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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月镜系列-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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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这个十字血咒的最后一点,就是在这个帝都!

呵呵……阿薇,我以这个云荒为纸,以成千上万人的血为墨,画下了空前绝后的符咒,迎接你的归来——当这个血十字完成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数千年来恩怨的终结。

快了……就快到了——

千年后,这星宿相逢的时刻!

夜色降临的时候,明茉穿过长廊,向着从广明宫的后门急急而去。

耳畔传来低哑急促的喘息,伴随着浓烈的酒气——是……是父亲的房间么?她一瞬间失了神,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脚步,看了一下半开的门内。

摇曳的烛火之下,只看到满地的酒瓮和滚在酒渍里的两个人,不堪入目。

“老爷,老爷……别这样,”侍女娇声娇气地求饶,“门还没关好呢。”

“别打岔!”男人粗暴地打断了她,一把扯住发髻令她的头往后仰起,露出的雪白颈子来。他俯下脸去一口口啃咬,弄得侍女一边呼痛一边又忍不住哧哧的笑起来,在满地的酒瓮中不停扭动身体,求饶:“老爷、老爷……别……”

明茉站在门外,默然地转开了脸,握紧了手心的东西,感觉心如刀绞。

——她就要走了……此次这一走,就未必能再回到这个家里。然而她走了之后,帝都里这些人、包括她的父亲,难道就这样的活一辈子么?

她正在出神,却冷不防室内的人踉跄而起,已然到了门边。

“叫什么……还非得关门?你这个臭婊子……”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准备关门,忽然愣住了,充满了醉意和**的脸上忽然清醒了一刹,“茉、茉儿?”

他看到女儿站在门外,仿佛失神一样地看着房内的一地狼藉——那双纯净眼睛里露出的表情,在一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从小到大,他从未亲近过这个女儿,而自从明茉及笈之后,他更是连看都不愿意看到她——或许,只是因为她越长大就越象那个该死的女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景弘忽然烦乱起来,粗暴地关上门,“滚吧,去你娘那里!”

然而,那个乖巧的女儿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听从,抬起手撑住了门。

“父亲。”廊下风灯明灭,明茉看着门里满身酒气的男人,眼里隐隐有泪光,“您…您要保重身体,别再放纵自己酗酒作乐了——听女儿一次,您就把娘给休了吧!一刀两断,别再相互拖累下去了……求你了!”

景弘怔住,仿佛有点不敢相信女儿嘴里竟然会吐出这样的话——她、她说什么?她求他休了罗袖?连这个孩子,都已经无法继续忍受这样的婚姻了么?

他看着那张和妻子酷似的脸,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仿佛一头被困住的兽,露出绝望的獠牙来。酒醉的人喃喃:“闭嘴吧,明茉……你知道什么?如果我休了你娘,以我在族里的地位,你还能在这个家族里呆下去么?还能嫁到好人家么?……呵呵,不知好歹的蠢丫头……”

明茉忽地愣住,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的父亲。

——那个颓废窝囊的男人嘴里,居然吐出了这样的话。他说,之所以还要保持这种不堪的婚姻,竟是为了她?

“何况,我又怎么能轻易放那个贱人走,让她自由自在寻欢作乐?”景弘摇摇晃晃地去关门,把她往外推了一把,满嘴酒气,“你就给我乖乖的、乖乖的呆着吧!……你就快要嫁人了,可别学那个贱人才好……呃……”

明茉怔在那里,看着门在眼前砰的一声合上,随即传出女人的尖叫和娇笑。

那,还是作为“父亲”的那个人,十几年来对自己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父亲……那个多年来不曾抱过她一次的父亲,其实在心底还残留着对妻女的爱。

可是……为什么就没人问过她的感受?!

对身为女儿的她来说,宁可出身寒微艰苦度日,也胜过这种豪门里冷酷的生活;宁可父母彼此解脱获得新生活,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他们十几年如一日的相互折磨下去!

