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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魅影]布娃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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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朦胧间她记起昨日是随着歌剧魅影来到的地下,之后呢?这是地底?
“是我,小洛蒂。”埃里克手势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他嘴里不断吐着意味不明的音节,轻轻哄着她,他甚至哼起了摇篮曲。这样的宠爱,让洛蒂慢慢走出了那个梦靥,“不要怕,我就在这里。小洛蒂,不要怕,埃里克在这儿。”
洛蒂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紧紧环着他的腰,有些局促。她掐自己一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做好心理建设,她推开了抱着她的男人:
“谢谢你,埃里克,我好多了。”
因为用了太多力气来控制自己,她倒无暇顾及那一丝羞怯了。洛蒂现在完全想起来了,昨天她在埃里克的歌声中睡着了。现在看来是他留她住了一晚。洛蒂也无心追问别的,只是勉强笑了笑,示意埃里克她没事。对于及时出现的男人,她此刻还有一丝无意识的依恋在。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她故作轻松想要抹去这一节。洛蒂·巴特勒不喜欢布娃娃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但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这一次反应这么大,只因为从梦中醒来骤然见到,又满眼都是,才如坠梦魇,不能自脱。
埃里克安慰地拍了拍洛蒂的肩膀。洛蒂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忽而留意到之前听见的那阵轻音乐还响着,掩饰一般地就要俯身过去关掉那个放在床头矮柜上的八音盒。但洛蒂·巴特勒刚刚伸出手就愣住了。
那是一个十分精巧的八音盒。做成手摇管风琴的形状,上面有个穿波斯长袍的小猴子在玩钹。小猴子的身体是铅制的,内衬为天鹅绒。神态似笑似哭,纤毫毕现,令人赞叹制作者之用心。那小猴子的颈间挂着个小小的铜铃铛。
洛蒂触电一样缩回了手。她骤然间发起抖来,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眼泪从脸颊上滚落,但她却不发一言,只是怔怔看着那小猴。一种悲伤绝望的情绪淹没了她,比之前更为浓烈。她置身其间,不能呼吸。她只想要哭。从小到大,她见到猴子都会想要流泪。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小洛蒂,小洛蒂……”埃里克慌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隐痛,一把抱起洛蒂,大步走出了那个房间,“小洛蒂,你还好么?”
“小洛蒂?”洛蒂怔怔看着他,她一直乖乖任由男人抱着,眼中不断淌着泪,止也止不住,此刻虽然出声,泪却不断,看上去很是吓人,“小洛蒂?……”
埃里克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俯身就要给她擦眼泪,但是一直安静流泪的洛蒂忽然之间抓住他的手腕,迟疑地问道:
“……我们是不是,认识?”
——————
“我们当然认识。”埃里克挤出一丝微笑,他本是该高兴她似乎还记得他,但洛蒂刚才的反应却让他担忧。他不是不记得当初小洛蒂的话——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这魔鬼!】
一丝希冀一丝挣扎,埃里克含糊道:“你忘了吗?我是埃里克。”
剧院幽灵埃里克,也是……恶魔之子埃里克。
洛蒂·巴特勒愣了愣:“幽灵先生?”
埃里克心中闪过一种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的情绪,他细心帮洛蒂擦干眼泪:“是我,埃里克。”那神态温柔虔诚,让洛蒂一阵恍惚,“不要哭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
红茶和热咖啡的热气袅袅升起,旁边描着玫瑰花的瓷盘里搁着几块方糖。白面包以及蓝莓果酱。牛奶、蜂蜜、黄油、奶油。一小块布朗尼巧克力蛋糕。一叠杏仁饼干。三明治以及长棍面包。
洛蒂·巴特勒用小银勺搅拌着咖啡,谢绝了埃里克添糖的好意:“看来您的生活很惬意,幽灵先生。”
“为了迎接我的第一位客人。”埃里克吃了口面包,“希望你喜欢。”
洛蒂·不吃甜食·巴特勒看了一眼桌上的巧克力蛋糕和蓝莓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白面包:“谢谢您的好意,早餐很丰盛。”
看着她依然没有选择甜食,埃里克的眼神暗了暗,多拿了一些吐司放在桌上:“吃吧。或许你想要柠檬茶?”
“随意。”洛蒂微笑着回答道,她现在心情很不错,“感谢您的热情款待。”
埃里克闷闷地吃完了布朗尼巧克力蛋糕。看着对面女子精致的面容,埃里克只觉心中一痛。他自然也不喜欢甜食,但是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的小洛蒂已经不爱甜食了。他更不会知道的是,那日的惨痛后,曾经甜蜜的小公主,彻底拒绝了人世间一切的童稚或是甜美,再也不相信那些美好的事物。就如此刻,她只是寡淡地咽下味淡的吐司,而不看蓝莓酱一眼。
他终究是不能甘心。埃里克不能相信自己多年追寻并守护的那个甜美梦境已经不存在,他迟疑着问道:“你不喜欢那个房间吗?”
