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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乱世再起-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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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禹知行,禺山会内月前曾贴出通告四处寻人,去向自然是不言而喻。
  季绚林沉吟片刻,深深叹口气,开口。“这个……禹山主故去,有苍鹫能出力的地方,自当……”
  “不用了,”李付宇拨开人群,自外圈走入,目光炯炯地看着季绚林,浑身的傲气和愤怒一览无遗。“即便无主,禺山之事也绝不需假手他人。”
  钟儒将身边悲痛欲绝的妇人扶起,红着眼睛附和道。“江南四镇,禹大哥守护了一辈子。他走了,我们还在!”
  段游眉头皱了皱,却没再出声,无言地看了看身边的人。
  季绚林沉默地俯视着乱糟糟的广场,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打断。
  “李大哥此言差矣。”墨鸢着一身黑金长衫,一步步缓缓走出,他一双眼掠过众人,带过一阵寒意。“天启乃皇帝治下,什么时候江南倒成了禹山主的地界了?”
  “你!”李付宇一阵语塞,心中一热,知道事情要糟。
  “禺山此次重创,留守的弟子虽有数百人,但是实力卓越的主力军几乎全部出动,主会留下的也不过你手下七人而已。江南四镇,幅员辽阔,禺山要支撑的是整个江南,仅仅你七人,大小事务真的能应付得了吗?”
  段游朝着墨鸢看去,他身后商会的人士也开始议论纷纷。商人,利字当先,虽情义还在,但也不能因为重义而把身家性命搭进去。
  “诸位莫不是要固步自封,让这江南四省的百姓与你们一起死守直至毁灭?”
  “我们才没有!”钟儒一急,本来还绷着的泪,瞬时喷涌了出来。山主留他们七人下来,本是做了最后的托付,可是他们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苍鹫从来没有想过要居功,也不是想要趁人之危,将江南四镇吞并。说实在话,法会何止一二,苍鹫还没有登顶的口气和实力。”墨鸢向下睨着怒视自己的李付宇,不动声色地勾唇一笑。“只是此次苍鹫和禺山同病相怜,想要给予帮扶而已。钱财人力,只要有的,苍鹫必定竭力相助,助禺山度过难关。”
  “在下有一个疑问,还请少主解惑。”李付宇双手一握,决定放手一搏。“敢问,禺山倾巢而动,为探秘夜啼全力以赴。而苍鹫,却为何有所保留?”
  他没有点名道姓,也没有再多说明,可是全场却在一瞬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向二层的两人。是的,禺山在行会有名有姓的人物几乎倾巢而动,而苍鹫最重要的两人为何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跟他们说长道短?!
  “少主,让我来解释吧。”季绚林朝着身边少年躬身一礼,而后立起身来,似乎踌躇了一会,抬手竟是径直解开了上衣的盘扣。“就在大战之前,苍鹫遭袭,我和少主加上会内数十高手全部负伤,所以才没能冲锋在前。”
  即便层层包裹,那厚厚的纱布亦被鲜红侵染。季绚林胸口的伤口靠左,正在心口附近,看出血量便知不是轻伤。虽然巧合异常,但事实摆在眼前,李付宇脸色灰败,再无其他言语。
  江南重创,要救,凭他们七人,确实做不到。
  大哥也不会想连累大家的。
  “那么,还请段老板和各位商会的人留步,我们和禺山的几位小哥一起商量对策。”巡抚适时打断,招呼众人上三楼。
  这时,一辆黑金的马车却悠悠地停在了人群外边。
  聚茗楼正临城门,楼前的广场又是入城唯一通道,如今被满满当当的人群挤着,倒是没有一丝通过的可能。
  季绚林顿住前进的脚步,神色莫名地看着那辆熟悉无比的马车。
  就在这一迟疑间,墨鸢扬眉瞅了瞅他,回头朝着身后看去。
  黑衣的少年轻微地一震,看着那方向的眸子骤然一亮,复又沉寂下来。一瞬的时间,一个隐晦的笑在他的唇边绽开,而后消弭。
  一个呼吸完结,墨鸢转过身,掉头折了回去。
  “车上的,可是旧友?”他朝着那边扬声问道,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这辆马车牵车的黑马,他绝不会认错。没想到,竟会是她!
