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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书-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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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鼓作气。
“还有,我托人备齐了几个病人要的药,一会儿会有人送来,你要是放心,就交给鲁大哥去煎?”
“……”再而衰。
“妹子,你信我吗?”
“……”黎嘉骏力竭了。
黎二少叹口气,他摸摸黎嘉骏的头,短发被揉得毛茸茸的,她不爽的躲了躲,却又被二哥轻轻抱了抱。
这一抱,轻而易举地让开了门。
他还是走了出去。
去过那该死的遭人唾骂的夜生活。
对横遭连累的妹子连句对不起也没有。
……那他肯定问心无愧。
黎嘉骏顶着一头乱毛很凄惶的站在楼上看着黎二少走出去,她回头看了看二哥开着的房门,平时他也不锁门的,因为黎嘉骏每天都要打扫,今天她已经打扫过了,可经过下午这一遭,她突然很像再“打扫”一下。
她走进去,看着房中熟悉的摆设,黎二少在房里的时间很少,房间空旷的和酒店标间一样,她唯一能搜的就只有书桌……和衣橱。
书桌其实她经常翻,二哥让的,因为宅居实在太无聊,他经常带些书和报纸回来,黎嘉骏看完了感兴趣的自己收着,不好看的就塞他那儿,而床更是她每天都要整理的地方,那么唯一能找的就只有……
黎嘉骏眼睛瞟向一个她一般不变【态】就不会去翻的地方。
内衣抽屉。
她眯了眯眼,前世今生……她都没这嗜好,可是这时候,有必要看看了。
嘿了一声,她打开了抽屉,一柜子内衣,她翻书似的哗啦啦一顿找,不出意外的看到一个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黎嘉骏的心砰砰跳起来,打死她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干这个,可不干,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二哥不肯说,她又跟不出去,说不定问谁都是找骂,这么自我开脱着,她打开了信封……
“……”卧槽!“黎嘉文!我日你大爷!”
尖叫声冲破了云霄,声波能掀翻屋顶。
“黎小姐怎么了?”鲁大头一边喊一边蹬蹬蹬冲上来。
黎嘉骏强自镇定了一下,呼口气:“没,没事……等会有人会来送药,你去门口等着吧。”
“哦。”鲁大头只能走了下去。
黎嘉骏拿着信封发了很久的呆,才抹了把脸再次打开看,里面有两张票,确切说,是两张证明,同时盖着省交通部和关东军印章的乘车证明。
有了这两张证明,只要当天有前往北平的车,无需抢票,就能直接上车,而且,还是头等车。
黎嘉文早就拿到了票。
去北平的票。
黎嘉文我日你大爷!
你他妈到底在干嘛!
黎嘉骏像困兽一样在屋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简直想喷出一口火来,这一天天的,就没个省心的日子!黎二少本来好好的,去打个仗回来,一秒变身邪魅酷拽叛逆少年,他这是想干嘛!?想逆天吗?!作死咩?!她要是这儿搜不着,他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还有!拿到了票他还这么频繁跑出去,难道是真的在外头找到真爱了?!
这里把这么相信他的机智妹妹锁在家里,那里出去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这难道是民国专属的一种奇特PLAY?!她理解不能啊!
那现在怎么办?把票放回去,装不知道?这样的话以后败露了反而会让裂痕更大,黎嘉骏想了又想,把票放在桌上,关上了门,下楼去煎药。
黎嘉文,我知道了,你想咋地,你看着办。
黎二少又是半夜才回来。
黎嘉骏躺在床上一直没睡,她竖着耳朵听黎二少的反应,脚步声进屋没一会儿就停下了,过了许久,黎二少来敲门了,他的声音很是疲惫:“骏儿,没睡吧。”
“……”
没等到回答,他推门进来,打开了灯,拖了张凳子坐在黎嘉骏床边,带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黎嘉骏缓缓的坐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黎二少扯掉了领带,拉开了扣子,一边透气,一边看着她,笑了一下:“长进了,会搜屋了啊?”
“你这是要先就我侵犯你隐私的行为进行一番谴责吗?”黎嘉骏早就打好了腹稿,“我下午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你在哪?你站在那,你自己都承认你没脸上前吧?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我现在就想问,既然有了车票,那你这是在干嘛?”
“……我没法说。”他捋头发。
“好,那我问你,这事有危险吗?会完吗?他们说的那些,是你故意的吗?你拿到了两张车票,代表你真心是会带我去北平的对吗?”
他一愣,沉声答:“不危险,是,对。”
黎嘉骏都要气乐:“黎嘉文,你见过我这么通情达理的妹子没,我这么被人指着了,我还问你有没有苦衷,你早点个头会死吗?你是担心我会刨根问底吗?我什么时候给你这样的印象了?”
黎二少垂着头嘟哝:“那你是怎么找到车票的……”
“我靠你还有理了?!”黎嘉骏刚直起身就被黎二少一叠声好好好的塞进被窝:“骏儿你先睡吧啊,既然都说通了那就别生哥的气儿,很快就不这样了。”
黎嘉骏躺在被窝里从下往上的瞪着黎二少:“当真?”