可是,他们两个大人自顾自的活着,自顾自的斗气,为什么从不听听她的感受!

明茉忽然觉得刺骨的悲凉,忍不住将头埋入了手掌,在空空的廊上低声痛哭起来。掌心里那颗镇魂珠硌痛了她的脸,而门后男女欢好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不堪入耳——这一切荒唐而混乱,仿佛她成长中一直面对着的世界。

明茉缓缓在门外跪下,对着紧闭的门深深叩首,然后,将那枚纯金的钥匙塞入了门缝底下——敛襟站起,头也不回地沿着空空的走廊奔去,踏出了后花园的门。

在那一步踏出的瞬间,空气中有轻轻一声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牢笼碎裂了一地。

不……不!爹,娘,我的这一生,决不能象你们这样的渡过!

“茉儿,你要去哪里?”然而,刚准备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句低沉的问话。

明茉忽然全身僵硬,竟不敢回头去看背后的人:“母亲……大人?”

——她、她怎么来了?那个奢华放纵的母亲,此刻不应该在凌波馆里拥着男宠寻欢么?怎么会突然来到了这里!

“那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是去云焕那里,是不是?你手里拿着什么?”罗袖夫人扶着凌匆匆赶来,看着想要暗地出奔的女儿,手里捏着那枚她刚放下的黄金钥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茉儿,我猜你一定会坐不住。幸亏我赶来得及时,你还没做出傻事。”

明茉身子开始渐渐发抖,忽地长身跪了下来:“母亲大人,求求您,让我走!”

罗袖夫人看了独生爱女片刻,双眉蹙起,忽然间一扬手,狠狠一个巴掌打过去!

“鬼迷心窍的丫头!你疯了?”她怒斥着,恨不得把唯一的女儿打醒,“你想死尽管去,我就当没生过你!——可是,别想拉上巫即巫姑两族垫背!告诉你,我虽然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可是,如果你敢犯下连坐灭族的大罪,我也只有先把你给杀了!”

明茉被打得一个踉跄,然而听得这句话,身子也是猛然一颤。

灭族……是的。她并不是没想过自己要犯下的是何种大罪,但,却是顾不得了。然而作为族里当家人的母亲,又怎能容许自己任意妄为。

“给我把她捆起来,扔到密室里去!”

在被强行拖走的时候,她拼命的挣扎,对着那一角血红色的天空伸出手去,嘶声唤着一个名字——云焕……云焕!

在巫即一族小姐在夜色里奔走的时候,另一个影子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铁城的一家客栈,轻盈地落地。

房内没有点灯,却浮动着一种纯白色的光——那种光来自那位清丽如雪的白衣女子,宛如暗夜飘雪,衬得她宁静而高洁,宛如不真实。而她身侧的那个男子却是一身黑衣,一直藏身于黑暗,和她远远的相对而坐,不发一言。

他们两人不知道沉默地相对了多久,却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整个房间内只听到镜湖上远远的水声,和庭外白芷花盛开的芳香。

“禀海皇,”青衣女子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昨日吩咐之事,碧已全部办妥。”

黑暗里,深碧色的眼睛霍然睁开。

“是么?”苏摩吐出了两个字,双手抬起,往虚空里只是一伸一握,双手里便出现了十根细细的引线——那些介于“有”和“无”之间的引线闪着微弱的光,穿过窗外通往夜色,消失于不知何处的彼端。

“已然全数办妥。”碧回答,“最后一枚,埋在了伽蓝白塔底下。”

只是一握,仿佛便已知道一切,苏摩低低吐出了一口气,长身而起:“好。”

“可以走了?”白璎抬头,看向夜色里的白塔。

苏摩无言颔首,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踏出了日间歇息的客栈。碧随之跟上,低声:“海皇,帝都里尚有一些复国军战士——此去是否要召集人手跟随?”

