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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风云-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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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要求总统“想方设法”为了共同的事业援助英国。这正是罗斯福坐在轮椅里不动声色地等待着的:英国首相书面供认,没有美国的援助英帝国就要完蛋。不到两个星期,他向他的顾问们提出了《租借法案》的设想,不到一个月,他又把它提交国会。
帝国意味着统治和足够的武装力量以加强统治。在丘吉尔的信中,他承认他的国家和他的帝国已经没有力量去加强统治,因而乞求援助。罗斯福马上答应了。英国作为一个强大的帝国也许已经完蛋,但它依旧是一个有四千万人口的国家,拥有优秀的海军和空军,正在同罗斯福的头号敌人作战;何况它还是个出色的海岛基地,正好位于欧洲海岸外面,将来可以从那里进攻德国。因此当务之急是让它继续打下去。
讨价还价的作战方法
尽管在这个法案中假惺惺地大谈什么租与借,在整个战争中美国武器和物资的移交都是赠送的。甚至都没有保存正式的账目。总统要求了、国会也赋予他这样的权力: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向任何地方运送任何数量的武器和战争物资。在通过这一法律的时候,国会如果知道把布尔什维克国家也包括在内,准会设法阻挠的。可是当时苏联被认为是希特勒的朋友。后来战争在东线爆发,罗斯福不同国会商量就把潮水般的物资供给布尔什维克。美国人抱怨说俄国人从来也没有表示过应有的感谢。俄国人的态度是更为现实的。他们让自己将近一千一百万子弟流血牺牲,帮助美国达到了它目前的世界地位,自然会感到他们已经把坦克和飞机的账全部付清了。
美国佬喜欢讨价还价。《租借法案》就是讨价还价的作战方法。对大公司来说,对千百万的工人来说,它仅仅意味着经济繁荣的高涨。由于发行了国防公债,代价毫无痛苦地推迟到了未来。别的人则在实际进行战斗和死亡。
罗斯福和他的顾问们也曾讨论过他们所冒的风险,那就是德国会把《租借法案》看作是一个战争行动——它确实是战争行动——从而正式向美国宣战。但这正是他所要求的,因此他准备好去冒这个险。美国一定会全国响应,打一次民兵式的战争。阿道夫·希特勒虽然对美国没有什么了解,这一点他倒是懂得的。他在没有解决苏联之前,是不打算同美国作战的,对苏作战的计划这时已经准备就绪了。因此德国对《租借法案》只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也就容忍下去,而“民主的军火库”却提供大量的武器和物资帮助英国的财阀和俄国的布尔什维克去摧毁第三帝国——这个在欧洲对抗红色斯拉夫潮流的最后堡垒。
英译者按:关于这次大战的粗略统计大都是些近似值,有关死亡总数的数字各个材料之间相差很大。美国最终的损失百分率很低却是一个事实。我们计划了并进行了那样一种战争,尽可能耗费钱和机器而不耗费人命。冯·隆似乎认为这就表明美国人缺少勇气。我们不管在哪儿同德国人交手,都有足够的勇气打败他们。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全部勇气。
第37章
一月中旬,莱斯里·斯鲁特在奔赴新的工作岗位途中,由于汉莎航空公司一时没有去柏林的座位,就滞留在里斯本了。他住进了伊什图里尔的皇宫饭店——这是里斯本棕榈成行的海滨胜地,云集着外交官、逃难的阔佬、纳粹秘密警察和其他国家的特务。他寻思着,也许可以利用等飞机票的当儿在这里了解一些情况。实际上,他发现一月里伊什图里尔冷得要命,而且单调无味。这里德国人倒是多得很,但他们用轻蔑的眼光傲视着饭店里其他的旅客,总和自己人抱成一团,同谁也不相往来。
一天下午,他坐在拥挤的旅客休息室里,用牙磨着烟斗,在翻阅一份瑞士报纸上关于英军在阿比西尼亚①和北非对意大利作战中的捷报,总算是一片昏暗中出现的一线微弱的曙光。在这里,中立国家的报纸是轻易看不到的。葡萄牙报摊上卖的尽是些意大利法西斯和德国纳粹的报刊,此外,就是维希②法国出版的几份空洞贫乏、卑躬屈节得令人作呕的期刊。英美出版物连影子也不见了。这就象晴雨计那样清楚地标明战事进行的情况——至少在葡萄牙统治者的判断中是如此。一年以前,在里斯本的报摊上,双方的报纸都买得到。
①法国城名。是当时法国傀儡政府所在地。
②即现在的埃塞俄比亚。
“斯鲁特先生!莱斯里·斯鲁特先生!”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随着旅馆的一名双颊微红的小僮仆走到靠近接待处柜台的电话机那里。
“喂,是莱斯里吗?我是奔奇。海滨那老地方怎么样呀?”
