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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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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抱住她的双腿。他感到,她那肥硕的大腿绷得紧紧的,毫无退让之意。

他于是向她央求道:

“算是我求你了,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德·马莱尔夫人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双饱含绝望的泪眼,是那样地动人,又是那样地哀伤,把一个女人的内心痛苦全都反映了出来。她抽抽噎噎,语不成声地说道:

“我没有……没有什么好说的……也没有……什么事儿了。你是对的……你……你……挑选了一个你所需要的人……”

说着,她身子往后一缩,挣脱他的双手,一径向外走去。杜洛瓦见她既然如此坚决,也就未再设法挽留。

房内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杜洛瓦站起身,感到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头上刚才挨了一棒似的。他把心一横,喃喃自语道:

“天哪,不管是好是歹,事情总算完了……并没有大吵大闹一番。这样的结局真是再好没有。”

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突然感到一身轻,从此可以自由自在地去迎接新的生活。他有点飘飘然,仿佛同命运之神较量了一番,为自己的处变不惊而陶醉在成功的喜悦中,不觉对着墙壁狠狠地打了几拳。

后来,弗雷斯蒂埃夫人问他:

“我们的事,你对德·马莱尔夫人说了没有?”

“已经说过了,”他的回答是那样地悠闲。

但弗雷斯蒂埃夫人的明亮目光仍在盯着他:

“她听了后是不是感到突然?”

“没有,一点没有。相反,她觉得这样很好。”

消息很快传出。有的人感到惊讶,有的人说自己早已料到。还有的人只是笑了笑,那意思分明是,他们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现在,每逢发表专栏文章,杜洛瓦用的名字是“杜·德·康泰尔”,有关本地新闻的文章,则仍旧署名“杜洛瓦”。隔三岔五,他已开始写一些政治文章,署名“杜·洛瓦”。他每天都要到未婚妻家中去消磨一些时光。未婚妻对他虽然十分亲热,但也只是将他当作同胞兄弟一样看待。不过,她终究顶不住男女相爱的诱惑,在这“兄妹情谊”中仍隐藏着一种名副其实的柔情和欲念。她决定,他们的婚礼将秘密举行,除有关证婚人外,不邀请任何亲朋好友。婚礼一举行完毕,便于当天晚上前往卢昂,去看望杜洛瓦年迈的双亲,并在老人身边呆上几天。

关于卢昂之行,杜洛瓦曾想方设法劝她打消这一想法,但终未如愿,最后只得照她的意思办。

因此到了五月十日这一天,这一对新人既已决定不邀请任何客人参加其婚礼,有关宗教仪式也就成为多余的了。他们只是在市政厅匆匆登了个记,便赶回家中整理行装,于当晚六时在圣拉扎车站登上了开往诺曼底的列车。

偌大的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乘客。他们在座位上坐下之前,几乎没有说上几句话。现在,列车就要启动了,他们相视良久。

两个人都有点窘,为了不让对方看出,只得莞尔一笑。

列车慢慢穿过长长的巴蒂尼奥车站,接着驶过巴黎城墙与塞纳河之间色彩斑驳的平原。

杜洛瓦和妻子偶尔也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语,随后便侧过头去,看着窗外的景色。

列车走过阿尼埃桥时,看到河里帆樯林立,各条船上渔夫和船夫来来往往,二人不禁心旷神怡。五月的骄阳正在西垂,大小船只洒满一片金辉。塞纳河波平浪静,平时旋涡翻滚的激流已无影无踪。整个河面在温暖强烈的夕照下,像是凝结了似的,一丝涟漪也没有。河流中央,一条帆船,为了尽量利用轻柔无力的晚风,两翼各挂着一块白色的大三角帆,看去酷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鹏。

“我非常喜欢巴黎郊区,”杜洛瓦喃喃地说道,“记得我曾来这里吃过炸鱼,味道之好令我终身难忘。”

“还有那些小船也非常令人神往,”妻子接着说道,“夕阳西下的时候,驾着一叶扁舟在水上轻轻驶过,该是多有意思!”

