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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狱那头等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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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情侣走过来。男人搂着女人的肩,那只手朝前探了探,一边走一边向前探,女人一次次推开;一个老太太走过来,手里握着一根葱,疑似捡的;三个中学生走过来,其中一个笑嘻嘻地踹了另一个一脚,另一个捂着腰追打对方;一个寸头男子走过来,贼眉鼠眼的,不像什么好人…

万穗儿突然停了下来。她感觉这个寸头男子很面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寸头男子看到万穗儿之后也停了下来,双眼闪闪烁烁地和她对视。

这张脸在万穗儿的眼中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一张照片,贴在骨灰盒上,朝她微微笑起来。

是他!

他微微笑起来,走到万穗儿面前,说话了:“美女,你还记得我吗?”

那对情侣走过去了。那个老太太走过去了。那三个中学生走过去了。人行道突然空旷起来,只剩下了万穗儿和这个寸头男子。万穗儿警惕地看着他,没说话。

寸头男子说:“在地铁上,我们曾经坐在一起,忘了?”

万穗儿想起他丢弃的那个黑布包裹,一下有点反胃:“你想说什么?”

寸头男子凑上前来,小声说:“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万穗儿说:“孟婆汤?”

寸头男子讪讪地笑了笑:“你真会开玩笑…”

万穗儿说:“那个骨灰盒是什么意思?”

寸头男子怔了怔:“你打开那个包裹了?”

万穗儿说:“废话!”

寸头男子说:“其实,那个遗像上的人不是我…”

万穗儿冷笑了一下:“不是你是谁?”

寸头男子说:“呃,那是我父亲年轻时的照片。”

万穗儿哈哈大笑:“你跟你爸还真像,下巴上都长着痦子!”

寸头男子四下看了看,然后说:“你跟我走,我告诉你真相。”

万穗儿说:“想的美!”

寸头男子朝爱民便利店背后的小区指了指,说:“就在那儿,很安全的。”

正巧一辆110巡逻车开过来,万穗儿说:“我们去车上说不是更安全吗?”

寸头男子看了看那辆巡逻车,突然压低了声音:“万穗儿,你还会见到我的。”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万穗儿一眼,转身就走掉了。

万穗儿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一个陌生人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这让她全身一冷。

包阿姨正在朝店里搬矿泉水,寸头男子走掉之后,她快步走过来,在万穗儿耳边说:“小姑娘,你离这个人远一点儿…”

万穗儿立即问:“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包阿姨小声说:“这个人去年就死了!”

万穗儿大惊:“他不是好好的吗!”

包阿姨说:“后来他又活了…”

万穗儿说:“又活了?”

包阿姨不敢在外面多说,把万穗儿拉进店里,这才详细讲起来。

寸头男子姓陈,带个女人租住在便利店背后的小区里。他老婆经常来包阿姨的便利店买东西,通过闲聊,包阿姨了解到,她跟这个陈某偶然相识,很快就同居了。

此人不务正业,靠小偷小摸维持生活。他老婆曾经试图离开他,每次都被他抓回来,毒打一顿,继续过日子。时间长了,他老婆也就认命了。

一天夜里,陈某又出去了。凌晨的时候,他老婆听到窗外有动静,打开门一看,他趴在门口一动不动,翻过身来,发现他已经断气了。他老婆吓坏了,赶紧报警。

警察来了之后,给尸体做了鉴定,不是他杀,而是猝死。他老婆并不悲伤,觉得苦日子熬到头了。天亮之后,她把尸体送到了火葬场。

没想到,在尸体被推进火化炉的时候,装尸体的那个黄色尸袋突然动了动,火葬场的工人吓坏了,打开尸袋检查,陈某竟然伸手掀掉了脸上的黄表纸,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在包阿姨的讲述中,有一点令万穗儿惊异:陈某的死亡时间是去年8月16号,她回忆了一下,她在地铁上遇到他那天也是8月16号!他为什么在他的“忌日”里,抱着自己的空骨灰盒四处游荡呢?