小奔克尔·温德尔·泽尔斯顿和斯鲁特在外事学校同过学。如今他在美国驻里斯本公使馆里当二等秘书。
“奔奇,这里没意思透啦。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大事。”听起来泽尔斯顿象是很开心。“只不过我想你曾经向我提起过一个叫娜塔丽·杰斯特罗的姑娘。”
“对,我提过。她怎么啦?”
“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姑娘正坐在我办公桌的对面。”
“谁?娜塔丽吗?”
“想同她谈谈吗?她一听我说你在这里,就跳到一尺来高。”
“当然想啦。”
娜塔丽笑着接过电话。斯鲁特听到那熟稔悦耳的声音,心怦怦直跳。“喂,斯鲁特,”她说。
“娜塔丽,真是万万想不到啊!你在这儿干什么?”
“那么你呢?”娜塔丽说。“我同你一样想不到。你怎么不呆在莫斯科呀?”
“我在华盛顿耽搁了,然后又在这儿卡住啦。埃伦也跟你一道在这里吗?”
“他在这里可就好啦。他眼下在锡耶纳。”
“怎么?你们还没准备回美国吗?”
娜塔丽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说:“也准备也没准备。莱斯里,趁你在这儿的时候,我能见你一下吗?”
“当然!那太好啦!马上!我进城到使馆来。”
“等等。你住在皇宫饭店,对吗?我出来找你吧,我宁愿那样。”
奔奇·泽尔斯顿又接过电话。“喂,莱斯里,我把她送上公共汽车,半个来钟头左右她就到了。如果可以的话,五点钟我也到皇宫饭店来跟你们碰头。”
她仍然喜欢戴那种深色的大帽子。他隔着公共汽车满是尘土的窗户看到娜塔丽,她正挤在下车的乘客当中,沿着车厢中间的通道往外移动。娜塔丽朝他跑过来,搂住他,吻他的脸颊。“嘿,我快冻成冰人儿啦。我本可以穿我那件旧海狸大衣来,可是谁会料到里斯本这么冷,又不见一点儿阳光!咝,海边这里更冷,是不是?”风刮得她的帽子直摆动,她用手按住帽子。“我来打量打量你。呃,没变样儿!如果有什么变化,就是看得出你歇过来啦。”
这些话她说得很快。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炯炯有神,神态异常亢奋。旧日的那股魅力又作起祟来。自从他跟娜塔丽分手以后,几个月以来他又跟堪萨斯州的一个叫娜拉·杰米逊的姑娘搞起恋爱来。娜拉和这个姑娘一样,也是高个子,深褐色的头发,深色的眼睛。可是除了这些之外,她们俩就象一个是雌鹿、一个是山猫那样不一样。娜拉性子温和,多情;论聪明——已经给一位参议员当了三年秘书;论容貌——她在华盛顿一个半职业性剧团里扮过主角。她父亲搞农业,很有钱。她开着一辆顶篷能折叠的别克牌汽车。她真是个意外发现。斯鲁特在认真考虑从莫斯科回来以后跟她结婚。娜拉也十分崇拜他。而且比娜塔丽·杰斯特罗长得漂亮,也容易对付多了。可是这个戴大帽子的犹太姑娘搂住他,嘴唇在他脸上蹭来蹭去。他感到以前尝过的她那热恋的回忆象把尖刀似的插过来,娜塔丽的情网又朝他围上来了。
他说:“呃,你晓得我是多么爱慕你。可是看起来你确实有些憔悴。”
“我怎么能不憔悴呢?这一路上我可受大罪啦。咱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吧。皇宫饭店在哪儿?我到过伊什图里尔两趟,可是我认不得路。”
他挽着娜塔丽的胳膊,一边走路一边对她说:“离这儿不远。告诉我怎么回事吧!埃伦怎么没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拜伦明天坐潜艇到达。”他惊讶得停住了脚步。她抬头望了他一眼,搂了搂他的胳膊,然后笑了。她脸上焕发着快乐。“是呀,因此我才在这儿呢。”
“他念完那个学校了吗?”
