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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有妻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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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别是哪天我得看上家里的老厨娘。为了口吃的,我都快神志不清了。”赵戎低声咒骂了一句。
庄子里灯火昏暗,赵戎挪步到宋研竹的屋子外头,远远地站着,廊檐下的灯笼影影绰绰,她的屋子开了一扇窗,她就半倚在窗户边上,凭窗眺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戎愣愣地看着她的侧影,脚下跟生了根一样动也动不了,雨丝落在身上,春日里的泥土气儿飘进来,有些腥气,还有些粘腻。赵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咒骂道:“魔障。”
昂了声对着屋里喊了句,“二妹妹,墨言已经醒过来拉,你别担心,早些休息吧。”
宋研竹“唔”了一句,对赵戎道:“赵二哥也早些休息,别淋雨了。这雨看着小,最是伤身!”
她低低叮嘱了一句,赵戎却像得了蜜糖一样,浑身都熨帖了。“诶”了一声答应着,喜滋滋地往回走,一抬头看见陶墨言的屋子里,情绪莫名又低下去,抬头看看天,叹了口气,道:“魔障。”
第二日,宋研竹在屋里正看着书,就听陶壶和初夏在屋外说话,初夏压低了声音道:“我家小姐还没醒过来,总不好打扰她……不就是一顿早饭么?凭什么非要我家小姐做!”
“我这不是同你打商量来了么?”陶壶叹了口气道:“我家少爷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吃什么吐什么。也就赵六爷拿了两块糕点他给吃下去了。听赵六爷说,那糕点还是二小姐亲手做的,你说神奇不神奇,我家少爷的胃还就认二小姐的手艺了!”
“这话我听着都虚,哪有这样的胃啊!”初夏辩驳道。
陶壶挣扎了片刻,对初夏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帮我说说吧……不然您让我自个儿跟二小姐说去。”
“你还敢往里闯啊!”初夏竖起眉头拦着他。
宋研竹开了门,两人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宋研竹道:“陶壶,你不去伺候你家少爷,堵我这干嘛?”
陶壶涎笑道:“奴才这是来求二小姐赐饭的……”又将方才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宋研竹凝眉看他,问道:“是你家少爷让你来的?”
“哪儿能啊!”陶壶唉了一声叹气道:“我家少爷那脾气您也是瞧见的,烧成那样了都不吭一声。吃不下东西,自个儿也不说什么,干挨着。我是实在心疼我家少爷,这才自作主张来求您的……要是让他知道,可能还要罚我呢!”
“这儿条件有限,你怎么不劝你家少爷回建州去。回去后,想吃什么没有?”宋研竹问。
陶壶应道:“您是不晓得,我家少爷那是老爷夫人心间上的肉,要是让他们知道少爷受伤了,少不得闹上一场。少爷说了,得在这养好了伤回去,回去后,谁也不能提起这茬……”他抬头看了宋研竹两眼,将几句话烂在肚子里:少爷不肯回去,最重要的原因只怕还在眼前这位。
宋研竹皱皱眉,对初夏道:“前日做的马蹄糕和茯苓饼,你让陶壶带些回去吧。还有,炉子上我炖了些鸡丝虾仁皮蛋羹,原是要等合哥儿回来了给他当点心的,你也让他带些回去吧……”
陶壶欢喜地道了声谢,捧着吃食到陶墨言跟前,陶墨言原是吐得昏天黑地,见陶壶捧着吃的东西进来,下意识便要推开。陶壶低声道:“少爷您看一眼,或许能有胃口呢!”
