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姑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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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从来跑不下来。
　　还跑晕了几次。
　　几次之后体育老师放弃了，让她练投篮。
　　我每次跑回来都看到她在那运球，就是不投。
　　我着急的呀，她的体重，跳远啊，跳绳啊都那么吃力，投篮再不好，体育还要不要考了呀。
　　有时候就觉得吧，瘦一些就好了，体育就会好一些了吧。
　　她那么好的人，体育也应该好一些吧。
　　人就是这样，因为自己做不到，看到别人做到了，就希望她能做的更多更好一些。
　　好像她应该就那样。
　　初一就这样过去了，初二重新分班，我们不在一个班。
　　见面的机会不多，不过知道她瘦了很多，好看了很多。
　　后来就知道了她和王泽的事，到处都在传。
　　其实大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大家都觉得她和王泽很配，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
　　王泽吧，长得不错，性格也好，多好呀。
　　我不知道怎么了，从那以后，开始有意无意躲着她。
　　这么一躲吧，就到体育考试那天。
　　男生考完的时候，女生刚刚开始。
　　跳远和跳绳我没有去看，投篮的时候我看到她。
　　轻轻松松过了关，她瘦了以后，确实投篮好看了了很多。
　　最后一门考试，800米。
　　我站在赛道旁边，旁边有很多人，她跑起来的时候，很多人给她加油。
　　我当时特别害怕她跑晕过去。
　　你还记得吧，我们因为没有跑道，所以是往返跑，一圈50米，要跑16圈。
　　比起那种专业的跑道，这种跑更浪费时间，还有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
　　我看到罗舞跑到8圈的时候，脸色开始变了，呼吸变得急速，我真担心她跑不下来。
　　周围加油的声音络绎不绝，连老师们都在旁边加油。
　　你看。这就是人气啊。
　　跑到最后一圈，所有人让她加速，她真的跑快了一些，最后倒在黎雪你们怀里。
　　不过因为轮到你们女生考试了，老班就让我们去扶着她走一圈。
　　那个时候没有人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啦，害羞啦什么的，大家就冲上去了。
　　罗舞缓过来的时候，就让我们走了。
　　我走了以后不放心，就返回去。
　　果然看到她在哭。
　　那么要强的一个女生，哭起来都没有声音。
　　我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劝她说，没关系啊，罗舞，就算你不要体育成绩，照样是第一呀。
　　没关系的，你那么厉害。
　　罗舞她问我跑了多久啊，我说四分十六秒。
　　她想了想说，应该只有十分了。
　　我点点头。
　　然后她再也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河水。
　　直到我离开学校，再也没有见过罗舞，也没有和她说过话。我这成绩，老师们都想让我们去职中，这样才不会影响升学率。
　　那天省队来招人的时候，我还特别高兴，觉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想不到最后还是没有选上，这世界上优秀的人太多，而我们不能成为其中一个，就只能做剩下的那群人。
　　我没有去省队，和大多数人一样去了职中。
　　作为被放弃的一群，我有些开心，因为可以不用再考英语了，不考试多好，离家远，没人管，多自由。
　　就那样我去了职中。
　　慢慢发现一起出来的同学都变了，他们剪了头发，换了发型，打耳洞，抽烟喝酒，谈恋爱，无拘无束的。
　　我有时候也和他们出去玩，渐渐学会抽烟喝酒，也开始和那些女生玩闹。
　　突然就特别后悔，特别想回去。
　　觉得学校特别高兴，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职中的吗？
　　说的特别难听，但是不可否认，我们真的很烂。
　　十几岁，血气方刚，叛逆，急着想证明自己，急着长大，等着我们的唯一出路就是去打工。
　　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好像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没有。
　　有时候我会想起罗舞，想起她圆滚滚的样子，湿漉漉的眼睛。然后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告诉她，我想念她，她会是什么反应。
　　其实，我喜欢罗舞。
　　大概很久了。
　　只是她越来越优秀，我离她就越远。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什么都有。
　　从小就有小女生给送情书，即使学习不好，至少体育很好，和老师们处的也不错。
　　直到遇到罗舞，我才发现我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她在台上闪闪发光，而我永远只能坐在台下。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再是一起罚站的距离，也不是一个班的距离，我们的距离是天与地的距离。
