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凝眸by卜拉卜拉卜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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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的七天里，南容的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度过的。走的时候永远只是简单的“我出去了”四个字，却从不提何时回来，仿佛他只是个房客而陈修宇才是这间房屋的主人。　
他常常回的很晚，甚至彻夜不归，他从来不提自己出去作什么，而当陈修宇半含酸的问起时，他就会微笑着凑上前，用性爱麻痹彼此。　
陈修宇早上醒来的时候，常常见不到南容，虽然曾经经历过一夜的激情，但南容仿佛随时都精力充沛，不管他何时离开，只要他愿意，陈修宇永远不会知道。　
南容对他故意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关系，不是爱人也不是朋友，也没有住在一起共同生活的打算。陈修宇竭尽全力布置南容的房间，不让它看起来象一个随来随走的旅馆，南容微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把这个被布置过，整齐漂亮的屋子当成了高档一些，随来随走的宾馆。　
这个发现让陈修宇痛苦，南容是一个狠心的人，他影响不了他，也无法改变……　
若不是后来偶然的遇上了Jacky，他真要对南容绝望。　
那一天天气很好，刚下体育课，陈修宇隔着操场的围栏看到了走在校园外面人行便道上的南容。　
想也不想的翻过围栏，此时南容已经走出五百步远，他附近有一群男孩子，坐在路边抽着烟，大声的嘲笑着来往的行人。　
“Durex？！你不是Durex吗？”老远，陈修宇就听到那群男孩子中一个金黄色头发的男生冲着南容大喊。　
“Jackey？……”南容的声音有些犹豫，想认又不敢认的样子，他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结了，看在陈修宇眼里，此时的南容，好象一只受到惊吓竖起毛的猫。　
“老天，真是你！你们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Cherry他们好想你们，妈的你们真没良心，招呼也不打一个，把我们这群人都忘了是不是？阿虹整天就想和你过好日子！我们还以为你俩离开北京了呢，没想到在这遇上了，……别想跑，赶紧给阿虹打电话，说什么今天都要聚聚，Cherry和Andy他们都在老地方呢……”男孩似乎是太过兴奋，拉着南容就要上停在旁边的一辆吉普车。　
“南容！”以为南容遇到什么危险，陈修宇几步跑上前，保护似的将南容拉到自己身后。　
“他是？……”男孩看了眼一脸保护的陈修宇，又好奇的望向南容。　
“我的学生，还有，阿虹他……他去世了。”南容的表情无比冷静，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去年11月……车祸……我不和Cherry他们见面了，我还有别的事。”　
“死了？……你别开玩笑！”男孩的表情一下变得扭曲，“你都没说过……！妈的我们还以为你俩现在很幸福呢……这些圈子里的人，谁没听说过Durex和阿虹阿？！”　
“那是我的私事吧……”南容的口气变得很轻很软弱，“我不想再提他了，你们以前老说我俩是神话，弄的我也以为是，可是神话里，总有牺牲者……等你见到Cherry告诉他一声，阿虹去世的消息我没对他说，我很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现在说这话也未免太晚了，阿虹去世的消息你本来就没打算告诉我们吧？”男孩用凌厉的目光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呆呆的陈修宇，“这是你的新男友吗？你动作也真快……阿虹那么爱你，他现在才不过去世一年多！”　
“要我象女人一样为他守寡吗？”南容的表情高傲而轻蔑，“你知道些什么？连阿虹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好，我告诉你，你去告诉Andy和Cherry还有其它人去，那种平淡的生活我早就过腻了！是，他是对我好的没话说，保姆一样！哼，可惜我才不需要保姆，我不爱他了，分开有什么不对？他偏偏要喝醉了开着车上高速去兜风！那都是他自找的！”　
“真不要脸！”Jacky气的脸色通红，“你从以前就这样，跟谁都行，阿虹爱你，他可以不计较，我就纳闷怎么连Andy也都处处护着你，你也不过就是比别人长的好一点。现在阿虹去世了，你正好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他的头上，反正他是不会出来反驳你的，是，不爱了分开没什么错误，他对你好就错了吗？说到底，你就是贱！”　
“你才知道吗？认识我这么久。”南容的口气冷冷的，很高傲，“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要叫Durex呢？”　
“保险套一样……”男孩狠狠的啐了一口，“阿虹爱上你，真是瞎了眼。你等着吧，早晚有报应的！”　
话一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叫上他的那班朋友，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　
“南容……”陈修宇小心的靠近他，Jacky刚走，南容脸上的那种高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代之的是呆滞的眼神和显而易见的虚弱，“你还好吧？我扶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坐会，你先走吧。”完全不理会他的搀扶，南容自顾自的在路边坐下，蜷起身子，将头深深的埋进双臂中。　
“你……很爱他吧？”看着南容疲惫的样子，陈修宇禁不住将他搂在怀里，一点也不顾周围路人惊异的眼光。　
“谁？……”南容没有懂，声音低低的，很平静。　
“那个阿虹阿……”　
“他死了。”　
“可是你还是爱他吧？……要不然你也就不会离开你的朋友们了。”　