陶墨言瞟了一眼,只见熬化的白粥里有切碎的皮蛋丁、鸡丝、还有嫩绿的葱花,色彩和谐而诱人。
陶墨言心头一动,支起身子接过粥,喝了一口,眼睛沉了沉。
陶壶见他面色不郁,心里暗自打鼓,不知道是不是粥不合他口味。正想开口说话,陶墨言端起碗来,三两口便见了底,将碗往前一推——
“再来一碗。”
第60章 鱼蒙
若是她记得不错,姑母宋惜之死后不久,姑父赵诚运便被查出贪污舞弊。当时此案牵连甚大,甚至牵连到某位王爷,只可惜,赵诚运被当成了替罪羔羊,背起了所有罪名。官职丢了不说,家产还全数充公。赵家家大业大,却从未出过这样的丑闻,赵家的老太爷个性耿直,又是个当机立断的人,赵家后辈中有不少如赵戎一般的青年才俊,赵诚运出了这样的大事,定然会影响到族中青年的仕途……所以,赵家老太爷就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件让大家都吃惊却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除名!?”老太太眼一花,险些站不住:“诚运可是他的亲儿子……”
“壮士断腕,人虽残废,性命可保。”宋盛明叹了口长气道:“赵老太爷说往后赵诚运此等逆子与他家再无任何干系,就客客气气地把我们送出来了,余下我们什么都没打听到。倒是赵戎送我们出来时对我们说,妹婿去信时提及,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在金陵也呆不下去了,不日将带着怜儿一同扶妹妹灵柩回建州归葬。”
“可怜我的惜儿……”老太太哀痛地哭一声,宋盛明迟疑道:“娘,赵老太爷明确表明要同妹婿划清界限,待妹妹灵柩回到建州,她该葬到何处……”
老太太怔了一怔,愣在原地:赵老太爷同赵诚运脱离了父子关系,莫说宋惜之,就是赵诚运将来没了,也进不了赵家的祖坟……她这个女儿,一尸两命,死的不明不白不说,死后还没人要了……
“扶我去赵家,我找赵老太爷讨个说法去!”一股悲凉袭上老太太的心头,继而变成愤怒,老太太扶着众人就要往外走,宋盛明拦着她道:“娘,您别去了……回来前我去官府打听了一下消息,听说妹婿这回犯得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不是皇上仁慈从轻发落,只怕咱们一家子都得受牵连。咱们这还是得消息晚的,从前那些总跟赵家往来的人,此刻都避之不及,你怎么还想着法子往上凑啊!不说旁的,咱家合哥儿往后还得考功名呢,他好不容易才拜入朱珪大人门下,您忍心看他前功尽弃么!”
宋老太太恍恍惚惚地往回走,慢慢落了座,低声道:“你们只顾着自个儿,那我的惜儿怎么办,她客死异乡,诚运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惜儿,惜儿她可怎么办?”
说这话,她的眼泪汨汨而下,那样子,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惜儿都已经死了,还能害咱们么!她是我的女儿,她死了,我就想让她顺顺当当的回来!你们谁替我去领她回来……老大家的?”宋老太太看向袁氏,袁氏搂着宋欢竹直摇头,“娘,老爷前些年承萌父荫补府同知,这些年过得也甚是艰难,咱们这一家子可都指望着他呢,您可别为难他……”
宋老太太茫然地将视线落到她身边的荣氏身上,荣氏皱着眉头,宋盛达道:“娘,我倒是想去来着,可是我不放心玉儿她娘……她肚子里可还怀着您孙子呢,这回说什么我都守在她身边,让她顺顺当当地生个儿子给我!”
“你有了身孕?”金氏惊讶地望着她,眼里有惊讶,更多的却是惊喜。在她的心里,她和荣氏的症结就在儿子身上,等荣氏也能生下儿子,那她二人之间的心结自然能迎刃而解。
荣氏微不可见地蹙眉头,宋盛达握着她的手,在袖子下,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捏了捏,荣氏这才微微低下头,有些害羞地道:“是有了……大夫说已经三个月了,我自个儿却没发现……”
宋老太太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目光落在旁的几个人身上,无助地笑笑,低声道:“好好,你们一个个……”
这几个字出口,全是失望,宋老太太狠狠挣脱旁人的搀扶,笑道:“你们都不去,我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把我的女儿带回来!”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没走两步,宋承庆拦到她的跟前,对她道:“祖母,我去!”
“不行!”
“不行!”
