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饭先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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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紧张地盯着屏幕，开始的画面有些模糊，色调明快鲜亮，像是几个人在春日踏青的情景。随着画面渐渐清晰，一眼就能认出少年时的银时，银色的卷发，懒懒的表情，蜷在树下打盹，怀里抱着一把长剑。其他的少年都围着一个眉目清秀，笑容温和的男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这个人，曾经是银时的老师，也是对他们的人生影响最大的人。”泽多解释道。

“曾经？”青子有些不解地问道，脖子朝着泽多扭了扭，眼神却没有离开少年银时。

“我的意思是，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么？青子再次仔细地看着那个人，虽说是老师，看上去年纪比银时他们大不了许多，从未听银时听过，想来是离开有些年月了。为何那么年轻就离开了呢？那人突然抬起头，不知在看什么，眼神里满是温暖，目光刚好落在青子站着的地方。被他的视线笼罩着，周身有一种别样的暖意，竟忍不住朝着画面中虚拟的人笑了笑。

想起小时候，父亲带着自己去集市，也是那样的阳光正好，小小的姑娘坐在父亲宽阔的肩头，指着路边新鲜的玩意，虽不吵嚷着要买，却总是满脸的好奇与惊羡。有时候父亲也会停下脚步，慢慢把自己放下来，任由小人儿迈开短短的两条腿，跑上前蹲在别人的摊位前，只是看，却不伸手。摊主好心拿起一块小小的玉递上前，圆圆润润的，十分好看，小人儿犹豫着不敢接，父亲的大手却已经从身后递了钱过来。小小的玉握在手心里，暖暖的。老板笑着说，让你的父亲给你穿上红色的线，戴在脖子上，能保平安。当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缠着父亲按老板所说，把玉佩带了上去，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戴在身上。之前遇到这么多事都能逢凶化吉，也许是父亲在保佑着自己呢。

青子回了神，看着画面里长发的男子，笑容温和地唤着银时，银时扭了扭身子，睁开惺忪的睡眼，朝着人群撇了撇嘴，却依然迈开步子挪了过去，挤了个靠近老师的位置坐下，看向老师的眼里满是崇拜。

想来那个人，对银时就像是父亲般的存在了吧。

泽多微微皱了皱眉，按下了快进，不愿让青子对里面的人产生太多的感情，以免她难以接受接下来的血腥画面。虽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如今师父不在了，泽多把青子当作妹妹看待，觉得照顾她也是自己的一份责任。即使艰难，也希望她能更清楚地了解，她即将托付一生的人的过去。

青子刚看到画中的银时抬起头，不知朝着男子说着什么，一板一眼的模样甚是认真，就被泽多把画面跳到了后面。此时天气阴沉，色调昏暗，那个温和的老师，被几个天人捆住了手，即将带离他们的学堂。银时他们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被天人横刀拦着，正哭喊着什么。老师背过身去，嘴唇轻启，嘴角依然是安定人心的笑容，银时终于停止了哭喊，只是紧紧地盯着老师的方向，眼睛里一点点落下了绝望。

　第19章　这家伙果然喜欢逛花街吧
　　青子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解开，银时眼中那种读不懂的悲伤，原来来自这里。青子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想要抹去那个少年的泪痕，却意识到一切不过是过去的影像，什么都已经改变不了，什么都已经成为定局。心里开始紧紧地抽痛，泽多的手覆在了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抬起，想要关闭屏幕，青子却突然抬起手，按住了泽多的动作。即使不能改变，至少，也让自己和他一起背负。如果这都接受不了，又如何在日后的漫长岁月里，实现自己保护他的承诺。

几个少年达成一致，拿起自己的武士刀，一步一步地朝着老师的方向迈近。从最初的茫然不知所措，到一点点的集结到新的朋友，兄弟，最后终成为了一支军队。少年们意气风发，手刃天人毫不留情，稚嫩的脸上沾上了点点血迹，脚下尸横遍野，却从未退缩。青子了解到，银时的实力来自他日复一日的战场厮杀，半点由不得侥幸。

