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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暖蓝田玉生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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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佩没有回应,他那副模样,倒像是睡着了,可即使谢芷都能看出来,他清醒着,肩膀一直在细微的颤抖。
“燃之,我这就去唤大夫!”
谢芷掉头就要走,他此时也想不得许多,只想着子玉一定是伤得很重,才流那么多血。
“小芷,勿要担心,你和小燕到楼下,叫伙计烧好热水提上来,我来照顾子玉。”
孟然的脸上看不出惊恐,不安,他平淡如水似的,让谢芷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小燕顺从,抬起头时,眼里满是忐忑,他狐疑看着孟然,像似在质问,他不如谢芷那般单纯。
“出去将门带上。”
孟然没有理会小燕的疑惑,他不觉得文佩的事,能瞒住和文佩朝夕相处的小燕。
如果真得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真得发生了那种事。
站在城门外,看到文佩摇晃朝门口走来,孟然首先看到的是文佩淤青红肿的脸,而后是他那件挂在身上,皱巴巴,衣摆沾染血迹的披风。
他那张白皙的脸承受过暴力,月白色的披风,血迹斑斑。
路人侧目,或惊讶,或不解,纷纷避开。不只因为文佩脸上的伤,及衣服上的血,或许更是被文佩那幅仿若幽魂的样貌吓着。
孟然排开人群,一步步走过去,他站在文佩面前时,文佩看到了他,虚弱念出三字:“孟燃之。”
孟燃之,你果然好管闲事。
他摇摇欲坠,清瘦的身子,仿若拂柳,孟然张臂,将他抱住,揽在怀里。
“李政呢?”
低吼着这个名字,一字字咬牙切齿。
怀中的文佩嘴角勾起,那是个神秘的笑,似嘲讽,似愉悦。
“你这疯子!怎能如此行事!”
孟然怒不可恕,抓起文佩雪白的手腕,仿佛要折断它一般。他站在城门外,候了白日,焦急了半日,等来了一身是血的文佩,气不打一处来。恼怒担虑暴躁不安,他已分辨不清,自己是何种感情。终是放开文佩的手腕,手腕上一圈乌青,施加于上的力道多重,孟然无心留意,他抱起文佩,拦唤车马。
他已管不到李政的死活,以李政的体形体力而言,远胜文佩,他可以这般伤害文佩,而以文佩的行事而言,他做事刁钻,手辣心狠,两败俱伤吗?
马车缓缓行进,在车中,孟然粗略检查文佩身上是否有出血处,手脚都没有发现能流大量血迹的伤口,然而披风衣摆上的血,渗透入衬袍,或说,由衬袍内渗出。
“可要去看大夫?”
孟然手一抖,从披风上缩回,他问躺在一旁,似乎随时都会昏迷的文佩。
他若是肯昏迷倒也好,偏偏是倔强的想保持清醒。
文佩摇了摇头,手指无力抓着披风,将自己裹起。他手脚并拢,几乎缩成一团。孟然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将手掌搭在文佩肩上,整理文佩披散在肩的发。
柔软的发丝,纠缠着孟然的手指。
文佩眼睑颤动,缓缓合上,精疲力竭般。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日暖蓝田玉生烟 第十四章(上)
房门关闭,纱帐落下,孟然坐在床沿,低声说:“即是不唤大夫,还是让我看下。”文佩声音细丝,断断续续:“那血。。。。。。多是李政之血,我。。。。。。。我无碍。”
在马车上,文佩曾昏迷过,孟然趁着文佩昏迷时,赶紧查看文佩的衬袍,伸手探进里边袍内一摸,唯有少量的血迹。如果文佩流血不止的话,早已被孟然送往医馆,他才不在管文佩肯不肯去。
“若是你想让小燕来,便由他来帮你擦拭,然而他终究是半大的孩子,如何懂得伤得深浅。”
听到大部分是李政的血,孟然反倒舒口气,他此时无心去理睬李政的死活。
文佩默然许久,心想如果是被小燕知道,只怕要告知父亲,而若是由小芷来,必然要吓坏小芷。
“孟然,由你来吧。”
幽幽说着,似恍惚似迷茫。
孟然没有回答,扶住文佩肩头,将文佩身上的披风解下,看清衬袍于腰间往下,均染血迹。手绕到文佩腋下,解开衬袍衣带,剥取,终是露出一条绛色的裈。
“如果牵扯伤口,会有些疼,你且忍耐。”
话语温和,手上的动作也十分轻柔。
将裈脱下,见贴身的中裤血迹湿润,孟然手放在中裤裤带上,熨着文佩修细的腰,他迟疑了。
“冒犯勿怪。”
手指快速解开,将中裤缓缓拉下,细致检查一番。
大腿内侧有划伤,血液大部分由此处流出,而伤口用布条绷绑,做过简陋的止血。然而伤口不只此处,某处虽然流血不多,外观却可见撕裂伤。
“以何物侵入?”
