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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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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名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地位了,让人为了跟他一战连性命都可以不要?麴稜没有听明白。但钦差大人最后那句话,却刺激得他老脸通红。摸着良心讲,窦建德给他们这些大隋的降官的待遇的确非常优厚。而大伙回报给窦建德的,却是少得可怜。麴稜平素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无论出身和地位,窦建德麾下那些老粗跟自己都没法比。可今天,钦差大人的话却深深地刺激了他,一瞬间,让他羞愧得几乎无地自容。
“你,回去组织人手守城。如果我战死了,你就是魏郡太守!”胆怯被羞耻感盖住之后,麴稜开始着手布置后事,“程名振没带多少人。你闭门死守的话,支撑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张某身为郡丞,不敢让郡守先死!”被麴稜叫到号的郡丞张翼文摇摇头,惨笑着道。“让崔长史回去守城吧,他年纪还青,不该死得太早!”
“你,可听见了!”麴稜转过头来,冲着自己的女婿,魏郡长史崔商问道。
“我,我一定把城守住!”崔长史脸色苍白,嘴唇上下打着哆嗦。“岳丈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善待你的女儿!”
“滚吧!”麴稜已经没时间再跟自己的女婿生气了,挥挥手,命令他立刻退出战场。“守不住郡城,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崔长史点点头,仓皇跳上马背。魏郡太守麴稜目送着他跑远,随后抽出腰间佩剑,高举着喊道:“窦王爷对大伙不薄,今日正是我等以死相报之时!儿郎们。”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飞来,正中他的坐骑脖颈。可怜的战马惨叫一声,后跳半步,然后软软跪倒。经受过训练的战马都有救主的灵性,即便这样,麴稜依然被摔了大趴窝,头盔歪在了一边,花白的头发上沾满了泥土。在两名侍卫的帮助下,他跳上了另外一匹坐骑。试图以身作则,激励已经不存在的士气。很快,又几支冷箭飞了过来,将刚刚换上的战马再度射死。一名侍卫中箭身亡,另外一名慌忙招架。没人管的麴稜脸朝下落地,鼻子被摔成了扁片,血顺着胡须滴滴答答往下淌。
“郡守大人,撤吧!”一名还算有良心的县尉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建议。“肯定顶不住了。弟兄们全被打*了!”
“擂,擂鼓!”麴稜擦了把嘴上的血,大声叫嚷。“让,让两翼出击,缠,缠住他们!”
哪里还有两翼?好心的县尉撇了撇嘴,侧头从麴稜身边跑过。被人鄙夷了的麴稜举目张望,发现自家的队伍全乱了。两翼不战自溃,而中军,如今只剩下自己附近这千把人,缩成一团如洪流中的蚂蚁。
“带着这样一群废物,你也敢挑战洺州营?”钦差大人回过头,冲着麴稜不住冷笑。“看着,仗得这么打,不是你坐在屋子里瞎想能想出来的!”
说罢,将指挥旗丢还给麴稜。拔出横刀,带领十几名亲卫迎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波敌军冲去。
垂死的反击将涌过来的洺州营士卒打了个猝不及防,纷纷向两侧退避。钦差大人接连逆向冲散了两拨对手,身边的亲兵也死得聊聊无几。回过头,他像吓呆了的麴稜笑了笑,高高举起横刀:“杀程名振,诛杀叛贼!”
“只杀麴稜一个,余者不问!”张瑾正好赶来,挡住情急拼命的钦差。此刻,他心头的仇恨已经被血水冲淡了不少。突然不太想杀人了。特别是**那些敢于回身跟自己一战的勇士。今日的胜负已分,再**对方没任何意义。
但窦建德的钦差却不肯承这份情。发觉张瑾下手无力,还以为他的本事不过如此。带着仅有的亲卫跳上前来,招招搏命。张瑾被打了个手忙脚乱,不停地向后退。突然间,他心头又窜起一股无名业火,咆哮着隔开面前的兵器,一脚踢中了对方小腹。
“啊!”中脚者惨叫着蹲身。被冲上前保护张瑾的洺州士卒捅翻在地。屠英、刘十七全冲过来了,围住垂死挣扎的敌军乒乓乱砍。窦建德的钦差身边很快就没了袍泽,孤零零一个站在血泊中,呼喝邀斗。
“过来打!”目光已经散乱得看不清对手,他兀自大喊大叫。“程名振呢,过来杀我。老子是窦建德的亲卫队正秦德纲!”