“真真儿的!”
“他们说你有了个日本姘头……”
这下二少真的勃然大怒了:“哪个王八犊子瞎说哥neng死丫的!”
“真没?”
“真真儿的!”
“哦。”黎嘉骏放心的闭上眼,这一天真是跌宕起伏,她人累心更累,感觉黎二少一直在旁边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第38章 愚人节
黎二少洗心革面的速度快到飞起。
第二天中午,她正撅着个腚在后门边上煎药,药味浓烈,她不由得回忆起以前看的诸多小说,什么某美人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
虽说她现在药味浓了点,但是再淡她也不觉得好闻呐!
这时候黎二少匆匆的进院子一顿喊:“骏儿!骏儿!人呢?!”
黎嘉骏刚扇起一波浓烟,听到声音刚起身,就被自己扇出的烟熏得泪流满面:“后头呢!咳咳咳咳咳咳咳!”
黎二少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快收拾东西!准备这两天走!”
这快的简直不真实!黎嘉骏下意识的问了句:“今天几号?”
“四月一号。”黎二少迅速回答。
卧日还真是愚人节!这年头有这节日吗?黎嘉骏糊涂了:“你说真的?”
“真的啊,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因为今天愚人节啊!她没敢说出来。
“别废话了,快理东西,这两天会有一班火车,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等我来接你!”黎二少说完就转身要走,突然又回头叮嘱了一下,“包括我的,整理点必须的就行了,到那儿什么都有。”
“哦哦。”事情来得太快,黎嘉骏很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擦擦手转了一下,猛然想起手底下还有药没煎好,她镇定了一下心神,蹲下来继续煎药,等煎好倒出了,她把药端给几个病人,吩咐她们喝下后,一转身就跟听到了发令枪似的冲刺进房,拿出床底的皮箱子开始理东西。
鲁大头听到动静,过来探头:“黎小姐,你要走了?”
黎嘉骏一顿,又接着继续手上的动作,低头轻轻地恩了一声,她觉得有点臊眉耷眼的,仔细想却又觉得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她并不是贪生怕死,丢下吴宅老人奔赴安全大后方什么的,她是正儿八经的去与家人团聚,而且不出意外,入了关又要经历N波战火荼毒,未来的僵尸将一波强过一波,如果她刚来时是柔弱无依自得其乐的向日葵,那在宰了两个小日本后,她已经有向豌豆射手进化的趋势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她要再次开始颠沛流离了,心里好酸楚!
“大头哥,你们过两天要去收租了吗?”她问。
“是呀,这是老爷吩咐下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提起这个,鲁大头就很忐忑,“以前都有账房和少爷,现在就我跟爹,凳儿爷又病着,实在是……哎,先别管那个,小姐你们是弄到车票了么?”
“是呀。”黎嘉骏想了想,问,“大头哥,外面说我哥……”
“嗨!您别听他们瞎说,您哥啥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昨儿的事儿我也听说了,那群王八犊子就是欺负黎少爷不会把他们怎么滴,要是黎少爷真那么不是个东西,谁敢这么跟您说话?“对哦,好有道理,黎嘉骏认同地点头:“说得对!”
“所以小姐,您完全不需要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就和少爷吵……”说着,鲁大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少爷他老早吩咐了,说外头那些,不能跟您讲,他最舍不得您难过。”
黎嘉骏心里一酸,叹口气:“我知道……我都懂的……大头哥,我可能快走了,你……”
“走了好走了好,外头太不安全了,每天都担心您不清楚跑出去,那出点事,家里就一群老的用不上,我就一条命也不知道找谁拼……”
“不是,我的意思是,只剩下您一个劳动力了,要辛苦你了。”
“嗨,那能咋地,没你,说不定现在都没我了,就这么几个老人家,那才叫不好说。“鲁大头笑,”您放心走,活着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黎嘉骏本就没什么行李,她把来这儿后置办的穿得最舒服的几件衣服给带了,再加了点必需品,就差不多了,紧接着去黎二少那儿一顿塞,也整好了一个箱子,鲁大头帮她把箱子提到厅里放着,她静下来,终于在空虚中感到一丝不舍,便让鲁大头管自己去,她去看看几个老祖宗。
她先和几个在楼下窝成一团做活的老人打了招呼,带着一堆叮嘱去看了两个伤寒快愈的阿婆,最后颇有些惆怅的坐在了凳儿爷的床头。
凳儿爷病得时候,他们惯常请的老中医并不肯过来,光听他们描述了就摇头,说凳儿爷这残缺的体质,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老天关照,现在这症状,也就吊着命罢了。
其实这一段时间,她从凳儿爷这儿学到了很多。
这老人家自带一股厂公的气质,总是一副其他人都是傻X我看你们怎么蠢死的样子,以前她当他是老迈了沉默寡言,后来才知道他觉得她也是傻X懒得和她说话。
直到她杀人不眨眼,才入了这个老太监的眼。
这交友标准略惊悚她怀疑老太监这辈子有没有好盆友……
可黎嘉骏佩服的,是他对于近期一系列事态的发展,总是比穿越的还看得准,比起其他老人都糊糊涂涂的,他这样的就极为体现智力和历练了,让黎嘉骏懂了很多事态变化的因果关系,显然他对自己的睿智也是很得意的,所以唯一一次看走眼,把他打击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那就是满洲国的建立。
没什么比太监更重视皇上了,妃子还能逃出来改嫁,太监却本身就是为了皇权而存在的,听说溥仪又回来了,凳儿爷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浑浑噩噩了几天,时而问黎嘉骏长春怎么去,时而又说这日本人控制的满洲国还是皇上的天下吗?
