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所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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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青楼？所以……你的脸……”颜沁萌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嗯。”银铃点点头，“没办法，有点伤眼，你就先忍着点吧。”
　　颜沁萌好笑的瞥她一眼。
　　“我直到现在才能出来，是因为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银铃缓缓地说出自己这些天来的生活的经历。
　　“这实在是……”颜沁萌感觉此时的感触真的是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萌萌，我们两个……可能回不去了。”银铃冷静的说出这句话。
　　她在二十一世纪没有太多的牵绊……当然，她是父母双全，兄姐俱在，但不知怎么的，她从小对感情就淡薄，家人对她的管束也不多，她外出求学、在外工作，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她很会安排自己的时间，从来不会觉得孤单或是寂寞。
　　想到可能回不到现代，她一开始真的是惊慌又失落，重伤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整日整日的想，想着过往，想着现在，如果没有杏婆婆每天都去陪她，又在“失去记忆”的她耳边说着每一件有关青青的事情，她或许会恐慌上更多时候。
　　这样一个多月以来，养伤、干活，整个人几乎是不间断的被工作和疲惫填满，她却也能慢慢适应了。
　　对她而言，在哪里都是生活，有的地方辛苦，有的地方轻松，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但萌萌不一样，她重感情，亲人之间亲情关系深厚，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颜沁萌沮丧道。
　　“你还好吗？”银铃关心地问。
　　颜沁萌点点头，“还好，江若雪的母亲和哥哥都是很好的人，或者说，江若雪是云家的心肝宝贝，很受宠爱。我还没有接触过江家的人，以江若雪过往的记忆来看，江家的人都很讨厌，幸好大家不用常见。”
　　银铃放心的颔首。有弥补空白的亲情，这样对萌萌而言是最好不过了。
　　颜沁萌徐徐道来：“我虽然也想家，但是自己也有所感觉，这里的江若雪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她把记忆全留给了我，自己的魂魄离开了。我想除非是再遇上之前我们掉崖的那种要命的事，否则的话就要一直以江若雪的身份生活下来了吧。”
　　一个多月来，她一直都不能完全把自己融到江若雪的角色中去，就是在隐隐想着或许还有机会离开，但今天这话被小银说破，她也知道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
　　她感觉肩头一阵温暖，原来是小银伸手环抱住了她，她轻声道：“没关系，家里有哥哥姐姐们在，他们会好好照顾爸爸妈妈们的。失去我们的伤痛，时间和新生儿会将它疗愈的。”
　　颜沁萌含泪而笑，点点头，“嗯，他们一定会的。”
　　人都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那些痛彻心扉的、刻骨铭心的，或许会留有痕迹，就像她们都深信亲生的父母兄姐永远不会忘记她们曾在那个世界存在过，正如她们永远也不会遗忘在另一个时空中的血亲一样，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岁月还是会流逝，不会因为谁离开了谁而停滞。
　　这就是人生。
　　而她们的人生，也将在这个时空中继续。
　　任伤感的情绪包围着，她们背靠背坐着，谁也不想动，只想静静沉浸在其中，像是祈愿，也像是告别。
　　～