说了这么两句,两人又沉默不语了,仿佛谁都不敢尽情地回忆各自的往昔年华。他们这样默默地坐着,也许是在回味那令人留连、富于诗意的往事。

坐在妻子对面的杜洛瓦,这时拿起她的小手,慢条斯理地亲了亲。

“从卢昂回来后,”他说,“我们的晚餐有时可到夏图去吃。”

“可是我们有多少事要做呀!”妻子说。那口气似乎是说:

“不能因贪图享乐,而把该做的事丢在一边。”

杜洛瓦将她的手始终握在手中,心中焦灼地不知从何入手,方可转而对她表示爱意。即使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前,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神慌意乱,莫知所措。对于玛德莱娜,他之所以不敢造次,是因为觉得她聪明过人,生性狡黠。在她面前,他既不敢过于腼腆,又不敢过于鲁莽,既不敢显得反应迟钝,又不敢操之过急,生怕她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蠢货。

他将这只纤纤细手,轻轻捏了捏,不想对方竟毫无反应。

他因而调侃道:

“你已成为我的妻子,而我却觉得很是奇怪。”

“为什么?”玛德莱娜显出惊讶的神色。

“我也不知为什么,只是觉得奇怪。比如我很想吻你,但又为自己拥有此权利而感到惊奇。”

她不慌不忙地将她的粉脸向他凑了过去,他也就在上面亲了亲,像亲一位亲姐妹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杜洛瓦又说道,“你想必记得,就在弗雷斯蒂埃邀我在你家参加的那次晚宴上。我当时想,我要是能找个像你这样的女人,这一生也就算是没有虚度了。怎么样?你现在不已经是我的妻了吗?”

“谢谢你这样抬举我,”玛德莱娜说,一面以她那始终漾着一丝笑意的目光,温柔地直视着他。

“我这些话也未免太冷漠,太愚蠢了,”杜洛瓦心下想。“不行,我得直截了当一点。”于是向她问道:“你同弗雷斯蒂埃是怎么认识的?”

不想她带着挑逗的调皮神情说道:

“我们此番去卢昂,难道是为了谈他?”

杜洛瓦面红耳赤,说道:

“对不起,我真笨。不过这都是给你吓出来的。”

玛德莱娜不禁喜形于色:

“我吓的?这怎么可能?你倒是说说看。”

杜洛瓦移过身子,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瞧!一只鹿!”她喊了一声。

列车正穿过圣热尔曼林地,她看到一头受惊的小鹿,纵身一跃,跳过了一条小径。

趁她俯身敞开的车窗,向外了望之际,杜洛瓦弯下身子,温情脉脉地在她颈部的头发上吻了很久。

她起初僵着身子未动,随后便抬起头来说道:“别闹了,你弄得我怪痒痒的。”

然而杜洛瓦并未就此甘休,仍不停地以他那卷曲的胡髭,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到处热烈地吻着,弄得她烦躁不已。

玛德莱娜扭动了一下身子:

“我说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杜洛瓦将右手从她身后插过去,把她的头扭了过来,像老鹰袭击小动物一样,对着她的嘴扑了上去。

她挣扎着,竭力将他推开,挣脱他的拥抱,后来总算将他一把推开,说道:

“你还有没有完?”

杜洛瓦哪里听得进去?他一把将她搂住,带着激动的神情,像饿狼似的在她脸上狂吻着,同时试图将她按倒在座位的软垫上。

她猛一使劲,终于挣脱了他,霍地站了起来:

“啊!乔治,你这是怎么啦?别再闹了。我们都已不是小孩,卢昂就要到了,怎么就等不及了?”

