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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人-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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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地紧张,以至于他好像觉得透过他的螺旋桨发亮的半圆形看到了对手驾驶舱透明的护板,透过护板看到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正紧张地望着他,只是这双眼睛燃烧着极度的仇恨。这是由于神经紧张引起的一种幻觉。但是阿列克谢清楚地看到了这双眼睛。“完了。”他想道,把自己的全身肌肉绷得更紧了。完了!他望着前方,向着渐渐增强的旋风迎面飞去。不,德国人也没有转弯。完了!

他准备面对这刹那间的死亡。忽然,他觉得在离他的飞机伸手可及的地方,德国人支持不住了,向上飞去。于是当被太阳照亮的蓝色机腹在前面像闪电一样闪过的时候,阿列克谢同时扣动了所有的扳机,三道火舌撕破了敌机的机腹。阿列克谢马上翻了个跟头,大地在他的头顶飞驰而过。在这个背景的衬托下,他看到那架散了架的飞机缓慢无力地飞着。他的内心涌起一阵狂喜。他大喊一声:“奥丽雅!”他忘掉了一切,开始在空中急剧地转着圆圈,把德国人送上了死亡之路,并一直把他送到了长满红色野草的大地上,直到德国飞机撞到地上,升起了一股黑色的烟柱为止。

只是到这时,密列西耶夫神经紧张的状态才开始消失,僵硬的肌肉才松弛下来。他感到非常疲惫,但是他的目光立刻落到了汽油表盘上。指针正在零点上颤动着。

剩下的汽油仅够飞三分钟,最多四分钟。可是到机场至少要飞十分钟,而且还不能浪费时间爬高。可你还要把那架被击落的“前桅帆”送到地上……“真是个傻瓜!”他骂着自己。

勇敢而冷静的人,面临生死关头,大脑总是非常敏锐而清晰的。首先应该爬到最大的高度,但是不能盘旋上升,不能。爬高的同时要向机场靠近。好吧。

他把飞机调整到需要的航线上,他看到大地开始向后退去。当地平线逐渐被烟雾笼罩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比较冷静地思考下一步的打算了。靠汽油是没有指望了。即使汽油表有些不准,汽油还是不够。在路上降落?在哪儿呢?他脑中想着所有最短的航线。阔叶林、多沼泽的小树林,靠近基地一带岗峦起伏的田野——到处都被挖得乱七八糟,被弹坑弄得高低不平,到处都缠着带刺的铁丝网。

不能,降落就意味着死亡。

跳伞?这倒可以。现在就可以跳!打开驾驶舱的盖子,做个盘旋,把操纵杆用力向前一推就行了。可是飞机呢,这只神奇、敏捷、迅速的飞鸟怎么办呢?它的战斗性能在一天之内三次救了他的命。扔掉它,毁坏它,把它变成一堆废铝吗?可是责任心哪里去了?不,他不担心责任心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是应该跳伞的。刹时,他觉得飞机是一个漂亮、有力、慷慨、忠诚的、有生命力的东西,在他看来抛弃它是一种卑鄙的背叛行为。况且,至今才进行了几次战斗飞行就丢了飞机,就得在预备队里等着新飞机,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在我们已经在前线取得巨大胜利的时候,又得无所事事了……

“不能这样做!”阿列克谢大声说道,好像用心去拒绝给他提建议的那个人。

只要马达没有停止转动就要继续飞行!以后呢?以后再说。

于是他飞着,从三千米,然后从四千米的高度看着四周,努力找着着陆的地方,哪怕是一小片林中空地也好。地平线上已经模糊地出现了发蓝的树林,树林的后面就是飞机场。到那里还有十五公里。油表上的指针已经不再颤动了,它牢牢地停在螺旋桨限制器上。可是马达还在转动着。它是靠什么来工作的呢?再高点,再高点……就应该这样!

