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满发,亦算白头-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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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莫予伸手把她的手包在掌心，“不会，我有很长时间让你信任我，然后收起你所有的聪明。”
　　“是吗？”顾晚有些发怔，“那你呢？你这样对生活一丝不苟，凡事追求完美的人，活着不累吗？”
　　“累？”宋莫予轻笑，目光落在远方，有些惘然，“我从小把萧殊定做目标，凡事都力求完美。可却都不如毫不在乎的他最后来得成功。我唯一一次没有跟随他的脚步，是大学选择专业的时候。因为萧殊临走的那段时间，他第一次露出了不自信的神色，我突然发现我从前觉得没办法打败的人其实和普通人一模一样。或许没了他，我反而会更好。”
　　顾晚一言不发地听他说着，看他眸子露出几分不一样的神采。
　　“我很庆幸，我认识到这点的时候不晚。从那以后，我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的，硬要争反而会失去更多。”宋莫予顿了顿，黑黑的眸子直直看进她心底，“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我的。”
　　顾晚看着眼前脱掉斯文外壳的男人，眸子露出了极具侵略性的神色，像是黑暗中的野兽，强烈的占有欲让顾晚微微有些晃神。
　　“我会在中国定居。”顾晚沉默了很久。
　　宋莫予怔了怔，“我陪你。”
　　“好啊。”顾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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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莫予来中国的新项目其实是国家准备开发新型能源，在机器方面请了宋莫予做个顾问。
　　本来宋莫予不想来的，他在美国很好，他几乎不想踏足中国，这片土地昭示了他从前幼稚的过往——追着人跑却永远赶不上。
　　他心高气傲，事事要求完美。
　　萧殊却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挫折，宋莫予所有的挫败感都来自这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消沉地想，是不是他真的追不上这个人的脚步，为什么我在乎的想得到他却毫不在意，可又那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他一度非常厌恶这个人，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仰望他的目光。他的不甘，失落，难过全都被他精致的表象掩盖。外人眼里，他行事一丝不苟，待人温和恰到，神色永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其实他自己知道，他内心住着一头野兽，向往胜利，向往自由，向往狠狠挫败别人的快感。
　　所以他会在课后爱上黑客这个职业。
　　没有硝烟的网络战场，他肆无忌惮，享受着夺取他人成果的乐趣。像是把老鼠玩到奄奄一息再吃掉的猫，他用王者的姿态怜悯地看着一群死在他的攻击之下的人。
　　他在高中就已经是圈子数一数二的高手，只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病态地享受这样的愉悦。直到他知道萧殊要走，别人只当他舍不得这个对手兼兄弟，才会红了眼眶。可他只是不甘心，浓浓的不满席卷了他的心。凭什么，自己失败了那么多年，活在他萧殊的阴影之下那么多年。自己还没战胜他，他就要走。

　　☆、番外·晚城淮予（四）

　　第四章
　　他陪着萧殊出去喝酒，他第一次看到萧殊露出无奈的神色，“莫予，你说我喜欢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却不一定喜欢我，可我现在必须要走，你说我该怎么办？”
