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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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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去,来来往往,就走了有两个月。等回来时,已是政和二年三月出头了。武松先去知县面前交纳了回书,知县大喜,颁了赏赐,不在话下。
武松出了县衙,便进了县衙附近的一座酒肆,坐在座头上时,心中暗想:“为了这一趟勾当,没能同哥哥一起过年。三月十二却是哥哥的生ri,这一回却是无论如何不能错过了!”
正自斟自饮盘算着买什么礼物时,酒肆外又进来一人,打扮得象个商旅的模样,就在武松旁边的桌子上坐了,叫酒叫菜,吃喝起来。
门帘一掀,又有两个人进来,一见那个买卖人,眼前一亮,便往那人左右两边一坐,笑道:“李外传大哥,一个人吃酒,却是好兴致!”
那买卖人打扮的一抬头,便“呵呀”一声:“原来是鲁华、张胜两位兄弟!”忙招呼着酒肆里小二哥添菜添酒,又送上两副杯筷来。
鲁华问道:“一年多没见李大哥,却不知又到了哪里发财?”
李外传笑道:“我过了年,刚到东阿贩了些驴胶,听到这几ri咱山东八府传一句话,叫做‘东阿驴胶,阳谷虎皮’,因此便来阳谷县开开眼界,若有福能见上那打虎英雄一面,回了清河,也能在亲戚朋友面前砍砍大嘴。”
酒肆里小二哥听着,便含笑向武松这边看了一眼,却被武松伸手一摇,小二哥便吐了吐舌头,不敢多嘴了。
却听那李外传又问道:“倒是你们两个,一直在清河厮混,今天怎么跑到这阳谷县来了?”
鲁华便支吾道:“嘿嘿,若不来阳谷,怎能碰上李大哥?来来来!小弟借花献佛,敬李大哥一杯!”
那张胜却是叹一口气:“李大哥又不是外人,鲁兄有什么好隐瞒的?不瞒李大哥说,我们兄弟之所以离了清河,是吃人给打了!”
李外传便奇道:“两位兄弟都是好拳棒,不去扫惹别人已是万幸,别人谁来敢撩拨你们?莫不是冲撞了本县的知县相公,才在屁股上吃了杀威棒?”
武松听到“好拳棒”三字,便斜了眼打量一下,却见那鲁华张胜二人,果然都是练家子出身,不过却也高不到哪里去,便转过身,继续喝自己的酒。
耳中只听鲁华“呸”了一声,喃喃骂道:“我们兄弟都是知机的,怎么会招惹知县相公?”
李外传便道:“这却作怪!若不是知县相公,谁又能给二位兄弟气受了?”
张胜叹道:“李大哥你有所不知,是小弟二人走了背运,不合撞破了一个人的隐秘事,因此才吃他打了一顿。要不是咱们弟兄腿脚灵便跑得快,只怕坟头上的草,也长出来多时了!”
李外传先“呸呸”连声:“刚过了年,说甚么倒运话!”又说道:“我不信清河县有人如此心狠手辣,竟然逮着了人,往死里打的!二位兄弟之言,未免太过!”
鲁华冷笑道:“李大哥莫非忘了那个号称‘岗上老虎,岗下西门’的西门庆?”
李外传“哦”了一声,举杯就口,一时却不说话了。
武松听着心中一动,思忖道:“又是这个西门庆!”他这时酒意已有了三分,便留意起那三人的言语来。
喝了三杯,李外传忍不住问道:“我这两年来,听说那西门大官人自地府还魂后,改过向善,舍粮舍药的,已经做了个好人。想必是二位兄弟把那无赖手段,使到了他的身上去,因此才惹他生了无明,动了愤怒,以致于出手教训了两位兄弟,是也不是?”
鲁华乜斜着眼睛,把玩着酒杯,冷冷地道:“李大哥,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我兄弟两个虽然不成器,但那泼皮无赖的勾当,也早悔过多时了,你这么说,是何道理?”
李外传讪笑道:“是做哥哥的失言了,自罚三杯!”
