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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宙-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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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平静地示意他出去。
蓝嘉树到门外马上接起:“喂,怎么了?你不在办公室上班吗?”
“小树……”花晚的声音虚弱而力竭:“我好难受,我今天吐了三次……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蓝嘉树惊慌:“你在哪儿?”
“卫生间……”花晚回答。
“等我,一分钟。”蓝嘉树迈开长腿开始飞奔,冲进最近的电梯里后,像疯了似的按着向下的按钮,整个人都失去淡定的心情。
——
项目组里正在忙着完成分内之事的员工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神神秘秘的小蓝总会忽然狂奔而至,而且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女卫生间,故而纷纷站起来伸着脖子看热闹。
但蓝嘉树满心都是花晚,哪还顾得上那么许多?
进门看到她坐在水池边的地板上,他心急如焚地俯身抱起:“别怕,我打了急救电话,医院的人马上就来。”
花晚拽住他的衬衣,想要说点什么似的,最后却也只不过无奈而笑。
她还没有看腻手指上的钻戒,却好像离它越来越远了。
——
“纵观这几次检查结果,血液指标有明显的恶化倾向,必须住院治疗,不能再拖了。”王主任作为大长腿多年的主治医师,对她最近的状态很是担忧:“是否有转化为白血病的倾向,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蓝嘉树颔首:“好,我们会尽量配合。”
“花晚是个很乐观的姑娘,我反而更怕她身边的亲人们会露出负面情绪,家属担忧的心情我都理解,但是不要影响她,要而给她鼓励。”王主任嘱咐。
强压下忐忑的蓝嘉树再度答应:“您放心吧。”
——
因为记得花晚说过很多次临床病友死亡的悲剧,蓝嘉树非常不想她再受刺激,便托了各种人情和关系,将其换到了单人病房,而后没日没夜地陪了两天,看到大长腿能够顺利下床走动,才稍微平静,陪着她去医院的餐厅坐了坐。
花晚因为个子太高,只能穿着宽大的男士病号服,因而显得更加消瘦不堪。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仍旧是无视任何病痛的明亮,拿起筷子显得兴致勃勃:“哇,好久没吃糖醋排骨啦。”
蓝嘉树为了想让她吃到刚出锅的菜,特意拎着食材拜托餐厅大妈借了厨具做成的,闻言弯起嘴角:“那就快吃吧。”
可惜药物反应让花晚的胃很难受,就连食欲也不如平常,虽然仍旧努力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肉却没吃几块,反而一直扒拉碗里的粥。
蓝嘉树对她的观察心细如毫,不由说道:“难受的话,就回去躺着。”
花晚摇头:“感觉人都躺傻了,我真的不想再住院,我想上班。”
“医生说你能上班才可以上班啊,我们无法自作主张。”蓝嘉树伸手摸摸她的头:“想画画的话,我明天把工具给你拿过来。”
花晚并不是需要哄小孩子,她点点头,努力地把食物咽下去,试图让身体更有力气。
看着心爱的人痛苦的模样,蓝嘉树仿佛心在滴血,在他的记忆中,母亲也是这般强忍的坚强,直到去世前都没有和大受打击的父子两个诉过苦。
“你不要想太多呀,其实问这几年已经断断续续住过好几次院啦,过不了多久就能离开的。”花晚边吃边说:“本姑娘还没选好婚纱呢,才不要老待在这里闻消毒水味。”
“嗯,会好的。”蓝嘉树依然满眼温柔,笑如春风。
——
或许凡事老天爷都有自己的安排,人类的愿望常常显得渺小而无用。
寒冬随着时光逝去,疾病的阴影却迟迟徘徊不散。
尽管医院已经用了最好的药,进行了最及时的治疗,可花晚的健康还是像久经蚁蚀的堤坝,轰然倒塌,一蹶不振。