杜洛瓦坐在那里,满脸通红,听了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言词,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稍稍平静下来后,他又轻松地说笑起来:

“好吧,我就耐心地等着。不过请注意,我们现在才到普瓦西,在到达卢昂之前,我是没有多少闲情,同你说上几句话的。”

“那就由我来说好了,”玛德莱娜说道。

她又走过去,温柔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她把他们从卢昂回来后该做些什么,详细同他谈了谈。他们将住在她的前夫留给她的房子里。弗雷斯蒂埃在《法兰西生活报》的职务和待遇,也将由杜洛瓦承袭。

婚礼举行之前,她已像生意人一样,将他们未来家庭的收支,开列出一份详细清单。

他们的结合,采取的是财产分开的做法,对诸如死亡、离婚、生下一个或数个子女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男方声称可带来四千法郎,但其中一千五百法郎是借来的,其余部分是他在这一年中为准备结婚,而省吃俭用地积攒下来的。女方可带来四万法郎,她说这笔钱是弗雷斯蒂埃留给她的。

说到这里,她又谈起了弗雷斯蒂埃,对他大大夸奖了一番:

“他这个人很能埋头苦干,生活井井有条,也非常节俭。如果不死,定会很快创下一份家业。”

杜洛瓦坐在那里,一直是心猿意马。这些话,他哪里听得进去?

玛德莱娜说着说着,常因想起一件事而停下来。这时,她又说道:

“不出三四年,你每年的收入便可达到三四万法郎。查理如果健在的话,这笔钱便会记在他的名下。”

杜洛瓦对她这番说教已开始感到不耐烦,因而回敬了她一句:

“我想,我们今天不是为了谈论他而去卢昂的。”

“说得对,是我错了,”玛德莱娜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接着便朗朗地笑了起来。

杜洛瓦把两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宛如一个非常乖觉的孩子。

“你这副模样真让人忍俊不禁,”玛德莱娜说。

“这就是我现在所处的地位,”杜洛瓦回驳道,“而且将永远无法摆脱。再说,你刚才那番话不也就是这个意思吗?”

玛德莱娜随即问道:

“此话怎讲?”

“家里的事,一切由你掌管,甚至我个人也要处处听你安排。作为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这在你自然应当仁不让!”

玛德莱娜惊讶不已:

“你究竟想说什么?”

“很简单,你是结过婚的,很有点这方面的经验,而我却是个一窍不通的单身汉,我的无知得靠你来消除,靠你来开导,情况就是这样!”

她叫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

杜洛瓦答道:

“事情明摆着,我对女人可以说一无所知,而你刚刚失去前夫,对男人自然很是了解,难道不是吗?一切得由你手把手地来教我……今晚就……如果你愿意,甚至现在就可开始……”

玛德莱娜乐不可支,大声叫道:

“啊!要说这个,我倒是可以帮帮你的,尽管放心好了……”

他于是又学着中学生背书的腔调说道:

“当然,我就指望你了。我甚至希望,你给我开的课,能讲得扎实一些。整个课程……可分为二十讲……前十讲打基础……主要是阅读和语法……后十讲用于提高和修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当这样?”

玛德莱娜已笑得前仰后合,说道:

“你可真是个榆木疙瘩。”

杜洛瓦又说道:

“既然你同我说话,左一个‘你’右一个‘你’,我也不妨如法炮制,今后对你一律以‘你’相称,而不再用‘您’。亲爱的,告诉你,我对你的爱现在是越来越强烈,一分一秒都在增加。卢昂怎么还没到,真是急死人!”

这番话,他是学着演员的腔调说的,而且面部充满逗乐的表情,使得这位看惯了风流文人装腔作势、不拘形迹的年轻少妇,不禁十分开心。

她从侧面看了看杜洛瓦,觉得他实在长得英俊迷人。此刻的她,好似见到树上熟透了的诱人果实,恨不得马上就能一饱口福,然而理智告诉她,这果实虽好,但必须在饭后吃果点时方可品尝,因此还是克制住了。

想着自己怎么会突然产生了这种想法,她不禁粉脸羞红,说道:

“小家伙,我是过来人,我的话你还不信?在车厢里偷情只会使人倒胃,并无多大意思。”