张胜便道:“我们兄弟这些年改邪归正,是李大哥你亲见的;那西门庆改过向善,李大哥你亲眼见到了没有?”
李外传把酒杯一放,叹道:“人家是转世天星,我哪有那个结交的福份?”
鲁华便“哼”了一声:“那等外君子内小人的jian诈之徒,不结交才是李大哥你的福份!”
李外传“咦”了一声:“兄弟,你这话里却有古怪!今ri无事,何不便来仔细说道说道?”
鲁华嘟囔道:“我兄弟两个是无赖手段出身,嘴里能有甚么实话出来?若惹得李大哥生了无明,动了愤怒,再把我们兄弟打一顿,那岂不是才离清河虎口,又进阳谷狼窝,罗锅仰天摔一跤——两头都不着实了吗?”
李外传便一抖手,向张胜道:“张兄弟你看看,这鲁兄弟心眼最小,只是抓着我一句错话儿,就演义出这一堆无赖泥腿的市侩言语来——难道非要哥哥给你下跪不成?罢了!罢了!——小二哥,再打三角酒,铺排些好菜来!”
酒菜送上,这鲁华面上才有了些笑模样,当下便不管不顾,和张胜埋头大吃二喝起来。武松也叫了两角酒,一盘熟牛肉,慢慢地咀嚼着。
李外传等鲁、张二人吃得差不多了,才笑道:“二位兄弟,现在可以说了?那西门大官人是怎么个外君子内小人的样范儿?你们又撞破了他的甚么隐事?”
鲁华一抹嘴,说出一番话来,武松听在耳中,却由不得浓眉倒竖,虎目圆翻,却让清河县里,起一缕冲天杀气;鲍应村中,添几条入地游魂!这正是:
三寸舌牵生死索,一张口陷是非坑。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1。85 毒计
却听那鲁华把酒杯一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李大哥说,我初听闻那西门庆怜贫惜苦,仗义疏财时,也以为他是同郓城及时雨那样的一条好汉。谁知来了清河冷眼一看,才发现,这条好汉身上有大大的毛病——好se!咱们做汉子的,全身上下哪里松了都不打紧,就是这裤腰带松不得,若裤腰带一松,凭你天大的好汉,也不过是一条鸟汉罢了!”
张胜和李外传都哄笑起来,三人举杯灌酒。武松也慢慢喝了一口,心下暗道:“这厮虽然说得粗,但道理却正。”
又听那鲁华道:“那西门庆在清河,花街柳巷,三瓦两舍,哪里不窜到?搂着粉头吃得醉了,便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却不道天地尚有yin阳,男女自然配合。今生偷情的、苟合的,都是前生分定,姻缘簿上注名,却失了机缘,所以今生来还债的。再说那佛祖西天,也止不过要黄金铺地;yin司十殿,也免不了些冥钞营求。我只消尽这家私,广为善事,就算凌逼了嫦娥,糟蹋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富贵!’——李大哥你听听,这是甚么混帐话儿?!”
李外传却笑着说道:“这虽是西门大官人醉后所言,但仔细想想,却也有几分道理。普天下的男人,若有了几分财势,谁不爱这个调调儿?只是口里不说心里的话罢了!鲁兄弟、张兄弟,你们扪心自问,敢说自己没这个野心?只不过是时运不到,没这个机缘罢了!”鲁华、张胜二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只是借酒遮口。
武松听着,把酒杯往桌上一搁,心中只是冷笑。
却听那张胜又灌了口酒,嘿然道:“李大哥你真以为,西门庆那厮说的是醉话?嘿嘿,那厮却是说得出,做得到,不但泡着行院里的粉头,更连良家妇女也要勾搭,却是最可恨不过!”
李外传jing神一振,涎着脸问道:“却不知那西门大官人刮上了谁家妇女?望兄弟有以教我!”
鲁华拍着桌儿道:“西门庆那厮,就是一个yin棍,年前为他上了吊的那个李娇儿就不说了,就说近几个月!勾栏院里,什么韩金钏、郑爱香、董薇仙、吴银儿等等等等,这西门庆却是满场飞,哪一家不照顾到?”
