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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律by飞檐走壁的奇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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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梦是一首歌,总是唱到最婉转的地方突然截断,抽刀断水水更流,唯有遗恨千千万。

  樊宇则说,梦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场梦,一场醒来就再也回不去的记忆。尤其是当他分明听到迟鹏在喊自己的时候,忽然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小黑客摇头晃脑的企鹅像——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键盘上睡熟了。而电脑根本没有关。确切的说,是樊宇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想拔电源,就只好傻傻的看着那张蓝汪汪的屏幕看到迷迷糊糊睡着。醒来,电脑桌面如常,也不知道它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自修功能。不过樊宇没空细想,他正努力分辨着刚刚那一声是幻觉,还是真实。

  “小宇。。。。。。。”还是很轻很轻的一声呼唤,这次樊宇听得清楚,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这、这声音,居然来自他的电脑!!

  莫非有鬼?!樊宇大着胆子摸摸鼠标,光标没动!又摁了两下键盘,还是没反应!樊宇恐惧的正要去拔电源,忽然那声呼唤焦急的又响起来:“别拔电源,拔了我就看不到你了。”

  “啊?”樊宇仔细察看,发现摄像头果然正对着自己,赶快点开隐藏在角落里的跳跃的企鹅,当场差点气晕——这胆大妄为的小黑客,居然控制了电脑强制跟他视频,而自己完全不知道。

  “嘻嘻。。。。。。。”对方大概发觉到樊宇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迅速麻利的关闭了视频,只打过来一个讨好的笑脸。

  樊宇根本不搭理他,直接将这个烦扰了自己三个多月的讨厌家伙,丢进黑名单,罚他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眼前终于清净的时候,心里忽然又空落落的,三个多月的陪伴,虽然是隔着屏幕,隔着网络,隔着或许千山万水的距离,近似于虚无缥缈,却已经在割舍时有点痛觉。奇怪,樊宇摸摸胸口,不可思议的摇头,还以为早就不会痛了呢。不是人人都说,哀莫大于心死,都死了为什么还会有知觉?轻叹一声,樊宇找不到答案也懒得再想,刚刚趴在键盘上睡,窝的他脖子都酸。

  可舒舒服服躺倒床上,干睁眼瞪着天花板瞪了半小时,还是没一点倦意。樊宇苦笑,这么多年,总是改不了了。打开音响,任凭嘈杂的说话声音乐声,流淌满屋,才微微冲淡一些心头惆怅。寂静,对他而言是种抹不去的恐惧。因为安静,就意味着迟鹏没有回来,或许永远不再回来。

  “小宇。”他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睁开眼睛对上的那双眼,虽然深深倦意遮掩不住,但丝毫不影响它满满温柔。樊宇揉揉眼,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迟鹏的脸好朦胧,轮廓像是电影里的虚景,光线打在一个角度上,映的整张脸都蒙了层雾似的。看不清楚,却很柔和。樊宇忍不住伸手去摸,意外的居然摸到了实体。

  “迟鹏。。。。。。”一刹那,泪水不知道从哪里涌来,簌簌扑落枕边。樊宇也不知怎么就积聚了巨大的勇气,一下就冲出被窝,双臂圈住迟鹏的肩膀,脑袋扎进他怀里,委屈一拥而上,涌上心头,“鹏,你爱我吗?真的爱我吗?”

  迟鹏宠爱的摸摸他的脊背,用力回应他的拥抱:“当然。”

  “那你为什么。。。。。。。”樊宇将脸完全埋在迟鹏臂弯中,红的几乎可以滴血,“为什么你不要我?”

  迟鹏听的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反问了句:“什么不要你?”

