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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笑乌纱-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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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赵嫣然那双胎已怀了九月,肚皮撑得圆圆的,手脚也肿涨得厉害,李太医说就在这几日,妇人生产如过鬼门关,沈瑜林不敢怠慢,日日来探一回。
虽已下不得床,赵嫣然的精神还是很好,脸色也很红润。
“今日朝上又有捷报,夷军人数锐减,陈叔设了埋伏,阵斩浑律王,那浑律王是西夷实权人物,他一死,军心必溃……”
赵嫣然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头,打断道:“那他几时回来?”
沈瑜林一怔,按了按心口那块玉佩,道:“不出意外,一月之内。”
赵嫣然抚了抚盖着薄被的小腹,叹道:“还是赶不上,我生的儿女,竟就个个苦命……”
这些日子沈瑜林也听了她不少论调,笑道:“娘亲这话可差了,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您看如今,孩儿还苦命么?”
他说着,小孩炫耀般起身,转了一圈,那大红官服晃得人眼晕。
赵嫣然知道他是哄她来着,心里好受了些,嘴上却道:“少拿酸话堵我,说正经的,你陈叔一个月就能回来?”
沈瑜林笑道:“战后统筹事宜自有钦差去办,陈叔在边关待久了,圣上也不放心呐。”
赵嫣然双眼晶亮,喜滋滋道:“圣上当真这样看重你陈叔?”
沈瑜林狐狸似的笑容一僵,无奈哄道:“陈叔有将帅之才,忠良之心,圣上焉能不看重于他?”
赵嫣然正乐着,忽然小腹一阵抽痛,她是有经验的人,立时咬牙道:“快,快要生了……”
沈瑜林一呆,很快便回神,令丫环去寻赵氏,自己避了出去。
一应事宜俱是头前安排下的,看到产婆进了门,沈瑜林方松了口气。
为防不测,李太医同他一道候在门外,听着里头痛叫,沈瑜林有些悬心道:“太医,娘亲叫得彷彿……过大声了些?”
李太医擦了擦汗,道:“正常,正常……”
刚开始生就叫得这么撕心裂肺还正常?沈瑜林抿了抿唇,却见李太医收了擦汗的帕子,解释道:“产双胎是要更疼些,而且夫人原本就中气十足……”
他这一句话还没完,忽听里头产婆惊喜道:“夫人!再用点力,头出来了!”
……
一顿饭的时辰,沈瑜林多了两个弟弟和一个漂亮的……弟弟。
看着摇篮里三个并排的婴儿,沈瑜林笑都笑不出来了,双胎变三胎,送子娘娘还带饶一个的?
本是桩喜事,可……沈瑜林盯着掌中那块大如雀卵的美玉,面色微沉。
衔玉而生,天大的造化?
相较两旁红彤彤的婴儿,那有“天大造化”的婴儿着实太漂亮了些,肤色嫩白,五官精巧,怨不得产婆连连看了四五遍才报性别。
贾宝玉那块玉他曾见过,撇去那花花绿绿的镶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背面那“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变成了“文韬武略,国之栋梁”。
因着连生三子之事太过喜庆,这衔玉之事险险被他瞒下,只是何时,胎里带玉竟成了件寻常事?
沈瑜林皱眉,将那玉收进了袖中,去里间看赵嫣然。
漂亮的婴儿闭着眼,忽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O(∩_∩)O谢谢大家还在看,以后不会断了,还要谢谢碧水倚红楼的地雷,大大是空空第一个萌物啊
☆、第66章
说巧也巧;那日赵嫣然午时三刻产子;到了夜间便有捷报飞马归京。
北夷王庭破。
……
沈瑜林知道的要早些;彼时他正坐在书房批公文,上次的信鸽回程;信上便有“哈察已降;半月之内;吾归,勿念。”
沈瑜林拈着信纸,双目微沉。
太快了;原本应是三年苦战,姬谦同兵士并肩作战积下赫赫声威;归京之时势力雄厚;同三王相斗也无甚悬念;之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而如今不过五月之期;这夷族便败得彻底;姬谦虽有些功绩,却被陈家兄弟牢牢盖去了风头。
此时朝堂纷乱,宗,寅余党未清,永宇党趁势崛起,七皇子出继,陈相年迈,相权之争激烈,监举司渐成规模,三品以下官员人人自危,隐有结党相抗之意,近日偏又有些后宫恩怨……怎一个乱字了得?