包阿姨说:“过去,这个男的对老婆总是凶巴巴的,可是,自从他死而复活之后,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特别和善、体贴,你说怪不怪?”

万穗儿的神经越绷越紧。

包阿姨又说:“还有,他老婆跟我说过一件更吓人的事儿…”

万穗儿连气都不敢喘了。外面起了风,吹开了小店的窗户,却关上了小店的门。

包阿姨瞄了门一眼,继续说:“他老婆发现啊,一年多来,这个男的从来没有理过发,却一直是寸头…”

万穗儿猛地一哆嗦。

第二十六章地狱到底什么样

大红门广场是卫城最大的广场,到了晚上,很多人会聚集到这里来,老年人乘凉,中年人跳舞,年轻人谈情说爱,小孩子玩轮滑…特别热闹。

广场一侧矗立着LED电子显示屏幕,面积为150平方米。跟往常一样,这个“大电视”正在播放节目,突然黑屏了,广场上一下安静了很多。

一些人抬起头来。

另一些人也抬起头来。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之后,黑屏中响起了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按照地狱的标准,99%的现代人都要下地狱。想想你过去的所作所为,再问问你的良心,你是那1%吗?

接着,“大电视”突然一闪,出现了一组十分古怪的画面,正是十八层地狱的实况,画面宏大,声响震天。

广场上的人纷纷瞪大双眼,都不说话了。

这个屏幕的收视率从来没有如此之高,下面挤满了密匝匝的脸,张张惶恐不安。

一个老太太好像在里面看到了死去的亲人,她仆在地上,号啕大哭。大家只顾看屏幕,没有一个人去劝慰。

屏幕太大了,太高了,在漆黑的夜色中,十八层地狱好像显示在天上。

我是本书的作者。

我看过那张光盘。

直到今天,我还没有彻底从里面走出来。故事讲到这儿,我始终没交代光盘里到底是什么内容,因为我一直在犹豫,到底是应该如实描述,还是应该避而不谈。

没想到,这张光盘由民间传播变成了公开演示。既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我就没必要再隐瞒了。

不过我提示你,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心理素质够强,那么就继续看下去;如果你对自己的心理承受力缺乏信心,那么,请跳过下面的内容直接阅读下一章。

第一层地狱:

一个中年男子,被囚禁在一个圆球内,空间并不算小,但是他只能站在球的最底部,四周都是光滑的弧形,无法移动。圆球360度都在缓缓变化着各种图案,鲜艳、单调、古怪,无穷无尽,没完没了。此人被封闭在这个奇特的万花筒中,永远不能摆脱,只见他双手狂乱地抓挠着眼睛,一声接一声嚎叫,已经崩溃。

第二层地狱:

一个年轻女子,赤身裸体,头发都被剃光了,被关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里,除了一面墙,另外三面墙以及天棚地板都是透明的,房间内空无一物,光线明亮刺眼,像一个舞台。房间之外黑糊糊的,影影绰绰有很多人,他们在围观这个女人——她的生活只剩下了吃喝拉撒,被众人尽收眼底。那面不透明的墙好像屏幕,上面播放着一些古怪的画面,飘然一闪,出现了一个乱糟糟的街景;飘然一闪,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眉毛又黑又粗;飘然一闪,出现了一个网络QQ对话框;飘然一闪,出现了一张看不清五官的模糊面孔,步步逼近;飘然一闪,出现了哪个公司的办公室,一些脑袋正在格子里办公;飘然一闪,出现了一男一女在床上做爱的场景,那个房间十分简陋,单人床“咯吱咯吱”地响;飘然一闪,出现了这个女子本人,她发疯地撞向透明的墙壁,“哗啦”一声,墙壁破碎了;飘然一闪,出现了几个不知含义的数字——4,1,3;飘然一闪,这个女子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号啕大哭,从长相看,那个人好像是她的母亲…