  樊宇根本不敢深问,他刚刚主动的拥抱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勇气,现在只剩下羞赧:“就是,就是。。。。。。”该怎么说出口?嗔怪,埋怨,怒气冲冲?似乎怎样的语气都不合适。樊宇犹豫着,为难着,他不舍得迟鹏等很久,但又实在是难以表达,一切仿佛抿在唇边,呼吸一下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吐出,一切又仿佛长在舌头底下,根本丢不出口。

  猝不及防,一只大手,摸上樊宇的额头,在那里以最轻柔的力度按摩:“别皱了,小心出皱纹。”

  樊宇呆住,眼泪再次决堤,横行无忌,樊宇顾不得许多,他一心想要问个明白,迟鹏的宠溺仿佛又让前头的勇气死灰复燃:“为什么,你不要我?!”

  “啊?”迟鹏的手僵在月光里,这次他听懂了。

  樊宇的心跟着吊起来,一秒钟捱的像一个世纪。

  或许很短暂的沉默,或许很长久的抉择,或许是从宇宙尽头传来的天籁,樊宇仔细听着,一个字都没有漏掉。应该说,连呼吸都没有漏掉:“小宇,你还小,等你成人的时候。。。。。。。”

  樊宇挣扎了一下,很快就被摁住,唇上得了深情无限的一个吻,还有一声最简单最醉人的抚慰:“乖。”

  这一声就像点穴高手忽然的出击,一下就封了樊宇全身的死穴,叫他的人,他的心再难动弹半分,只能乖乖的应声“嗯”,然后踏踏实实在熟悉的怀抱里沉沉睡去,一觉到天亮。那天上学的时候,樊宇记得特别清楚,天蓝的不像话,云白的洗过多少遍似的,阳光也笑的像个吃过糖的小孩子。就连皱纹满脸的语文老师都变得娇俏起来。

  课间,一群同学像参观动物园珍稀动物那样,团团围住樊宇,一个个眼睛都不眨的死盯着他,七嘴八舌的议论。

  “樊宇,你笑了一上午了。你家是不是有喜事啊?是你哥找着媳妇了?”小蕾最鬼,说的是他哥,却笑的另有深意。

  “不对不对,他哥找媳妇跟他有什么关系,我看八成是他自己找着媳妇了!”贝壳则直率的多。

  “哦——”马上有好几个人做恍然大悟状。

  “对,不但是找着了,还私定终身了。”香香反应慢半拍,不过看的更深入。

  “不是吧?”只有林子憨憨的,“他都没有发喜帖,我都没吃着喜酒,怎么就定终身了?小宇,我要吃红烧猪蹄。”

  樊宇低着头,不吭声,他已经在强压着控制了,怎么还是被他们看穿,莫非他们都是孙猴子的后代,个个八面玲珑,火眼金睛?为什么一个个都像是会读心术似的?!三个女人恐怖兮兮也就算了,怎么林子也被她们同化?这还让不让人活?又往哪里逃活口去?

  “樊宇,没有烧猪蹄,烤红薯总有吧,我们几个买别的不成,买根红蜡烛,插在上面,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还是没问题的。”小蕾半正经半开玩笑的语气,叫樊宇如坐针毡。

  偏偏贝壳还要雪上加霜:“好歹把那个她叫来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咱们姐妹一场,我们不帮你,谁帮你?!”

  樊宇头垂的更低,差点就要拔腿跑的时候,傻的可爱的林子一熊掌拍在他肩膀上,自以为很好心的建议道:“别跟女人们一般见识,有什么事跟哥说,哥帮你!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哥,上次那个大半夜来的那个。。。。。。。”

  一句话,把樊宇吓得三魂少了一对半,正要冲上去,堵住这八戒的嘴,满脸皱纹的凶巴巴巫婆一样的语文老师一声闷闷的咳嗽,救了小林子的命:“你们几个要再开小会,我就把你们都一锅烩了!”