她不仅没有如早前期望的那般继续回去工作,反而日复一日的糟糕,MDS从慢性猛然转为了急性,让心软的医护人员都随着亲友们愁眉不展。
蓝嘉树是首当其冲心态糟糕的一个,他把公司的事情一放再放,除了照料花晚的饮食起居,就是满世界的寻找良医,将自己和父亲的人脉全用上了,宛如一个不会游泳而溺水的人,觉得任何一根稻草,都可能承载着他的希望。
——
医院的花园环境也很漂亮,明亮的灯在夜里就像温暖的火,照的梨花闪闪发亮。
花晚靠在窗边随手涂着速写,忽闻身后有声响,回头见是给她去买蛋糕的蓝嘉树,不禁露出酒窝:“今天很暖和呀。”
“晚风还是很凉,刚刚退烧又不听话。”蓝嘉树放下食物,把她抱回病床上,觉得花晚似乎比昨天又轻了一点似的,皱起眉头。
“没关系。”花晚越病反而脾气越好,依然笑着:“蛋糕明天早晨当早餐吧,妈妈刚帮我洗了澡才回家,我想睡觉呢。”
“嗯。”蓝嘉树帮她把被子和枕头摆好,熟练地让大长腿舒舒服服地躺下。
“刚才灵西给我打电话,说萧老师的新公司要剪彩了,我想去参加。”花晚嘱咐着说:“你这礼拜把化妆品帮我带过来好不好?”
“你不告诉他们事实也就罢了,不准折腾自己。”蓝嘉树拒绝。
“不是折腾,我就想去嘛,他们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以不支持?”花晚拉住蓝嘉树的手撒娇:“只不过剪个彩,两个小时就走,好不好嘛。”
蓝嘉树给她端来温水,并不回答。
但他如此表现,大长腿通常就当做是答应了。
“还有你,别老跑这儿冒充护士,工作不想要啦?”花晚有些不放心。
“工作随时再找,老婆就你一个。”蓝嘉树终于柔和下表情。
花晚知道有的事说什么都没用,便嘻嘻地笑了下。
蓝嘉树学什么都很快,更何况是学着照顾她。
他非常利落地把病房收拾好,拿着睡衣随便冲了个澡,又回来关了灯躺在她身旁。
半睡半醒的花晚无奈:“你又偷偷留宿,王主任知道要骂人的。”
蓝嘉树抱住她说:“我想搂着你。”
小病床和家里的大床没法比,对两个大人而言虽然挤得要命,但也显得温暖十足。
花晚淡淡地笑了,没有太多精神闲聊,只是缩在他怀里,慢慢慢慢地堕入梦乡。
——
尽管大家千般阻挠,但剪彩那天花晚还是去了,她这姑娘但凡下了决定谁劝也不会有用,而且一大早就又化妆又换新衣服,反而比平时高兴许多,叫人不忍心阻拦。
论起蓝嘉树与萧老师的关系,他本该陪花晚一起出席,没想却被王主任的学生神神秘秘的叫住,只得濡染跟她谎称公司有事,叫秘书姚娜陪同了。
王主任早到了要退休的年龄,是被医院返聘回来的,他坐在办公桌前摘下老花镜擦了擦,露出满脸的岁月的沧桑。
蓝嘉树非常不安,问道:“是花晚……不好了吗……”
王主任诚恳回答:“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来判断,她转化成急性白血病,应该是不出一个月的事儿了,如果不能尽早进行移植手术,就必须选择进行化疗,花晚的父母年纪都大了,考虑到你是她的未婚夫,我就破例先通知你。”
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建设,蓝嘉树听到这些话,还是全身震动了下,而后悲伤点头。
他一直记得自己发现真相时父亲的叮嘱——不要变成那个率先需要被安慰的人。
王主任长叹了口气:“千万别失去信心,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就有很大治愈的希望。”
为了能够更加了解花晚的状况,蓝嘉树已经顶住压力和很多王主任曾治疗过的血液病患者沟通过,知道结果多多少少与运气有关,他从前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信奉科学的人,但如今,却又忍不住在内心努力地哀求起命运之神的怜悯。
——
从开业典礼上回来的花晚仍旧兴致勃勃,虽然又坐回了病床上,却还不停地跟爸妈讲着萧老师的工作室有多好看,那副眉飞色舞的小样子,很难叫蓝嘉树相信她已推开了绝症的大门。
“对啦,你不是说易迅有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花晚关心起蓝嘉树。
在旁削着苹果的小树微怔,而后道:“只是签个合同,必须我出面而已。”
