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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出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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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缓缓伸出手,颤抖着:然——然呀!我——的——乖,这五——块钱——拿——…着,买东——西吃……在刘风华的手心里,有五块钱。林怡然再也抑止不住泪,哭了起来:奶奶,你自己留着呀——刘风华已闭上了眼睛。按村子里人的说法,她的好日子刚开了头,可现在却无福享受了。她劳累一生,落下一身的病。在城里医院住了近一年,病仍不见好。于是,她在林先庆面前发了脾气,说什么也要他把她弄回老屋里去,不然,就不吃不喝不打针。回到老屋,他们几个换着照看,刘风华的气色还真的好过一阵。没想到那是回光返照。
  刘风华安息在后山后,老屋的门上就是一把锁了。不久,村里的皮鞋厂也垮了台。皮之不存,村里驻汉办事处也拆了,林先勤就无事可做了。他又回到老家,推一辆小车,摆上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小食品在村里小学门口卖。后来,学校小卖部承包给一位老师家属,学校把大门一关,在林先勤那儿买东西的学生就没有了。林先勤只好收了摊,弄了几亩地种着。后来,林先庆瞅着一个机会,把他安排在城里一家机关看门。林先勤的行李中最昂贵的就是那台14吋的黑白电视机,已跟随他多年。在六角亭也好,在老屋也好,后来又来到城里也好,这台电视机伴他走过无数寂寞凄苦的夜晚。还有一摞搪瓷碗,他也是一直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林先勤的蜂窝煤炉一直燃着,在他干活时,上面就用搪瓷碗蒸上一钵饭,还外加一种菜:或蒸鸡蛋,或蒸芋头。饭熟菜也熟,吃的时候,一样的热乎。而其它的物件,对林先勤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此时,林怡然已是一名中学教师,与林先勤同在一个城市,她刚刚走上讲台。林怡然小的时候不善言辞。对自己的女儿,林先勤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林怡然沉默内秀,脑子里点子多。林先勤想她居然当了老师,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同时,也为她捏了一把汗。此时的林怡然扎着马尾辫,穿一件嫩绿色的羊毛衫,黑长褲,就像春天里一棵勃勃生长的小树。然然,站在讲台上别怕!你就想像你站在猪圈里,下面的都是猪!林先勤的脸上绽放成两朵花,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对林怡然说。其实,就是这一层窗户纸。被林先勤一捅破,林怡然的心理障碍还真的没了。课堂成了林怡然展示的舞台,她的语文课令学生们浑然不觉下课铃声,总是抱怨下课太快。站在讲台上的林怡然和风细雨,亲切随和,睿智幽默,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富有金属质地的嗓音,使人觉得做她的学生也是一种幸福。她也往往浸沉在角色中忘却自我。
  ……
  看着看着,林一尘越来越觉得林怡然就是章斯雨。他给章斯雨的小说回了一个贴子,写着:凌波仙子,是否能到尘世走一遭?
  写完,林一尘关了电脑,独自到房里睡去了,只留下客厅里电视里传出的一阵夸张的哭闹声。他又像想起什么,朝客厅说:过些日子我可能要出差,到时候寒寒就送外婆那儿去。老婆宋蓝回头说:怎么又要出差,原来指望你调个单位落个清闲,现在倒好,三天两头不在家!林一尘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以后我尽量少出差吧,这一次是非去不可了。
  上床后,林一尘给章斯雨发了一条短信,说:早点休息,别太累着了。然后,蒙上被子。
  章斯雨回短信说:躺着呢。
  林一尘说:冷么,宝贝?
  章斯雨说:真的有点儿冷呢,我就像一只松鼠,躲在被子里。
  林一尘说:松鼠有貂皮大衣,你有么?
  章斯雨说:我有柔软的皮枕头,我要把脑袋搁到你的肚皮上。
  林一尘说:哥儿们,我受不了。
  章斯雨说:受不了也要受!你以为我就好受?
  接着,章斯雨收到林一尘的短信,说:我打电话你,你别说话,只要你听一听我的声音。然后,章斯雨就听到了来自北方的喘息,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林一尘呼吸粗重,他的声音很压抑,说:小雨,我想见你!
