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初次印象-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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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在危险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边上去，绕开那只挡住自己的手，大步就往前头继续走去。
“是的，我知道威克姆是什么样的人。他曾经是个无耻之极的恶棍和骗子！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伊丽莎白朝那个愤怒的背影大声嚷道，“我倒想问问，作为乔治安娜保护人自居的您，您是否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需要的又是什么？倘若不知道，你又有什么资格乱发脾气？我真的不想质问您，可我不得不说，您为了您看重的所谓体面和名声，竟然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长达一年之久！您这个保护人，当得可真轻松啊！”
前头的先生仿佛被蚂蜂蛰了一下，脚步一顿，慢慢扭过头来。
“小姐！您知道什么，竟然对我发出这种可笑的质疑？”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听得出来，非常生气了，“是乔治安娜，她自己坚持要一个人住到这里来的！我曾经表示强烈反对，但她坚持己见，我出于无奈才照她意愿送她来的！我这趟过来，就是想接她回去！”
伊丽莎白一怔，随即点头，顺势道：“好，那我就问你，为什么她宁可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也不愿回去与你同住？又是为什么，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威克姆爱她要远远胜过你爱他？”
达西紧紧拧着眉头。
“说不出来吧？我来告诉你！”伊丽莎白再次来到他跟前挡着道，“她宁可一个人住在修女院里不回去，是因为她虽然住在最好的房子里，却感觉不到家的温情。她认为威克姆爱她胜过你爱她，是因为威克姆才是那个从小起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分享快乐、分担忧伤的人！倒是您，作为她的亲生哥哥和监护人，您问问您自己，除了用钱能买到的一切，您还给过她什么？”
达西先生张了张嘴，仿佛想说话，伊丽莎白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抢着飞快道，“我知道您会觉得冤枉。你觉得自己其实才是真正为达西小姐着想的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妹妹表达而已，对吧？所以您最后选择了金钱，因为这是最简便的方式！这就是您爱妹妹的表现！太可笑了，难道您以为您满足她一切的物质需要，她就真的什么都不缺了吗？”
达西哑口无言，只剩看着她不停说话的份儿。
伊丽莎白越说，越是气愤，一开始看见他时的惊慌和紧张早就不翼而飞，现在简直恨不得趴到对方耳朵边咆哮才能解气——代入太深也该吃药——就好像自己已经成了那个被他忽视到底的妹妹。
“我再给您讲个达西小姐亲口告诉我的故事，但愿您听了后能跟我谈谈您的心得！”她飞快讲了乔治安娜亲手做蛋糕迎他回家却遭冷落的故事，最后用鄙视的眼神望着他，啧啧地摇头，“达西先生，我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具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您面对两年没见面的妹妹时都吝于表达您的关爱？你想过她一口一口自己吃蛋糕时的感受吗？哪怕当时您能对她说一声你也想念她，我想她也不至于会变得像后来那样如此依赖威克姆先生吧？”
伊丽莎白说完，用力地吞了几口口水——今天才发现，义务吵架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说了这么多，她喉咙都有点疼了，回去可真的要好好歇一歇才行。
一阵沉默之后，对面的先生终于开口了，眉宇间仿佛流露出几分沮丧。
“伊丽莎白小姐，我承认您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会仔细反省我的过失。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必须要去带回我的妹妹！”说到这里，他又变得横眉竖目起来，“恕我愚钝，即便我一无是处，我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竟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我决不能让乔治安娜再次单独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他说完，立刻转身，迈开两条大长腿就往林子方向再次大步而去，丝毫没有商榷的余地。
伊丽莎白没想到他忽然又变脸，怔了一下。
倘若自己再次强行拦他，到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她不清楚。但有一点她却非常清楚。如果威克姆对乔治安娜还没说完他全部想说的话就这样让他闯进去，场面会变成什么样子，自然不难想象。到时候不但前功尽弃，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而且，自己和威克姆也真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不能这样！威克姆真的是好意！他也想为达西小姐好！他绝不会再犯旧错的！请你相信我！”伊丽莎白追上去焦急地解释。
他充耳未闻，神情冷漠。
“达西先生！你别走这么快。算我求你了，你再听我解释好不好！”她开始低三下四地恳求了。