“你又知道些什么？别在一边自言自语了！”南容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嘲讽，“Jacky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随便惯了的人，我跟谁都可以上，第一个和我发生关系的人，我连他的脸都想不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别骗我了，你爱那个男人，从那次我叫你南南的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了，要是真象你所说的那样，你不可能当时有那么大的反应！”　
“别瞎想像了。”南容很不屑的笑了，“那全是你为我开脱吧？实话告诉你……那一天，我们吵架，吵的很厉害……他的工作要求他调到上海，我说我是留在北京了，你要是调到上海我们就分手，我没有分手的意思，只是想让他留下……他说好，他不走了，没想到他真的就永远留在这里了……”　
“我俩和好后，说一起到外面吃饭吧，那天下雨……雨不大，好几家饭店都客满，我偏偏要任性，不肯随便的找饭店，他就开车带着我上了高架。”　
“然后就是车祸，有个民工骑着自行车喝醉酒在高架中间晃，拐弯的时候他为了躲他……呵呵，你知不知道，本来应该是我们两个一起撞上的，偏偏他又猛打方向盘……他死了，我好好的活着，连疤都没留下。……和梦一样，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否真正的拥有过他，可是那些记忆我根本就忘不了！……那帮人，是我们俩的朋友，他们老说我俩是圈子里的神话，那么多人羡慕被阿虹爱的我，我一见到他们就想起他！”　
“所以，才要离开他们吗？……”陈修宇不敢打断他，小心翼翼的问。　
“他去世的消息我没敢说，我对不起他。……”南容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对我真的很好，他说他不会管我，只是我偷吃完后要记得擦嘴。他……他说过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个骗子……我恨他……”　
大滴的泪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南容无力的闭上眼睛，又仿佛想起什么，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所以我要跟男人上床，我要让他看看，没有了他，我是多么堕落，我要让他后悔他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死……”　
陈修宇不知该怎么劝他，南容的倾诉和泪水并没有让他对那个死去的男人产生妒忌，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个男人在爱南容的路上是他的前辈，当时的他一定也受了很多的委屈。有一个南容这样的恋人，真辛苦呵……　
“别哭了，阿？以后，我陪着你……”轻轻的握着南容冰冷的手，仿佛要给他一点安稳和支持，“我不敢说我能代替他，但是，希望你好歹相信我……”　
“不可能，”南容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我们不可能。”　
“还没有试……”　
　　“还用试吗？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他的！”南容的口气很坚定，“……以前我常常失眠，吃过许多的药，也看过医生，都没有用，性爱也不过让我能在一天中睡上三四个小时，只有当他搂着我的时候，我才能睡的很安稳。我无法再爱别人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南容的脸上重新挂上了虚伪的微笑，“再说，你爱上的，不是这个一直爱着他的我吗？”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失去他！”再好的脾气也会被南容磨出棱角，陈修宇生气的瞪着他。“你就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不珍惜，才会在失去之后明白它的可贵！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再幸福也不满足，他去世了，我明明可以代替他爱你的！你却看不到！”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总是在说这句话！我不是曾经尝试着想要了解你吗？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陈修宇痛苦的看着他，“你太狡猾了……就用这么一句话就把别人完全否定了，连个机会也不肯给我……”　
淡淡的笑了，南容的眼睛闪耀着月光的颜色，美丽的好像宝石，“你说错了，和他一起的时候是我一辈子里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光。”　
“那时候我有一只猫，我最爱猫了，他爱我，也对猫很好，我们三个好像是一个小家庭，那只猫是我俩的小女儿，娇纵，任性，美丽，我养过很多花草……我们的房间比现在要更象一个家，有钱的时候，我俩就一起旅游，去海边看海，他买了埙，在海边为我吹没有调子的歌……我们彼此相爱……我再也不可能比那时候更幸福了……你一直在说你爱我，责备我连看都不看你一眼，爱情这东西，单方面一相情愿是不行的……我不爱你，而且我对你说过不爱你的理由……我也不爱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他去世后，这个世界对于我早就没有了意义……”　
“我想我能理解吧……”陈修宇叹口气，“我俩都爱你，都希望你好，他临走的时候肯定也是这句话，只是没有来的及对你说。……我现在对你的感情，变得比那时候平淡了许多，仍旧爱你，但不再象那时候那样狂热，我说不好，你非常的吸引我，那时候我盲目的希望你爱我，想得到你的爱情，现在，我却想一直的陪着你，照顾你……总之，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不是要你爱我，只是希望你能慢慢接受我在你身边……代替他保护你。”　
“……我没有什么好被保护的，我不是女人，我成年了，我有能力照顾自己。”南容站起身，望向星空，“城市的灯火太亮了……我看不到星星……遇见你的那天，我正好是去为他扫墓……真可笑，明明他最爱的人是我，我最爱的人也是他，可是他的父母，连他的骨灰盒都不愿让我见。”　