  章斯雨就像经历着一场海啸,她被林一尘感情的狂潮浇得透湿,她用手抚摸自己的火辣辣的脸……
  第五章突如其来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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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接到父亲章先勤的电话时,章斯雨正在家里洗衣服。章斯雨的嘴张得老大,听筒捏在手里都不知挂。
  章先勤说:小雨,我在特警队里。你能不能给我弄五千块钱。
  那一刻,章斯雨的整个思维构造有一种摇摇欲坠乃至崩塌的感觉。20年来,父亲一直生活在她精神的净土里,是执着与爱的化身;是忠诚与敦厚的代言人。可现在,章斯雨却听到这个消息:父亲因嫖娼上了公安特警队的黑名单,并被连夜传讯调查。
  韩静波在阳台上看书,他淡淡地问:谁的电话?
  哦,冰男的。她要我去她那里玩。章斯雨停顿了几秒,说。冰男是章斯雨高中的同学。高中三年一直睡在她的下铺。因为在读书期间有过几次失恋,所以她勒令她的狐朋狗友再也不许喊她的真名欣怡,只许呼她为冰男。十年过去了,还真有点记不起她的真名了。不过,现在叫她冰男还真的不合适,她身边的男人不少,将名字改成“火男”好像更准确一点。
  章斯雨怎么会对韩静波说真话呢?因为在韩静波的心目中,章斯雨的父亲也是一样神圣的。她不想让那座神像坍塌,所以只得撒了个谎。事实上今天晚上就必须把章先勤从特警队里弄出来。因为章先勤在当门卫,他手里有一串钥匙。如果明天早上七点之前不把单位办公大楼的防盗门打开,不做好清洁,那么这个秘密就会成为通天的新闻。还有,这个晚上章斯雨必须为章先勤值一天夜班。据章先勤讲,他是被公安便衣从单位门口的花坛边带走的。他门卫房里的黑白电视机还开着,煤炉上还蒸着饭,不过,蒸锅里面水放得很多,一时还不会烧干。
  可家里哪里有五千块钱呢?没有。章斯雨的钱都用在了购买房子上。不仅没有,还欠着债。章斯雨匆匆洗把脸,穿了大衣,对韩静波说:静波,我去冰男那儿了!明天回。
  韩静波已经从阳台回到屋里。章斯雨对他说话的时候,他无意中看了章斯雨一眼,竟在章斯雨的脸上捕捉到了一种极力想去遮掩的慌乱,这与她一向平和从容的风格迥异。想到刚才那个电话,再联想到章斯雨的匆匆忙忙,韩静波感觉有问题。所以,在章斯雨出门半小时后,韩静波在电话簿上翻到冰男的电话号码。
  喂!冰男,在干嘛?
  谁呀?
  我,小雨的……
  哦,是你呀!才子!咯咯咯……冰男清脆的笑声震动着韩静波的耳膜。
  静波,我现在在广州。今年春节回家。到时,我们开个新年party!好好聚一聚!
  那你刚才找小雨何事啊?