边上那个人的脚步反而迈得更大，一下就把她撇在后头。
眼看他就要进入林子，伊丽莎白急了，脑子一热，什么也不管了，从后一把死死抱住他的腰身，闭着眼睛嘴里嚷道：“拜托你了，就听我这一次！”
☆、39
达西惊呆了。
低头盯着那双从后伸过来紧紧抱着自己腰身的手；他就像被森林精灵给施了魔咒一般；整个人僵硬得无法动弹。下一刻，后背深刻感觉到的仿佛来自对方身体的柔软和贴合……
“放开我！”
他立刻下了命令。
“不放！”伊丽莎白还是闭着眼睛嚷，生怕他会扳自己的手，收得更紧了；“除非你答应我再听我解释！”
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倒竖起来了……
“伊丽莎白小姐，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有点咬牙切齿了。
“知道！”她回答得很干脆，手臂丝毫不敢松懈，“我在阻止你去打扰他们！”
“你先放开我！”他的声音已经紧张得像一根快扯断的橡皮筋，甚至带了些气急败坏的味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无理取闹的小姐！你再这样，我……我……”
他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起来，“我”了两下后，终于一把抓住紧紧扣在自己腹部的那双手，试着想去扳开。
“你别这么凶好不好——啊——疼死啦——你要掰断我手指啦——”
听见身后发出一阵夸张的叫疼声，那双手不由自主地就收了力。
“伊丽莎白小姐，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达西的额头开始冒出一层细密汗星子。
“你答应我听我解释了？”
“是……”口气是无奈的，“你先放开我。”
胜利！
伊丽莎白吁了口气，正准备松开自己的熊抱，这时候，听到树林子的某个方向传来一声歇斯底里般的哭声——虽然模模糊糊，也立刻就消失了，但还是不难分辨。
乔治安娜的哭声！
达西应该也听到了，猛地回头，伊丽莎白睁开眼睛，两人对望一眼后，她迅速松开手，朝着刚才哭声的方向飞奔而去。
哭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很快，她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惊住了。
一株高大的槭树旁，威克姆单膝跪在地上，而乔治安娜则蹲在他的对面，埋头在自己的膝上，低头正痛哭不停。
她的心迅速一沉，不安地看了眼边上的达西。果然，他已勃然大怒，额头青筋仿佛都迸了出来，紧紧捏着骨节格格作响的拳头就朝威克姆大步而去，口中怒吼：“你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威克姆显然也被突然现身的达西给惊住了，从地上忽地跳起来，刚站直，“砰”一声，他已经被一记重拳给打到了地上。
OMG！
伊丽莎白两眼发直。
一向以绅士形象示人的费茨威廉·达西，他，他竟然也这么暴力？
显然，他这一拳下手非常重，威克姆被打倒后，蜷着身子捂住脸，发出一声微弱的痛苦呻，，吟。
“起来！你这个懦夫！”
打人的那位不但没消火，反而更加愤怒，“乔治·威克姆！去年我就想这样给你一下，但我忍住了。现在是你自己找上来的！你给我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立着！”
威克姆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后，看一眼满脸怒容的达西，忽然咆哮起来，“那就来吧！费茨威廉·达西！我也早看不惯你，想和你干上一架了！你这假模假样的家伙！来吧！就让我看看你拳头到底有多硬！”他怒吼着，握起拳头朝对面的达西扑了过来。
一阵叫人看了心惊肉跳的搏斗后，又是砰一声，威克姆的身体再次往后飞去，重重摔到了槭树树干边。
第一次目睹男人打架的暴力程度，伊丽莎白真的吓得不轻。看着威克姆嘴里鼻子里不断往外冒的红色液体，双手双脚都在发抖了。等发现那位打人的似乎还要继续跟上去揍人，终于回过魂儿，大叫一声，飞快地冲了过去。
“达西先生！这种情况之下，您难道不应该先问问达西小姐是怎么回事吗？”
她拦在威克姆身前，冲他愤怒地嚷道。
达西的头发凌乱，嘴角似乎也擦破了点皮，但脸色阴沉得可怕，见伊丽莎白用身体挡住威克姆，目光掠过她的脸，落到靠在树干上的威克姆身上，冷哼了声，终于转身，朝乔治安娜走去。
乔治安娜应该也被吓住，连哭都忘了，只瞪大眼呆呆地看着。
“乔治安娜，别怕，我来了。”做哥哥的已经没了刚才的吓人模样，蹲到她面前，低声这样说了一句，然后抬手伸向她，大概是想捋平她有点乱的鬓发，以此来安抚她的情绪。没想到手刚伸出来，就被做妹妹的一把推开，下一秒，她已经哇地再次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朝伊丽莎白跑，最后扑到了她怀里，像个孩子般地紧紧抱住了她。
她一语不发，只闭着眼睛不停地抽噎，仿佛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迅速涌出的眼泪还是很快就把伊丽莎白胸前的衣服给打湿了。
威克姆滑坐到地上，背靠着树干不停喘息，而达西先生刚才的暴怒神情也消失了。他看过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闭了回去，表情显得有点尴尬。
乔治安娜是如此的摧人心肝，伊丽莎白忽然有点后悔。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反复地道歉：“对不起，乔治安娜，我不该这样做的……是我不好……”
乔治安娜闭着眼睛抽噎着，断断续续地道：“我不想看到他们，你让他们都走……”
威克姆从地上默默地爬起来，步履略微蹒跚地朝林子外走去。伊丽莎白抬头，见达西依旧站在原地。
“达西先生，请您也暂时离开，可以吗？”她说道。
达西看一眼趴她怀里哭泣的乔治安娜，脸上露出踌躇的神色，最后，仿佛十分费力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那就……交给你了。”
等两个男人的背影一前一后地消失，伊丽莎白扶着哭得噎气的乔治安娜坐到地上，自己也坐到她身边，“好了，他们都走了，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吧……”
