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宝-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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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最后一句，却是在询问吕珍。

不过，吕珍却没有急于下结论。而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把古琴每个细节都研究了一遍，这才轻轻的摇头起来。

见此情形。钱老眉头一皱，轻声道：“怎么，东西有问题？”

“不是……”

吕珍笑了起来。坦诚道：“实际上，前天接到张大哥的电话，我第一反应就是他看错了。可是现在真正看到这张古琴的时候，我不得不推翻了之前的想法，明白了他的感受。那是一种你愿意相信，但是却不敢轻易肯定，最后又希望这是真正焦尾琴的矛盾心理。”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钱老闻声，微笑劝慰道：“抛开负担，按照本心来，觉得是怎么就是怎么样。”

“是呀。吕奶奶。”俞飞白也在旁边点头道：“真的就是真的，仿的就是仿的，反正只要不是假的就好。”

“首先可以肯定，绝对不是现代赝品。”吕珍微笑道：“而且琴身漆胎很厚，能够形成这么漂亮美观的龟裂断纹。可见古琴的年代肯定十分久远……”

“根据我收集的各种古琴数据，可以表明琴身上的大断纹，至少要经过五百年时间才会形成。就算是千年的古琴，最多是大断纹杂小断纹，或者散布一些冰裂断。”

这个时候，吕珍也有几分激动道：“至于龟纹断。只有在史料上才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一直以来都没有实物证据，没有想到现在终于看见了了。”

“五百年生大断纹，千年有冰裂断，那么起码要一千五百年以上，才会有龟纹断了。”钱老慢慢推测起来，眼睛微亮道：“也就是说，不过是相差两三百年的时间而已，也难怪东峰他们会捏拿不准了。”

两三百年对于人来说，肯定是十分漫长的时间，恐怕连骨头都化成灰了。但是对于一件古物来说，只是它漫长岁月的几分之一年龄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蔡邕制成焦尾琴，距今不过是一千八九百年而已。如果能够确认眼前的古琴有一千五百年以上的历史。那么剩下的时间差距，似乎也不算很大。

“断纹的形成，不仅是漆胎本身变化而已，与古琴的制作工艺也有一定联系的。”吕珍摇头道：“所以也不能确定，这就是经过一千五百年才形成的龟纹断。”

“说到工艺。”

适时，王观连忙请教道：“吕奶奶，张老说过蔡邕的琴尾琴自成一家，后人就是根据焦尾琴的样子，慢慢发展出一种新的古琴样式，就是所谓的焦尾式古琴。但是我们却不知道焦尾古琴最初的样式，是不是这个样子？”

“说到古琴的样式，肯定是万变不离其宗，一般是以伏羲式为标准，然后大家再加以发展成为其它的样式。”

吕珍列举起来：“比如说师旷式、灵机式、连珠式，焦叶式等等，另外还有人别出心裁，削桐以漆胶相连，制作百纳琴。当然，此外还有铜琴，石琴，紫檀琴，乌木琴。这些东西漂亮是漂亮了，却不过是观赏品而已，不足为道。”

毕竟是谈到自己擅长喜欢的东西，吕珍难免多说了几句，然后才回归正题：“至于焦尾琴的最初形制，一些古书籍上确实画有图谱。不过，图谱画得很简单，就是有个轮廓而已，一些细节却没有描绘出来。”

“当然，样式肯定是对的。”吕珍微笑道：“毕竟就算是仿制品，也会以真品为范本，不会随便臆造的。”

“说的也是。”王观不好意思一笑。

“其实你问得很对，如果连古琴形制都出错了，那么也没有必要鉴别这琴的真伪了。”吕珍笑着说道：“断纹、形制没错，接下来就是辨识材料和刻款了。”

“一般来说，古琴以梧桐为面，梓木为底。桐木属阳，梓木属阴，象征阴阳调和之意。”说话之间，吕珍把古琴微抱起来，手指微屈轻轻的敲打起来，聆听声音辨认材料。

“没错，确实是桐木和梓木。”一会儿，吕珍脸上露出了笑容。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行家，通过声音就知道是什么材料。

适时，钱老问道：“刻款呢？”

“焦尾，桐薪鸣灶……”吕珍微微打量琴背上的刻款，就十分肯定道：“这些文字应该是后刻的。”

“吕奶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俞飞白连忙请教道。

“简单，看漆胎就知道了。”吕珍笑道：“如果是先刻的文字，肯定是在制作琴坯的时候，就在琴背上铭刻了。而后刻的文字，难免会伤了原来的漆胎，就算在文字上描金染色，也掩饰不了其中的破坏痕迹。”

“不过，话又说回来。后刻的文字，从某种程度上，也增加了几分可信度。一开始就刻字的话，说明了是存心的仿制。毕竟，一般制作人的名字，应该是书写在琴腹内的。”

与此同时，吕珍把古琴微微抬高，通过龙池凤沼两个音槽观察琴内。然而，里面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看到。

“吕奶奶，里面的书写款，可能是由于年代太久远，已经淡化了，用肉眼根本看不见。”俞飞白连忙说道：“张老他们说，除非把琴剖开，通过化学的手段验证，不然很难判断里面有没有内款。”

