路上那人才会在她身上注了一层灵息的吧。亏自己还以为对方是突然良心发现了想要补偿一下……
感觉刺痛慢慢消减，而身体里的戾气也得以压制了下来，勾月闷闷哼了一声，都不知道该不该去记恨樊禅了，而昏昏沉沉之际，抬头往水池里看去时，却一下子被吸引目光，再难以挪开。
泼墨青丝在空中划出绝美的弧度，柳刀端处的银环也随着那人的动作，玲玲有声，忽缓忽急，忽轻忽重，犹如伴舞而奏的仙音。而阵中女子的动作，已然似那绝世舞姿，扬手落步如此摄人心魂。
勾月将下巴搁在自己爪子上，支着脑袋静静看，忽然低笑了一下。
这人做法的模样……倒蛮好看的……
“散！”随着水中污浊一圈圈化开，樊禅最后低喝了一声，举刀斜指，左手戟指在虚空中绘下一道繁复的咒印。一时间池里金光大盛，像平地突起一声焦雷，呼喇喇轰隆隆地猛然扩散开来。
岸上几人都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得以慢慢睁开眼。只见那些浑浊黑色已如潮水一般尽数退却，就连水中花叶杂物也统统都不见了。
这一池原本被莲叶覆盖着的幽黑的死水，竟变得清明透彻，仿佛虑尽污秽，没有半点遮掩地，几乎能看清池底的黄白细沙。妖异尽除，地气更改，这里将重新开始。
随后光阵倏地消失，笼罩在园子上空的结界也跟着散去。勾月和棠绫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有身后的那粉衣少女怔然望着清澈的池水，眼里泛起空洞地哀伤和迷茫。
樊禅翩然从湖中央飞身而上，缓缓地落在莲女面前，垂眸看了她一眼。解去那两道定身符，手再移到她面前悬空停住，道：“过来。”
莲女抬眼定定看向面前女子，犹豫着，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放在对方手里。
而在一旁捶着腰背的小白猫看到这一幕，忽然心头一堵，于是出于一种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动机，她在脑海里将所见的画面调转了一下——
水池边，樊禅半蹲着，伸出手温柔道一声“过来”，接着面前的小喵咪就将爪子搭上去：“——喵。”
太违和了！！小白猫被自己毫无美感的想象击得身形踉跄。颓然拉耸下脑袋，却又不明白此时心头这种酸涩躁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明明从前就算自己为了闭关修炼不得不保持原形数年，也可以泰然处之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急切地想要变回人的模样。
想要变回人形……可以与那只手十指相触。
“你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离开？”勾月还在出神，听得那头的樊禅又开口问了一句。
女孩最后看了一眼莲池，收回目光低声道：“请带我走吧。”
“好。”
这时安静了许久的棠绫想起了某猫之前逗趣自己的那些话，便很是坏心眼地蹲下来戳了戳小白猫的耳朵，小声学着对方的口吻道：“啧啧，这么好的小莲女，收回去养，绝对不吃亏呢~~”
小白猫白了她一眼。转头却刚好看见樊禅拿出一个锦袋将莲女收进去的一幕。
诶？她耳朵一抖，不知为什么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许多！想当初这人可是拿着一看就是宝贝的大碗细声细语地请她移驾进去的呢，原来还是有待遇差别的嘛。
樊禅忽然背后寒了寒，转头看向某只正冲自己抛来眉眼的猫，疑惑了一下，便轻拢衣袖，道：“我们也该走了。”
星辰淡去，东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天将破晓。勾月在微凉的晨曦里伸了个懒腰，顿觉身心舒畅，悠然朝那清冷的身影走去了。
“等等，前辈！”棠绫见状连忙叫住她们，对樊禅躬身抱拳道：“请前辈收我为徒吧！”
“你已经有师傅了。”樊禅侧目。
“那个……不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嘛，多拜师学艺也是好的嘿嘿。”某女修对着手指，脸上扬起讨好的笑。过了好一会儿，却听对面的人轻声问自己：“可知你师父为何让你下山？”
她愣了一下，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为了让我历练一番，好磨练意志增强修为啊。”
樊禅摇头：“她是想叫你明白，这世间唯有她对你最好。”
“哈？”
“她……占有欲很强。”勾月注意到樊禅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变化了一下。