突然,均匀的嗡嗡声——飞行员的耳朵甚至都听不到它,就像健康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一样——变了调。阿列克谢马上觉察到了这点。树林很清楚地露了出来,到那儿大约还有七公里左右,在树林上面还要飞行三四公里,不算多。但是马达的状况变得很糟糕。飞行员全身都感到,好像不是马达,而是他自己开始喘不上气来。突然,这种可怕的“契克、契克、契克”声音好像是一阵剧痛传遍了他的全身……

不,没有关系。马达又均匀地转动起来,转动着,转动着,乌拉!转动着!那树林,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它了。树林,从上面已经看到了白桦树的树顶,看到了在太阳底下颤动的绿油油的卷曲的泡沫。树林。现在,除了在机场之外已经不可能在别的地方降落了。道路被切断了,前进,前进!

“契克,契克,契克……”

它又一次响了起来。还能坚持很长时间吗?下面就是树林。一条沙路向前延伸着,笔直而平坦,就像团长头上的中分式头发。现在到机场大约还有三公里,它就在树林缺口的后面。阿列克谢似乎看到了树林的边缘。

“契克,契克,契克,契克!”突然一切都沉寂下来了,静得连风吹索链的响声都能听见。完了吗?阿列克谢感到浑身发冷。跳下去吗?不能,已经不远了……他让飞机倾斜着下降,随后开始借着气流向下滑翔,尽可能使它倾斜,同时又不让飞机翻过去变成螺旋式飞行。

在空中,这种死一般的寂静该有多么可怕!在这种寂静中能够听到冷却的马达的劈啪声,能听到血液在太阳穴的跳动声和由于迅速下降耳朵里产生的嗡嗡声。大地急速地迎面飞来,好像有一块巨大的磁铁把它吸向了飞机!

那就是森林的边缘了。在远处森林的后面闪现出绿宝石般的一小块机场。已经晚了吗?螺旋桨转了半圈就停下了。看着飞机这样飞行有多么可怕。树林已经很近了。到头了吗……难道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他在这十八个月走过了常人所不能走过的艰苦的道路,不知道他终于取得了成功,成为一位真正的……是的,真正的人,而他却偏要在这样的时刻无谓地死去吗?

跳伞吗?已经晚了!树林飞驰而过,在疾速的狂风中树尖连成了密实的绿带。他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类似的情景。在哪里呢?噢,就在那个春天可怕的遇险中,那时也是在机翼下面有一条条绿色带子急驰而过。他作最后一次努力,把操纵杆拉了过来……

第08节

由于失血过多,彼得罗夫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所有的一切——飞机场、熟悉的面孔、金色的晚霞——突然开始晃动起来,然后慢慢地颠倒过去,模糊起来。他动了动被打穿的那条腿,可是,一阵剧痛使他清醒过来。

“没有飞回来吗?”

“还没有。不要说话。”有人回答他说。

难道他,阿列克谢·密列西耶夫——他今天像长着翅膀的上帝一样,在彼得罗夫觉得一切都完了的瞬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突然出现在德国人面前——现在却变成了烧焦的,血肉模糊的一团正躺在这片可怕的、被炮弹炸得面目全非的土地上了吗?难道彼得罗夫上士再也看不到长机驾驶员那双有点放肆的、带着善意的嘲笑的乌黑的眼睛了吗?永远也看不到了吗……

团长放下了军用衬衫的袖子。手表已经用不上了。他用手理了理梳得很光滑的中分式头发,用一种漠然的声音说:

“现在完了。”

“没有一点希望了吗?”有人问他。

“完了。汽油用完了。他大概在哪个地方降落了或者是跳伞了……喂,把担架抬走!”