　　其实我更害怕的是心的距离。
　　章丽知道我喜欢罗舞，她不介意。
　　因为她说未来长长久久的时光，她会陪着我。
　　喜欢罗舞的人那么多，宋钧你确定你是最喜欢她的那个人吗？
　　我不是，我只是第一个遇见她而已。
　　章丽说，给不了的幸福，就不要留恋了。
　　我也觉得我给不了，所以我放弃了。
　　而且我这样的人，该怎么站在罗舞旁边呢。
　　所以，我和章丽在一起了。
　　直到那天，黎雪来找我，告诉我，罗舞喜欢我。
　　我突然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原来我对于她，真的是特别的。
　　可是，章丽呢？她又何其无辜。
　　“可是黎雪，我不喜欢她。我女朋友叫章丽。”我仓促逃走。
　　九月，罗舞去了大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高中

　　高中三年，除了寒暑假，我再也没有回过家。
　　学习压力很大，一天四顿饭，还是渐渐瘦了下去。我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骂它不争气。黎雪和王泽有时候会过来找我，我带着他们逛了古城，看遍了风花雪月，三潭十八溪，却再也没有人提起宋钧。
　　很多时候，我们选择装聋作哑，假装一切都很好。
　　三年很快过去，高考以后，我终于决定去看看宋钧。
　　车站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见证了很多人的离开，也迎接了很多人的到来。我看到一张开往外地的车上，一个姑娘哭得很厉害，车外的男孩子眼圈红红的，直到车开走，男孩还在痴痴地望着。
　　男孩或许有不能陪着离开的理由，女生也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不能事事都如人愿。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来到他的城市。宋钧一年前已经毕业，开始上班。在外面徘徊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走了很久，突然看到宋钧走了出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何况是一个曾经喜欢的人。
　　我推开门，看见一个穿着员工服的男孩走了过来。
　　一张娃娃脸，笑容可掬。
　　“你好，请问你吃饭还是住宿？”
　　这是一家酒店，在省城还算不错。不过我既不是住宿，也不来吃饭，我想找一个人。
　　我突然失去了勇气，结结巴巴的说要吃饭。
　　摸了摸口袋里的五百块钱，想着也该够了。
　　那娃娃脸的男孩露出了微笑，领着我上了另外一侧的楼梯，在二楼一个包厢，我一个人坐着，点菜。
　　“你是一个人吗？”
　　“是。”
　　“那需要我推荐吗？”
　　“好啊，麻烦你了。”
　　“呵呵，我们应该做的。”
　　我看着那一道道大菜，手有些抖。
　　从小到大，过得艰苦，第一次来酒店吃饭，有些忐忑。
　　穷了十几年，一顿饭没超过十块钱，如今看着那菜单，羞愧不安。
　　那男孩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窘迫，笑着劝我。
　　“要不要吃完海鲜面，最近新出的菜品，最近正好做酬宾活动，一碗十块钱，还附赠小蛋糕。”
　　我吓了一跳，脸红了。
　　“好啊，谢谢你。”
　　没想到会这么便宜。
　　那时候的我不会想到，五星级酒店里怎么可能会有十块钱的面，而且还算小蛋糕。
　　当初也是不懂事，没有见过世面。
　　那盘子很好看，白色骨瓷，触感极好。我一边吃面，一边在想，为什么要来见他。
　　难道就因为一时冲动吗？
　　来了，又能如何。
　　娃娃脸小哥又回来了，端上饮料。
　　我还来不及开口，他已经先一步解释了。
　　“今天下午没有什么客人，我们经理让我送过来给你的。”
　　“谢谢你。”
　　不过是三点钟，不是饭点，没有人也正常。
　　经理真好，服务真周到。
　　他出去了，我继续埋头吃面。
　　吃碗面，想了想，决定回去。
　　他在这里应该挺好的吧，经理对客人那么好，对他应该也不差。而且娃娃脸的小哥，人真好，有这样的同事，一起工作，肯定不会太差。
　　我付了钱，再三道谢。
　　他把我送下楼，替我开了门，笑着和我说再见。
　　过了斑马线，就到对面去坐公交。
　　等了一会，公交到了。
　　车上人不少，随意找了地方站着，想着心事。
　　三年不见，他应该过得很好吧。
　　到了车站，正要买车票，这才发现钱包被偷了，手机也不见了。
　　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块钱。
　　跑到公交站，突然苦笑。
　　笨蛋，连个钱包都看不住，现在想回去都回不去了。
　　手机丢了，联系不上别人。
　　最要紧的是，因为毕业，大家都新换了手机，根本记不住。
　　爸爸妈妈那里，根本不敢打。
　　他们不知道我离开了学校，然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偷了。
　　五点，回去的班车，从我眼前驶过。
　　眼睁睁看着它在面前离开，车上有人朝我微笑，其实并不认识。
　　或许他们没有朝我微笑，此时的我，冷静的过分。
　　身份证和学生证还在包里，丢的是□□和500块现金，早知道会丢，还不如刚刚在酒店里吃点贵些的东西。
　　只是没用了，东西已经丢了。
　　卡里也没有多少钱，算了。
　　只是手机里，有初中毕业时拍的照片，舍不得。
　　我找了个商店，试着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打不通了。