苏摩站住了身,声音冷淡:“不必。”

他看了看帝都上空的那座白色巨塔,仿佛心里也在定夺着一件事,沉吟片刻,忽然回过身:“不过,碧,有一件要事需吩咐你——此事事关重大,你给我好好记下。”

“是。”碧屈膝垂首,“请赐口谕。”

知道这是海国里的机密,自己身为空桑人不便多听,白璎转身离开,走到了院外。然而出乎意料的,虽然她有意避开了,庭院里的双方却依然改用鲛人独有的“潜音”交谈——空气里只听到微弱的震动,没有丝毫人耳可辨的声音。

她不由微微色变:这般的提防……难道,他有什么连她也要隐瞒的事情?

听完了口谕,看着海皇将一件东西放入自己的手心,碧全身一震,脸色忽然苍白,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海皇,眼里交错闪过了震惊和恐惧,迟迟不能开口。这、这个命令,难道是说……是说……

“记住了么?”苏摩低声问,眼里有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

“是,记住了。白塔地宫的事我一定办妥,”碧的手握紧,忽地抬起头来,急切,“但是,海皇,无论如何请允许碧跟随你前去!”

苏摩摇了摇头:“不必,你若能做好我交代的事情,便已是足够。”

他回身走出,对着外院等待的白衣女子微微颔首示意,两人转瞬双双消失在帝都的夜色里,只留下满庭白芷花的芳香,宛如一梦。

碧怔怔地跪在地上,垂首看着掌心,双肩渐渐发抖。

——手心里,一颗纯青色的珠子散发着湿润的光泽,流转出万道光芒。

“替我将如意珠还给龙神——

“很抱歉,我并不是它所期待的海皇。”

入夜,宵禁的铁城里空无一人。

苏摩站在朱雀大道上,静静凝望着那一条贯穿了整个帝都的中轴线,手心里的引线闪动着若有若无的光——那些引线顺着朱雀大道的方向,伸向在黑暗的夜色,穿越了密布在帝都上空的重重结界,消失在三重城门外。

苏摩将引线在手指上绕紧,感受着另一端传来的种种对抗性的力量。

——按照他昨日的吩咐,碧已经潜入帝都,将十戒在结界的“节点”上一一嵌入。如今,只要将力量沿着引线传入,便能一举将九重非天从内而外一举破开!

他闭上眼睛,十指交错,开始凝聚体内的力量。

天地寂静。寂静中,四围镜湖上渐渐有了潮水涌动的声音,他甚至能听到遥远的七海上风吹浪涌——他呼唤着那种力量,而那种力量随着他的召唤从大海中诞生、从四方汹涌而来,在他体内源源不断的凝聚。

普天之下,凡一切有水有血之地,都是属于海皇的领地!

然而在同一刹那、他只觉眉心陡然一痛,仿佛有什么蛰伏着的东西同时也在颅脑内蠢蠢欲动,试图冲破禁锢!

白塔上,纯金之眼俯视着云荒,仿佛那个神秘人也看到了此刻的他们两人。

“要开始了么?”白璎低声问——她的手在胸前捏了一个诀,也在凝聚全身的力量,准备协助他进行这最后的一击。

正待施术的海皇被那一声轻轻的问话惊动,十指之间凝聚的光芒陡然减弱,放下了手,静静地回首看着白璎,眼神深处忽地发生了隐蔽的变化。这一击后,结界洞开,他们两人将联袂闯入云荒最高的殿堂,去对抗那个天上地下最强的魔,不知道还能否全身而退。

——在进入白塔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沧月镜辟天 第十二章 魔诞(2)

 

“别动。”他低声,忽地重新松开了手指,抬手点向了白璎!

白璎一怔,只觉眉心陡然轻轻一凉,在明白过来之前对方已经收手——在方才一刹,他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风,迅速无比地点过了她的眉心,划下奇特的符咒,一触即收。然而就算他收回了手,她却觉得全身仿佛有暗暗的火,沿着他触及的地方一路燃烧,在体内蛰伏起来。

明白那一瞬间他是在自己身上施下了某种咒,她失声,“什么术法?”