团长转过身,开始用口哨吹着什么曲子,吹得完全走了调。彼得罗夫又一次感到喉咙里像有一团滚烫的东西堵住。它是那样烫,那样坚实,简直可以把人堵死。突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咳嗽似的声音。这时仍然默默地站在机场中央的人们转过身去一看,可是立刻又把身子转了过来:受伤的飞行员在担架上号啕大哭起来。

“快把他抬走,何必这样!”团长用一种陌生的声音喊道。他背对着人群,好像站在疾风中那样眯缝着眼睛,然后,迅速走开了。

人们开始慢慢地从机场上散开。可就在这时,一架飞机像影子一样悄悄地从树林边上滑了出来。它的轮胎在白桦树的树顶上划了过去。它像一个幽灵似地紧贴着地面,在人们的头顶上滑行着,而且它好像被大地吸引住了似地,三个轮子同时落到了草地上,接着传来了一阵喑哑的声音:沙石的咯吱声和草丛的窸窣声。它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因为飞行员们听惯了那些转动的马达的轰鸣声,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听到这种声音。这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甚至谁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事情本身再平常不过了:一架飞机降落了,也就是第十一号,是大家等待的那架飞机降落了。

“是他!”不知是谁用一种发狂的、不自然的声音大喊起来。大家也立即变得如梦初醒。

飞机已经停止了滑翔,它的制动闸尖叫了一声就在机场的最边缘停下了,停在像一堵墙似的枝叶繁茂的、树干雪白的、被金色的晚霞映照着的小白桦树林边。

还是没有人从驾驶舱里站起来。人们预感到会有什么不幸的事,都竭尽全力,气喘吁吁地向飞机跑去。团长是第一个跑过去的,他敏捷地跳到机翼上,然后打开舱盖,向驾驶舱里望去。阿列克谢·密列西耶夫坐在那里,没戴飞行帽,脸色苍白得如同白云一样。他那毫无血色的、有些发青的嘴唇微笑着。从他那咬破的下唇流出了两道鲜血,顺着下颏流了下去。

“活着吗?受伤了吗?”

他无力地微笑着,用极端疲惫的眼睛望着上校说:

“没有,一点没有伤着。我是吓坏了……六公里左右的路程我是用空油箱飞回来的。”

飞行员们吵吵嚷嚷地向他祝贺,跟他握手。阿列克谢微笑着说:

“兄弟们,别弄断了机翼。这怎么行?瞧,坐了多少人……我马上就出来。”

这时,他从下面,从这些围在他上面的脑袋后面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然而非常微弱的声音,仿佛它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阿辽沙,阿辽沙!”

密列西耶夫立刻活跃起来。他跳了起来,用双手撑起身体,把他那笨重的双脚伸出舱外,当他跳到地上的时候,差点撞着人。

彼得罗夫的脸粘到了枕头上。在深陷的、发黑的眼睛里噙着两大滴眼泪。

“老伙计!你还活着!……噢,你怎么变成缠着绷带的小鬼了!”

飞行员在担架前重重地跪了下来,抱住了同志那无力地躺在那儿的脑袋,看着他痛苦的,同时又闪着幸福的光彩的浅蓝色眼睛,说:

“你还活着?”

“阿辽沙,谢谢你救了我。阿辽沙,你真是,你真是一位……”

“快把伤员抬走,真见鬼!别只顾张着嘴!”突然从附近传来上校的声音。

团长站在一旁,身体微微摇晃着。他身材矮小,但很活跃,两腿结实。脚上穿着一双很合脚的皮靴,被擦得锃亮,从蓝色的连裤衫的裤腿下面露出来。

“密列西耶夫上尉,请您报告飞行情况。击落飞机了吗?”

“是的,上校同志,击落了两架‘福克—符里夫’。”

“战斗情况是怎样的?”

“一架是垂直进攻时击落的,它咬住了彼得罗夫的机尾。第二架飞机是在主战场以北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正面进攻时击落的。”

“我知道。地面观察员刚才已经报告过了……谢谢。”

“为国效力……”阿列克谢想按形式简短地回答。然而一向认真的、遵守条例的团长竟用一种随便的口气打断了他的话:

“非常好!明天您去接管一个飞行大队,代替……第三飞行大队的队长今天没有返回基地……”

他们步行向指挥所走去。因为今天的飞行都已经结束了,所以大家都跟在他们后面走着。指挥所绿色的小山岗已经很近了,这时从那里迎面向他们跑来一个值勤军官。他在团长面前站住,他没带军帽,兴高采烈,张嘴刚想喊什么。上校却用一种严厉的、干巴巴的声音说:

“为什么不带军帽?您是课间休息的小学生吗?”