“兄弟,你尽力了!”张瑾上前,用刀压住对方的兵器,“我是张瑾,王伏宝麾下的偏将!放下兵器,我保你不死!”
“谁?”钦差楞了一下,慢慢停住脚步,“王将军?你为王将军而来?”
“正是。”屠英回答得理直气壮,“兄弟,放下兵器吧,窦建德不值得你替他卖命!”
“没有窦大哥,秦某早就死了!”钦差摇摇头,把兵器再度举过了头顶。“他不该杀王将军。但那不是秦某能管的事情。老子尽力了,兄弟,你们赢了!”
说罢,调转刀锋,抹断了自家脖颈。
“兄弟!”明知道对方要自杀,张瑾等人却没法阻拦。这是战场,即便是亲生父子,亦该当面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但对手临终前的镇定举止,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们的心情为之沉闷,变态难以恢复。
“杀麴稜,只杀他一个,余者退开!”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回过神来,举着刀高喊。
“杀麴稜,只他一人该死!”大伙纷纷附和,挥舞着兵器,向魏郡乡勇的帅旗冲去。
看着钦差死在了自己眼前,麴稜的手和脚一起哆嗦了起来。那个人是个莽夫,所谓的反击没起任何效果。但那个人同时又是个勇士,明知必死,却义无反顾。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半辈子读过的书刹那间一起涌进麴稜的心脏,令他几乎无法管住自己的双腿。但鼻孔中流出来的鲜血又慢慢浇熄了心中这股**,他发现,自己的血脉如此高贵,实在不该像狗一样死在泥土之中。
“我是魏郡郡丞,有种冲我来!”就在麴稜在慷慨赴死和苟且偷生之间左右徘徊的时候,郡丞张翼文已经冲向了敌人。他的武艺相当不错,将迎面一名敌人挡住,挥刀劈成了两段。紧跟着,又与另外一名敌人战做了一团。
“老子是郡丞!”张翼文自报家门,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老子是张瑾!”张瑾举刀迎上,刀刀不离对方的脖颈。“老子是平头百姓,都是被你们这些狗官逼反的!”
刀光闪烁间,他为自己的仇恨找到了新的宣泄方向。“窦建德本来是个好人,都被你们这些狗官带坏了。是你们逼得老子活不下去。是你们怂恿窦建德杀了王大哥。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该死的王八蛋。该死,该死!”
每出一招,他都大喊一声。把张翼文逼得手忙脚乱,根本没有还嘴和还击的余隙。“是你们,只想着自己舒坦,不管老子死活。是你们,只想着自己升官,向窦建德大进谗言。是你们”
“啊——!”张翼文被刀劈中,倒地身亡。张瑾大叫着劈开几名死战不退的魏郡残兵,径直冲麴稜冲去。“你这狗官,祸害完了大隋又祸害窦家军。好人都死了,唯独你这祸害还活着!”
麴稜举着宝剑,身体却不断地后退。“我没有。。。。。。。”他带着几分哭腔自辩,不管这种辩解能起什么作用。“我,我去年年初就给派到魏郡了。王将军死的时候我不在夏王身边”
脚下被尸体一绊,麴稜踉跄着坐倒。手中宝剑摔出老远,双手抱着脑袋,他大声叫嚷:“不是我,不是我。饶命啊,好汉爷饶命啊。”叫罢,身体中所有勇气和自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举着刀冲上前的张瑾愣住了。他没想到先前还充英雄的麴稜会突然变得如此软蛋。仿佛看到了一堆蛆般,他觉得胃肠一阵翻滚。“杀你怕脏了爷的手!”将横刀杵在地上,他抬脚将麴稜踹了个跟头。“滚边上趴着去,呸!”