温暖的粉色绒抱枕,科林斯式的床雕刻精美,花样繁复,浅粉色帷幕从天使像上垂落,床单为粉白色,饰有蕾丝花边及长长的流苏。房间里堆满了布娃娃。小巧的八音盒旁是一瓶玫瑰。那是所有女孩梦想中的公主房。小洛蒂就应该住在这样一个梦一般的地方,埃里克一直这么想。
洛蒂垂下了头,几绺黑发垂落在眼前,将她的神色遮掩。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手指紧紧攥着,像是花了极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埃里克刚要站起来看看她的情况,她已经轻声说道:
“我不喜欢那个房间。”
这个回答很不礼貌,但是洛蒂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喜欢那个房间……粉色、布娃娃以及小猴子……这一切太悲伤了。”她如同梦呓,乌黑的眸子中浸满了悲伤,眼泪从中流出。
——————
“那是来抓你的坏人吗?”小洛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埃里克一把抱在怀里:“不要出声。”他低声警告,事实上自己都在发抖。
“恶魔之子!”吉普赛人提高嗓子喊了一声,“再不出来,你的猴子就等着去死吧!”
埃里克愣住了,下一刻,小铃铛凄厉的惨叫声已经响了起来。那些吉普赛人懒于一处一处搜查,干脆留人守着出口,回去带了这只猴子来逼他出现。小铃铛被抓来后就一直桀骜不驯,不肯好好表演,那些吉普赛人早就失去了耐心。真正痛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就像在马戏班里只有小铃铛在意埃里克一样,在意小铃铛的也只有埃里克。之前小铃铛那样不听话还没被打死,就是吉普赛人存着让他们配合表演的心。现下埃里克为了逃出来勒死了看守他的人,他们不会罢休的!
惨叫!惨叫!撕心裂肺、带着血的惨叫!那惨叫声穿透力极强,埃里克浑身颤抖,他左手紧紧捂着左耳,右耳贴在石壁上,右手抱着吓得不知所措的小洛蒂。他的嘴唇哆嗦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要听……小洛蒂,不要听!”
“吱!吱——”
小铃铛痛苦的惨叫撕碎了一切阻碍,来到埃里克的耳朵来,来到埃里克的脑袋里,来到埃里克的心里!埃里克扭曲的嘴唇都被咬的滴下血来,手指攥得青白一片。小铃铛正被那些人殴打,他唯一的朋友小铃铛——可是他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他一遍又一遍,冷酷而癫狂地告诫自己。你还想被抓回去?你还想过那些日子?你不能出去!这是个陷阱,你很清楚这是个陷阱!你出去了一点用都没有,你会被抓回去!丑恶的念头像蛆一样在他心里蠕动,突如其来的局面逼迫这个刚刚杀了人的少年再一次拷打自己的心!再一次好好看清自己有多么的……丑陋!埃里克痛苦万状,几欲癫狂。他痛恨这一切,更痛恨自己!他不能出去,他不能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
可是!可是!内心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挣扎着:让他们抓住你好了,让他们打你一顿好了,小铃铛还有价值,你出去了小铃铛就能活命!那是你唯一的朋友小铃铛!那是陪你玩耍、不嫌弃你、和你分东西吃的小铃铛!你怎么能不管它?出去,立刻出去!小铃铛还活着呢,它在叫你!它在叫你去救它!埃里克痛苦地用手捂住了头,怀里的小洛蒂失去禁锢,抬起头来。这个眼神干净纯洁的女孩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救它?”
埃里克垂下了目光:“……我会被抓回去。小洛蒂,我一出去就会被抓回去。”
“可你为什么不去救它?”小洛蒂固执地问道。她太小,不能理解埃里克说的那些话,她只知道那只小猴子,埃里克的小猴子在被人打,他们得去救小猴子。或许是从小到大听的每一个故事都有着光明的结尾,让小洛蒂意识不到现实的残酷和危险。这个有着乌黑眸子的小女孩,生来从未遇见过真正的邪恶,她只能反复地追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去救它?”
“……别说了,小洛蒂。”
“那是你最好的朋友呀!你还说过你们在一起玩……”
“别说了!”埃里克压低声音怒声吼道,人性的恶占据了上风,他烦躁至极地冲小姑娘吼道,“别说了,你这个小天使!我告诉你——我就是个懦夫!胆小鬼!我他*妈就是个杂*种!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出去!”
“我不敢!”他又吼了一遍,压着声音,嚎啕大哭。埃里克是如此痛恨这样的自己,他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自身的厌恶。但是小洛蒂并不能理解这些情绪,她被突然发狂的埃里克吓坏了,眼泪出现在这个小女孩的眼睛里。
“吱——”小铃铛的叫声愈发尖厉,它似乎在拼命挣扎,脖子上的铃铛晃来晃去,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和惨叫声合在一起,更加渗人……
假面具
“好些没有?”
喝了一些热牛奶,洛蒂靠在埃里克身上,她只觉得浑身疲惫,但听见对方这样问还是勉强点了点头:“我好多了,谢谢你。”
埃里克的手攥了又攥:“……全是我的错。”
“埃里克?”他这话说的奇怪,洛蒂正要询问,但转念间想起来另一件事,忙问道,“昨天的演出怎么样?”她在这里睡着了,地上的情况一概不知。
埃里克有些不自然地捏了捏餐巾:“昨天演的……是《西斯贝和皮拉姆斯》。”
“恩?”洛蒂·巴特勒微翘的眼梢波光流转,似笑非笑,反手就推开了埃里克,“所以呢?”