泽多看着画面里威风凛凛的白夜叉，还是皱了皱眉，毕竟他正屠戮的，正是他们这些外星来客。“差不多这个时候，师父已经在春雨了。白夜叉的名号逐渐传播开来，我们也有所耳闻。”想来师父把青子托付给银时，也是因为相信那样的一个人，一定可以照顾好她吧。毕竟，不知何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询问青子配方的事情。即使是大哥，也是在自己的力劝下，才打消了直接把青子捉回来审问的念头。这样的情形，也只有传说中的白夜叉，能够应付的来。

泽多正出神，突然觉得身边的青子小小的身躯在颤抖，抬头看向屏幕，已经到了老师的头颅被送还给三个少年之时。泽多默默关上了屏幕，不忍地摸了摸青子的头。青子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像是自己也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心里空空荡荡的。

青子哭得失去了力气，蹲在地上，一时说不清是为谁而难过，心里狠狠地抽着，像是要把自己抽空抽干才肯罢休。那个少年，也是夹杂着希望和绝望走上的那条路吧。虽然看不清路的尽头是什么在等着自己，他却一直没有放弃，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他都坚定地握着手里的武士刀。为什么，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不甘心。

就连自己这个观众，都觉得如此不甘心。这样的伤痕，真的是自己可以负担得来的吗？说要保护他的话，是不是有些夸口了。青子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在皮肤里，点点血迹渗出却丝毫未查。

泽多在她身旁蹲下来，抚着她的背。自己这么做，让她看到这些，是错了么？

良久，良久。

“泽多先生，谢谢你。”青子沙哑着嗓子开了口，抬起头来看向泽多，目光里竟无丝毫迟疑。恍惚间泽多似乎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出现在春雨的飞船里，背负着身后的骂名，发誓要研制出最成功的治伤药，即使被人误解，即使再无退路，也绝不再想让任何一个身边的兄弟离开。少年的自己，每每躲在实验室的门口，看着那个没日没夜的人的背影，总是油然而生一种敬仰。青子此时的表情，竟有些像她的父亲了。一个决意要保护自己心中所想所爱的人，也许都是同样的表情吧。

泽多笑了笑，拉起青子，“我只是担心你日后才发现这些，承受不来。现在我就放心了。”

青子揉了揉眼睛，又朝着屏幕看了一眼，抬起头诚恳地看着泽多，“泽多先生有时间也去看看父亲吧，他一定也很想念您。”

*泽多送青子回到村口的时候，银时正躺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嘴里含着一根草，随着嘴巴的动作上下挑动。见飞船落地，方才吐掉了草根，跳了下来。

泽多直接离开了，青子一个人慢慢地朝着银时挪，那些画面不断在脑海里回放，心也跟着一遍一遍地抽痛。抬头看看不远处的身影，正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想起他从不透露那些情绪，也努力克制着自己。

“算你识相，知道天黑前就要回家。”银时朝着青子打趣着，却未料那人猛地扎进了自己怀里，脑袋在胸前蹭了又蹭，像是分别了很久般。银时抬眼看看太阳，都还没下山，原来银桑魅力这么大，分别不到一天都受不了啊。

“喂，青豆子，那个趣多多欺负你了？”银时拍了拍怀里的那颗脑袋。

“没有，”脑袋似是不满地晃了晃，“是泽多先生。”

“随便啦。”银时觉得自己的女人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喂，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吧？啊，糟糕，越想越觉得是啊，都不敢抬头了呢。要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啊，“啊喏，青豆子。”

“银桑，”青子感觉到银时又在想些不靠谱的事情了，干脆打断了他，“我会每天给神乐和新八煮青菜，看着他们锻炼，让他们长命百岁。”

“嗯？”突然听她这么说，银时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地低下头去，看到青豆子正一脸的认真，像是在考虑什么宏图大业。