此时归京,不是好事。
沈瑜林抚了抚信鸽的脑袋,瞥见姬谦中正平和的字迹,低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乱就乱去罢,从他入仕那一刻起,历史便已改变。
月上中天,公文批完,沈瑜林唤了锦绣打水,正待洗漱,袖袋里忽滚出一块洁白透润的玉石来,掉在地上,嗑出一声闷响。
锦绣赶忙去捡,看了看,起身笑道:“这玉质果真是好,公子想送给冯少爷么?”
沈瑜林这才想起白日里他扣下了自家弟弟胎里带的玉,面色微凝,这些年他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可这与贾宝玉来历彷彿的弟弟还是让他升不起欣喜之意。
男儿从文当入仕为官,造福一方,从武当惩强扶弱,保家为国,似贾宝玉这般的弟弟,他实在无福消受。
“不年不节的,送他做什么?绍钦那儿最不缺的就是玉。”沈瑜林皱了皱眉,正想顺口赏了锦绣,忽瞥见那玉上“文韬武略”四字,心中微微一涩,缓声道,“你明日去玉坊,照着这玉做对儿一模一样的,正好洗三之日添盆用。”
锦绣低应一声,将那玉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忽有些为难道:“公子……锦绣眼拙,不知这玉是何种材质?”
沈瑜林见那玉晶莹润泽,泛着乳白,烛光下又有些透明,也看不出材质,便道:“那便用羊脂白玉替上,这玉……穿条红缨络也罢了。”
锦绣也不再多问,点点头,侍候沈瑜林洗漱。
……
夜阑人静,有床帐相隔,沈瑜林从怀中取出那块凤凰双飞佩,低叹一声。
暗线每三日一封信,五月之期已积下五十三封信,没有一条提到那双生姐妹,他是不在意,还是觉得没必要?
帝王独宠易,可独宠三十年,哪里是光凭美貌可以做到的,唯有真心。
姬谦对他是真心,他看得出,他看他的眼神时,同前世大长公主的极似,只少了些女子的迷恋倾慕,多了些上位者的赞赏喜爱,他对这段感情的犹疑大半也源于此。
他的起势太低,而姬谦生来便是皇子,二者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平等。驸马的悲哀他背负了二十年,而姬谦显然比大长公主要的更多。
沈瑜林并不靠感情活着,姬谦若是寻常契兄,纳了新宠,他至多冷笑一声便罢,但显然,这段感情影响着他心心念念的仕途。天下男子都是这样,面对旧人,开始是歉意,然后是羞恼,直至厌恶,纵有约在先,被帝王厌弃的臣子,又能有什么作为?
能与真心这东西等价的只有真心,或许不公平,但帝王情爱,便是两世为人,他也不敢轻信。
掌中的玉佩在夜色中映出淡淡的白,触手微凉,沈瑜林闭了闭眼,轻叹一口气。
若那史实成真,他只会小心筹谋,一步步淡掉这段荒唐的关系,男子的尊严不允许他同妇人争宠,纵然,有可能一招不慎自断仕途,纵然,姬谦这个名字代表了无数利益……纵然,他是有些动心的。
将仕途利益摆在前头,再说动心,听着是有些可笑,但沈瑜林生来薄凉,能被他挂在心上的人极少,动了情的,两世却也只得一个姬谦。
男子情爱本就冷淡些,便是那人,怕也是算清了利弊才出现的罢。
沈瑜林将玉佩掖在枕下,蒙被过颈,不知怎地却有些难眠。
☆☆☆☆☆☆
“这王帐倒比军中营帐漂亮些,陈军师?”
姬元亦一袭量身定做的墨色软甲战袍,坐在夷族王椅上,颇为意气风发地朝陈延玉挑了挑眉。
陈延玉桃花眼一弯,温和笑道:“世子说得是,这夷族虽穷苦,但王帐还是很不错的。”
又是这种语气,姬元亦听得无趣,顺手取了案上一道牛角柄金鞭,“这东西不错,另一根呢?”