只听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唤了出来,宋承庆望去,就见宋盛明和宋研竹面面相觑。
宋盛明耸耸鼻尖道:“你在金陵人生地不熟,去那不适合!”
宋承庆皱着眉头,又看向一脸焦急的宋研竹。那一厢,宋研竹也是情急之下才喊出话来的。
这一世重生,许多事情都与原本不同,就如宋承庆的提前回来。如果她没记错,上一世这个时候,金氏还在同赵姨娘争斗不休,她和宋合庆都还处于病恹恹的状态,宋承庆也还在回来的路上,这是这件事情中的变数,不变的是,老太太也在斟酌能替她扶灵的人选,而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响应她的要求。
所以最后,赵诚运扶着宋惜之的灵柩归来,在水路上遇见船难,最后就剩下一个赵思怜。
可是若这一世,是宋承庆去接他们回来,那是否意味着,宋承庆也有死在水路上的危险?
她知道这一世不同,任何的抉择都会导致最后结果的变化……她也曾经试图救过人,比如……宋惜之。虽然她无限痛恨赵思怜,可是宋惜之却是她的亲姑母,她知道她可能会难产,所以曾经想过法子救她,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她依旧难产死了……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鞭长莫及,她能力有限,救不了那么远的宋惜之,可是她却不能看着宋承庆再去送死。
他是她失而复得的哥哥啊。
宋研竹心急如焚,拉着宋承庆的手道:“哥哥,月前我去护国寺替您求了一卦,卦象说您今年之内都不能北上,否则必有血光之灾。旁的也就算了,护国寺的卦象可是顶顶灵验的!”
宋承庆有些失笑地拍拍她的手心道:“妹妹何时也信起这些来了。哥哥去京师时,路过金陵两回,那儿很是太平,不会出什么事的!”
“既是卦象这样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就听你爹和你妹妹的吧。”金氏赶忙上前劝道。
宋承庆正迟疑着,宋老太太老泪纵横地握着他的手道:“承哥儿,你是祖母的好孙子!你替祖母去将你姑姑接回来!去!”
她狠狠地扣住宋承庆的手腕,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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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当真要去么?”从老太太的屋里出来,宋研竹就颇为担忧地望着宋承庆。金氏拦着他道:“承哥儿,你才从外头回来,一杯热茶都没喝上,怎么就答应去了呢?你姑父如今是这样一个情形,唯一回来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呸呸呸……”
宋承庆驻足,对金氏和宋盛明道:“爹,娘,那是我的亲姑母,她小时候也抱过我疼过我……我若不去这一趟,我心里头过不去,您二位就让我去吧,我保证平平安安地将姑母带回来!”
见宋研竹神思不定,宋承庆劝道:“妹妹不用太过担忧。这些年我跟着舅舅做生意,走南闯北,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风浪。这回也不过是去趟金陵,并不去什么险峻之地,来回不过一个月罢了。”
宋研竹满腹心事,沉着脸站在一旁。
宋盛明道:“承哥儿去一趟也好,老太太如今伤心难过,妹婿又遇上这样的事,承哥儿若能去一趟,既是替妹妹撑腰,也能安抚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儿思怜……”
“你方才还说不能同赵家有所牵连,怕牵扯到咱们合哥儿么!”金氏白了他一眼。
宋盛明回道:“话是那样说,可是圣旨已下,还能牵扯到什么。咱们承哥儿一不考功名,二不混官场,若他能去,还能落个仁厚的名声!再者说了,你真当赵老太爷那样狠心?我瞧他方才话里话外说要同妹婿断了关系,可到底是自家骨肉,打碎了骨头还连着筋,他心里头也难过,或许,就盼着咱们这能去个人帮忙。若咱们真去了,他心里头也能记得咱们的好。还有老太太,从前她总不大靠得上咱们,这次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咱们二房在关键时刻才能顶得上用处!”