长春是所谓满洲国的国都,别说凳儿爷去了能干嘛,就是他问的那个问题黎嘉骏就不知道怎么答,日本人控制的满洲国里坐着个中国的执政官,这个执政官还是打开始就谁都能揉捏两下,祖坟都快被刨干净了的,你说这还是谁的天下?
不是她不敢直言回答,而是她知道凳儿爷看得比她还清楚,但是老人家前半辈子的执念都在那儿了,他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眼看着就要走了,她想来想去,还是只想到这个老人膝边坐坐。
“凳儿爷,我要走啦。”她端起已经温了的药碗,把凳儿爷扶起来,开始给他喂药,“有啥要吩咐的不?”
凳儿爷吃力的睁睁眼,哼笑一声:“给爷……泡杯,雨前……”
“啥雨前?”某土鳖。
“龙井,虽陈了,将就。”
黎嘉骏抽抽嘴角:“茶就茶呗还雨前龙井,在你柜子里吗?有要求吗,要用清晨的第一波露水或是杭州虎跑水么?”
“呵呵,咳咳咳。”凳儿爷咳了两声,“丫头你,莫贫,等你凳儿爷,喝了茶,就要去,伺候,皇上喽……”这话说完,他嘿嘿嘿的半咳嗽半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哼哼唧唧的唱起了不成调儿的小曲。
黎嘉骏无奈:“好好好,喝了药,喝了茶,咱去伺候皇上。”
“我大清,两百六十七年,咳咳咳,都退位了,还能被人扶起来……没到头,还没到头。”凳儿爷眯着眼说的,语气说不出的复杂,似是高兴,可脸皱得像哭。
在这个大家都在讨论是用资本主义制度还是共产主义制度的时候,凳儿爷这个重归封建主义制度的朴素思想是那么特立独行,黎嘉骏只能听着,然后斟酌着:“凳儿爷,不是我不顺着您,我知道您看得比我清楚,您看从民国元年起,咱中国人,想复辟的不是没有,袁大头,张勋,有的复自个儿,有的复大清,他们是因为手下人不干活复不了吗?他们不都是被国人骂下去的吗?现在这满洲国,我都看不懂它到底是咋整的,皇上是那个皇上,可朝代还是那个朝代吗,如果不是了,那您要去守的,是大清,还是皇上呢?”
凳儿爷沉默了一会儿,颤颤巍巍的答:“……不言……君……之过……”
“您这么说,您也知道这皇上扶不起了?那您高兴的,莫非是大清皇室得以延续?可是凳儿爷啊,现在不是那个军令如山的国啦,皇上就是个被架空的傀儡,他的玉玺可能跟快白萝卜没大差别了,这样的皇室,您看着高兴么?”
“蠢……丫头……血脉不断,就,就……”
“凳儿爷您知道吗,咱中华上下五千年,要说那么多朝代,我最喜欢的,还是明朝,就冲一句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黎嘉骏忽然感叹起来,她自己也不记得从哪儿看到的这句话,当时就有种奇怪的热血感,百度后更是直接被震动了,“不管过程怎么样吧,明朝也是三百年,各方面都不是最突出的,但是有话不是说嘛,明朝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您想想吧,我知道这话说不到您心里去的,因为本身您坚持的就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可要我说,凳儿爷,您好赖是出来了,想想那些没出来的,跟着这样的皇室颠沛流离,最后还没个好名声……何必?”
凳儿爷听完,没说话,黎嘉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把药喂完就起来,给凳儿爷松快了一下筋骨,忽然就听凳儿爷道:“丫头啊……”
“啊?”
“你凳儿爷爷,十岁入宫,到如今,也有五十余载了……”他说着说着气就短了,猛喘几口,好像是梗着,眼睛茫然的望着天,“跟着皇上,见识了铁路,洋炮,看着洋鬼子,拿洋枪打进来……军费紧,咱也捐了钱,黄海败了,咱跟着一道哭……说谁打进来了,大总管带着咱,拿菜刀,椅子腿儿,要去保驾……辛亥了,咱还不信,这以后还能没皇帝了?没皇帝了,咳咳,这天子谁当?”
“……”
“你说,这一心想跟着谁,有错儿么?”
“……”
“你凳儿爷就死心塌地了,能管对错么?”
“……凳儿……”
“至少,到死了,回头想,喝,这辈子就干了一件事——撞南墙去了。”凳儿爷很长很长的叹口气,“所以黎丫头啊,你有灵气,懂得多,却看太透,反而没活头,你说,你有啥事儿,放在心上,死心塌地的?”
黎嘉骏张口结舌。
“要我讲,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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