“……”什么？！！棠绫眨眨眼，真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认真地想了想，苦恼道，“可是我想学厉害仙术嘛。”
樊禅静静看她：“为何？”
棠绫立即抬头挺胸，正气凛然道：“想救更多人。”然后赚更多收妖费！
“那不如去学医。”
“哈？不是啊！我诶等等啊……”棠绫还没能再说几句，对方已转身，带着小白猫倏然不见了。她对着虚空怅然良久，嘟嘟嘴：“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啊……”
“神隐大人~~”失意间，后边传来荡漾的喊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早起的唐家三少爷欢快地跑到她身边，笑得格外灿烂：“大人起得真早啊。不愧是神隐大人，必定是在吐纳晨时灵气，不浪费每日的好时机勤加修炼……”
一来就聒噪的很，神采奕奕什么的好讨厌。棠绫没好气地回头看去，冷不防一张紫黑的猪头脸撞入视野里，顿时吓了一跳，手中刚装好的拂尘都差点脱手砸出去。
“……你真实诚。”她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啧啧，把自己打成这样也真是够拼的。
“呵呵。”唐礼干笑两声，“那，那当然了，大人吩咐在下的事情在下自然全力照做绝不含糊……咦？那些荷花睡莲怎么都不见了？”他这才发现自家荷池的变化，讶然张大嘴巴。
“你家中妖异已除。”棠绫甩甩手中拂尘，叹了一声，道：“我也要离开此地了。”
“啊？！就这么走了？！”唐三少爷瞬间由惊讶转为惊恐了，眼睛里冒出泪花，委屈道：“大人别急着走啊，再多留几日嘛，我还没尽到地主之谊，还没跟大人你一起游山玩水讨教道法的真意，还没让你好好了解我啊……”
棠绫扭头就走。
“诶诶对了，没准这里还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呢？！”某少爷一边追着一边絮絮说道。
好烦！棠绫加快脚步，只恨自己还没掌握好乘风之术，这会儿也没力气用轻功潇洒离去。
“大人！神隐大人！”唐礼突然拉住她的袍角，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大人请收我为徒吧！我要像你一样厉害，去降妖除魔，惩恶扬善，维护正义，济世救人啊！”
棠绫不禁动容，摇头长叹一声，把袖子扯回来，然后拂尘一甩酷酷道：“想救人，自己看医书去！”言罢不再停留大步离去。
……
☆、第19章 十九所谓补偿
深山幽谷，茂密的树林遮挡住浩蓝的天空，淡金色的阳光穿过枝柯间隙，洒落在屋檐上。后院里，微风习习，暗香浮动。
雪白的猫从檐下走出来，优雅地踱步到池子旁边。
池中莲叶高低层叠，粉白色的花亭亭玉立于水面上，迎风轻摆。她眼中泛起笑意，叹声：“真美。”
这一声赞叹是说给旁侧静立的美人听的。猫不紧不慢道：“一夜之间造出这么大的一片灵泉水池，要耗费不少灵力吧。你还真舍得。”接着又意味不明地长叹了一声：“真是个爱花之人呢……”
樊禅听了，把目光从远处那朵莲花上移回，落到小白猫身上，淡淡开口：“我也同样爱猫。”
“你说什么？！”勾月猛地抬头看过来。
“修仙之人，首先要学会博爱，爱周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爱天下苍生……”樊禅想到很久以前自己的师父曾对她讲过的那些话，便这般说道，同时心里也是希望对方能有所感悟的，岂料还没说完，某只小猫咪就白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去死吧。”
她怔了一下，有些不解：“你骂我？”
小白猫愤愤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傲娇的背影。
樊禅虽不明白哪里惹恼了勾月，但见着对方这有些可爱的气恼模样，倒是舒展了眉梢，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对那团毛茸茸的白色温声道：“等一下你要同我下山么？”
背对着她的小白猫动了一下耳朵，稍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瞥过来：“昨天才回来为什么今日又要出去？哪里又有妖魔鬼怪了？”
“不是。”樊禅浅浅勾唇，或许是心情较好，连带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好似参入了阳光一般，暖人得紧：“想去山脚下买些东西而已。”
“要去逛街？”勾月眼睛一亮，立即转过身来：“好哇好哇……”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顿住，清了清嗓子，矜持道：“咳，怎么，这次竟主动邀请我同行了？”