  小雨?没有啊。我刚起来呢!昨晚在梦星湖咖啡屋……
  冰男还在那边喋喋不休,但声音在韩静波听来已经很遥远了。结婚这些年来,他第一次遭遇到章斯雨的谎言,这是他未曾料到的。那章斯雨究竟是去哪儿赴这个神秘的约会呢?韩静波很想弄清楚。但半小时前,章斯雨就投入了人流,打她电话,没有回音。
  穿着大衣的章斯雨在寒气袭人的街头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脑子很乱。她的手放在兜里,兜里除了手机、一串家门的钥匙和一点零钞外什么也没有。章斯雨很想此时伸进兜里的手里攥着一摞钞票,那么她会飞奔到公安局,一手付款,一手领人。父亲的胆子很小,他一定会被吓坏的。他老老实实六十年,从没做过一件坏事,也不会撒谎。在那种境地中,他将会是多么无助!可她现在上哪儿去弄这五千块钱呢?眼看着夜慢慢黑下来,章斯雨甚至很愿意今天是个愚人节,是一向老实忠厚的父亲突然心血来潮,与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突然,章斯雨脑子里闪过一个电话号码。在区里开文学创作会时,她有一个在公安局的文友。不如就找找他。电话打过去,说不是。电话的主人已搬了家,这房子连同电话都卖给了这位接电话的主子。章斯雨问他前主人搬到哪儿去了,那边说不知道。
  章斯雨来到了章先勤的门卫房,里面电视果然开着,在放《新白娘子传奇》。白娘子万般娇媚,发舞袖飘。炭炉上饭也果然蒸着,小屋内弥漫着香气。章斯雨揭开盖,看饭上面还蒸了一碗芋头,白中带一点点紫,很嫩滑。章斯雨的泪“啪”地一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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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中突如其来的变故把章斯雨打懵了,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陷入绝望的境地。离婚独身二十年的父亲令她深深地同情,无论如何,今晚必须把父亲弄出来。怎么弄?无非是钱,再就是权。章斯雨脑海里有权的人并不是没有,那就是她的幺叔:章先庆,他是反贪局局长。可找他就意味着父亲的秘密会被他知道,会被章家这个大家庭知道。
  章斯雨真的不愿意这么做。章先勤在他的兄弟姐妹里永远保持着一种敦厚的形象。他们尊重他,同情他。他们说叫章先勤不要害怕。孑然一生不会没有一个好的结局。章先勤老了以后,他们会照顾他。虽然章先勤一无所有,但在这个家庭里,他是有着绝对权威的,他是他们的大哥。
  墙上的时针指在了七上面,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章斯雨很想把饭给章先勤送去,可又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肚皮问题,而是人身自由。饿就饿一顿吧,自己不也饿着。章斯雨咬了咬牙,打通了幺叔章先庆的电话。
  章先庆在上海出差。从电话里,章斯雨隐约听到杯盘碗盏的碰撞声,还有爽朗的笑声。
  有事吗,小雨?
  哦…哦…没有,我想问您今年春节出不出去旅游?
  哦,问这个,出去呀!今年去三亚!
  这就是章先庆的生活。在放下电话的那一刹那,章斯雨突然觉得这世界很不公平。自己的父亲与幺叔同是一娘所生,可差异也太大了。一个没有老婆,没有温暖的家,现在在看守所里尊严丧失殆尽,接受审讯。一个春风得意,坐在星级饭店里的餐桌旁觥筹交错。不久,还要穿着泳裤在海边沐浴阳光,一家人在太阳伞下,靠在躺椅上吸着椰汁,享受生活。
  在这一刻,章斯雨觉得父亲好可怜。他在缺失爱情的人生道路上踽踽独行20多年,不容易,真的不容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虽然有自己的坚守,但不可能不迷失,也不可能不茫然。父亲太孤单了!
  章斯雨熄了炭炉,关了白蛇。将门卫房里的灯点得通亮,让它唱空城计。她决定去找幺娘。
  章先庆不在家可幺娘在家。幺叔就是他们章家的一张名片。人家不认识章斯雨可认识她家幺娘。幺娘的话一样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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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娘长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一笑两个小酒窝,眼睛大而有神,皮肤白皙细腻。章斯雨很少去幺叔家,不为别的,拘谨。复式楼里装修得美轮美奂,感觉坐在里面就是一个灰土灰脸的灰姑娘,打击自尊心。再说逢年过节去吧,也不知拿什么东西去好。贵一点的吧,姑妈叔叔多,要一个样,买不起;贱一点的吧,又拿不出手,怕叔叔娘娘根本不拿正眼瞧;平时去吧,他们都是公家人,根本不在家吃饭,难得遇上。所以,日子一久,就这样淡了下来,干脆就不去了。
  章斯雨进门时,幺娘脸上贴了一脸的黄瓜片,那样子很滑稽。所以,和章斯雨打招呼都只能淡淡的,怕脸上的黄瓜片掉下来。当章斯雨在那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坐定,向幺娘说明来意时,幺娘脸颊上的黄瓜片掉下好几个,只听她说:啊?有这样的事?