“剖腹对古琴的伤害太大了，除非是很有必要，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这样做。”吕珍摇了摇头道：“不然的话，还是让琴保持现状就好。”

“等等……”就在这时，钱老忽然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张琴从来没有被剖开过的迹象？”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吕珍笑道：“如果这琴没有剖腹的情况，这是十分不合理的事情。毕竟一张古琴在传承的过程中，肯定会由于种种原因，需要重新修补。现在传世的名琴，基本上每一张，都是经过好几次的修理，才重新焕发光彩。”

“就好像是人都会生病一样，古琴也会出现损伤，有需要修补的时候。就算是焦尾名琴也没有理由例外，要是没有修理的痕迹，就说明了东西不对。”

吕珍分析起来，然后笑着说道：“不过，要让你失望了，这琴真的有剖开修理的痕迹。只是由于修琴的人是个高手，在将古琴剖腹重修的时候，也保持了琴侧边缘漆色、胶质、断纹的连续性。再经过了精心的修饰，表面上看不出剖开过的迹象。”

“有这样的痕迹，我十分高兴才对，怎么可能会失望。”钱老轻笑道：“你看了这么久，应该有结论了吧？两个孩子都等急了，不管是真是仿，至少给他们一个明确的说法。”

王观和俞飞白连忙点头，真的仿的不重要，有了最终结论就行。不然的话，患得患失的滋味很不好受。要不然怎么会说，等待是一种痛苦，也是无法形容的煎熬。

“这个……”

然而，在关键时刻，吕珍却迟疑起来，最后微微摇头道：“情理上，我希望这是真正的名琴焦尾。可是理智却告诉我，不能轻易的下结论。所以说，我需要拿东西去做一个详细的ct扫描，以及其他测试，才能给出最准确无误的答案。”

“哦……”

王观有些失望，不过也理解吕珍的举动。毕竟东西太重要了，无论怎么慎重也不为过。

“放心，我会尽快安排检测的，最多明天就可以知道结果。”吕珍微笑道：“之后，根据古琴的详细情况，才能完美的修复如新……”。。）

第368章风险与收益并存

“所谓的ct扫描，就是……”

与此同时，害怕王观不理解，吕珍解释了下这个技术的原理，然后笑着说道：“通过扫描之后，能够透视整个古琴，在短暂的几十秒时间内，给古琴内外拍摄三千多张精确到每一毫米的切片图像。”

“然后，再在这些数据基础上，通过数字几何处理，古琴三维曲面模型也将产生。在图像上，古琴看上去就像一个人，肉眼无法透视的‘血管’、‘内脏’，就会一览无余。”

说到这里，吕珍也有几分感叹道：“还是高科技好啊，以前许多珍贵的古琴，根本不可能通过拆解来了解它的内部结构。现在只要扫描一下，就能将古琴的构造，以及其内部存在的问题透析得明明白白，然后再‘对症下药’。”

“就怕太过依赖技术，却忽略了本身能力的提高。”钱老有些忧虑道。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

吕珍轻轻点头，皱眉道：“普通人就算了，只信任科技检测结果，不相信专家，这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问题是连单位内部的一些人，明明很轻易就能判断真伪的东西，却偏偏多此一举拿去做检测。表面上肯定是说双重保险、慎重起见，实际上是越来越不自信了。”

“所以才让人担心。”

钱老附和道：“久而久之，大家会不会连最基本的鉴赏能力都丢失了。”

“钱老，这倒不至于。”王观笑道：“行内的很多人还是比较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反而不愿意相信仪器的检测结果。”

“没错。”俞飞白赞同道：“那个什么ct扫描，无非就是透视古琴构造而已，但是肯定探测不出古琴的材料与年代。另外还有很大的局限性，要是换了一件瓷盘去，要再多的切片图像也没什么用处。”

“呵呵，你的话有道理，不过说起来我也有些偏颇了。”

沉默一会儿之后，钱老忽然笑道：“毕竟仪器有局限性。人也会出错，两者结合起来，肯定可以提高鉴定的准确性。然而仪器也是要人来操纵的，如果本身都不懂这方面的知识，说不定就会出现按图索骥、失之千里的谬误。”

“也对。”大家轻轻点头。

适时，吕珍把古琴搁到旁边，再用烧沸的开水冲了几杯清茶过来，微笑招呼道：“你们一路上又是飞机。又是汽车的，也乏了吧。来喝杯茶，提一提神。”

“谢谢吕奶奶。”

俞飞白接过杯子，轻轻抿了口热茶之后，抬头笑道：“这好像是庐山云雾啊。”

“在瓷都待了几年，也有些习惯这个口味了。”钱老笑了笑，问了一些张老等人的近况，就随口说道：“既然来了，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王观无所谓。就在点头，却见俞飞白一脸踌躇的表情，为难道：“这个……”

“怎么。你安排住宿了？”钱老眉头一皱，也不是不高兴，只是平常的反应而已。

然而，俞飞白却有些坐立不安，连忙解释道：“过来之前，我已经和朋友打过招呼了，他已经安排好一切……”