“当作是补偿你。”她指的是昨日在耀县布阵净水的事情。
提到这个，某猫的气势顿时就涨了。
总算这人还良心未泯，知道过意不去了。哼，就应该这样心怀感激然后从此温柔细致地将她伺候好才对……勾月扬起下巴，其实心里头已经在偷乐了，但面上还故作犹豫。
狡黠的目光在面前女子清冷的脸上玩味了一圈，才高冷地哼了一声，勉为其难点点头：“好吧，难得今日本小姐有闲暇，便赏个脸，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
樊禅任由着她满脸得意也不去戳破，只翩然回身走向院门：“随我来。”这次她们不像之前那般直接御风，而是在淡蓝的晨曦里打开了一个异空间的入口，走进了一条石阶小径。
勾月并不多问，只安心跟在樊禅身后，踩着青白色石板铺就的小道，悠然行走。
凉风拂袖，薄雾沾衣，鼻息里缠绕草木清新的味道。她看着前面人轻缓摆动的衣袖，恍然间就产生了种错觉。仿佛这通往远处的长长的石阶尽头，有一座古刹，而那正行走于静谧林下的女子原是寺中僧人，从红尘凡世里归来，不染尘埃地，将要回到那清静之地去，从此再难寻觅芳踪。
呵……在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好笑地摇摇头，把目光转向别处。周遭景致完全不同于魔界里常见的斑斓绚烂或是阴暗诡异，而是一派清晰的碧绿，充满生机，叫她觉得很陌生。
也是，毕竟她已经在魔界里生活了数百年，人间的这些对她而言自然都是新奇的，尽管她幼时也在人间流浪过一段日子，尽管从前她也曾跟着那只死燕子偷跑到人间游玩了几次。
想起那几次跟着尹泊燕去玩的情景，勾月忍不住皱眉。真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要带她去那种女人很多的地方，气味也都刺鼻得紧……
简直没有什么好回忆。
她甩甩脑袋，为着驱散那些不好的感觉，还用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而后就顿觉得神清气爽了，那清润的空气仿佛能渗透肌肤，洗滤掉隐藏的浮躁，舒适惬意得跟待在那青玉大碗里一样。
勾月有些欣喜，看向四周的目光里越发带上了兴致勃勃的打量。然而这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路边的一草一木皆非凡物，无论是那芬芳四溢的花，沾着露珠的野草还是繁茂参天的大树。
没想到这条路……竟然有着如此充沛的灵气。
“多在这条路上走动，对你有好处。”似是能感应到她的心绪变化，走在前面的人轻声道。
勾月没回答，而是在心里仔仔细细地将听到的这句语调平淡的话揣度了一遍。于是渐渐地，有些明白对方邀她徒步下山的用意了。低笑一声，心头抑制不住地生出了几丝暖来，悄然欢喜。
“这里是山域灵脉所在，我初来此地时便亲手开辟出这一条山道，可直通山下凡人居住之地，却与他们有空间之隔。凡人看不见这条路，亦进不来。”樊禅没听见某只小白猫吱声也不在意，边走着，边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说着以前的事情。
可能是连带着忆起了某些过往，顿了顿，声音就轻了少许：“百年间，这条路上，唯有我一人行走而已。”
意外地听出了一丝落寞。勾月脚步不由缓了下来，最后停住了，眼瞳却在一点点扩大，缀入了星光。而转念间，心头的暖意已经越发得膨胀，几乎要溢出胸腔了。她冲前面人喊道：“那我是第一个与你同行的人吗？”
樊禅回答：“不是。”
某猫僵住，怨念地看着前面一袭蓝白色衣衫，颀长而柔美的倩影。不料对方又道：“你大概……是第一个与我同行的动物吧。”
不是人，是动物……这么严谨真的好吗？！岂有此理，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了啊！欺负我现在化不了人形是不是！
勾月恶狠狠地瞪过去，凶声：“第一个动物也不是我吧？！你看那只默默飞在后边跟着我们的叫声很难听的鸟。”她指着树上某只黄莺：“它以前定也跟过你吧？”
这句话听着好有歧义，而且那鸣啼明明很悦耳，那里难听了。樊禅微微皱眉，抬眸却见树上那只黄莺似能觉察到某猫的恶意一样，已经扑棱着翅膀仓惶离去了。
勾月见那只鸟叫着飞走了，又指着路边蝴蝶道：“这只骚包蝴蝶也是，一直像苍蝇似地悄悄环绕旁边，不久前还在你的肩上停落过！”视线一转：“看地上这只蚂蚁，虽然腿短没能跟上你的脚步，但也应该在这条路上陪着你走过不止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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