一口浓痰吐出,砸在麴稜脸上。魏郡太守麴稜却不敢伸手去擦,以头抢地,放声长嚎:“我真的没有啊。我原来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是窦王爷逼着我做太守的。我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已经满足了,哪还敢给王将军进谗言。他跟窦王爷关系那么近,你就借我三个胆子。”
哭声传开,最后几个靠做一团拼命的死士向地上啐了一口,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兵器。
外篇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第四章 恩仇 (四 上)
更新时间:2010…5…22 11:10:19 本章字数:3309
此战杀敌三千,俘获敌军主帅以下将士五千有余,自己损失却不到四百。对洺州营而言,可谓成立以来未曾有过的大胜了。待战果清点完毕,整个军营立刻欢声雷动。
按照大唐的军功折算规矩,临战当先破阵者记首功,册勋两转,赏钱十吊。阵前斩首**者,册勋一转,赏钱五吊。斩首不足以级者,可记录在册,下次战斗累加。或者折算赏钱抵消。俘获敌军的功劳计算方式与斩首等同。而洺州营只出动了五千兵马,平均算下去,相当于每个人都发了一笔小财,也难怪弟兄们不得意。
王飞在战斗中被安排在第二攻击梯队,基本上没捞到什么像样的对手。但是他为人聪明,见领军破阵的好处落不到自己头上了,立刻转而求其次。带领本部兵马迂回到敌军侧后,堵下了上千俘虏。一番折算下来,他该得的功劳不比张瑾等人少多少。因此自觉腰杆子硬,说出话来都透着几分豪气。“瞧瞧,瞧瞧,这才叫打仗。老窦那家伙,以为光凭一张嘴巴忽悠,就能把天下忽悠到手。这回咱们就给他个教训,嘿嘿。让他后悔去吧。后悔也来不及了,没地方找药吃!”
“是那,是那。跟着程将军打仗就是过瘾!”一名刚从山西招入洺州营没多久的小卒带着沉重的乡音附和。
“想当年,咱们就不该投靠窦建德。那厮,根本就不是个成大事的人!”有人想起过去了事情来,忍不住低声感慨。“要是当年教头带着咱们。”
“别净扯没用的。”王飞立刻警惕地出言打断。“教头现在是大唐的洺州总管,早晚有那么一天,咱们还能把洺州夺回来!”
“那是当然!”众人群起附和。打了胜仗,大伙心里都很高兴。对未来的期待难免就多了些。照这样打下去,收复洺州估计用不了太久了吧?平定整个河北可能也就是一两年间的事儿。教头不断立功,大伙给着水涨船高。呵呵,当了这么多年土匪,最后居然也能搏得一场小小的富贵。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一群兴高采烈的人当中,张瑾、屠英、刘十七几个身影就显得格外孤单。仗打赢了,他们是第一波攻入敌阵者,**当居首位。再加上俘获敌方主帅这一条,估计在不久之后,三人之中至少有一人会跨入将军行列。。
但是,他们几个却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的疲惫。
这一年多来,大伙拼命提高自己的武艺,没日没夜演练战场上的相互配合,为的就是给王伏宝报仇。如今,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们反倒突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窦建德支持者,宣泄仇恨的感觉固然酣畅,可酣畅之后呢?人心里立刻变得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剩下。
“救,救救我!”张瑾的耳朵里,一直萦绕着那名少年士卒临终前的声音。窦建德逼死了王伏宝,所以窦建德该死。而为了给王伏宝报仇,大伙又**了更多无辜的人。那么,大伙的行为跟窦建德行为有什么区别呢?那些无辜者的家人想要报仇的话,又该去找谁?