　　骄阳褪去了午后的温度，添了几分清冷，又往西方移了几分。
　　“我得赶在日落前回去。”银铃叹道。
　　“工作很辛苦吗？”颜沁萌关心的问道。
　　“还好，我还应付得来。”她勾了勾唇角，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环境适应能力。
　　“准备三妻四妾的未婚夫、青楼的小丫头……”颜沁萌垮着脸看向银铃，“小银，你说我们两个这是哪一版本的故事？”
　　银铃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要你去玩宅斗，还是算了，等于送你去死；要我去弄个青楼花魁之类了，抱歉，我目前貌比无盐，琴棋书画无一能通……听起来似乎不太妙，你说我们俩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说不定噢。”颜沁萌配合的点着头。
　　两人相视而笑。
　　“喂，我先赎你出来好不好？反正我家应该还算有钱有势的。”颜沁萌一脸的跃跃欲试。
　　银铃白她一眼，“你也不想要脸了吗，大家闺秀？”去青楼赎一个脸已毁容的在厨房干活的小丫头，除了那个神经病之外，她也好意思掺一脚吗？
　　“逃婚我都敢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颜沁萌撇撇嘴。
　　“二十一世纪有人权，所以你逃得掉，在这个什么金月王朝的，你再逃试试看？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银铃笑道。
　　又说到这个，颜沁萌一脸的愤慨，“哼！真要我嫁那个准备大享齐人之福的家伙，还不如先一刀砍了我！小银你相信吗？那家伙也姓李！”
　　沉默。
　　“噗……好、好巧哦……”反应过来的小银笑翻了。
　　“你还笑！”颜沁萌气嘟嘟地撅起嘴巴。
　　银铃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双眼定在颜沁萌身上好一会，才道：“萌萌，你有没有发现你有点返老还童了？”
　　颜沁萌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本来也才十四岁啊。”
　　银铃“哈”了一声，“十四岁的小妹妹，告诉阿姨，‘不要脸’怎么写？”
　　“臭小银！”颜沁萌气笑了。
　　她瞅着小银，一脸的感叹：“我说小银啊，我怎么觉得你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活泼过？”
　　她又伸手在小银的脸上捏了捏，避开布着斑疮的部位，真是不习惯对着这么一张惨不忍睹的脸。“说真的，你怎么能忍受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太恐怖了这造型。不过这里皮肤还不错嘛。”再捏一把。
　　“别动手动脚的。”小银拍开她调戏人的手，白了她一眼，“我也难受，但只要一天不离开琼玉楼，就必须保持原来的样子，杏婆婆年纪大了，留在那里不是长久之计，我正在想办法带她离开。”
　　杏婆婆所了解的青青是个不成事的胆小的丫头，所以杏婆婆虽然爱她护她，却很少会听她的话，因为在杏婆婆眼里她就是个没长大、不懂事的孩子，她得想个办法说服杏婆婆，让她相信就算离开了琼玉楼她们也能活得下去才行。
　　但人总是这样，害怕更换环境，对杏婆婆来讲，在琼玉楼待久了，那里已经是她和青青最好的去处，当然她根本考虑不到如果有一天她过世了，或者是那人留下的药膏用完了，青青要怎么办……总而言之，要她相信离开琼玉楼也能安然的活下去，是很难的。
　　唉，要是那天那个臭小子把她跟杏婆婆一起带走，她或许就不会拒绝了……切！想这什么啊……
　　“如果我想办法让你和你的杏婆婆进云府工作呢？”颜沁萌快速地动着脑筋。
　　银铃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婆婆对大户人家有偏见——尤其是家里有少爷的大户人家，你家不是有个哥哥在吗？”
　　颜沁萌立即维护起新任的哥哥来，“我哥很正派欸，还很帅哦，说不定还正好能跟你凑一对呢！”
　　银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先不用管我，我那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某个疑似神经病的人别再出现，“现在的问题是你——这里的女孩好像过了十五就可以出嫁了吧？”