　　叹口气，想补办一张卡，拿着身份证去了营业厅。
　　最后，拿着一张卡，还有一块钱，站在路边，莫名其妙的想流泪。
　　“嗨，是你呀！”
　　背后突然被拍了一下，转身就看到了娃娃脸小哥。
　　“嗨，是我。”
　　抹掉眼泪，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怎么在这呀，还不回家吗？”
　　他换了一身衣服，手上提着热气腾腾的小吃。
　　“我钱包和手机被偷了。”
　　“哎，这么倒霉呀。城市大了，什么人都有。以后要小心呀。”
　　见到里面有一个营业厅，拉着我走了进去，随即看了几眼，挑了一个手机。
　　“把卡给我。”
　　以为他要借我打电话，高兴的把卡给了他。
　　他笑了笑，装卡，随即按了几个字，打了出去。
　　原来是号码。
　　娃娃脸拿了卡付钱，和店员说了两句，招呼我出门。
　　我一头雾水，难道他刚刚好，想买个新手机？
　　车站很近，他买了车票，递给我。
　　我抬头看他，一脸的迷惑。
　　为什么给我买票？
　　他怎么知道我回古城？
　　我们以前认识？
　　初中？高中？
　　谁家亲戚？
　　不懂。
　　“罗舞，你要好好的呀。”
　　来不及问他为什么知道我叫罗舞，车来了。
　　司机大叔一脸的不耐烦，催着我上车。
　　娃娃脸把手机和车票塞给我，又把小吃给了我，把我推上车，司机迅速关闭了车门。
　　我走到座位上，拼命朝他招手。
　　想问他是谁，想说一声谢谢。
　　车开的很快，拐过弯，娃娃脸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手机震动，多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罗舞：
　　我是三班的杨俊。
　　三年过去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你。
　　那么漂亮的姑娘，那么努力的活着，希望你能得到世上最好的幸福。
　　杨俊？
　　三班的人，她接触不多，不认识应该也有可能。
　　所以他刚刚是在打给他自己吧。
　　总算没有那么糟糕，碰到一个好人。即使她不记得了，不过挺好的。
　　“黎雪，我坐上车了。到的时候有点晚，估计回不了学校了。”
　　“笨蛋，终于打通了。你出了什么事？还好吧？”
　　“手机和钱包都丢了。”
　　“笨蛋。现在怎么样，我打钱给你呀。”
　　“没关系啊，都解决了。”
　　“傻瓜，有事也不跟我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呀。”
　　“是啦是啦。你认识杨俊吗？三班的。”
　　“认识呀。一中的时候的同学嘛，三班班草，娃娃脸。咦，你问他干嘛？”
　　“我碰到他了，也是他送我上的车。”
　　“哇哇哇，英雄救美，好浪漫啊。”
　　黎雪在那边大喊大叫，其实我并无印象。
　　

　　☆、卷三

　　三月，下了好几场雨。连续的降雨，把雾霾冲淡了一些。雨后气温有些回升，春雷过后，万物慢慢苏醒过来。学校里的玉兰，肆意的盛开。去年刚刚移植的樱花，也毫不逊色。
　　万物复苏，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念晚的病也慢慢好了起来；倒是像借了这一副好景色的光了。
　　汪雪而骑着单车，把念晚从床上捉了起来，说是要去吹吹风，晒晒太阳，接收一下天地灵气。念晚本来不想动，可是看她兴高采烈的，笑着答应了。念晚不会骑单车，汪雪而笑了她很久。
　　小时候，念晚也学过。只是不小心摔了，骨折。念爸心疼她，就不让学了。念晚自己怕疼，也没坚持。就这样，念晚一直不会骑单车。上了大学，宿舍六个人，只有她不会。她们也想过要教念晚，只是每次她都拒绝了。小时候的记忆太深刻，她不敢试，怕疼。
　　念晚一直觉得她的痛觉神经好像出奇的敏锐，打针，验血，或者摔跤，好像都比别人要痛一些。当然，她痛经的时候，也比别人要严重一些。她可能会痛晕，然后在医院醒来。可是那些都没有关系，吃吃药，睡睡觉，过不了多久，都会好起来。
　　可是有些疼痛，无药可治。
　　冯清离开的时候，念晚感受到了另外一种痛。可是她找不到药，所以只能疼着，忍着。
　　她像微博上那只可怜的猫，因为害怕，所以只能躲起来。
　　汪雪而看念晚有些恍惚，拍了拍她的肩。念晚抱歉的笑笑，跟上了脚步。念晚坐在后座上，揽着汪雪而的腰，荡着腿，在学校转悠。路上很多骑行的人，三三两两，欢歌笑语。
　　环道旁的樱花全开了，一排排的树，一树树的花，汪雪而停下车，不停的按快门。穿过樱花，穿过教学楼，俩人都有些累了。
　　两个人坐在草地上，阳光懒懒的洒在身上。汪雪而目光飘远，缓缓开了口，“念念，你还喜欢冯清吗？”
　　念晚有些猝不及防，声音有些伤感，“喜欢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能怎么样呢。做不到死缠烂打，也没办法潇洒放下。汪雪而有时候特别想劝劝念晚，可是想一想自己，为了一个人，整整蹉跎了六七年了，没办法结束，也就没办法重新出发。连自己都做不到，她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念念，你们联系过吗？”
　　“没有，我不敢打扰他。我怕他过得好，身边有了别人，然后我会难过，受不了。如果他过得不好，那我更难过了。左右都难过，还不如不联系。”
　　“这倒是，网上不是说了嘛，忘记前任的方法，不要见，不要贱。”
　　念晚笑着推了一下汪雪而，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看着阳光在草坪上一寸寸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