“上校同志,请允许我向您报告!”激动不已的中尉挺直了身体,喘着粗气,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什么事?”

“我们的邻居,‘雅克’团团长请您接电话。”

“邻居?什么事?……”

上校急忙向窑洞跑去。

“那边正说你呢……”值勤的军官对阿列克谢说。

这时突然传来了团长的声音。

“叫密列西耶夫到我这儿来!”

当密列西耶夫笔直地垂着手,站在他身旁发愣的时候,团长用手捂着听筒,责备他说:

“您怎么骗我?邻居打电话问:‘你们团谁开十一号飞机?’我说:‘密列西耶夫上尉。’他问:‘你今天给他记了几架被击落的飞机?’我回答说:‘两架。’他说:‘再给他记上一架:他今天从我的机尾上又打掉一架“福克—符里夫”。’我——他说——亲眼看见它撞到了地上。喂,您怎么不说话?”上校皱着眉看着阿列克谢,很难弄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生气了,“有这回事吗?……好吧,您自己说话吧!给您。喂,你在听吗?密列西耶夫上尉在电话旁。我把听筒给他。”

耳边隐约传来一个陌生的、嘶哑的声音:

“喂,上尉,谢谢您!真是一流的痛击,我真佩服,它救了我。是的。我一直把它送到了地面上,而且看到它撞到了地面上……您喝伏特加吗?到我的指挥所来吧,我们喝一杯。喂,谢谢你,握您的手。请来吧!”

密列西耶夫放下听筒。他所经历的一切使他感到非常疲惫,几乎都站不住了。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到“田鼠城”,回到他的窑洞里,然后扔掉假脚,伸开四肢躺在床上。他在电话旁边笨拙地踱来踱去,然后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您去哪儿?”团长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抓住了密列西耶夫的手,然后用他那干枯的小手紧紧地握着,握得发痛,“唉,能对你说什么呢?好样的!我感到自豪,我有这样的人……唉,能说什么呢?谢谢……难道您的朋友彼得罗夫不好吗?其他的人呢……唉,有这样的人民,战争是不会失败的!”

他又一次把密列西耶夫的手握得发痛。

密列西耶夫回到窑洞时已是半夜了,他无法入睡。他把枕头翻了过来,数到了一干个数之后又倒数了回来。他回想着自己的熟人,从字母“A”想起,然后是字母“B”,一直这样想下去。他又目不转睛地看着油灯那昏暗的火苗。然而,所有这些经过许多次检验的催眠方法今天都不能奏效了。阿列克谢刚一合上眼睛,他的面前就开始闪现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熟悉的形象:长着满头银发的,担心地望着他的米哈依拉老爷爷;憨厚地忽闪着像牛一样睫毛的安德烈·捷葛加连科;怒冲冲地晃动着灰白头发的责备着人的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笑时露出皱纹的、饱经战火的老狙击手;枕在白色的枕头上,用那双聪明的、敏锐的、洞察一切的、嘲笑似的眼睛望着阿列克谢的团政委沃罗比约夫的蜡黄的脸;在风中吹拂着、闪动着的济诺奇卡的火红色头发;微笑着,同情而又善解人意地眨着眼睛的身材矮小、动作灵活的教官那乌莫夫……多少个可爱、友好的面孔在黑暗中望着他,微笑着,唤起了他亲切的回忆和本来就洋溢着温暖的心灵!但是在这些友好的面孔中露出了奥丽雅的脸。这是一张穿着军装,有着一双疲倦的大眼睛的少年的脸。它立刻把其他人的面孔都遮住了。阿列克谢是那样清晰地看见了这张脸,好像这少女真的站在他面前,她的这副模样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个幻觉是这样逼真,他甚至欠起身来。

现在怎么还睡得着呢!阿列克谢浑身感到一阵不可遏制的喜悦和冲动。他从床上跳了起来,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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