　　第十一章

　　“啊！”被小银这么一提醒，颜沁萌才惊吓地想起这个问题，一脸的惊恐。
　　这个江若雪还有不到四个月就满十五了！也就是说，出嫁的时间就快到了！
　　“所以啊，姐姐，现在重点是你的婚事。如果你不嫌别人早就用过、日后还要跟别人一起轮流用的男人脏，那么你就乖乖嫁了吧。”银铃露出坏坏的眼神。
　　“……我才不要！”闻言，颜沁萌恶寒的搓搓手臂，抱怨道，“你这种说法，本来没多想我都觉得起鸡皮疙瘩了。”
　　鸡皮疙瘩全起……再继续搓……
　　天呐天呐！她打赌，小银一定是有洁癖！精神和肉体的洁癖都有！
　　她对这种事情本来还是有那么点接纳度的，怎么让小银这么一说，现在连想想都觉得恶寒了呢？
　　臭小银，日后如果她因她这句话而嫁不出去，或是生出什么心理阴影来，她一定要回头找她算账！
　　“呵呵呵……”银铃自然是察觉不出，自己福至心灵般脱口而出的一席话给好友造成了什么重大伤害。
　　她仍是一脸同情的摸了摸颜沁萌的头，“想办法先把这第二个姓李的也踹了，剩下的一切都好办。不过，这回我可真是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多保重。”上回还能当个司机什么的，这回怕是连旁观都旁观不了了……
　　她的意思是说——这回这个姓李的你要是搞不定的话，就请节哀吧，姐姐。
　　“我懂。”颜沁萌叹着气点点头，随即又举手作发誓状，恨恨道，“他们姓李的这辈子别想娶到我！”
　　“哈哈哈……你跟姓李的也太有缘了……”银铃又一次忍俊不禁。
　　“啊啊啊！小银，你说我要怎么办呢？”颜沁萌越想越抓狂。
　　银铃一派无辜的摇摇头，“别问我，你有经验，我没有。”
　　颜沁萌无语的白了她一眼。
　　经验？！你是说我订婚典礼当天当众拒婚的经验吗？时代都不同了，能用相同的法子才怪！
　　又沉默半晌，颜沁萌抬起头看向银铃，一脸认真的问：“小银，你觉得那种愿意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不会想要三妻四妾的人，好找吗？”像外公外婆那样，像秦庄主夫妻那样，像玄叔叔对母亲那样的，能遇到的几率有多大？
　　银铃歪了歪头，一本正经道：“上辈子还能见那么寥寥几位。”没死的不算，人生又没走到头就还有变数，从结婚一直到老死没出什么岔子的，不管是真爱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都值得尊敬。但……“这辈子还没见过。”
　　“就知道！”整天待在青楼里都能见些什么人啊她……
　　银铃缓缓笑了，笑容中颇有云淡风轻的味道，“所以啊，做好一个人好好过日子的准备就好啦！”
　　颜沁萌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道：“小银，你究竟是感情洁癖太严重，还是婚恋观太过于悲观？”
　　就连她都会在别人的软磨硬泡之下，跟一些相亲对象相处个十天半月的，直到忍无可忍或是相见两相厌的时候再各自拉黑，但小银那边却总是见了一面之后就谢谢不联络了。
　　她一直没搞明白小银是眼界太高还是怎样，怎么可能那么多男人、各种优越条件的都有，偏偏她就是一个也没交往过？
　　银铃笑而不语。
　　感情洁癖或是过于悲观？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很习惯一个人解决所有的事情，而且处理得很好。生活中若是再出现一个男人，一定会降低她现有的生活质量，扰乱她的情绪，还要费心去维护一段不知道何时就会有变的感情……
　　而她本人并没有足够强烈的意愿去为适应另一个人而做出任何哪怕只是微薄的牺牲，所以她才会下意识的选择没有开始的结束。
　　她比萌萌幸运的是，她觉得婚姻不是人生的必要选项，有人相伴看起来是很美好，但她一个人的生活过得也是十分美好。恰恰她的家人看她活得自在又快活，就不会计较她自己所选择的生活方式。
　　而萌萌是时而觉得一个人很好，时而觉得一个人生活很孤单。但她的家人一致认为人是一定要结婚的。
　　半晌，银铃托着腮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有点像是遭到老天爷的报应了？”