“此去凶险,”苏摩不看她,语音淡然,“先替你设一个咒术防身。”

白璎怔住,不明白他这么说到底有何深意。然而苏摩已经回过头,看了高耸入云的白塔一眼,举起了双手——引线重新在十指上无声无息地绞紧,那些若有若无的线上有白光汹涌,交错着发出了闪电一样雪亮的光!

“破!”他低喝一声,双掌交叠,按向大地。

夜色降临,可含光殿内却没有烛光燃起。

红色的光芒笼罩着大殿,将一切都镀上了不祥的色彩。神殿内帷幕飘飘荡荡,神像下一片零落:九字大禁咒的阵法破了,大殿内血迹满地,那些盛满鲜血的银质烛台零落倒了一地,每次风吹过就相互滚动着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声音。

云焰就在这满地的血污和银器的脆响里颤栗,瑟缩着抱紧了自己的肩膀。然而,那个诡异的声音还是一字一句地钻入了她的心底,说着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这个结界支持不了几天,到时候,云家将会灭亡,无人可以幸存……

“云焰,只有你,还有办法可以救自己。”

不——不,不要听!不要听!

她捂住了耳朵,拼命对抗着那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不……不,不可以!自己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疯了么?

“你还那么年轻,完全没有必要为那个人死。

“知道么?你完全可以活下来——没有了那些人,你反而能活的更好。”

“只要你……做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那个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一字一字的透入她心底。少女惊惶失措地抬头四顾,扑上去关上了神殿里的每一扇窗,却还是无法阻挡那个可怕声音的闯入。

那个冷酷的声音清晰地说出了一句话,再一次进行暗示——

“去吧,拿起剑,把你那个残废了的哥哥,杀死在病榻上!”

仿佛被催眠一样,云焰的眼神渐渐恍惚,手伸向了壁上挂着的一把长剑。

“不!不!”她终于无法忍受地叫了出来,握着剑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不顾一切地逃离了这个充满血腥味的神殿——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这一切,必须要来一个了结!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一家本来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如果不是哥哥,一切本来都会很好。

她的哥哥……简直不是人!他是一头嗜血的野兽!

廊道里没有灯,只有黯淡的血红色光映照着少女狂奔的身形。云焰咬着嘴唇朝着厢房跑去,手里紧握着那把剑,眼里渐渐流露出某种可怕的光——是的……那个残废了的家伙就躺在里面,筋脉尽断动弹不能。只要能杀了他……杀了那个不祥的灾星……

她眼里开始露出疯狂的神色,嘴唇被咬破了,一行殷红的血爬上雪白的面颊。

在侧厢门外,云焰停顿了一下,然而迅速下了最后的决心,双手握剑冲了进去,直奔那张病榻。然而门移开,她忽然尖叫了一声,顿住了脚——厢房的地上居然匍匐着一个人,正在拖着沉重的身体、挣扎着一寸一寸的往外挪动!

“哥哥!”她失声惊叫起来,看清楚了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连连倒退——他、他怎么出来了?四肢全部已经残废,他是怎么从那张床上下来的!

然而云焕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也没有看到她就在眼前,只是咬着牙不顾一切地往外“挪”着,嘴里居然还紧紧咬着那把光剑,眼神里透露出某种末路的疯狂——他用额头和肩膀抵着廊道的地面,一分一分往前挪动。

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哥哥?”云焰蓦然觉得心惊,下意识地握紧了剑。

——这、这还是她哥哥么?为何他的眼神变得从未有过的陌生……陌生到让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寒齿冷、恐惧不安?

云焕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拖着残废的身体到了廊边,抬头看着月夜,剧烈地喘息——显然体力已经消耗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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