“有些人，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比如我，一天天的活着并不能带给别人任何的快乐，相反，带给我身边人的，都是愈来愈压抑的痛苦。”看也不看他，南容仍旧自顾自的说，“想留在我身边，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这样的人，也许真象他所说，”他露出一抹苦笑，眼睛又滴下泪来，“独占会遭天谴。”　　　
陈修宇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纤细的身躯紧紧的搂在怀中。　



同居了一段时间，陈修宇发现，和南容的共同生活并不象他所想像的那样快乐。　
南容比以前收敛了很多，他很少出去，偶尔和别人约会，回来的时间也不会超过11点，他也会比较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他的心不在焉，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他对陈修宇的态度，与其说是为了爱情所做出的尝试，不如说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产物。　
南容是一个温顺的恋人，对两人共同面对的任何事都从来不发表意见，有时候，陈修宇强迫性质的想要得到他的回答，他就用微笑来掩饰，或者很乖的答一句好。南容的顺从，温柔并没有带给陈修宇幸福的感受，他常常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木偶人的感受，这也让他明白了南容对于感情的固执，说了没有可能，就是没有可能，即使他强迫自己留在身边也没有用。　
对于南容来说，他陈修宇，不能给他幸福，也永远无法看到他真正的笑容。　
不止一遍的对自己说，这样的坚持，这样的爱情，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南容明显的不需要，可是却无法潇洒的放下。　
真累阿……尤其是一直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努力的时候。　
时间久了，也搞不清楚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这样陪在南容身旁，明显的没有意义，南容的态度让他由衷的心寒，哀莫大于心死，对着面前那个对感情麻木的美丽人偶，他不止一次感到绝望。　
“你走吧。”吃午饭的时候，南容淡淡的开口。　
“……为什么赶我？”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连想都不想就说出拒绝的话，陈修宇的心里一颤，不由的放下了碗筷。　
“我不想耽误你，你还年轻，你该知道你想要的并不是每天守在我身边。”看也不看他，南容夹菜，吃饭，姿势优雅，神情悠然。“年轻人嘛，一时冲动是难免的，不过多好阿，有的是时间，还来的及后悔，前途阿，事业阿，家庭阿，放弃那些守着一个不会爱人的人，没那个必要吧？”　
“不！我爱你！”陈修宇紧紧的抓住他的肩，“我真的爱你，我……我不想失去你阿！”　
“恩恩，我知道。”安抚性质的拍拍陈修宇的手，南容微笑，“可是光有爱是没用的，你想想，现在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父母会在乎，等你年纪大了，他们会要求你结婚，你忍心伤他们的心吗？先不说社会的压力，仔细想想吧，你永远也不可能有一个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后代留在这个世界上继承你的血脉生活下去，当你死了，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人会记住你，没有未来的……为了一个不会爱你的人，抛弃这些你可能得到的一切，值得吗？”　
“我……我……”陈修宇看着他，眼泪已经让眼前的南容变得模糊，南容是一个好说客，只要他肯说，他的话永远有道理的让人无法拒绝。　
一瞬间，陈修宇几乎要点头答应他了，可是他没有，他扑上去，将南容紧紧的抱在怀里。　
“好孩子……”南容的声音很温柔，“我刚才的那些话你听懂了对不对？那些问题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吧？相信我，我经历过的事情比你多的多，如果你一定要留下，那些问题你早晚要遇到的，逃避不了的，早晚你会后悔，恩？”他亲昵的亲亲陈修宇的耳垂，摸着他的发旋，象在哄一个撒娇的孩子，“离开我，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何况我们又不是永远不见面了，还能做朋友嘛，再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阿。”　
“我不要！”找不出话来反驳，陈修宇只好紧紧的抱住他，“我说过我要陪你的阿……”　
“做朋友也是陪我阿，以后我们还可以象现在这样一起吃饭的。听话阿，我也知道你是不得已，我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第二天，陈修宇拿着自己的东西搬回了宿舍。　
自己大概是永远的失去南容了，躺在床上他睡不着，心里都是南容的影子，明明是这么的爱他，这么的希望他好，可是却无力到什么都不能做的地步，南容现在一定没有睡吧？他有失眠的老毛病……难怪常常很早便离去，看他的时候他也都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拒绝呢？南容？……是不是我还不够好，不够让你信任，依靠？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精力和能够陪在你身边的年轻……　　
　
DAILY　
2004年11月17日　
你走了半个月了，我爱，一直在想着你，最近精神有些恍惚，眼前总是你的影子，我常常想到死……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847路车，记得吧？坐上它就能回到我们的家，我再也不敢去的地方。　
原谅我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