“嗷,看这个好不好看?”花晚似乎回来的路上买了两本时尚杂志,里面有结婚特典,除了各种各样的用品,还登着推荐的国外婚礼去处。
“好看。”蓝嘉树勉为其难地笑:“我先帮你准备着签证好吗,一会儿把证件给我。”
“啊……出不了院不能出国玩啊,急什么?”花晚茫然。
“先准备着。”蓝嘉树回答。
“在家呢吧,一会儿让我妈带你去找。”花晚随口答应。
蓝嘉树不是不相信王主任的技术,但他更信任发达国家的医疗水平,所以已经打定主意带她去纽约。
花晚仍旧没想太多,跟他撒娇:“我不想吃苹果,我想吃葡萄。”
“你就瞎使唤人吧,苹果不比葡萄好啊?”王雯无语。
“没事儿,我去洗。”蓝嘉树去塑料袋里找出刚买的提子,默默地走进病房的独立卫生间。
池子里的水哗啦啦的响,似乎可以遮掩住他内心叫嚣的恐惧。
蓝嘉树的眼睛都红了,却只能拼了命的用力忍着、忍着,试图成为一颗遮风挡雨的树,帮花晚将所有的痛苦,统统拒之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下我的纯爱新文,也更了几章了:
电脑戳:《丑八怪》
手机戳:《丑八怪》
AAP就没办法咧,只能自行去专栏_(:зゝ∠)_
☆、第45章 60
坦白病情那天,病房是死一般的宁静。
其实老花和王雯陪着女儿遭罪这么多年,哪能没有过心理建设?
可那毕竟是他们唯一的掌上明珠,父母的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反倒是花晚最先缓过劲儿来,笑了声:“白血病……也有治好的呀,王主任已经给我确诊了吗?”
“还没。”蓝嘉树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全部的力气对两位老人许诺:“我已经联系到了美国纽约一家治疗血液类疾病的权威医院,那里的医疗条件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如果带她去的话,也许结果会比留在北京要好很多,待情况稳定下来,我再接你们过去。”
许多已经结了婚的男人,都很难承受另一半身患绝症所带来的负担,更何况这两个孩子不过是口头上的婚约。
这样接受蓝嘉树倾尽全力的爱,似乎对他的人生而言太不公平。
但希望所来的蛊惑力,又实在叫人讲不出正义的拒绝。
一件生死之事,花晚在患病的五年来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她慢慢地和蓝嘉树十指交叠,小声同意:“好,我去。”
背井离乡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恐怖。
可想到身边还有他陪着,花晚又觉得自已可以硬撑。
“我已经跟王主任沟通过,他尊重这个选择,如果可以,就尽快动身吧。”蓝嘉树说:“看来在协和是没办法控制病情恶化了,现在的每一天都很关键。”
“好,好。”老花努力想笑,答应着的表情却很扭曲。
这个大度而乐观的父亲,终于也有顶不住的时候。
“爸……”花晚最见不得他难过,忽然就把脸埋进膝盖,哽咽着说:“不要这样好不好……”
蓝嘉树转而搂住她,任她倒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形象地失声哭泣。
王雯也侧过头去,憋得喉咙发痛。
“我昨天跟宁总提过离职了,他没有强我所难。”蓝嘉树说:“这几年做游戏,我也有些积蓄,经济上不用太担心,等到美国先让花晚在医院安顿好,没别的问题了,马上纠结您二老去陪她。”
王雯平时能说会道,此时却半个字都没办法讲出,唯有点头。
她痛心女儿,心疼女婿,恨命运的不公,也恨自己作为母亲的没用。
如果可以,真的想替花晚遭这份罪,便再好不过了。
——
蓝嘉树这辈子的所有行动能力,都在出国治病这件事上体现了出来。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再不是那个玻璃心的少年,而成为能够支撑起一个家庭的顶梁之柱。
签证、转院、行李托运、房产办理……数不清的琐事早就在这段日子里飞速结清,包括放弃了易迅那个足以令所有人都艳慕的工作,痛痛快快地变得一无所有。
蓝光启无声地看着这一切,正因为自己全都经历过,才深深地了解儿子的心情。
为他骄傲,还是难过?