  没有回音,马车上的人似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钟儒奇怪地看一眼眼睛发直的李付宇,回头一看,却同样震在原地。拉马车的两匹骏马是路遥和红日,绝不会错!
  “玲儿,人太多了,一时半会看来是过不去了。”沉黑的车帘一动,出来的却是个俊美的男人。那人看一眼彻底堵死的道路,而后回头,颇为幽怨地说道。
  车帘一晃,被一只纤细的手指握住,那手轻轻一抬,露出一段纯白的衣袖。而后一人弯腰走出,抬步走下,停在那男子身边。
  衣裙似雪,美人胜雪。她一头黑发,只一根丝带拢住,犹如暗夜初雪,美得一眼入迷。黛眉樱唇,她一双乌眸,却清凉安静,让那出世的气质更添上几分清冷,不似常人。
  这是她,却也不是她。每一个熟悉她的人都在叹息,亦在感概,四年时间,她仿佛天气,从初夏步入清秋,却更添风采。
  她抬眸看着墨鸢,只一眼,已经转开。清冷的目光掠过忧心的商人、悲痛的百姓,顿在李付宇身上。
  墨鸢眉头一抖,腕上却多了个温柔的手掌。沫七妖娆地笑着,瞟他一眼,亦转头看向底下的那抹身影。
  “李付宇,走吧。正事要紧。”墨鸢眼眸一垂,同样看向李付宇,催促道。她的事,不需要急。
  “李大哥。”紫玲忽的开口,叫住转身要走的人。“可是有要事?我有话要和你说。”
  “那可不行。”沫七半搂着墨鸢,凤眼斜瞥着紫玲,脸上的娇笑傲慢无比。“我们少主负伤在身,可不能为了你的小事耽搁。”
  “紫玲姑娘,我与禺山的几位代表还有要事相商,不如你进来稍等片刻,正好稍作休息。”墨鸢眼神一舒,亦开口道。
  “哦?不知是何要事。”夜魅长眉一扬,上前几步,与墨鸢对视起来。“说来听听。”
  “夜魅,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车帘一动,又钻出个人影来。红叶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楼上的众人,盯住那眼神幽冷的少年道。“禺山此次大劫,他们自然是趁火打劫来了。”
  “红叶。”紫玲扬手一拦,对着夜魅和红叶送去一个眼神。她终究不打算参和法会的事情,如今的事情就不该代替禺山说话。至于墨鸢的事情,她单独找他便是。紫玲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二楼那个身影,掩下微乱的呼吸,转头看向钟儒。“那不然钟儒跟我走一趟吧。”
  “紫姑娘,既然你亦与禺山几位相识,不如就入店来,一同商议便是。”就在这时,一直无言的季绚林忽的上前一步,出声道。“禺山此次重创,苍鹫和商会正要商议帮扶的计划,还请姑娘看在禹山主的份上,多多海涵。”
  人群有一瞬的静默,悲伤而无力的情绪在整个广场上蔓延开来。李付宇注视她的眸子闪动一下,而后逐渐暗淡下去,终于,他转身朝着那阁楼走去。
  “方才。”紫玲的呼吸一瞬又乱了,她抬眸正对上楼上的沫七,手指根根握起,终于攥成拳头。“姑娘说,你家少主负伤在身是吗?”
  陡然对视,沫七只觉浑身一凉,脊背莫名袭上一阵寒意,竟不能自已地颤栗起来。
  “半月前还在品味轩饱尝山珍海味的人,该不会伤势严重才是。”
  此言既出,顿时一片哗然。众所周知,伤重者最忌荤腥,而品味轩地处沿海,正是以海鲜地禽闻名。
  然而,人群外,紫玲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半月前品味轩掌厨暴毙,虽众说纷纭,尸体身中的剧毒却让凶手昭然若揭。”她安静地步入人群,穿过人群,渐渐走近。“墨鸢,你可知你身边人正是一只狼蛛妖。区区妖孽犯人命,如你所言,你该把这女人当场处决才是。”
  沫七脚下趔趄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地看向一脸震惊的墨鸢。她知道,她完了,彻底地完了。
  “如你所言,我会……”只一瞬,墨鸢已经平静下来。即便震惊当场,他的理智还是先一步将话接了下来。
  “你说派人驻守又得到血书,才确认五百人死讯?”七嘴八舌的话语飘过耳畔,紫玲看着墨鸢,只觉得胸中的怒火越燃越旺,燎烧她所有的冷静。“但凡有一人驻守,你亦会知道,生死门早已坍塌,夜啼已破!”