“我会孝敬登势婆婆，让她也长命百岁。”

“小玉的话，肯定能长命百岁了。”

“凯萨琳……”青子顿了顿，“不知道猫耳星人的寿命呢，大概本来就有很长很长吧。”

“我会努力，不让银桑再失去任何人了。”

银时心里一颤，心中模模糊糊地明白了泽多带青豆子去了哪里。这家伙，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想到这些事情的吧，真是个笨蛋。

银时觉得心里软软的，仔细回想着她的话，轻声问道，“那你呢？”

“我？”青豆子一脸迷茫地抬起头来，“我当然会一直在啊，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呐？我要给神乐和新八煮饭，要孝敬登势婆婆，要……跟凯萨琳斗嘴，这些我不都在么？”

青子不满地嘟了嘟嘴，“银桑真是笨。”

“青豆子……”

“嗯？”

“有时间，我们结婚吧。”

夕阳西下，金色余辉毫不吝啬地洒在每一个角落，漂泊多年的心，终于也想有个家。

*听到两个人打算尽快结婚的消息，小野夫人喜得合不拢嘴，站起来就要出门去准备结婚所用之物，被青子劝着拦了下来。银时向小野夫人表示，打算先回江户，好好准备后，再来接她过去。

听闻女儿第二天便要回去，小野夫人不舍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银时见母女二人还有不少话要说，悄悄退了出去。这一夜，青子就睡在母亲屋里，两个人絮絮地聊着，青子听着母亲讲述着她与父亲的故事。父亲对母亲隐瞒了过去，让母亲一生安乐祥和。可是在这背后的父亲，一个人默默地背负着如此多的秘密，是不是也会辛苦？青子想到这里，心里微微有些酸涩。还好，泽多先生让自己看到了银时的过去，就不必让他一个人默默地负担。当他想哭的时候，当他失落的时候，当他又想一个人背过身去装作坚强的时候，会一直坚定不移地陪着他，可以扯扯他的卷发，告诉他“不要妄想一个人去负担那么多”。

直到日落西山，年华不再，都不想，再让你露出那样的表情。

*次日一早，两个人辞别了小野夫人，傍晚回到了万事屋。万事屋门口，月咏正打算告辞离开，见二人回来，眼神微微一动，往青子身上落了落，立马转了回来，“日轮让我来请你去一趟。”

青子朝着面前的月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月咏有些不自在地朝着她回了礼，继续吞吐着手里的烟袋。

“找我做什么？”银时偷偷扫了青子一眼，从前不来邀请我逛花街，现在银桑属于青豆子的管辖范围了，想去也不能了啊。

“去了不就知道了。”月咏甩甩手便要离开。

青子倒有些迷茫，看着银时一副迟疑不前却又跃跃欲试的表情，甚是奇怪。

银时摸了摸头，嘴角不自然地勾起来，“哎呀，那没办法了，我就走一趟吧。”

见银时表情奇怪，青子偷偷扯了扯银时的衣摆，小声问道，“去哪里？”

“啊，就是那个，那个。”银时斜着眼瞄着上方，嘴巴微微嘟起来，想吹口哨打消尴尬，却没吹出声来。

月咏在一旁偷偷打量着青子，小小弱弱的一个，放在吉原的话，一点都不起眼，大概只能给太夫做个侍女。现在吉原传得沸沸扬扬，吉原救世主再次挑战夜王，从夜王手里赢走了一个女人，百华的人和游女们天天缠着自己问，被救世主倾心的女人是哪一个，如今不如带回去满足一下她们的好奇心，也省去天天被她们纠缠的烦恼。

月咏放下手里的眼袋，转身正正地朝着青子，似是询问似是建议，“一起去？”

青子见月咏对自己冷冷淡淡，脸上还带着伤疤，本来颇有些畏惧她，如今银时在一旁不断地劝着自己先回去，她却肯邀请自己同行，忍不住地对她多了几分好感，略带骄傲地看着银时，传达着“你看吧，我也被邀请了”。