孟然拉过被子,将文佩盖好,坐正身子,看着始终无语的文佩。孟然话语冰冷,身子禁不住抖颤,已恨不得将李政千刀万剐。
文佩将手缩到怀中,苍白的手几番抓不牢盖在身上的薄被,他不想去思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可曾取出?”
孟然拽住文佩的手,将他手抽出,连带着文佩半个身子被带到孟然身上。文佩对上孟然眼中的暗自燃烧的怒火,心里竟不知道为何感到胆怯。
“玉簪,已。。。。。。无碍。”
一阵沉默,孟然再博学多闻,对情事方面毕竟不熟悉,文家人谙于此道,文佩耳闻目染,此般变态事,他听闻过,只是未曾想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此时还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文佩心中暗嘲。其实对于自己而言,除去之前发生的血腥事感到恶心外,他此时已不是那么在乎,险些被李政引诱。
文家人,歪门邪道多了去,不过是如此,仍保有清白,无妨。
如此安慰自己,心里终究还是厌恶,更难忘遭遇时的恐惧。
“李政呢?”
孟然紧张过后,颓然般,擦着自己手上沾到的血迹,问起了一个被遗忘在旁的名字。
一听到这两字,文佩先是一愣,续而启唇回道:“我并未伤他性命。”
孟然心中又是一宽,突然觉得很疲倦,在外头待了一天,颗粒未入腹。孟然起身,拉好纱帐,听到门外说话声,谢芷在叫着:“燃之,开门呀。”
伙计,将热水倒入浴盆,热气腾起。
孟然将谢芷拉到一旁,搂着谢芷的肩,说:“小芷,先给我找点吃的,一会可要换我倒下啦。”
谢芷无奈跟孟然下楼,孟然边走边说:“走去街角酒家,切些牛肉下酒。”
“又想瞒我。你是如何找到子玉,子玉伤哪了?怎么一身的血。”
心里惦记着客栈中的文佩,哪有心思喝酒。
“那血多半是李政的。”
“喝!”谢芷吓得瞠目结舌,吃吃道:“那他人。。。。。。还还活着吗?”
孟然点点头。
睚眦必报的文佩,会做出什么事来?这报复,只怕生不如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日暖蓝田玉生烟 第十四章(中)
孟然填饱肚子,拍拍衣袖,走出酒家,谢芷跟在身边,念叨着:“不找大夫怎么行,燃之。”
“我几时说不去,走,到医馆找大夫。”
“可你之前不是说,子玉不让找吗。”
“此时可以。”
文佩料想已经梳洗过,他是个好强的人,自然是不想被大夫看到他的惨状。
“燃之,你可有事瞒我?”
谢芷虽然不聪敏,却也觉察出异常,为何之前不可以看大夫,此时就可以了呢?