有的画面很清晰,有的画面很模糊,很明显,都是年轻女子大脑里的活动,却在墙壁上呈现出来。

她活在一个没有任何隐私的世界中。

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肯定发疯发狂——剥光你的衣服,剥掉你的人皮,锯开你的头骨,捧出你的大脑,让你的灵与肉都变得赤裸裸,无遮无挡。大家分分秒秒地围观你的所思所想…

第三层地狱:

一个老年男子,头发胡子特别长,被蒙住了脑袋,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瘦骨嶙峋,气喘吁吁,正在一个90度斜坡上,朝上推动一块圆形的大石头。斜坡很长,没有坡顶,他推到最高处,石头必定滚下来。推着推着,他实在推不动了,刚刚停下,斜坡上就伸出无数根钉子,长短粗细不齐,刺进他的脚板。他惨叫着,只能继续朝上推石头…

这种惩罚就像西西弗推动巨石上山,周而复始,无限循环。最可怕的就是让一个人去做一件永远无法完成的事。

第四层地狱:

一个半人高的铁笼子,里面关着两匹黄毛狼,一匹在打盹,一匹在烦躁地转着圈。还关着一个胖男子,他缩在笼子一角,死死盯着两匹狼,面如死灰。笼子里扔着一些血淋淋的生肉,看来,两匹狼每天都吃得很饱。打盹的狼也爬起来了,它走到胖男子跟前,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盯住了他的脚丫子,低头嗅了嗅,又朝前走近一步,去嗅他的脸…

胖男子天天与狼一起生活,每一秒钟都可能被吃掉。那么,它们究竟什么时候下口呢?那具白惨惨的骨架在痛苦等待。

第五层地狱。

一个老年女子平躺着,床头伸出两根生锈的铁丝,左右钩住她的耳环洞,使她不能转动脑袋。两条胳膊被固定,一根管子刺进她左胳膊的静脉,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旁边吊着一头不老实的猪,猪血被抽出来,输入她的右胳膊;接着,旁边换成一条狂吠的狗,狗血被抽出来,输入她的右胳膊;再接着,旁边换成一只半死的羊,羊血被抽出来,继续输入她的右胳膊…这些低等动物的血在她身体里循环,再从左胳膊流出体外。

老年女子的眼神忽而无神,像猪;忽而狂躁,像狗;忽而呆滞,像羊…

第六层地狱:

一个瘦小的青年,被关在一间宽敞的囚室中,四面八方都是图像,占据了受刑者全部的视野。看起来,那些图像很像是从一群精神病鬼魂大脑中提取出来的,零乱、荒诞、怪异。受刑者与人类世界绝缘,与鬼魂世界绝缘,天天生活在这个病态世界中,已经狂乱,忽而张牙舞爪地跟图像中的厉鬼对打,忽而跪在地上对着图像中的怪物哀求乞怜。食物从一个地洞送进来,却被他打翻。在这个囚室中,除了食物是真实的,其他都是幻像。他却以为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有食物是幻像。

第七层地狱:

一个人被固定在一个物体上,有点类似酒吧的高脚凳,像陀螺一样高速旋转,以至于看不出受刑者的年龄,只能勉强看出是个男性,他在一下下干呕,已经吐不出东西了。恐怖的是,“陀螺”永不停止。

第八层地狱: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衣着褴褛,被囚禁在一个低矮狭长的空间中,不能直立,只能爬行。这似乎没什么,但是仔细看一看就会毛骨悚然——他的左手是右手,右手是左手。也就是说,他的两条胳膊被斩断了,左右交换,又分别接上了。同样,他的左脚长在右边,右脚长在左边。他就这样每时每刻看着自己古怪的双手双脚,一刻不停地朝前爬行…

第九层地狱:

一个赤身裸体的老女人,被关在一间完全密封的囚室中,除了她,里面还有无数的生命——都是虫子。那种虫子长相古怪,好像人间不曾见过——有点像棕色的蜈蚣,不过,身体的两头似乎都长着脑袋,可以朝前爬,也可以朝后爬,速度非常快。牢房的地上、墙上、棚顶,密密麻麻铺了一层虫子,老女人的身上、脸上,头发里都爬满了虫子。不知道她跟这些虫子相处多久了,由于无处躲藏,她似乎已经妥协,她靠墙坐在地上,任凭那些虫子在她身体的孔洞中钻进钻出,偶尔太疼了,才伸手无力地扒拉一下。