那金鞭明显是成双的,陈延玉笑意微僵,道:“方才家兄……”
他话未说完,陈延青便掀帘入帐,怀里连抱带挂满是些金银饰品,脖子上一根闪亮的金鞭……
姬元亦的笑也僵了,元帅,哈察还在隔壁签降书啊!
陈延青一眼便瞧见了方才落下的金鞭,朝姬元亦点了点头,费力地空出一只手抽出那金鞭,顶着一张正直严肃的脸出了王帐。
姬元亦同陈延青交集较少,此刻有些发蒙,那原先握鞭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陈延玉无奈笑道:“世子恕罪,是家兄失礼了,昨日京中有信,嫂嫂为我陈家诞下三子,家兄只是有些……嗯,激动了。”
姬元亦道:“元帅,激动的方式……颇为特别。”
陈延玉面上赔着笑,心道:习惯成自然,从前自家老哥抢战利品是为了攒钱赎老婆,然后是为了攒钱养老婆,现在是为了攒钱养老婆和儿子,他的任务很重啊……
于是五日后,任务很重的陈大元帅整整抱了两大箱金银珠宝回京。
……
降书签订完毕,只等钦差来接收,归期渐近,姬谦手头也闲了下来,晚间休息时才有空细看那《万象阵法》。
烛光极亮,姬元亦坐在桌案旁揉了揉手腕,偷瞥了眼窄榻上看书的姬谦,笔下稍停。
“你又偷懒。”姬谦头也没抬,淡淡道。
姬元亦抿唇看着左边厚厚几叠花名册,右边几大卷统计录,顿时苦了脸,“父王,孩儿已校对一整天了,不是有专门的校对郎么……”
姬谦道:“你这些日子颇为浮躁,需磨磨性子,不然回去了,你师父要怨我的。”
知道示弱没用,姬元亦撇了撇嘴,哼道:“少见见那芷儿萱儿,不然当心师父怨死你!”
那对下流东西倒也有些手段,觑着机会,那妹妹替父王挡了一箭,又是众目睽睽的……哼,救命之恩,以父王的身手会避不开那箭?不知所谓!
姬谦顿了顿,翻了一页,道:“你这模样倒像护着你娘亲似的,话说回来,这些年怎么没见你同母族亲近?”
姬元亦笑道:“莫以为我不知,父王是转移话题呢……我那母族心可大着,人家是广撒网,多捞鱼,我这区区世子碍什么眼?”
姬谦道:“你知道了?”
姬元亦冷笑道:“世上除了卿家,谁会将父王的喜好记得那么清楚?又有哪家会这样傻,以为可以用女人肚皮撑天下!”
姬谦道:“我本也是顾忌着你,想给卿家留些颜面,倒是弄巧成拙了。”
姬元亦愣了愣,低哼一声,撇头,只是耳根有些发红。
“既已这样……本世子就勉为其难收下她们……”
姬谦忍俊不禁,低笑道:“谁要你勉为其难?这些女子手段不干不净的,留着也是祸害。”
姬元亦对内帷阴私知之甚详,才不在意,只是莫名地松了口气,他连连校对了三册战俘统计,才压下了那诡异的欢喜之意。
定是那种仿冒品还入不得小爷的眼!
姬谦将他神情看在眼里,低低叹了一声。
“听闻陈元帅昨日喜得三子,算算时辰也巧,正是哈察投降时生的。”姬元亦道。
姬谦微微抬眼,“一胎三子,还是庶子同日生?”
不怪他这般想,双胎已是难得,三胎便是天大的福气了,又无孕妇丧报,任谁也要惊奇的。
姬元亦道:“是元帅夫人一胎三子,方才伙头军那里不是在发红蛋么?一人三个,庶子哪有这待遇。”
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不怀好意地笑道:“元帅和军师彷彿没纳过妾?那正好,那对姐妹送他俩一人一个!”
姬谦无奈道:“人家既是难得的专情人,你又何苦去讨嫌?”
