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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狗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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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我所知,你在三年前就离开高家,带著一位老仆在外生活,高家对你不闻不问。呵,高颢,你口头上对外说是经营骨董生意,瞒得过他人,可瞒不过我。」
  他的手底下养了不少阉狗安插在宫中,朝中官员私下干些什麽、有啥嗜好均会传入他耳里。姓高的近日积极摆阔拉拢当朝权贵,究竟有何企图?
  「哦。」高颢一点儿也不意外王爷摸清了他的身家背景,但想套话,对他是不管用。
  「那麽请问王爷,可知我区区一名浪荡子,除了经营生意和流连花丛,还能干些什麽?」高颢一派轻松地靠著椅背,反将一军。
  孟焰搁下杯子,不怒反笑:「呵,你这人未免过於滑溜!」
  「王爷错看在下了。」
  「是嘛?」孟焰冷嗤。
  高颢一语道破:「我若滑溜,就不会连一串铜钱都保不住。看来王爷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我尚欠著你一条人情。」
  孟焰怔了下,「何时发生的事?」
  「几年前,我在街坊瞧热闹,无故遗失一串铜钱,当下无人肯理会,还是王爷好心帮我逮著了贼哪。」他笑得像只狐狸,暗忖若不是孟王爷当年的一席话如当头棒喝,他岂会干出杀头的生意。
  孟焰仔细打量他的五官,浓眉似剑,凤眼如星,鼻如悬胆,唇厚薄适中,面容轮廓堪称英俊,尤以一对圆厚饱满的佛耳令人称羡。分分明明的贵气之相,唯一的缺憾是那双桃花凤眼似会勾魂,也难怪性喜渔色,所到之处,桃花皆开,名声败坏得可以。
  今日会晤,此人工於心计,擅交涉。看来,他得小心了。
  高颢提醒:「王爷仍未忆起当年?」
  孟焰的心思一转,回想过去,似有那麽一回事儿。
  向来,他对於无关紧要的閒杂人等均不放在眼底,岂会记得多年前帮他逮贼。
  但此时非彼时,他注意高颢这人物,就得慎防,小心使得万年船。
  孟焰试探:「你提起这件事,打算还本王人情?」
  高颢老实地说:「没错。我本来就打算在近期之内前往府上拜访,既然王爷亲自驾临,省了我一趟路程。呵,我就明说了──素闻王爷也爱好风雅之人,旗下专营玉器赏玩,流於宫中。而我想在城内开设骨董商铺,王爷若不嫌弃,能否接受这间商铺归你名义,关节暗通,五五拆帐,就当是我还你人情。嗯?」
  「哦,我帮你找回一串铜钱,经过多年,所得的报酬也未免太高了。」
  这只狐狸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孟焰眯起眼,只手托腮等著他变啥把戏?
  高颢笑说:「怎会呢。王爷善於精算,外传玩物丧志,依我看来,王爷无心在朝翻云覆雨,移情於经营玉饰赏玩等等。这和我所经营的骨董生意相差无几,若成为竞争对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不携手合作,美其名是还您人情,实际上却是我占你便宜了。」
  一番话说得真好听,这只狐狸打算砸银两来买通骨董流於皇室的销售管道,啧啧……果然精!
  孟焰再三斟酌,若合作,无损於本业经营,名下多出商铺,也不是坏事。他语气慵懒地答应:「好,本王承你这份情。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若有损於我,可不会轻易饶过。」
  「呵,我岂敢拿这门生意来开玩笑。话也说在前头,我的鉴玉的功夫不及王爷,届时得劳你品鉴和定价了。」
  「可以。」话落,孟焰站起身来,欲离去之际,不忘交代:「等你择好地点、商铺开业和名义归属办理,你再托人送来。」
  「那是一定的。」高颢起身恭送王爷一路到门口,待人走得远了,他仍站在宅邸门前,喜溢眉宇──与孟王爷合作,不啻是捡到了一块免死金牌,呵呵。
  「爷,您杵著傻笑些什麽?」
  「有吗?」
  「有。」陈总管比起他来,更是说一是一,外表忠厚老实。
  高颢回过身,跨入门槛之际,和他聊了两句:「我在想,这人生太过美好,一些观念得改改。」
  陈总管的脸色微微一变,当年听爷的吩咐改掉不少恶习,如今该不会又想改回吧?
  万一……不妥!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他战战兢兢地问:「爷想改什麽?」
  他道:「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拿命来玩咱们的人生,出了事,我死不足惜。拖著一干人跟著陪葬,多罪过哪。」
  陈总管有听没懂,这下子,神情更慌了。
  高颢瞅了他一眼,话中有话:「常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呵,你瞧,我是风流,且乐在其中。」
  陈总管呆了呆,怔怔地望著爷转入屋堂转角,消失在石景之後……而他想了半天,仍是没懂。