　　宋莫予被他的一句“怎么办？”震得无法思考，他仰慕追随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居然在问他怎么办。
　　原来你也有这么无助的时候？一丝难以言喻的愉悦攀上心头。宋莫予对自己的心理变化突然感到害怕，从前一直压在心里难以推开的屏障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以前觉得不可战胜的萧殊也会问“怎么办？”他无心推测那个女孩是谁，只是觉得她一定很厉害。
　　萧殊走的时候，宋莫予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全市马拉松募捐活动，他享受着跑步带给他前所未有的酣畅，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自由与解放。即便感觉身体不会有力气了，可心底的彻底放松让他拥有使不完的力气，好像从前那么多年的不甘与失落在那一刻得到了尽情的释放。
　　他得了冠军，在接受报纸采访的时候。他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我很开心，跑步的时候我感觉很自由，很幸福。”
　　记者以为他是能够为募捐献出力量而开心，可宋莫予只是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以前逼着自己去追赶，每天要维持最得体的样子，力求尽善尽美。
　　高中毕业，他选择去了美国。
　　别人都以为他去追随萧殊的脚步，只有他知道，未来的每一分钟，他都为自己活着，他不会再觉得谁不可战胜，没有什么东西不可战胜，只有他想不想要战胜。
　　他要赢的，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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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晚知道陆岐绮和萧殊回了美国的时候，陆岐绮已经把所有事都解决好，真正在安心待产了。
　　顾晚把改好尺寸的衣服发给陆岐绮，陆岐绮透过网络，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衣服的喜爱。
　　“你喜欢就好，以后一定要幸福。”顾晚勾唇轻笑，微微阖上眸子。
　　把我从前一直渴望的幸福好好延续下去。顾晚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愉快，自己的幸福大概也在身边了。
　　关掉电脑，拿起放在一边的纸笔，漂亮的手指握着笔，微微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款西装。她很少设计男性的衣服，可这几天灵感频发，画了好几张设计稿。所有的线条，尺寸都只适合一个人，顾晚看着眼前的图，突然笑出了声，这样简单而又甜蜜的感觉几乎把她裹挟在一起。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低沉的女声在屋子里显得格外迷人，顾晚看着来电显示，微微勾唇，“莫予？”
　　“恩。”宋莫予面前的电脑屏幕正显示着法国最新一次设计大赛的报名页面，“晚上我来接你，你想吃什么？”
　　“我无所谓。”顾晚笑，“我这些年把各地的美食都吃遍了，觉得还是家常菜最好。吃饭其实不是吃菜的味道，是吃和对的人用餐的心情。”
　　宋莫予松了松领口，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指腹在鼠标上摩挲，“这么说的话，只要我人到就行了？”
　　“我可没说是你，别这么自恋。”
　　“那还有谁？”宋莫予嗓音微沉，“顾晚，我会吃醋的。”
　　顾晚怔了怔，直觉低沉的声音让热气从耳根一路烧到脸颊，“除了你还有谁。”
　　宋莫予在那头愉悦地笑了，漂亮的眉舒展开来，修长的手指拖着鼠标把页面往下拉，“顾晚，知道“缪斯之吻”吗？”
　　“缪斯之吻？”顾晚怔了怔，“法国的设计大赛？当然知道，我那时候也参加过两次，拿了两次冠军就觉得没意思了，也不好意思再和年轻人抢奖杯。你突然问这个干吗？”