“小芷,文佩受了伤,并不严重,你无需担心。若是你实在放心不下,亦可先回去看看文佩,我自去唤大夫。”
孟然从不对谢芷撒谎,但文佩的私事,他也不便告知谢芷,毕竟那是很羞辱人的事情。
“好燃之,那我先回去客栈啦。”
谢芷和孟然辞行,独自一人往客栈的方向前去。
医馆里,可还住着李沨,此时谢芷心里也只关心着文佩,毕竟自从文佩受伤回来,他一句话都没和文佩说过,孟然还有意拦阻,不让他接近。
前去医馆,一是赵大夫人甚可靠,也算相熟,二是正好打探李政消息。文佩那里许多事,都未询问,一时半会也顾不上,譬如他和李政去了哪里,他对李政做了什么?
医馆生意总是很好,黄昏过去,人倒是散得差不多。敏哥儿在门旁坐着,双脚碾着草药,赵大夫在案台后开着药方,馆中仅有三位客人。
见孟然进来,敏哥儿丢掉手中的活,赶过去说:“孟公子,来见子川公子的吗?”还扯着孟然袖子,示意往旁边去。赵大夫抬了下头,瞥了敏哥儿一眼,清咳两声,敏哥儿立马规矩,悻悻回去碾药材。孟然出声问:“可是子川那儿出什么事了。”敏哥儿拿眼瞟师父,对孟然挤眼说:“李二公子正在发脾气呢,孟公子还是不要过去。我这是好心知会一声。”
李政回来了,而且显然遭遇了什么让他暴跳如雷的事情。这个败类,还活着倒也好,就是条疯犬,那也算一条命。
孟然对他并无多少兴趣,他拉过椅子,坐下,等候赵大夫诊完馆中最后几位客人。
赵大夫对自己的病人,不厌其烦,反复叮嘱,三个客人都只是小病,倒花费了不少时间。轮到孟然,赵大夫放下手中笔,抬头问:“孟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孟然下座拍拍衣服,躬身说:“要劳烦赵大夫一趟,一位友人大腿处受了创伤,不便行动。”
对于不能移动的病人,赵大夫也会上门看诊,只要他得空。
“敏哥儿,把馆门闭了,好生看着,我去去就来。”
赵大夫吩咐后,默默收拾起医箱,也没多问什么,便和孟然一前一后离去。
孟然总是给人沉稳可靠之感,何况他坐在一旁,一语不发,静静候了近半个时辰,那位伤患,要么伤势不轻,要么是孟然极重要之人。
两人出街,天黑昏暗,孟然提着医馆的灯笼,用它照路。赵大夫负着沉沉医箱,一路无语。孟然先开的口:“李沨那伤,日后可会留下病根?”赵大夫这才打开话闸:“他自是无碍,什么时候回家都行。”赵大夫拉拉悬系医箱带子,突然叹息说:“倒是那位过来照顾李沨的李二公子,不知晓得罪了什么人,竟下那般毒手。”孟然一听,心想果然是遭遇了文佩的报复,只是不知那报复是?“伤了哪里?”赵大夫只是摇头,他是位有医德的大夫,涉及病患私隐之事,他一概不会说。
小燕帮自家公子解下衣服,平日也是他在服侍,一件件解下,解至最贴身的衣物,文佩反常态说:“我自个来。”见血液渗透了几层衣物,小燕泪眼婆娑,而文佩冰冷沉寂,小燕也不敢问伤了哪里。
“你用脸盆,将热水盛来就行,我自会擦拭。”
腿侧的伤自是疼痛,最疼的还是那处撕裂伤,然而已不想再移动,何况腿侧的伤口不浅,也不能泡澡。
腿上的伤,正是那枚蝶恋花女簪划伤,簪脚尖锐,割得皮肉外翻。这是李政在暴虐时划伤的,而这之前,文佩用这枚女簪,刺伤了李政。
这是无法成为证物的证物,倒是被文佩当了凶器。
当时收揽衣物时,女簪正好掉出,毫无迟疑,立即捏在了手中,当时几乎想杀了李政,却不知为何想到了孟燃之。想到当时三人在亭上饮酒,他在罗大进的酒中动了手脚,孟然察觉,斥责他:“枉你读过圣贤书,杀人从偿命,你有几条命能抵?”自己还被孟然挥了一拳。
杀人偿命,我可是决意要为了这畜生而陪葬一条性命?不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日暖蓝田玉生烟 第十四章(中2)