(7鲜币)第五章…1

  府中僻静的别苑内,老嬷嬷深居简出,平日由一名仆妇喜娘相伴,已培养出母女般的情感。
  她搀扶著老人家缓步在园中走动,每走一步,都得等上一会儿,老人家才会拄著拐杖再走下一步。
  老嬷嬷弯腰驼背,牙齿几欲掉光,皱纹满布的容貌仍显得慈祥。
  她的双目几近失明,已看不清园中的景致,感受到仆妇乍然松开自己的手,一瞬换上厚实满茧的手掌,蓦然扣住了她的。
  「奶奶。」高颢提高音量唤。
  老嬷嬷分外惊喜,笑容立现。
  「颢儿……这阵子你都忙些什麽?」她心下明白,他一忙就是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多不见人影。这三年多来,盼他回宅的时间难熬,也幸亏他十分孝顺,交代喜娘费心照料。
  「奶奶,我忙著生意事,您若想孙儿了,就让喜娘差人来唤。我人在府中,一定马上过来陪您老人家。」
  「呵呵……你的嘴还是这麽甜。」哄得她多开心。
  「今儿,让孙儿陪您睡可好?」
  「你过来占著床,喜娘要睡哪儿?」平常伺候生活起居的喜娘为了入夜後就近照料,搬了张床到她房里。颢儿若过来,男女有别诸多不便。
  「那麽我就睡在您隔壁的厢房,明儿一早,可伺候您用早膳。」瞧他多贴心,厚著脸皮缠著奶奶不放。
  「呵……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总要我由著你。」她嘴上说他任性,心里却疼宠得紧。
  「你啊,该娶房媳妇了。」别瞧她老人家眼瞎耳聋,府里所发生的一些事儿,喜娘多少会说给她听。
  「府里不是有许多漂亮的姑娘吗?你挑一个当媳妇儿,生个胖娃儿来唤我一声祖奶奶。」
  高颢沉默一会儿,才说:「我压根没想过这些事。」他流连花丛是逢场作戏,娶妻可不同。
  渐渐忆起自己的身世由来,脸色一沉,那身为他亲爹的人英年早逝,亲奶奶也走了,至於亲生母亲是谁……这辈子无从得知。
  嗟!可怪不得他不想成家,眉头一皱,脑海倏地窜出一出活春宫的画面令他嫌恶……顿时,又想起二娘的斥责:「咱们是养老鼠咬布袋,再怎麽防,他不也是明目张胆地咬上了丫头吗,真是丢脸!」
  他暗恼咬牙,一股怨气袭上胸口,他才没有沾上那些丫头,胡诌的鬼话就那家子人会信,眼睛都瞎了!
  老嬷嬷唤:「颢儿,怎不走了?」她拄著拐杖探了探周遭地面,确定没碍著人的东西或石阶。「奶奶问你娶媳妇的事,惹你不高兴了是不?」
  「没,孙儿怎会对您不高兴呢,您别多想。」他瞬间面露微笑,无论奶奶是否能瞧见。
  「欸,奶奶只是说说,不强迫。你的心思,奶奶是明白的。」这孩子是她看著长大的呢,那脾气和性子,瞒不了她。
  「你也别怨你爹、娘和二娘……」她提起当年往事,是知道他被人给逼出高府。
  离开之前,阿让捧著一袋银子,急匆匆地拦在门口,说是老爷交代要给他的,让他在外好好的生活。这孩子任凭阿让好说、歹说,怎也不肯拿那一袋银子,就揪著她离去。
  「颢儿,你跟我说过把老爷转交给你的一块地卖了做生意,越做越好,才有本事请这麽多人手在府里做事,从酒楼赎回姑娘安置。你可曾想过,能有今天,得感激老爷当初没有私心将那块地私吞利己。奶奶说的有道理是不?」
  高颢听罢,深知奶奶的用意是要他好受些,别记恨当年的是是非非。
  可,奶奶却不知他胡诌,真假参半的欺瞒。他何尝不是要老人家也好过日子,活在真相的世界里太污浊,奶奶经不起刺激,肯定一命呜呼。
  啧,他在意老人家,岂有不答应的事。
  低头提高音量凑近奶奶耳边说:「好,我答应您,不会再心怀怨气,小肚鸡肠的计较那些。您高兴了吧?」
  「呵……当然高兴,奶奶舍不得你。」老嬷嬷连连点头,甚感安慰他这般听话。
  他又逗乐了老人家开心,内心阴霾一扫而空。殊不知他有此气度,而那身为二哥的高庆,仍妒怨当年夺人之恨!