  一帮小毛孩赶快规规矩矩的坐下,樊宇刚要舒一口气,却看见小蕾猛然回过头来,没头没脑的丢过一句:“下次带他来。”

  吓得樊宇长气卡住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憋的那个难受。直到放学逃回家才略微好过些。一推门,迟鹏竟然在家。

  “你。。。。。。”

  “公司今天装修,放假半天。”

  “哦。”樊宇正要开心,妈妈的声音忽然从南屋传来,吆喝迟鹏去帮忙。迟鹏起身,忽然又返回,在樊宇唇上蜻蜓点水般的碰了一下,这才离去。留下一个好像掉进蜜罐里的小家伙,捧着脸,望着天,不自觉傻笑了整整半个小时。


                  第九章



  南屋搬来了新客人,妈妈很高兴,原因再简单不过——租金。

  南屋搬来了新客人,樊宇和迟鹏也很高兴,原因也再简单不过——他们总算不必再忍受妈妈的啰嗦,可以光明正大,继续同居在北屋。除了一点不太方便,那就是,南屋的客人似乎是做小买卖的,每天回来的也挺晚,大约就是迟鹏进家的那个时间,害的樊宇都没法到门口去迎他,只能缩在屋子里闷闷不乐的干等。

  等待,是世间最难以忍受的事之一。很少有人能捱到最后,很少有人能真正品味漫漫等待中的孤独,更很少有人能将它当做享受。刀山油锅,似乎也比等待的那种钝刀子割肉的滋味要来的畅快。

  迟鹏大约也觉察到樊宇的煎熬,所以每次亲密时,常常吻到他窒息。连空气都没的呼吸的境地,却使樊宇无比的安心踏实。那时他甚至许下过心愿,要死在迟鹏给他的窒息中。

  死在当时,或许就没有后来的曲曲折折,怅然无限。只是当时,怎么晓得?

  “情愈简单一切竟愈美,每点温馨纵感觉轻微,却正好一分一秒心里面堆积。。。。。。”那天停电,正在给樊宇辅导功课的迟鹏忽然就唱起了王菲的誓言,听的樊宇整个人呆住,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支支吾吾,支支吾吾,他该说的很多,也想说的很多,可是到最后却无端端蹦出来一句:“。。。。。。女孩子的歌,不适合你唱。”这一句说完,樊宇恨不得找地缝钻。他这是说的什么呀?!无厘头喜剧吗?

  迟鹏并没有笑他,反而是更加深情的注视他,一再询问:“明白了吗?小宇。”

  樊宇点点头,觉得不对又赶快摇头,摇头也觉得不好,磨蹭磨蹭,最后只能怯怯的看看迟鹏,生怕他有一点点生气。迟鹏抿嘴一乐,唇烙在他额上,慢慢下挪,最后呢喃在他的耳边:“小宇。。。。。。”

  这一声呼唤,就像一个咒语,锁住樊宇嘴角的笑容,锁住他心头天下唯我幸福的自豪,更锁住了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心底那份浓浓的依赖。人,大约总是这样,与生俱来的孤独,和在孤独中徘徊挣扎,苦苦求生存求依赖的本能。如果以后都能依赖这个人,如果以后都有他陪伴,该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小樊宇偷偷的想着,偷偷的笑着。爱情厂生产的幸福,就像大大的棉花糖,包裹着他,软绵绵,香甜甜,连做梦都是糖味儿的。

  白天与黑夜,黑夜与白天。就这么简单的轮换着,在樊宇和迟鹏的生活之外,好像一转眼就到了除夕。除夕,家家欢天喜地的迎新年,连樊宇都得了身新衣服。可樊宇高兴不起来——迟鹏回老家去了,他去年前年都曾用加班什么的当借口,今年是无论如何也不成了。他妈妈催的紧,他爸爸身体又似乎不太好了,还有他妹妹。桩桩件件,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那天,迟鹏自己去的火车站,樊宇没有送他,因为妈妈要带小樊宇去买新衣服,他们只能分手在公共汽车上。

  “小宇,等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迟鹏笑的似乎很灿烂。樊宇看着他的脸,缓缓的点头,心里却想,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也不及你多留一晚。

  那送别的惆怅仿佛是有泉眼的,到今天还在悄悄涌动。自己跑到楼下,去放了几挂鞭炮,噼里啪啦响动过后,樊宇又不知道做什么了。犹豫半天,还是把电脑打开了。一逛,连网上商城都大多关门歇业了。只好去玩游戏,偏偏又不是自己所好,几分钟便被人打到黯然神伤,不得不退出来。再要进去别的游戏时,忽然发现鼠标又不听话了。