小燕拧好布巾递给文佩,隔着纱帐,文佩接过,细细擦拭。一次次递出的布巾都沾染血液,小燕战战兢兢接过,不敢言语。
“将中单取来。”
最贴身的衣物从纱帐内推出,文佩轻声说道。
小燕拾起,捏在手中,他受到不小的震动,然而身为下人,历来听话,不敢逾越。
“公子,可要请个大夫”
小燕立在帐外询问。
文佩穿系好中单,往床上一躺,幽幽说:
“不必,待小芷和孟然回来。”
这两人只怕已帮自己请了大夫,伤虽不重,毕竟伤得不是地方。
“公子,让我看看吧,伤哪了。”
小燕哀求着,没有文佩允许,他不敢掀开纱帐,查看。
“那血大多不是我的血。”
那大多是李政的血,李政,不知道他此时是何情景。
“小燕,你下楼去伙房问问,可有清淡的米粥。”
其实腹中无饿意,只是差遣小燕去做事,也免得他守在床边,一味担心。
小燕领命,立即下楼去。
房中安静,文佩枕躺在床上,想小歇会,心绪却难平静。想着,昨夜凌晨,他让小燕去找李政,约李政到卿雨台相会。他算准了李政过去,还未到城门开启的时辰,他快步赶去,拦阻在西城门。
只要他约见李政,李政必会到来。以往便是如此,李政视他如手足般疼爱。
如果文佩,还是以往的文佩,他会相信李政待他只有手足情,而现今却觉得,只因他是文氏疼爱的侄子,且家世不一般,李政才待他如此殷勤。
清冷的西城门,文佩独自提着灯笼,见李政果然如约,独自前来。
他想,该用什么样的神情与态度,去对待李政?也就在他自相矛盾之时。李政已探过手来,取走他手里的灯笼,亲密如旧说:“小玉,此时可出不了城。不如找个寂静的地方叙叙旧。”
小玉,是文佩的小名,文佩的姐姐文玥,小名则是阿珠。这样唤他们俩兄妹的,只有至亲。
“也好。”
文佩由着李政执住他的手,在前领路。
这漆黑的街道里,李政一手提灯笼照明,一手拉着文佩,仿佛是童年元宵逛街的两人。
路一直走的,李政话语不少,文佩沉寂不言。
李政说:“当年你我到苏州书屋里找你爹,你爹在卿雨台和宾客鼓琴,我俩傻傻在亭下站了一下午。”
李政说:“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溪边钓虾,你被条小蛇咬伤,我背着你往家里赶,两人一路痛哭流涕,误以为有性命之忧。”
没有孟然,没有李沨,没有丁靖,甚至几乎要忘了两人之间的血仇。这一路,心隐隐作痛,越走越疼。
文佩捂住胸口,低喃:“何以至此。”
“啪。”一声,门被撞开。文佩抬头,隔着纱帐,看到进来的谢芷,困扰挠头的样子。
“看门紧闭,低声唤了几声小燕,见没人回应,我就闯进来了。”
谢芷走到床前,屁股往床沿一坐,挽起一侧纱帐。他动作连贯,出乎意料,文佩正好转过头来。
“子玉,你的脸怎么伤成这样!”
谢芷惊呼,板着文佩的肩膀。
“挨了几拳,皮肉伤。”
文佩温和轻笑,他看得出谢芷眼里满是愤懑与心疼。
“这是李政那挨千刀的拳伤吗?”
谢芷抬手轻抚文佩的脸,力道十分细微,他端详着,心想着这样一张白皙精美的脸庞,怎能下那么重的手。
“还伤哪了?子玉,让我看下吧。”
谢芷说着就要去解文佩的中单衣带,他不懂忌讳,也不晓得文佩不喜欢别人碰触到他的身体。
“腿上有处伤,不雅观,不看也罢。”
文佩做了拦阻的动作,他说时,不竟笑出来,和小芷在一起,总是很轻松,什么邪念,都烟消云散。
谢芷听话,再不会要求要查看,再见文佩笑语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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