姬元亦黑眸眨了眨,道:“果然是爱屋及乌,这连师父娘亲都护上了……父王单单输了陈家兄弟一个专情呐!”
姬谦轻笑道:“四妃休了一个,疯了三个,我这后院哪还有旁人?”
姬元亦扬了扬唇,正要同自家父王好好辩一场,却听姬谦淡淡道:“今日需将案上的全部校对完,元亦,现在是酉时。”
姬元亦的笔开始抖……
☆、第67章
皇城地处北方,虽已到了三月中旬,天气还是冷,所谓春困秋乏冬补眠;倒教人愈发倦怠起来了。
这日清晨;不少人家灯烛未明,沈瑜林便起了身。
半月之期转眼便过;朝中虽有波折;但总体还是维持了一个微妙平衡的;姬谦这遭归京;也不知是福是祸。
沈瑜林梳洗过后换了官服,想到今日需随圣上出城迎军,又唤锦绣取了件乌纱罩衫套上。
三军将士此番立了大功;按例当归京受赏,因着陈家兄弟一早便识相地交了虎符;姬宸歆心觉妥贴;也未再多做要求。
二十万边军守卫不当,此番功过相抵;原地镇守不提,而京军多有职权,武将一向位低,不好再封什么,只论功行赏便是,这遭那支随陈延青一路征战的陈家军,却是头功。
按说陈延青入伍不过八年,便能带出一支自己的军队,还是二十万众,这着实令人不敢置信,不过这也不是没有道理,先帝尚武,有不少名将封王册侯,手下精兵各成一派,势力盘根错节,今上开国,几乎耗了半生精力才将这些武将势力一一剪除,此后自是重文抑武,从贾家便可窥一隅。
朝中文多武少,经年累月,老将逝去,而英雄无继,军中人才难得,正在此时出了个天纵之姿的陈延青,拼命栽培还来不及,谁又舍得埋没打压?他这一路扶摇直上便是顺理成章。
不过,他这辉煌也到头了。
这倒不是鸟尽弓藏的意思,而是此时他风头太盛年纪太轻,以姬谦之势还护不住,姬宸歆心中爱才,必会予他高官厚禄,冷上一阵,这倒与史书上差不离。
天子率百官相迎,便是姬宸歆给有心人的警告。
因着大军昨日便在城外四十里处驻扎下来,今日的早朝便免了,文官坐轿,武将骑马,一行人跟在御辇后,自然,三品以下官员却是没这个待遇的,俱是步行。
沈瑜林的官位在京中算来不大不小,他的轿子便与几个职位相当的同僚一道缀在队伍的中后段,自然,比起徒步要好上许多。
轿夫俱是宫中调派,沈瑜林也不愿同他们多说什么,索性这几日他在读一本颇为玄奇的志怪小说,时时揣在袖中,晨起穿衣时也忘了取下来,倒是可以打发时间。
读志怪小说倒不是为了旁的,他也没那等少年心性,只是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急于寻些佐证罢了。
自从娘亲生产,他去将军府探望也勤,那先头生的二子相貌相异,一静一动,是难得的吉兆,而那带玉婴儿,便有些诡异了。
他面目精致非常,同娘亲与陈叔无一处相似,眼是凤眼,唇是菱唇,明明是异父兄弟,倒与他沈瑜林像了七分。
那婴儿极为厌拒乳娘,每每喂奶必要用小匙一勺勺地喂,且会面露不悦。
除去这些,那婴儿性情也怪,自出生那日便不见哭声,时常发愣,会对他莫名畏惧,表情如知人事,若撇去婴儿之身,简直与心智健全之人一般无二。
……
沈瑜林叹息一声,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贾宝玉,说来正巧,此战夷族元气大伤,退守王庭五百里,圣上下令大赦天下,贾宝玉同薛蟠罪降三等,被关到了普通牢房,贾薛两家多方打点,总算是捞出了二人,不过听闻……一个废了,一个疯了。
养不教,父之过,薛蟠年少丧父倒还情有可原,这贾宝玉之事,倒是贾政的过错。
性子是天生的,心志却是后天培养而来,贾宝玉生性纯善,那些恶习却是贾家上上下下娇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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