第十层地狱:

一个男人被关押在金属囚室内,双手从背后捆绑起来。除了脚板,全身密麻麻地扎满了大头钉,像个刺猬,以至于看不清容貌和年龄。他只能日夜站立,变成一匹马。

第十一层地狱:

一个女人又瘦又高,依稀能看出她穿着一条宽腿牛仔裤,一件不辨颜色的破烂T恤。她的两个眼皮被割掉了,样子就像恐怖片中的女鬼,两只眼珠子又圆又鼓,空洞无神。囚室四周鬼哭狼嚎,声音凄厉。她坐在囚室一角,瞪着镜头,像个蜡人。这层地狱把她变成了鱼。

第十二层地狱:

一个男子被绑在平台上,很像人间的手术室。他的眼前是一只透明的箱子,箱子里装着一群疯狂的白鼠。一只手捏着锋利的小刀,一下下剜着受刑者的肉,每刀只有指甲那么大。受刑者不喊不叫,他的声带可能被割掉了。每次被剜下一块肉,这个人只有一个反应——左脚微微颤动一下。被剜下的肉从透明箱子上面的小孔投进去,白鼠们就争抢起来,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层地狱类似古代刑罚中的凌迟——明朝的时候,凌迟的刽子手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据说,作恶多端的太监刘瑾竟然被割了三天,共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一天割完后,刘瑾还喝了一点粥,第二天继续割…

既然下了地狱,说明就无法再死了,这个人将永远活在千刀万剐的剧痛中。

第十三层地狱:

一只铁箱子吊在半空,上了锁,下面架着木材,火苗一下下窜起来舔着箱底。不知哪个倒霉的家伙被装在里面,隐约听见惨叫声:“救命——”“妈!妈!”噢,那应该是两个人,一男一女。过了会儿,里面传出闷闷的碰撞声,厮打声…

第十四层地狱:

一个很书生气的年轻男子,被关在一间黑洞洞的铁屋中,只有一个小孔透进微微的光。他的面前放着一只盘子,里面有眼珠子,心肝肺,还有一只戴着戒指的手。这个人吃得满脸血淋淋,像匹毛烘烘的狼,一边咀嚼一边号啕大哭:“我不知道你是哥们儿还是姐们儿,可是我饿呀,没办法呀!”

第十五层地狱:

众所周知,人类生殖器的神经最集中,最敏感。对一个人的生殖器施虐,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心理打击。一个赤裸的壮年男子,生殖器被套上了金属铁环,“滋啦啦”冒着蓝光,好像通了电,男子一声接一声地嚎叫;一个赤裸的年轻女子,生殖器被插入一根金属圆柱,同样“滋啦啦”冒着蓝光,女子也在一声接一声地嚎叫。男人的叫声像女人,女人的叫声像男人。

第十六层地狱:

一个人形的铁壳,坐姿,里面装着一个受刑者,一动不能动,如同一座活雕像。嘴巴处有个洞,用来吃饭;身下有个洞,用来解手。受刑者被禁锢在里面,只能吃和拉。无疑,这是全世界最小的牢房。

第十七层地狱: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被刺瞎了双眼,戳穿了耳膜,切掉了声带,斩断了四肢,只剩下头颅和上身,一边呻吟一边翻滚。他看不见,听不着,喊不出,走不了。他的世界是一间更小的牢房。

…光盘到这里就没了,没有公开第十八层地狱的情形。

光盘画外音说,每一层地狱都有多种同等级的刑罚,它演示的仅仅是其中一种。那么,另外的刑罚什么样?还有,第十八层地狱什么样?

在人群最密集的广场上,竟然出现了十八层地狱的实况,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惊动了市政府。

公安成立了专案组,追查录像的来源。

广场的LED电子显示屏幕被一家传媒公司承包,专案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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