  看章斯雨严肃的神情,她的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下来。头靠在沙发上,喃喃着:想不到啊,想不到……
  章斯雨低头不语,心如刀绞。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自己心目中的那尊神像坍塌以后,还要被人扔到垃圾堆里任人践踏。章斯雨恨自己:假如自己多赚一点钱,就不会有这种尴尬了。她,还有她的父亲,就会很体面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受人尊重,与人坦然相对。
  难怪你爸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幺娘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在她眼里,父亲成什么了?简直就是一个色魔。一个漂亮女人被男人多看几眼,这在以前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可出了这事之后,性质就变了。那眼神就成了挑逗,色迷迷。这是什么逻辑?章斯雨真想掉头就走,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得求幺娘,求她出马把父亲给放出来。公安局长还是幺娘的舞伴之一,这个章斯雨知道。幺娘是喜欢章斯雨的。不为别的,章斯雨争气,是章家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虽然她因为父母离婚被她妈带走,可她的血脉是章家的。章斯雨静静等待着。她从不重复她的话。她的话与她的人一样干净、简洁,让人不可抗拒。当幺娘化好淡妆、穿着风衣走出房门时,说:走吧!我去找找杜局!
  第五章思想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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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叔的专职司机是章斯雨老家的罗平,也就是章斯雨童年伙伴小丫的哥哥。他已等在宿舍楼下,黑色轿车被罗平擦得发亮。章斯雨坐在后面的柔垫上,感觉比在幺娘家坐的那真皮沙发还舒服。章斯雨微闭着眼,鼻腔轻吸着身边幺娘浑身散发出的丝丝幽香。那幽香从她的耳背、颈窝、琐骨处飘来,很纯正。
  在一处餐厅,车停了下来。章斯雨不明就里,问:怎么上这儿来了?幺娘说:杜局在这儿,当面谈,要好些。
  杜局在第三间包房。一个高瘦白净的男人。章斯雨好像第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男人:谈不上潇洒,也谈不上丑陋。你说他有点丑吧,看上去又有点潇洒;你说他潇洒吧,又觉得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有点亏。反正,身上有股味儿,有某种吸引人之处。章斯雨看见幺娘把他喊出去,过道上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不一会,两人走进包房,都笑眯眯的,只相互敬酒,只字不提与章斯雨父亲有关的半点东西。幺娘的神态和胸有成竹让章斯雨明白:这事有戏了。于是,把嘴巴附在幺娘耳朵旁,轻声问:怎么样?幺娘夹了一根西芹,一口白牙就那么把它衔着,也不咬,让人看了心里隐隐产生某种冲动。她淡淡地说:马上到家,他们正在派车,杜局刚通了电话。在章斯雨看来比登天还难的事,在幺叔不在家的前提下就这么被幺娘搞定了。章斯雨从心底里佩服幺娘,以前对幺娘不好的印象此时也都冰释消融了。不管她曾经说过些什么,只要她做过并且做成了这件事,那就行了。其它的章斯雨管不着,也不想去管它了。这么重大的事只不过是与幺娘吃一顿饭就解决了,章斯雨有点云里雾里。在桌上,章斯雨给杜局敬了好几杯酒,她是诚心的。
  从餐厅出来时,外面亮得如同白昼,光洁的飘着蛋糕面包香味的街道被华灯装点令人目眩。章斯雨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人的身子也轻飘飘的。红酒的热度已渐渐在面颊上显现出来。幺娘说:我们先把你送回家,今天让你爸好好静一静,就不打扰他了。杜局已经派车把他送回去了。
  车,在章斯雨家所在的门栋边停了下来。这世上的事就这样巧,韩静波正倚在窗边看夜景。看小区那端驶来一辆轿车,也没在意。再一看,竟无声地停在了自己门栋边,就好奇了。看那车停稳后走下一个男人,然后穿过车前车灯,拉开轿车的右门。从车里先出来一只脚,穿着高靴,然后是大衣,看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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