　　宋莫予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扫过历届以来的冠军设计作品，目光落在了去年大奖得主的设计稿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以前的设计作品很漂亮。”
　　“你不会想给我什么惊喜吧。”顾晚不置可否地轻笑，“那我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你告诉我。”
　　“顾晚，你大可以不说这句。”宋莫予语气无奈宠溺，“这样让我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很失败。”
　　顾晚正转着手里的铅笔，思考哪里可以在修改一下，“那你努力不失败一点啊，比如不是只会请我吃饭。”
　　宋莫予怔了怔，突然笑，声音轻柔又带了几分暧昧，“那我可以做点别的？”
　　“你想做点什么？”顾晚又好气又好笑，哪有他这样曲解意思的。
　　宋莫予沉吟了一会，手快速关了电脑，拿起一旁的车钥匙，“吻你。”
　　顾晚听到他下楼的声音，轻笑，“我等你啊。”
　　二十分钟，顾晚站在窗边看着宋莫予从车上下来，手里咖啡的温度透过掌心一直暖到心底。
　　小双给宋莫予开了门，伸手指了指楼上，宋莫予微微点头，就往楼上走去。
　　顾晚一身靛蓝旗袍，花纹复杂而大气，火红的披肩衬得她腰肢纤细，气质娴静。她一向是东方的古典美人，却又爱西方热辣的风采。顾晚一向是个矛盾体，岁月从未在这个天才设计师身上留下痕迹，只是给了她无穷的灵感和美丽。
　　宋莫予站在门口，微微出神地看着窗前的背影，直到她转过身来，红唇微抿，“怎么，看傻了？”
　　“顾晚，你应当生在民国那样的时期。”宋莫予露出笑意，朝她走去。
　　顾晚放下手里的杯子，自然地勾住他的胳膊，“是吗？可如果生在民国，我遇不到你了，怎么办？”
　　“我会去找你的。”宋莫予侧头吻上她，轻轻熟悉她口腔的每一部分，吻细密而又绵长。
　　顾晚微微红了脸，不得不搂住他劲瘦的腰才不会让自己的身子发软，“你还真是一见面就开始啊。”
　　“我说了我想吻你。”宋莫予伸手拨了拨她耳畔的发，附在她脖子边微微吹气。
　　被他挠的心神慌乱，顾晚偏了偏头，“不是说吃饭嘛，去哪啊。”
　　宋莫予笑，“我下厨啊，我厨艺很好的。”
　　“是吗？”顾晚眸子发亮，“这年头居然还有会做饭的男人？”
　　宋莫予抓起她的手，细细打量，“艺术家的手是不能拿菜刀的，所以以后你的胃还是交给我照顾吧。”
　　“一辈子都交给你了。”顾晚踮脚在他脸上印下一吻，“不许嫌麻烦。”
　　宋莫予颇为愉悦地眯了眯眸子，拉起她的手，“走吧，去挑食材。”
　　顾晚回国那么久，头一次进入超市这种地方，难得她艺术家的脾性没有发作，换了身简单的裙子就出来了。在超市里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伸手拨了拨菜叶子，转头问，“莫予，这么多菜你是怎么分出来还叫得上名字的？”
　　“我也不知道。”宋莫予微微挑眉，“大概是老天知道有个人等着我做饭，所以让我有了这个天赋吧。”
　　“这么说还多亏我了？”顾晚笑，“你要怎么感谢我？”
　　“养你一辈子，好不好？”宋莫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眼神宠溺。
　　两个人在超市一边腻腻歪歪，一边买完了要用的菜。
　　顾晚此刻正倚着厨房的门框，看着宋莫予系着围裙，手法娴熟地切菜，心底一暖。
　　赤着脚走过去环住他的腰，顾晚贴在他背上，冲着他脖子微微呼气。宋莫予身子一僵，手上的刀差点切到手，“别闹。”
　　“我看着你做。”顾晚撒娇地蹭了蹭他的背，不肯松手。
　　宋莫予放下刀，无奈地转身任由她抱着自己，“我在想我是该先吃饭呢还是先吃你？”
　　顾晚愣了愣，迎上他眸子里的促狭，轻笑着吻上他，“那就先吃我吧。”
　　“你——”宋莫予享受着她的主动，把她吻得身子发软才肯松手，“小双呢？”
　　顾晚嘟了嘟嘴，纤长的手指在他胸口画圈，“你居然想着别的小姑娘。”
　　宋莫予失笑，“想什么呢，我只是怕被她看到。”
　　“恩——”顾晚狡黠地笑，“早就让她去邻居的老太太那借住了，今晚不会回来了。”
　　宋莫予眸色暗沉，汹涌着莫名的情愫，“你这是在邀请我？”
　　“你不是势在必得吗？”顾晚挑眉，带了几分勾人的挑衅。
　　宋莫予眸子终于被涌上来的情愫占满，解了围裙，伸手打横抱起她，“我不想徐徐图之了，我们还是速战速决。”