  “五百烈士,尽灭巨蟒。”
  夜啼已破……生死门坍塌……巨蟒尽灭……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那一个声音扩散在空中,敲打在众人耳边,敲打在所有人心口。
  “你说谎!”墨鸢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有了惊慌。巨蟒尽灭,怎么可能?二十年前,万人前去,连巨蟒的样子都没看到。如今区区五百人,即便禹临峰再准备万全,亦不可能做到!
  “那你说,这是什么?”人群中,夜魅不知何时已经跟到了紫玲的身后。众目睽睽之下,他将手伸进怀中半人高的麻袋,抽出一叠物拾。那是一叠黑紫色的鳞片,足有七八片之多。那鳞片巴掌大小,粗厚异常,迎日光而泛蓝,正是价值万金的巨蟒鳞甲!
  纵观天启,存世的亦不过三片,传闻还是当年狂神秦易所得。而那袋子里若全部都是的话……
  缓和下呼吸,紫玲盯着墨鸢的眼眸微缩,话语骤冷,“但凡你有心去到洛英打探过,便不该一无所知。苍鹫三百人性命,换来一月时间,不知道你拉拢了多少富商?”
  骚动的人群顿时分开,瑟缩的商会众人暴露于外,只段游一人诧异地看着同僚。
  说话间,城门处马蹄声再次响起,依旧是沉黑颜色,这次却是板车,足有十辆。队伍最后,一辆马车押后,缓缓驶来。
  分神看一眼季绚林,紫玲深深呼吸一口气,将握紧的拳头松开,转身看向身边的人群,朗声道。“今日,禺山于宗庙痛迎烈士返乡。”
  “紫玲不才,只能替各位带回烈士骨灰,聊慰亲人。”
  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凝结。细微的日光躲入沉厚的云朵,将最后一丝温度夺走。人群中,她自夜魅怀中接过巨蟒鳞甲,而后径自走到李付宇面前,将东西递出。
  “你……”李付宇一惊,看着面前的少女几乎要惊呼出来。这一袋子的东西,足以撼动整个天启!
  “鳞甲凶气驱妖。”她盯着李付宇,将袋子递交到他的手中。“我带不回他们,但好歹能用他们拿鲜血换来的鳞甲护家人一片安宁。”
  “夜魅,你且跟钟儒他们先走一步。”
  闻言,夜魅沉默地看了看紫玲,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和钟儒对视眼神,而后快速穿过人群,拉着红叶上了马车。
  钟儒无措地看一眼李付宇,得到他的眼神示意后,终于沉沉点头,转身离去。
  这时,静默良久的人群才忽的动作过来。安静地让出道路,安静地互相搀扶,安静地朝着宗庙的方向走去。
  聚茗楼下,只剩下寥寥数人,继续这场滑稽的闹剧。
  “这里交给你了。子时偏厅,带大家来。”终于完成一系列事情,紫玲重重呼出一口气,望着李付宇,话语不禁有些飘忽。
  “好。”李付宇担心地看着脸色微白的紫玲,却也没有留她。他仰头看向二楼的季绚林,眸中闪过一丝恨意。
  “且慢,敢问姑娘师从何处,和禺山法会又是何种关系?竟能独自闯入夜啼带回诸位烈士。”眼见她要走,段游两步上前,阻住她的去向。
  不怪他挑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只是,这少女若真的跟禺山有关联,那么整个江南的局势或将大不相同。
  一眼。
  她仅仅抬眸一眼,段游已禁不住连退数步,再不敢去拦那离去的小小身影。没有根据,没有缘由,只是平静无波的一眼,他却真实地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锐气。
  那是杀意。
  = = =
  禺山的城镇,巷道四通八达,紫玲漫无目的地走着,正好停在一处石桥旁。
  身后雕楼玉砌,面前流水桥畔。若是春日,该有杨柳一二,画舫三四,再加上踏青的行人,风景独好。
  遇见禹知行之前,她四处游历,也曾到过禺山。只是那时,却没有游玩的心境。以后却也再不会有了。
  禺山……她再不会来了。