接着,她的脸就红得更厉害了,因为她又说了一句: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什么事都不能操之过急。”

她那魅人的小嘴说出的这一句句话语是何意思,杜洛瓦难道还听不出来?他不觉兴致大增,憨笑着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作祈祷。随后,他大声说道:

“我刚刚求得主司诱惑的天神圣安东尼对我的庇佑。现在,我是心硬如铁,不为任何诱惑所动了。”

夜色逐渐降临。透明的夜幕宛如一袭轻纱,笼罩着列车右方的广袤原野。列车此刻正沿着塞纳河岸前行。车内两个年轻人凭窗望去,路边的河水像一条光滑如镜的宽阔金属带,不停地向前延伸。火红的夕阳已坠入地平线以下,天幕上残留的一块块斑点,在水中形成耀眼的红色倒影。倒影渐渐暗了下去,变成深褐色,很快也就凄凉地悄然无踪了。四周原野于是带着一种类似死神降临的战栗,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苍茫大地,每到日暮时分,都会出现这种令人凄惶的景象。

透过敞开的车窗,面对这凄凉的夜色,这对年轻的夫妇不禁受到深深的感染。他们刚才还是那样地欢快,而现在却突然地一句话也没有了。

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看着这春光明媚的一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车到芒特,车厢里点起了一盏小油灯。摇曳不定的光焰,立刻在长座位的灰色垫子上洒了一层昏黄的光。

杜洛瓦挽着妻子的纤细身腰,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刚才炽烈的欲望,现已变成一股脉脉柔情,变成一种懒洋洋的要求,希望稍稍得到一点滋润心田的抚慰,如同母亲怀内的婴儿所得到的那种。

“我的小玛德,我是多么地爱你!”他喃喃地说,声音很低。

听了这柔声细语,玛德莱娜顿时魂酥骨软,全身一阵战栗。杜洛瓦已将脸颊靠在她那热乎乎的胸脯上,她就势俯下身子,将嘴唇向他凑了过去。

他们一言未发,热烈地吻了很久。后来,两个人猛的一下直起身,突然疯狂地拥抱在一起,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行起了好事。就这样,没用多长时间,便猛烈而又笨拙地完成了他们的交合。事毕,他们仍旧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心中未免有点幻灭之感,既感到周身无力,又觉得似乎欲望依然。直到一声汽笛长鸣,报告列车即将抵达下一个车站。

玛德莱娜以指尖理了理蓬乱的云鬓,说道:

“咱们真像孩子一样,太不懂事了。”

然而杜洛瓦却像压根儿没听见似的,狂热地吻着她的手,吻了这一只又吻那一只。口中不停地嘟哝道:

“我的小玛德,我是多么地爱你!”

车到卢昂之前,他们就这样脸贴脸地依偎在一起,动也不动,眼睛向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下,不时可看到几处农舍的灯光从眼前一闪而过。他们为自己能这样地紧紧相依而感到心恬意恰,不禁陷入悠悠遐思,越来越迫切地期待着更加亲密无间、更加放浪形骸的拥抱。

他们在与河岸相对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稍稍吃了点东西,便上床就寝了。第二天,时钟刚打八点,女仆便走来把他们叫醒了。

他们将女仆放在床头柜上的茶喝完后,杜洛瓦向他的妻子看了一眼,像刚刚得到一笔财宝似的,怀着满腔喜悦,兴冲冲地一下将她搂在怀里,无比激动地说道:

“啊!我的小玛德,我是多么……多么……多么地爱你!”

玛德莱娜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信赖和欢乐。她一边回报杜洛瓦的吻,一边向他说道:

“我恐怕……也一样。”

不过,对于他们今番来卢昂探望其双亲一事,杜洛瓦一直忧心忡忡。他已多次提醒过她,要她做好思想准备,不要把情况想得太好。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再说一说。

“你知道吗?他们是乡巴佬,是乡下的农民,而不是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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