　　“你很快？”顾晚微微讶然。
　　宋莫予惩罚地咬在她漂亮的锁骨上，低声道，“我快不快你等回家就知道了。”
　　顾晚被他咬的咯咯发笑，伸手圈住他脖子，“你温柔点，我第一次。”
　　“自然。”

　　点滴感动

　　第三十六章
　　陆岐绮抽出来一看，才反应过来，那时候自己赶着进度往前学，经常向萧殊借书，自己虽然念着他，却也不敢随便收藏他的书，唯独这本，是最后一次向他借的，当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还给他，被自己扔在了当时住的公寓里。
　　还以为肯定被收拾扔掉了，居然在他手里。陆岐绮挑了挑眉，翻开来密密麻麻都是两个人的字，恩，有一个是自己的字迹，当时补充查阅了不少，写了很多批注。自己的笔记旁边有两版不同的字，一个陆岐绮知道，是借来前，萧殊自己的笔记，大多都寥寥数语，言简意赅，字迹透着几分年少得意的骄傲。还有陆岐绮也认识，是后来萧殊的字迹，沉稳内敛了不少，可一股气势是一直都在的。
　　字迹有些潦草，可见落笔之人心情也颇为矛盾。陆岐绮看了看，内容让她哭笑不得。
　　“小绮这儿的字迹端正，想必对于这段批注十分确定。而且的确分析得很到位。”
　　“这里的解释有涂改，小绮也不太肯定，也有几处错误，可是她也没有来问我，小绮是觉得我也不会吗？”
　　“小绮补充了我之前的笔记，虽然有些啰嗦，但也的确完整了些。不知道她落笔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
　　陆岐绮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这得是多想念一个人，才会就着笔记去揣测落笔人的心思，是高兴，是疑惑，还是别的什么。陆岐绮看萧殊时而有些喜悦的字迹，时而潦草得不大分得清他写了些什么。
　　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陆岐绮怔住了，是自己的话“萧殊，你这里错掉了哎，你那会肯定走神了，不然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我借了你那么多本书，头一次发现错误，好兴奋啊。”当时的情景突然跳进陆岐绮的脑海里。
　　秉着几分得意洋洋的心态，才在萧殊的笔记旁附录这样一句，当时大概是觉得他也不会再看到，便把几分敏感的少女心思封进了书里。不曾想，这样一句话，被当事人反复读了多少遍，读到的时候还可以想象落笔人微微勾起的唇角和发亮的眸子。
　　萧殊只写了三个字，是整本书最少的一次附录：“我错了。”
　　陆岐绮突然感到几分无措的心疼，笔迹认真而又透着无奈，她几乎可以想象，萧殊初次看到自己这段话时，不经意的一笑还有眸子的宠溺。他又是怎样的伤心与后悔才会这样郑重地向自己道，我错了。
　　这一页的边角被磨损得最为厉害，陆岐绮可以看到他一个人在美国，面对焦头烂额的工作，却只能靠着这样的只言片语聊以慰藉。他下定了决心，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手段来迎娶最心爱的姑娘，可是却被自己狠狠地推开了。
　　多少可笑，那时候只当萧殊不爱自己，不然怎么会走得这么决绝，哪一个丈夫会在新婚第二天飞往美国，一去就是近半年。
　　陆岐绮清醒后一直待在家里不愿出门，只到陆尧看不下去了，才硬把她拉出来。
　　许久不见猛烈的阳光的眸子，一下子缩了起来，陆岐绮许久无法聚焦，只是呆呆地问了句：“萧殊去哪了？”
　　陆尧看着短短数日，瘦了一圈的女儿，泛起一阵酸涩：“岐绮啊，萧殊回美国处理项目去了，爸这几天要看着你一直没去，你要是想——”
　　陆岐绮突然反应过来，摇着头道：“我不想。”良久，又低了声音：“爸，你去吧，不用管我。之前萧氏已经来信了，我过几天就要出任萧氏在中国的首席运营官，爸，我会很忙的。”
　　陆尧拍了拍女儿的肩：“别人都想着当贵太太，就你想着工作。”
　　“爸，我们家全部并入了萧氏在中国的生意，我不去可就什么都不剩了。再说，你的股份加上我自己和萧殊太太的股份，绝对是第一大股东。爸，你这是怀疑你女儿的能力？”陆岐绮露了个笑，“你女儿好歹也是留美回来的高材生，还是很厉害的。”
　　陆尧看着陆岐绮勉强撑起的笑，也笑：“随你，爸过几天就走。”
　　“爸，你明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