宋盛明自圆其说着,弯弯道道绕着金氏有些晕乎,想了半晌反驳不了,只得恨恨道:“怨来怨去,还不是你那外甥女儿取错名字了!我一早就说,好好的姑娘家,取什么思,什么怜,听着就晦气!”金氏抱怨道。
“你懂个屁!”宋盛明应道:“思怜的名字可是出自《思怜诗》,大家宋应星之手!”
“什么大家不大家,反正这个名字就是晦气!”金氏呸了一声。
宋盛明连连摇头,又敦促宋承庆道:“你回屋收拾收拾,这就准备上路吧。老太太在那还等着呢。”
“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催儿子走……可怜我的儿子!”金氏叹了声长气,带着丫鬟们替宋承庆收拾东西,宋盛明去准备车马。老太太催得急,金氏这厢刚备下干粮车马,她就派牡丹过来催宋承庆上路。
宋研竹心急如焚,忽而想起她的大伯宋盛达来……想来,整个府里眼下最为忌惮赵诚运的就属宋盛达。他在官场多年,最擅长的便是见风使舵,如今他迟迟不出现,定然有原因。若他能出现,必定能拦住宋承庆。
宋研竹沉吟着,赶忙叫来初夏,“赶紧去门房那打听一下,问问大伯父回来了没!”
第61章 鱼蒙
宋研竹在屋里等了一会,初夏才回来,道:“去府衙寻大老爷的小厮回来禀告说,大老爷被陶知府请去说话了,一说就是好几个时辰,小厮也不敢闯进屋里寻他。许是一会就能回来!”
“一会……一会是多少会!”宋研竹有些坐不住了。花妈妈从外头进了屋道:“小姐,夫人让我请您过去,说是大少爷这会要走了,让您一块过去送送!”
宋研竹心里咯噔一跳,嚷了声道:“晓得了。”一厢快速地同宋承庆的方向走去,远远地看着宋盛明、金氏都在,金氏正温言叮嘱他什么。宋研竹脸上挂了笑走过去,对众人道:“母亲,前几日我上护国寺上香时,也替兄长求了个护身符。护国寺的方丈说了,这护身符,须得私下里亲自交给兄长方才灵验,若是众人瞧见了,可就不灵了!”
“还有这事?”宋盛明颇为惊奇。宋研竹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所以……哥哥,你随我来!”
宋承庆瞧了她一眼,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仍旧随她走到一旁,哪知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宋研竹便要屈膝弯下身去,宋承庆吓了一跳,赶忙拦着她,待看清她的脸,宋承庆怔住了:“妹妹别哭……我不过出趟远门罢了,不必担心。”
宋研竹抹了把泪,哽咽道:“哥哥,我晓得你是主意的人,今儿我要是不让你去,你也是非去不可。所以我也不拦你。只希望你听我一句劝!”
宋承庆的脸色渐渐凝重,问:“你说。”
宋研竹沉了气,对宋承庆道:“哥哥此去金陵,无论如何都要走旱路回建州,万万不能走水路!旁的妹妹不求,只求哥哥记住这一点!”
宋承庆沉吟道:“按理说,金陵至建州,水路比陆路省时不少。姑父若是要选,定是选水路回来。妹妹为何非要我走陆路?”
宋研竹抹了把泪,轻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有些事情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哥哥回来前两天,我便总做噩梦,梦见哥哥你和姑父、思怜表妹被困在船上,船漏了,哥哥无处可逃,最后,最后就……方才听说哥哥要去金陵,我心中便觉得不妥当……哥哥,无论如何你都得答应我,不走水路!你若是不答应,我此刻就去告诉爹娘,绝不让你走这趟!”
“好好好,”宋承庆有些哑然失笑,又为着宋研竹的关心而倍感温暖,柔声应道:“妹妹既有此担忧,我答应你就是了。到时候姑父那边我也会多劝劝他……眼下是多事之秋,听说金陵至建州一段水路时常能遇上水寇,过往船只多有被劫持的,我若这样劝姑父,他未必听不进去。”
“当真么?”宋研竹停了哭声,怔怔地望着宋承庆,宋承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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