“糊涂了，差点忘记这里是京城。”

与此同时，钱老有几分恍然。嘴角泛出笑容道：“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愿意待在封闭的四合院里……”

“钱老，那是飞白。不是我。”王观及时笑道：“我可是觉得院子很好，环境优美，鸟语花香的，肯定住得很舒心。”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呀。”

瞪了眼王观，俞飞白连忙补救道：“能够住在这里。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我怎么可能拒绝。现在我马上就给朋友打电话，让他推掉那些安排……”

“别急。”

钱老摆手阻止，笑着说道：“如果是你单独过来的话，我肯定让你住在这里，省得你出去参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有王观在的话，我就放心多了。难得他进京一趟，你就好好带他到处看看，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光景点吧。”

听到这话，俞飞白不仅没有欢呼雀跃，反而哭丧着脸，伤心欲绝道：“钱老，我就这么不让你信任吗？为什么要搞区别对待。”

“你是有前科的人，很难让人放心。”钱老淡笑道：“如果不是看你这两年表现良好，那么我现在应该是把你留下来，让王观自由活动。”

“所以说，你是托了我的福，才让钱老网开一面，放你离开。”这个时候，王观也笑着说道：“做人要知恩图报，那么带我四处看看，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错了。”钱老含笑点头。

“呃！”

这下子，俞飞白脸色完全垮了，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小媳妇，敢怒而不敢言。

“哈哈……”笑声之中，王观和俞飞白和钱老继续闲聊起来，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钱老才笑道：“行了，既然约好了人，那就去吧。免得在心里埋怨我不通人情……”

“怎么会。”俞飞白干笑了下，顺势站了起来告别道：“这样的话，我们就不打扰您老了，明天有空再过来拜访。”

适时，王观也起身笑道：“钱老，我们就出去走走，您有事就打电话……”

“好，有消息就通知你。”钱老点头道，送他们来到停车的偏院，再让司机载他们离去。

“钱老，那我们就走了。”

招手挥别之后，两人钻上了车，俞飞白报了个地址，司机略微点头，就缓缓驱车而去。一会儿就出了大宅门，经过了一片四合院建筑群，来到了街道上。

刹那间，各种喧嚣的车鸣喇叭声就滚滚而来。从安静静谧的环境，一下子来到了吵杂的大街上，两人也颇有几分不习惯，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这才适应下来。

“现在去哪？”随即，王观好奇道：“有什么安排？”

“能有什么安排，吃喝玩乐之中，吃排在第一，肯定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俞飞白笑眯眯道：“不过京城物价太贵，肯定要吃大户，找人买单。再说了，有人欠了你一份人情，难道你就不想去讨债啊。”

王观一笑，了然点头，不再多问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子慢慢在一栋摩天大厦之前停了下来。王观开门下车，抬头一望，只见正雅轩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十分大气磅礴。

“字不错吧。”俞飞白在旁边笑道：“那是书法大家的手笔，单单是这三个字，就费了三百万的润笔费，可谓是一字千金。”

“谁呀，这么厉害。”王观惊讶道：“启功先生？”

“不是。”

俞飞白摇头道：“启功先生零五年就逝世了，不然的话，真的有可能去请他写。不过，那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关系……”

说话之间，两人走上了台阶，来到了一楼的云石大厅之前。厅门的两边，站了好几个身材魁梧的保安，里面却是身穿制服，相貌佼好的女服务员。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厅之中，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金银珠玉首饰。在炽亮的灯光下，各种首饰散发出璀璨夺目的珠光宝气，让人一阵眼花缭乱。

见此情形，王观感觉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道：“飞白，这些东西，似乎不是古玩啊。”

“一楼是现代的珠宝首饰，古玩在二楼。”俞飞白示意道：“我们走，上去瞧瞧。”

“好……”

王观点头，跟着俞飞白上了二楼。楼上的空间也十分的宽敞，但是却划分了一间一间的店铺，好像是有不同的功能区域。

“这里分成几大区域，有玉石、书画、杂项、瓷器……”

与此同时，俞飞白比划解释道：“每个区域又进一步细分，好比瓷器类，就有唐宋以前的高古瓷，也有元代、明代、清代、民国时期的瓷器。这样一来，顾客想买什么时期的东西，就去与之相对应的店铺就行了。”

“听起来，也蛮人性化的。”王观迟疑道：“只是，这样做也有一点隐患……”

“肯定有隐患。”

俞飞白轻声道：“如果说店里弄错了，顾客想买这个时期的古玩，却给了人家其他时期的东西。一但发生这样的事情，对正雅轩来说就个严重的打击，容易形成信誉危机。”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样做。”王观有些不明白了。

“那是经营策略的问题。”

俞飞白分析道：“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古玩店，就算没有上万，也有好几千家。想要在激烈的竞争之中脱颖而出，占有一席之地。那么肯定得想方设法推陈出新，出奇制胜。毕竟风险与收益也是并存的，实施这样的策略，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