　　颜沁萌僵了僵，才道，“你不会是想说……我忍不了李先生心里有前女友、在订婚宴上当众毁婚，所以老天爷要把我变成这个未婚夫名分已定、现女友已收为合法小妾的江若雪……”
　　银铃忿忿地扁扁嘴，“我最讨厌那种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所以他把我送到青楼里，天天看着男人玩女人，恶心着我……”
　　如果是这样——两个女孩子默默地将视线相对，再同时看向天空……老天爷，您老人家未免也太会玩了！
　　～
　　直到夕阳越发的低沉，两个女孩才约定好了再见的时间，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而此时，躲在树上偷听的两个年轻男人已经听得完全呆掉了。
　　～
　　翌日，京城最大的酒楼二楼的雅间，两个各俱特色的年轻男人默默的相对而坐，各自喝着杯中的美酒，随侍的酒楼伙计和他们各自身边的仆从暗卫都听令退到他处，雅间里一时间安静无声。
　　“老哥……”久久，失了一贯的轻松语调的少年嗓音响起，“昨天听到的真不是梦……”
　　“嗯。”秦安洛沉默地啜着杯中的酒。
　　“青青不是原来的青青，江若雪也不是原来的江若雪，她们是来自于其他时空的灵魂。”凌绍恍惚的呢喃着。
　　这种奇异的事，大概也只在乡野故事里头出现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见到真人真事。
　　“嗯。”秦安洛默默地喝掉一整杯烈酒。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凌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昨日，两个女孩分开的时候，他自然是反射性的各自跟上已经暗中观察了好几天的女孩，又一次暗中护送她回琼玉楼，表哥也目送着江家小姐离去，直到今日他们兄弟俩才得以约在酒楼相聚。
　　“绍。”秦安洛淡淡的开口。
　　“嗯？”
　　“这件事，不准再跟任何人讲。”
　　“我知道。”凌绍点头。
　　“不能再让她们见面。”
　　“那怎么可以？”凌绍下意识的反对。
　　她们都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了，而且如果见不成，青青……小银会很伤心的，第一次见面她就是因为没见到江若雪才哭得那么伤心。
　　“想办法拦着。”秦安洛皱眉，想象着如果真的见不到朋友，雪儿会不会又掉眼泪。
　　“她们是好朋友。”而且看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们的话万一再被有心人士听见呢？”她们的来历万一泄露了半点风声，谁知道会为她们引来什么样的危机。
　　“那就让她们别再约在外面见面，凌家，或是墨玉庄，都不会有任何危险。”总之，凌绍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小银再也见不到她的好友。
　　秦安洛沉吟了下，才点了头，“可以。”
　　“但她们也可能自己暴露了啊。”凌绍拧眉，还是心有顾虑。
　　秦安洛依然皱着眉，没有回应。
　　“不行，我一定要把那个丫头拴在身边！在我眼皮子底下看谁还能拿她怎么样！”凌绍一脸的信誓旦旦。
　　秦安洛瞥了他一眼，眼底闪过趣味的光芒。
　　接收到秦安洛似笑非笑的眼神，凌绍丝毫不以为怵，反倒一脸坏笑的看向秦安洛，“老哥，你呢？你想拿那个江二小姐怎么办？”
　　恪守礼教的千金小姐耶，像他表哥这种的，又拉不下脸来明目张胆的去抢回家，这可怎么办才好？他看好戏般的打量着从小就严肃正经一脸正人君子模样的表哥。
　　“你想知道？”冷飕飕的低沉嗓音甩过去。
　　“我不想知道了！”识实务者为俊杰，他很珍惜这条小命，还要拿来陪那个身上有不少秘密的小银玩，就不必浪费在这了。
　　“哼。”
　　回想起昨日听见的谈话，凌绍感叹道：“真不知道她们来自于什么样的地方，她们的想法可真是很玄妙……”
　　别人早就用过、日后还要跟别人一起轮流用的男人……
　　不知怎的，一年长一年少两个大男孩不约而同的想起小银说的这句话……同时感到一阵恶寒。
　　恶！本来就没想过，但从这时起恐怕这辈子他们也不会去想享什么齐人之福了……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