  要是平时,樊宇一定再次关掉电源,看你黑客如何猖狂。可今天,他有点无聊,索性也不摸那鼠标,一心盯着屏幕,看看那个小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谁知,他竟然打过三个字来:“对不起。”

  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标点符号,只有三个字对不起。和当初迟鹏年后晚归,风尘仆仆进屋来,一把抱住自己时说的话一模一样。樊宇微微有些眼热,思绪是什么时候也不听话的,总能从蛛丝马迹联想了去,然后顺着联想回到当初天空海阔的青春岁月中。

  “新年快乐。”小黑客并不知道,他正在说着,和当年的迟鹏一样的话,连语气都那样接近。樊宇别过头去,检查了一下摄像头,发现没开,这才敢哽咽。

  有人说辞旧迎新,除夕其实是场别离。与过去,与去年,与旧梦,道声最沉的再见,心里却很明白,那怎么可能再见。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我们能成佛,我们却不能回头做人。

  上帝或许也喜欢玩电脑游戏,可惜他的设置里没有重新开始。

  所以我们只能往前看,往前走。穿越原始森林,穿越飞黄大漠,穿越岁月长河,穿越恩怨情仇,穿越到未知世界去,穿越到自以为最美的梦畔去,在到达那里之前遥遥相望,只要我们还有力气摆渡过最后一条河,我们便可胜利。然而,就是这最后的一丝气力,我们也早浪费在沿途耀眼的美景中,至死留恋。

  有人早看的通透,他说:“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也有人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今天则是樊宇在苦笑,爱是一场不死的顽疾,后遗症常年伴随,他虽然筋疲力竭,却始终无力摆脱。

  “你怎么了?”小黑客等了半小时,也不见樊宇这边有动静,顿时有些急,“如果你还在,就把摄像头开开。随便你照哪里都可以,我只要知道你好不好就行。”

  终于和迟鹏不一样了。樊宇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开了摄像头,照着自家大门口。小黑客好像松了口气:“过年你们歇几天?”

  樊宇用键盘敲回去:“七天。”

  “那我送你七件礼物。”

  “你刚刚不是给我拜年了吗?”

  “拜年怎么能空手?现在往窗户外面看!西边。”

  樊宇拉开窗帘,夜空已经成为烟花竞相绽放争艳的舞台。有一朵却小小的,红艳艳的,野菊花似的,开的好不起眼。

  “那不是野菊花!”小黑客隔着网络嚷嚷,“那是玫瑰!红玫瑰!”

  噗嗤,樊宇乐了,他还没说出口,小家伙就辩驳上了,看起来是知道自己的杰作什么水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当然,”小黑客似乎没察觉到樊宇话中的讽刺意味,一心顾着夸耀,“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全国十佳世界一流宇宙无敌的。。。。。。”

  “。。。。。。唐伯虎他家的旺财是不是?”樊宇忽然接过话来,自己先笑的前仰后合。

  小黑客那边沉寂了一秒钟,发过来一张嘴:“看见没?我生气了,我在撅嘴!”

  樊宇更乐了,这小家伙,莫非天生就幽默的不得了,怎么能把别人示爱的表情用来当撅嘴讲?“多谢你的新年礼物。别生气了,好吗?”

  “哼!”

  “别哼,哼哼的快变小猪了。”

  “我本来就属猪。”

  “噗,”樊宇好容易止住的笑,又杀回喉咙,“好吧好吧,你要怎样才不生气呢?”

  “嗯。。。。。。。我想想,明天告诉你。”小黑客干脆利索的下线了。留下因为笑而累趴下的樊宇,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多久没这样酣畅淋漓的笑过了。这一夜,樊宇没有开音乐,外面彻夜不绝的炮声成了替代品,让他一觉安睡到天亮。

  “我舍不得,可是时间回不去了,爱你很值得,只是该停了,没有我你要好好的。”

  熟悉的铃声响起,樊宇睡眼朦胧的去摸手机,上面只有一行彪悍的大字:“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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