  脚步声。
  紫玲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冷冷地道。“你不该来的。”
  墨鸢停在她三步开外,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答话。为什么跟来,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被她破坏全盘计划,他除了懊恼万分,却莫名地生出一股迸发的悸动,将以往压制的情绪全数激活。或许是征服不能的猎物激起了猎人的斗志?不过有件事,他必须问明白。
  紫玲回过头,看见沫七的瞬间眉头不由地皱起,而后看向墨鸢,却是神色莫名。
  一瞬,墨鸢觉得心里的莫名又多了一分。像是饮酒微醺的人,放不下,却又一时吞咽不能。他伸手握住身边一路跟随来的沫七,拉至跟前,傲然地看向紫玲。 “方才段游问过你的话,我要答案。”
  “与你何干?”
  “如今禺山已败,江北法会乌龙混杂,不成气候。”墨鸢盯着紫玲,话到嘴边,却又一转,成了另一种意味。“我只是在想,你若不在,他们撑不过三月。”
  “如此,岂不无趣。”
  “我无心入世。只是……”
  突然!
  紫玲骤然前冲,竟是瞬间越过三步之距,右手一抬掐住了墨鸢的喉头!“只是你不该,招惹我,招惹他们。”
  沫七一惊,双手变出紫黑的指甲,冲着少女的脖颈袭击而去。谁知紫玲不退反进,只一躬身躲过她的袭击,左手一指点出!
  沫七一击落空,只觉腹间一痛,身子已经倒飞数丈,跌撞在地。
  右手不断收紧,紫玲回视面前脸色逐渐苍白的墨鸢,整个身子都不禁颤抖起来。
  五百性命,无一生还。仅仅是她看到的零星片段就几乎将她的神智吞没,他却笑言,不过一场游戏,胜存败亡。
  “墨鸢,我发誓,我不死,你必亡。”
  这时。
  呼吸困难脸色潮红的墨鸢却倏地一笑,阴森晦涩地看向紫玲。
  视线骤然黑暗,紫玲手上一松,怔然地看着面前的黑暗,伸手竟是摸空。她周遭的建筑竟是全数消失了?!
  漆黑的世界里,她想将手伸到面前,却发现连自己的手也感知不到了!仿佛五感全失,整个人被黑暗吞没。
  啊!
  骤然亮起的一处出现一张恶鬼的面庞,而后悄然消弭。紫玲倒退一步,忽然找回了自己的四肢,却感觉体温在不断地流逝,好冷。
  呜呜呜呜……
  骤然响起的声响近在咫尺,仿佛夜鬼哭啼,绕耳不绝。
  四肢的疼痛从无到有,一点点蔓延加剧,仿佛被无形的手不断撕扯,撕扯。
  紫玲一惊,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动弹!只感觉一只手抚过她的脊椎骨,穿入肋骨,握住她的心脏!
  “女人,你干嘛呢?”熟悉的声音骤然出现。
  紫玲长吸一口气,瘫倒在墙角,吃惊地看着面前安然站着的墨鸢,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
  头顶,风祁从飞檐上跃下,莫名地看她一眼,蹲下身来。
  “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这一次,墨鸢没有再纠缠,而是利落地转身,离去。
  不远处,沫七吃力地自地上爬起,身形一闪,也随即遁去。
  抬手拂过发凉的心口,紫玲若有所思地看着墨鸢离去的方向,垂眸一默,而后看向风祁。
  “怎么跟来了?”紫玲看着蹲在跟前的风祁,忽的问道。
  “我……”风祁嘴角一扁,就要说个谎混过去。对上紫玲晶亮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我讨厌白色。”
  “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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