*日轮的小店里，银时大大咧咧地坐着，一旁的青子反而有些拘谨。怎么又回到这个地方来了，早知道说的是这里，自己就不跟过来了呢。等等，银时一直不让自己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家伙果然喜欢逛花街吧！？

第20章　最后，让我也保护你一次＇终章上＇
　　　银时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歪了歪头看到青子正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转着眼珠想了想，做了个讨好的表情，继续扭回头去听日轮讲“铃兰太夫”的事。青子鼓着腮瞪着银时的侧脸，那么认真，干脆把那些“太夫”们通通娶回家好了。

听到日轮说“就是铃兰太夫想要见你，才请你来的”，银时的鼻血差点喷出来。一旁的青子没忍住，一口茶呛了出来，递给银时一个奇怪的眼神。听说过男人来找游女作乐，怎么还有游女主动邀请男人的？原来自己的男人是这么受欢迎的么？

银时本以为能看到青子暴怒的表情，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她一脸好笑的样子看着自己，还推了推手里的茶杯，做了个“去，去”的口型。眯起眼睛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了她脑回路里的东西——这家伙，觉得自己是被当作游女了吧。

银时心里不忿，干脆站起来就往屋里晃去，既然青豆子授权了，自己也消受一下“太夫”的感觉。青子见他真往里面走，一下子又急了眼，眼见日轮和月咏在旁，又不好意思喊出声，瞬间没了脾气，闷声看着日轮。

日轮笑着朝着青子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三个人跟上银时去的方向，在一间房间外停了下来，屋里银时正搓着衣角等待着。只听两个小女孩颇有精神地报了句“铃兰太夫到”，众人目光落在一扇门上，门被缓缓拉开，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妪颤颤巍巍地进了房间，手上还挂着点滴，另一只手掩着嘴用力地咳着，一副随时要背过气去的样子，看得青子胆战心惊。再看看银时，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铃兰太夫，满脸被人戏弄了的不甘心，“这算什么倾城啊，这只是以奇怪的角度倾斜着的欧巴桑啊！”想到自己为了这么个老婆婆，日后要被青子挂上个“你曾经扔下我去找花魁”的名头，真是赔大了！这要多做多少家务啊！

铃兰太夫倒还灵活，猛地扯下自己一根头发，系在了银时伸着的手的小指上，刚系完，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这次似乎要更严重，四个人手忙脚乱地去扶。

等到铃兰太夫被人用担架推走，月咏面朝着铃兰太夫离开的方向，沉默了半晌。抬起头，一轮明月悬于当空。

又要到月圆之夜了。

银时手抄在胸前的衣服里，走到屋檐上坐下，看着自己手上系着的发丝出神。青子坐在屋子里，抱着膝歪着头看着洒在地板上的月光。两个人静静地听着月咏讲述铃兰的故事。

五十年等待，换得沧海桑田，容颜不再，斯人却迟迟未来。

三个人轻声叹息，却又各怀心事。

终于，青子率先站起来，慢慢地踱出房间，小心翼翼地爬上屋檐，在银时旁边坐下来，又往他身上靠了靠。银时歪着头看着她，青子从怀里掏出父亲买的那块玉佩，摘了下来，试着给银时带上去。红线已经换过多次了，这次还是不久前刚刚换的，红色被月光胧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有种柔和的温暖感觉。绳子的尺寸要套过银时的头有些勉强，银时顺从地低了低头，玉佩终于垂落在了他的胸前。抬手握了握，还有青子的温度在上面。

银时抬眼看向青子，她正弯着眼睛看着自己，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平安回来。”

月咏在一旁看着二人，突然有些明白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为何能得到银时的青睐。

*次日一早，银时带着新八和神乐，跟月咏一道往将军府去。青子送三人到楼下，挥了挥手，看着那道背影，忍不住喊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