张胜也啐道:“要说那良家妇女,我和鲁兄跑出清河的时候,也听说有个有钱的寡妇,叫做孟玉楼的,也在托了媒婆和那西门庆牵三扯四,想要嫁进西门府做小妾呢!”
李外传便yin笑道:“二位兄弟说吃那西门庆打了,莫非就是从这孟玉楼床上勾起的因头?”
鲁华大恨了一声,张胜却道:“李大哥扯什么蛋!若说起那个害我们挨打的人,她的来头,却不知要比那孟玉楼高上多少倍呢!”
李外传嗤笑了一声:“我却不信清河县有这等出挑的婆娘!”说着突然吓了一跳:“你们不会想要告诉我说,是西门庆把咱们知县相公的外宅给睡了?”
鲁华冷笑道:“区区一个知县的外宅又算得了甚么?若知县相公丢开了手,也不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小粉头罢了!她也配算良家妇女?”
李外传便作揖道:“两位兄弟行行好,便痛痛快快给哥哥交个底儿!这般说一句瞒三句的,让哥哥心上的馋虫儿怎能按捺得住?”
鲁华便顿了顿身前空了的杯盅,笑道:“哥哥心上有馋虫儿,兄弟肚子里却也有酒虫儿在作怪呢!”
“这个容易!”李外传说着,便大叫道,“小二哥,再打三角酒来!”鲁华张胜相视而笑。
酒烫好送上,二人又尽力灌了三杯,张胜便开口道:“好教李大哥得知,那ri小弟从紫石街过,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时,那阁楼上正好掉下一根叉帘子的叉竿儿来,恰恰打在小弟的头上。小弟骂骂咧咧一抬头,只觉得脑子里嗡一声响,争些儿便酥倒在那里。李大哥你可知,小弟看到了甚么?”
李外传便嘻笑着骂道:“你这牲口除了铜钱和女人,还有甚么东西能入你的眼?”
张胜便拍腿叫道:“李大哥神机妙算!小弟当时,正看到了一个妖娆的妇人,虽然脸上蒙了面纱,但只看那袅袅娜娜的身段儿,就足以把人的魂魄都勾走了!小弟当时正心诚意,拾了那叉竿儿,便去敲门,心里歪念头是不敢有的,只盼着能面对面说句话儿,就是我的福分。”
李外传笑道:“难得兄弟这般正经!”
张胜背对着武松挤了挤眼,笑道:“由不得我不正经啊!我刚刚敲了两下门,那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我定睛一看,里面站着的却不是仙子,而是公子!李大哥你再猜猜,小弟看到了谁?”
李外传瞠目道:“莫非,便是那西门大官人?”
张胜又拍腿道:“李大哥果然是神机妙算!那西门庆不认得小弟,小弟却是认得他的。他问我何事?我便把那根叉竿儿一亮,那厮伸手接过去,也不容我往里多看一眼,就把我打发出来了。”
旁边的座头上,武松慢慢地端起酒壶,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心下暗自思忖道:“哥哥曾说,那西门庆虽是转世天星,却生平见不得‘紫’字——他那ri却跑到紫石街哥哥家里去做甚么了?”
却听李外传“啊哈”一声,笑道:“我知那仙子是谁了!清河武星主娶着个花朵儿一般的浑家,在咱们清河县是出了名的!必然是西门大官人到武星主家摆茶会酒去了!”
“摆茶会酒?”鲁华冷笑道,“却也未必!”
张胜便道:“李大哥却把人想得也忒善了!那ri小弟是先从清河第一楼前看了那拍卖功德炊饼的热闹后,然后才随意路过紫石街的。当时武星主正在清河第一楼里监着拍卖事宜,这时候那西门庆去武星主家里摆甚么茶?会甚么酒?”