(5鲜币)第五章…2

  自从与孟王爷达成协议,只消一个月的光景,骨董店铺经营渐渐起步,他与王爷之间暗地里往来也日趋频繁。
  一个负责供应货源,另一个则负责销售营私,经过了大半年,收益颇丰,彼此互惠相安无事。
  一日,军器监的主簿朱大人的寿辰将至,陈总管奉命送去一封邀请函,朱大人乐得开怀,想当然耳──
  他礼遇陈总管,命人上茶。
  须臾,遣退奴仆,他摆出官威,口头上故作推辞:「难得贤侄记得老夫的寿辰,可惜哪……老夫有要职在身,恐怕无法过府一趟。」
  「爷吩咐过在下,如果朱大人公务繁冗沈重,便令在下派人接风。」
  「这……」
  陈总管又说:「爷也请了其他大人们一同为朱大人祝寿。」
  「既然如此,老夫不得不去了……」他皱了皱眉,佯装一脸为难,时不时偷觑著陈总管似难覆命,越显焦急。
  「您是寿星,爷说若少了当日的主角儿,特地为您准备的祝宴就白费了一番孝心。」
  「唉,区区小事,别放心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朱大人忒也难缠。陈总管刻意压低了音量透露:「爷有一份惊喜要给朱大人,吩咐小的决计不能说。」
  「哦,什麽惊喜?」
  陈总管本就生的老实相,只消皱眉支支吾吾,就惹得朱大人心急如焚。
  「啧,怎不说下去呢!」
  「呃……若没完成交代……这艳梅姑娘──」他倏地打住。
  朱大人闻言,整个人似团肥肉从椅子上吊起,连连摆手答应:「好好好,当日老夫一定到、一定到。」
  「是。小的谢过朱大人。」陈总管拱手一揖,转身回去覆命。
               
        
 
  高颢听罢,连连摇头笑道:「陈总管,真是委屈你了。」
  「爷,您打算何时摆脱这些老头儿?」他当总管可累了,又是跑腿又是张罗府中大小事务,真命苦……
  高颢拍拍陈总管的肩头,允诺:「就快了。」
  他心思缜密的算计,一旦甕中捉鳖,就无需再花多少心思去理会这些老头儿。
  张大同凑上前禀告:「俺已将人手安插到军器监当差了,就连其他老头儿也没放过。」
  「嗯,手脚俐不俐落?」
  「相当俐落。是翻高头的上手把子︵注︶,外头接应的人均是铁算盘︵注︶,不会引人注目。」
  高颢吩咐:「咱们要的东西到手,立刻运出城外,过阵子,我也得上路。」
  「爷要亲自去一趟?」李朝央诧异。
  「当然。」他若留在城内,三天两头就得受不良官吏邀请上酒楼挥金洒银,即使搬来一座金山银矿,迟早都会败光。
  他可不是呆子,有钱不会留著让自己使,及时行乐好歹也要有个分寸。
  「那麽谁留下?」李朝央望著马超等人,事先声明:「我可不想留下,好久没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手都痒了。」
  「嘿嘿,当然是陈总管留下罗。」马超也跟著推诿,并且说:「李朝央手痒,我是皮痒。」
  陈总管一翻白眼,现在後悔莫及,苦恼这总管之职真不是人当的!