乔治安娜终于毫无顾忌地嚎啕大哭起来。她哭了很久，直到林子里的光线渐渐黯淡，四下开始响起归巢鸟儿震动翅膀的声音，哭声这才渐渐微弱下来，最后终于停止，靠在伊丽莎白的怀里，一语不发。
伊丽莎白叹气，用衣袖帮她擦去脸上斑驳的泪痕，低声说道：“达西小姐，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
费茨威廉·达西此刻并没有走远。老实说，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单纯无比的妹妹丢给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女人，他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只停在十几米外的一棵树旁。终于等到乔治安娜停止哭泣了，他正准备现身带走妹妹，忽然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犹豫了下，脚步停下来。
————
伊丽莎白见怀里的少女没有动，便继续讲，“我小的时候，父母为了赚钱外出，把我寄养在一个亲戚家里。邻居有个比我大两岁的男孩就经常欺负我。他是个坏小子，不但趁边上没人的时候打我，还会放他们家养的狗来追我。每当我被狗追得摔倒在地痛哭不已的时候，他就高兴得拍手大笑。我非常害怕，怕得甚至不敢出门，后来我告诉了我的亲戚，希望他们能帮我，但是谁也没当回事，他们只会说，没关系，躲着点就行了。我又害怕又绝望，一想到这个就哭，当然，只能晚上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又碰到了那个坏小子，他再次朝我放狗。我被狗追得又摔倒在地上，手心被石头擦破，流出了血。看着那条狗冲我呲牙咧嘴，那个坏小子在边上乐得哈哈大笑，我终于愤怒了，拿起边上的一块石头，朝着狗不顾一切地砸过去，狗被我赶跑，我又像疯了一样地把那个坏小子按在地上，拿石头狠狠去砸他的脑袋，他哭了，害怕得全身发抖，向我苦苦求饶，我这才放了他。”
乔治安娜抬起脸，惊讶地睁大眼望着伊丽莎白。而近旁的达西先生并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
伊丽莎白微微一笑，“那个坏小子的后脑勺被我砸破了，流了很多血。当然，为了表示赔罪，我这么做的代价就是被大人狠狠打了一顿。但是我很高兴，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后悔。因为从那以后，他看到我就远远躲开，再也不敢惹我，我的梦魇终于结束了。”
达西先生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微微吁了口气。
“达西小姐，我跟你说这个，就是想要告诉你，人从本质上来说是孤独的。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孤独地感受这个世界，最后也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你必须要学会自己去面对现实。如果只想依靠别人，那么你永远也无法认识真正的自己。事实上，和这世上的许多人比起来，你已经非常幸福了。至少，你有漂亮的外貌、高贵的出身、丰厚的财产。达西小姐，千万不要蔑视这些上帝赏赐给你的先天财富。知道吗，我就非常羡慕你。因为我没有这些，加上脾气又坏，所以至今没有一个像样点的男人肯向我求婚。以致于我母亲一见到我，三句话没说，就必定会骂我没用，整天催我赶紧物色一个男人想办法让他向我求婚，省得老在她跟前晃。”
乔治安娜忍不住嗤地破涕而笑。而达西先生的嘴角则严肃地抿了起来，似乎有点不以为然。
伊丽莎白也跟着笑，“对了，除了这些，你还有一个对你很好的哥哥——”
达西忽然听她提到自己，目光微动，立刻屏住呼吸。
怀里的少女动了下，伊丽莎白按住她的肩膀，“不要质疑你哥哥对你的爱。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是爱你的。只是你们年龄相差太大，加上他性格的缘故，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而已。你听说过情商这个词吗？”
乔治安娜摇了摇头。
“它是和人的智力水平相对的一个概念，包括同理心、人际交流的能力等许多方面的内容，但大体来讲，就是一个人在情绪、情感、表达等方面的品质。你觉得你哥哥很聪明是吧？”
乔治安娜点头。
“聪明就说明智力高。但是智力越高的人，往往情商就会越低。据我观察，你哥哥就是个情商很低的可怜家伙，我们甚至可以把这个看作是一种病。所以你应该谅解他，不但谅解，你也可以试着主动去和他交流，告诉他你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这样对他的病情恢复也非常有好处。”
达西一动不动，表情极其怪异。而丝毫不知情的伊丽莎白和乔治安娜还在继续自己的对话。
“真……真的？”
做妹妹的惊讶极了。
伊丽莎白忍住笑，非常严肃地点头。
“天哪……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她低呼。
“现在开始想也不晚。”
林子里的光线愈发暗了。仿佛过了很久，少女终于说道：“如果我哥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决定原谅他了。还有威克姆……”
她沉默，再次开口时，声音低沉。
“伊丽莎白小姐，请您帮我转告威克姆先生，就说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了，因为再次相见的话，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去面对他。但我会试着去原谅他，并且，我也会永远记着小时候他曾给过我的一切关怀和照顾。上帝保佑，但愿他往后一切顺利。”
说完这句话，一行泪珠从她的眼睛里飞快滚落。
“乔治安娜，倘若世界上再多几个像你这样可爱的人，我对善良必定压倒邪恶这个美好传说的信心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