李外传瞪大了眼睛和嘴巴,脸上似笑非笑的,只是道:“难道、难道”
鲁华“嘿嘿”一笑,低声道:“这外面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处,咱们拣个僻静些的齐楚阁儿,李大哥再做个小东,请我们兄弟一请,我们说着也有力气。”
李外传便扶着醉意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拉着鲁华张胜上了二楼,武松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也随后跟了上去。
那李外传三人早拣了个最容易被偷听的雅阁坐了,鲁华张胜便吆喝着要酒要菜,趁这嚷乱的时候,武松早在另一边的雅座里隐了。虽有伙计感到奇怪,但见武都头拿出办案的腰牌来,又有谁敢多管闲事了?
武松倚在板壁上侧耳听时,却听那张胜道:“小弟当ri回到栖身的土地庙,跟鲁大哥一说,鲁大哥当时便猜出这事情不尴尬,因此我二人便留上了心,每天在那西门庆的粥棚里吃饱喝足了,便暗中盯那厮的梢。”
李外传叹道:“你们吃着人家西门大官人的,喝着人家西门大官人的,却还要盯人家的梢,简直是岂有此理!”
鲁华冷笑道:“李大哥,我知道你也是清河人,清河人护清河人,所以你今ri的言语中,总是在替西门庆那厮遮掩一二。可是说句凭良心话,那西门庆干的,可是正事?我兄弟二人哪里是岂有此理?我们这是大义灭亲!”
李外传忿道:“甚么狗屁大义灭亲?西门大官人干了甚么坏事,是你们亲眼见来?!”
鲁华便道:“若不是亲眼见来,我们也不用吃那厮打了!也不必从清河连夜脱逃了!李大哥,经此一事,我这爱重英雄好汉的心,也从此死了!谁能想到,那西门庆和武星主号称是天上的星宿临凡,平ri里把那生生世世的好兄弟不绝于口,一回头却又去勾搭自家兄弟的老婆?难道真如世人所言——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那张胜也道:“李大哥,那西门庆却是个情长的,你见李娇儿死时,他哭的那个样儿。这人在女se上面,甚是舍得下本钱,我看呐!他那所谓天星降世的名头,十成里有九成九都是假的!他为了刮上武大的老婆,所以才编出了那一套谎言,演出了那一回地府还魂的戏码,到现在财se兼收,还有旁的多少好处!啧啧!这人的心机,深啊!”
李外传大叫道:“我不信!我不信!”
那鲁华叹了口气:“李大哥,我不管你信不信,但这件事,你回了清河却需守口如瓶,否则一个泄漏出去,也不必那西门庆动手,受过他恩的人成千成万,只出一个愤头青,领着人一哄而上把你打死了,也寻不出替你抵命的人来!”
张胜也道:“我们兄弟就是怕了这一点,才赶着从清河逃了出来。李大哥若不信时,回了清河,自己暗中留意一两个月,那西门庆恋jian情热之下,有多少马脚也露出来了。”
鲁华道:“我只替那武大郎担心,若那西门庆觉得功德炊饼已经替他捞够了钱,他只须替那武大郎安排一个意外,就可以流着眼泪接收武大郎的遗孀了,那时人财两得,武大郎却到了九泉之下,还要感激他!”
张胜急道:“罢哟!鲁兄!你莫担心那武大郎,还是先担心咱们这李大哥!李大哥,这酒你可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非醉不可!”
鲁华却道:“让他喝!不醉一场,他也不会从西门庆那厮的虚情假意中醒悟。依我看,全清河的人都要大醉一场,醉眼朦胧之时,心上没有得失利害计较着,说不定还能把那西门大官人的假面具撕下来!”
这边嚷乱着,那边武松已经悄悄地算了酒帐,离了这座酒肆。回到阳谷县衙里自己的下处,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时,却是思chao翻涌,哪里能睡得着了?
脑子里眼睛直睁了一夜。第二天武松起来,身边藏了一把尖长柄短背厚刃薄的解腕刀,然后向知县告了假,说要回清河探望哥哥,从车马店里牵出寄养的白马,飞身跨上,直奔清河。
武松却不知,当他出了阳谷北门后,北门外的树林里有三个人影闪了出来,看着他一骑绝尘的背影,面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狞笑。这正是:
鬼蜮含沙擅she影,英雄挟忿可回头?却不知武松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1。86 连环套
清河县南门处,应伯爵和水秀才正倚门向南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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