(10鲜币)第五章…3

  数日後,高府之内大肆设宴、觥筹交错,近子时,受邀前来祝寿的人各个尽兴,醉颠颠地告辞离去。
  唯独朱大人有心留下,佯装醉得连步履都走不稳,缠著艳梅姑娘搀扶来到一处别院,他痴肥的身子几欲将身边的姑娘给压倒。
  李朝央一路跟著,眼看艳梅姑娘开启厢房门之际,脚下被门槛绊著,差点就双双摔入房内。
  他立即上前扶了朱大人一把,而艳梅姑娘抵在房门边,连声道:「谢谢李爷……」
  「别客气。爷交代,你可要将人服侍周到。」
  「艳梅懂得,请李爷放心。」身为府中舞娘,她心下明白得伺候前来府中饮酒作乐的达官贵人。
  虽是如此,她并无怨尤,因爷对待府中的姑娘们极好,赐予别院居住,穿金戴银,各有一名贴己的丫鬟服侍。平日,严禁府中的男丁打扰。
  爷说过,只消在府邸待上三、五年,便获得自由或为她们另寻归宿呢。相较於烟花之地,可没这福分了。
  「那麽,我走了。」李朝央笑笑,并未跨入房内,转手将醉态连连的朱大人交给她。
  离开别院,沿著迂回的长廊而行,李朝央手指头转著一小串钥匙,贼兮兮地转交给陈总管,连夜命人打造另一副。
  翌日,朱大人如沐春风地离开高府,殊不知藏在衣袍内的钥匙曾经过手。
                
        

  时机一到,众人的行囊打点妥当,高颢假借巡视各地商铺之便,向奶奶辞行後,这一去便是三个月之久。
  丹阳县北地。
  黄沙吹起,一望无际的沙地分布著几座土丘陵,杂草稀疏,人烟罕至。
  一行人餐风露宿,日夜均忙,分头探地形和地面下的土质,早已掏空的土壤形同地底隧道,在接近墓室地点埋火药。
  众人齐心合力毁坏墓室的巨石板块,破土而出的葬器如数家珍,高颢预估这一座古冢所埋之人,生前非将即相,这是因为所得古镜、钟鼎甚多,甚至有数把刀剑器物。
  另一同伙仍在地底墓室,系在绳索的铃铛一响,李朝央、马超和张大同等人便将随葬品给拉了上来。
  高颢逐一记录所得物件,以防负责运送的人手见猎心喜,占为己有。
  常言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人心难测,旗下分帮的头儿分别立下规矩,盗墓不易,各帮人马当中若出现一颗老鼠屎,砍手砍脚、丢入山郊野外,任其曝尸荒野。
  如此一来,人心聚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待四处墓室之中葬器皆已清空,一夥人各自收拾善後,掩埋盗坑、拆棚帐,一切完善,各路人马分道而走,陆续前往县城内就近的商铺会合。
                
        

  入夜後,屋外冷飕飕,门窗被寒风吹得一阵格格作响。
  掌柜房内,高颢坐在暖炕上,与大夥儿一同喝酒、吃肉,舒暖身子。
  上官修虽为这一处商铺的东家,面对主子依然恭敬,道:「高爷,我已将这回收获誊写了两份帐册,请您过目。」
  「先搁著,你做事向来谨慎,我信得过你丝毫未漏。」他因盗墓而发,每回只要找到一处可观的冢墓,便择就近的县城开设商铺,作为存放及转运的据点之一。
  墓冢的规模若小,开凿前,视环境及地形因应而衍生出几个掩人耳目的手法。
  例如就近造墓,隐身於地底朝目标挖掘,或在地面上栽种当地作物,待二至三个月一过,农作物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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