这几乎是道没有答案的人生习题。
动身前往美国的前一天,大律师特意到医院拜访,和小树在医院的茶水间说了些很实用的嘱托,最后毫无例外地掏出张支票,上面数额惊人。
蓝嘉树拒绝:“不用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这不是给你的,这是花晚的。”蓝光启坚持塞进他手里:“你好多年没花过我的钱了,我盼着在我死前你都不要花,这样我也觉得你有本事,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你可以留着它,但凡有急需,不用因身外之物而造成永远的遗憾。”
关于父亲隐瞒花晚的病情的行为,蓝嘉树当然极度生气,但毕竟已经不是非黑即白的小孩子了,这些日子理解过人生的无奈,也渐渐理解了蓝光启作为父亲的选择。
他瞧着拿着支票,沉默许久,最后终于还是塞进钱包,当做去美国的最后一张护身符。
——
婚姻是大部分人都不会错过的社会关系,民政局每天都会赢来各种各样的伴侣。
但女方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还是有点少见。
工作人员见状赶忙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蓝嘉树拿着所有必备的证件:“我们要登记。”
“拍照了吗?”工作人员问。
“还没。”蓝嘉树回答。
“那先左拐去小相馆拍照,拿了照片再填表。”工作人员热情指点:“小王,你带他们过去。”
“不用啦。”花晚摆手,为难地看向陪同而来的老爸老妈:“还是算了吧。”
“你们自己决定。”王雯只能这样表态。
本来两个孩子已经商量好六一节领证,现在因为飞速的病变和出国的行程,小树坚持提前,反倒是仍旧不忍心拖累他的花晚心生退却之意。
对此蓝嘉树并不意外,忽然笑着抚摸她的头:“好不容易把你骗到手,不会让你走的。”
花晚曾以为自己会有很幸福的小家,可以做个快乐的妻子和母亲,但眼前的现实实在让她不知何去何从,除了蓝嘉树这个人没变,好像什么都变了。
但人还在,其实也便足够。
她几秒之后也随之淡笑,没再吵着离开。
每天都在拍结婚照的小伙子业务很熟练,将背后的红布整了整,扶着相机热情询问问:“准备好了吗?”
稍微化了点淡妆的花晚从轮椅上站起来,费力地坐到椅子上,摸着头发问:“是不是有点乱。”
拍照的小伙子本以为她是不能走路的,见状才明白只不过是身体虚弱,忍不住感慨:“嚯,这么高啊。”
花晚朝他弯起嘴角,让蓝嘉树帮自己整理好发丝,才宣布:“拍吧。”
然后她就喜滋滋地搂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身边。
世间唯一能够让时光定格的只有相机了。
鲜红的背景,幸福的笑容,所停驻的这幕仿佛也透着圆满的错觉。
——
前往美国那天,北京是个出奇的大晴天,湛蓝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挥别父母后进入安检后,花晚一直坐在轮椅上不说话,直到看见落地玻璃窗外的美景,才忽然微笑:“阳光真好,应该去郊游的。”
她已经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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