一连串的问题压在张瑾心头,沉甸甸地令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却发现自己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唯一能有共同语言的,就是同样的复仇者。可其他几人也跟自己一样,目光中充满了疲惫与迷茫。
这一刻,胜利的喜悦不属于他们。立功受赏,封妻荫子的渴望,仿佛也与他们无干。他们活着,只剩下了报仇这唯一目的。可人的生活里边,却不能仅仅只有仇恨!
韩世旺为人胆小,没什么大志向。但是这回紧跟在王飞身后,也捞了个盆满钵圆。看着站在中军帐外脸上没有多少喜色的张瑾等人,偷偷拉了下王飞的胳膊,小声嘀咕道:“张头怎么好像不太高兴?连麴稜都给他抓了,他怎么还不满足!”
“甭理他。那人,心里边除了仇恨之外装不下别的!”王飞冲着中军方向瞟了一眼,冷冷地道。
“嗨!何必呢?咱们现在活得不是比当年在老窦帐下还滋润?”韩世旺耸了耸肩,很是知足地说道。“包括咱们程教头,现在调兵遣将都比当年放得开手脚!”
“那当然!”这一点,王飞心里深有同感,“当年咱们一旦打了败仗,几万人的活路就全断了。所以教头表面上看着不着急,心里边肯定有所顾忌。而现在,咱们背靠着大唐,偶尔打输一仗又能怎么着?补足了兵马器械,重头捞回来就是!”
“是啊,是啊!”韩世旺连连点头。“大唐国就是有钱。你看咱们的铠甲器械,全是崭新的。要是还在窦建德手下混,恐怕甭指望窦建德给咱们发装备,咱们不供着他就烧高香了!”
“嗯。所以呢,教头这一步是选对了。当年张老当家就说过,投奔人,得投靠个屋檐高的。人家才不会处处防着你!”王飞笑了笑,将嗓音压低了些总结。
不光是他和韩世旺两个感觉到了洺州营上下的变化。其他弟兄,或多或少也发觉了一些。大伙交头接耳,纷纷得出了前途越来越光明的结论。不觉忘记了临行时对妻儿老小的牵挂,转而积极地替大军的下一步谋划起来。
有个别人极其为乐观,干脆建议程名振趁热打铁,一举夺下窦建德的老巢永年,带领大伙建立不世之功。但是也有人比较谨慎,建议程名振见好就收,以免窦建德**急了回师反咬。
大伙的所有建议,程名振都乐呵呵的记了下来。洺州营是一个整体,也是他今后在大唐立足的根本。所以一切能让底下人觉得有归属感的手段,他都不吝尝试。然而具体到下一步的打算上,他却有着自己的想法,不准备受任何外界影响。
此番东进,朝廷没给洺州营制定任何具体目标。所以对程名振而言,此战实际上是大唐朝廷给洺州营安排的一场实力测试。假如战果不是很理想的话,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恐怕洺州营上下再难得到表现机会。假如战果过于理想的话,恐怕很多烦恼也会接踵而来,让他这个洺州大总管左右为难。
作为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青人,程名振心里不可能没有让自己的功名富贵更进一步的渴望。但作为一个历经磨难的绿林头目,他心里又有着超乎寻常的谨慎。换句话说,他不想失去目前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哪怕是为了一个更大的目标而做出短暂的牺牲。同时,他也不想在官场沉浮中失去自我。对他而言,与其依附于某个强者手下做附庸,以图日后飞黄腾达,远不及把握住眼前所拥有的,图个衣食无忧来得实在。
从裴寂临别时所说的那些话,以及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切身观察中,程名振发现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地位岌岌可危。那位和自己从未谋面的秦王,无论在个人勇武,决断力和对武将的笼络能力,都远在太子之上。并且为人素有手腕,与其作对者,很难落到好下场。
这种情况下,程名振就不得不小心了。他好不容易才让太子放弃了自己的拉拢,所以短时间内,不想再出什么风头引起对方的重视。并且,他也不想让秦王注意到自己。虽然那个人眼下英明远播,但是,对于程名振这种家中没有亲兄弟,所以把骨肉亲情看得十分重的人,秦王的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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