因为对幽灵的性格有所了解,他这么做她倒不吃惊。为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发脾气是最无用的,何况洛蒂心里本来就有些偏向海汀娜,倒不算太生气。不过生气和算账可是两回事啊,巴特勒小姐依然没有忘记,她和幽灵关于包厢使用权和剧院掌控度的谈判,还没结束呢。
埃里克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洛蒂总是洛蒂。那露出的半张脸因为这笑意,更显得好看,冰冷的面具一时间也生动起来了。
“我写了一封信指示他们怎么办,您知道剧院幽灵还算是有些威慑力的——别担心,巴特勒小姐。演出很成功,就像我向你保证过的那样,歌声能压倒美貌。海汀娜的歌唱中有着灵气的闪光,那些评论家都对她赞不绝口呢。”
洛蒂喃喃自语道:“歌声能压倒美貌?”又想起昨天他要证明给她看,唱着歌带她来这里。他反应那样大,应该另有原因,何况他脸上的面具……冒昧询问这样的事情显然是相当失礼的,洛蒂当然不会那么做。她暗自猜想或许这神秘男子的右半脸有什么损伤。又看他英俊的左半脸,洛蒂不觉有些惋惜。撇开那些无关的念头,洛蒂问道:
“你之前似乎想要和我提起一个歌唱天才?被打断了的那次。”
埃里克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谁:“是一个名叫克里斯汀的舞女。”
“我记住了。”洛蒂点一点头。埃里克又补充道:
“是我的学生。她很有天分。”
洛蒂微微挑眉:“您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又答应道,“记住了,我回去就看看她。”
埃里克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心虚,不希望洛蒂误解。他说道:“她十五岁,还没到能登台的年纪。不然昨天你也不用为挑人头疼了。”他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迟疑和落寞,“克里斯汀很美。”
他的学生克里斯汀是个美人儿。他思念着的洛蒂同样如此。那一刻,埃里克心中产生了些微的动摇,歌声真的能彻底压倒对于他容貌的厌恶?他又摇头驱散这个念头,这并不重要。就像曾经,在洛蒂已经忘记的那段时光里,那个年幼的小女孩,曾温情脉脉地吻过他残缺的脸。
【心丑才是真的丑。】
但是,当年不正是因为他丑陋的心,才失去了小洛蒂的爱?不正是因为他丑陋的心,小洛蒂才会是如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的假面具可以遮住扭曲的面容,那么灵魂的丑陋又该拿什么掩盖?就像是当初,她接受了他丑陋的脸,却被他丑陋的心吓坏了。埃里克知道,那个小洛蒂,他思念了十五年的小洛蒂已经死去了。只有洛蒂·巴特勒。见识了人心的丑陋,因而不再相信美好的洛蒂·巴特勒。
埃里克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他不自觉地伸手扶了扶假面具,像是要掩盖住那扭曲的记忆。然后他对洛蒂说道:“晚一些我就送你回去。”
——————
回到地上后,洛蒂还有几分恍惚,地下之旅几乎像场梦。
神秘的幽灵令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既想抗拒,又想走近。洛蒂·巴特勒有一种预感,那个关于布娃娃和小猴子的谜团,很快就会解开,以一种令她猝不及防的方式。而埃里克,一定与这有关。
从一开始,他在清楚她的身份后便对她关怀备至,彬彬有礼。地下的时光,他望向她的眼神充满压抑着的柔情。他几次说漏嘴,喊她“小洛蒂”……他们肯定是认识的。但是,埃里克为什么不愿意说呢?洛蒂微微皱起眉头,离那段晦涩的记忆越近,她就越觉得难受。她能肯定那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但她为何还要苦苦探寻?
“为了让我完整。”她自言自语道,“我总得知道——”一抹苦笑浮现在她漂亮的脸上,转瞬间又化为冷漠,“我怎么会是这幅样子。”
而小洛蒂,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
山洞里。小洛蒂缩在墙角,她漂亮的黑眼睛失神地望着埃里克。她在哭。
“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小女孩虚弱至极地说道:“让我出去,我去……小铃铛在哭,你不去的话让我去……”猴子尖厉的惨叫已经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无可救赎的希望。埃里克已经对这样的自己,对这样的世界感到绝望,但他还是挡在小姑娘面前:“不行。”
“你不能去。”他一遍又一遍低声说道,不敢去看那对乌黑晶莹、充满着不敢置信的眸子,“他们会把你抓走……没有用的,小洛蒂,你不能出去……”他痛苦地捂住了脸。
“可是他们在打小铃铛……小铃铛在哭啊!”小洛蒂也哭了起来,一种灰暗的情绪让这个从来都是开开心心的小姑娘难受极了。在小女孩的逻辑里,出去是理所当然的,而她无法理解埃里克的话,因为她并不真正明白“被抓走”意味着什么。“你让我出去!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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