“听起来你似乎有点儿惊奇。”
“我原以为他会觉得太吃力的。”
“他总算勉强过了关。这是他头一回的远程巡戈。他那只潜艇要在这里停靠,只呆几天。我估计你一定以为我是个糊涂虫,可这是他写信叫我到这儿来和他相会的。所以我就来了。”
“乖乖,无论你干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吃惊。我还不就是三九年八月你到华沙去见过的那个男人。”
她笑着又夹了夹他的胳膊。“不错,那回后来还变成了一次不寻常的旅行。天哪,这儿可真冷。这些棕榈居然也不枯黄死掉,这倒是个奇迹。你晓得,我以前到里斯本来过两回。斯鲁特,每次我都是狼狈不堪。在这儿感到愉快倒是很奇怪的事。”
他向娜塔丽问起埃伦·杰斯特罗的情况。她说,国务卿办公室那封信的效力似乎越来越小。他们发现杰斯特罗的护照过了期,从而使他取得的美国国籍也成了问题,这样就使他的情况不明确起来。那位驻佛罗伦萨的年轻领事凡·维那克曾为这件事白白奔走了差不多一个月,他答应采取行动,可是一直也没想出办法来。后来他病倒了,去法国治疗。一晃几个星期又过去了。现在凡·维那克正和国务院通信,研究怎样处理他这个问题。她曾从他那里得到诺言,一定千方百计把事情办成。她说,最糟糕的是,现在看来这只不过又多暴露一点官场习气,埃伦本人其实并不急于离开他的别墅。每次往下拖延他都似乎额首称庆,尽管他也照例表示一番不耐烦。就是这一点使娜塔丽束手无策。他不肯力争,不肯对领事施加压力促使问题得到解决,却从容不迫地写他那本关于君士坦丁的书,保持他所有的日程和习惯:在柠檬房里喝咖啡,黄昏时散步,天不亮起床,围条毯子坐在露台上观赏日出。他相信英国战役已经决定了战争的胜负,希特勒叫了牌,而且输了。不久,和平就会通过谈判出现。
“我揣摩这次回意大利毕竟是失策,”她走进旅馆时说。
“有我在他身边,再舒服没有了,因而他也就一步也不想挪动了。”
斯鲁特说:“我认为你这次回意大利是对的。他的处境比他意识到的要危险,所以需要有人使劲推他一下。也许咱们两个人合起来就能把他推出险境。”
“可你正要去莫斯科呀。”
“我路途上可以有三十天,我刚用去十天。也许我可以陪你回罗马。那边大使馆里我有几个熟人。”
“那可太好啦!”娜塔丽在有柱子的旅馆休息室中间停下脚步。“酒吧间在哪儿?”
“在尽那头,又暗又有啤酒味。那里简直成了德国秘密警察的总部了。怎么,你想喝杯酒吗?”
“莱斯里,我倒宁愿喝杯茶,”她的神态闪闪烁烁得出奇。
“我从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我刚才就想知道酒吧间在哪儿啦。”
他把她领到一间窄长的旅客公用房间。这里,在沙发和扶手椅上,坐满了喝茶或者喝鸡尾酒的人们。进了烟雾腾腾的房间,他们跟在侍者头儿后边走,听到人们用各种语言谈着话,其中最普遍的是德语,只有一小簇人在说英语。
“这简直成了国际联盟啦,”当侍者头儿弓着身子把他们让到一个摆着一张沙发、两把椅子的昏暗角落时,娜塔丽说。
“只不过不少人看来象是犹太人。”
“他们中间许多人正是犹太人,”斯鲁特惆怅地说,“太多啦。”
娜塔丽喝着茶,一口气吃了整整一盘糖糕。“我不该这么吃,可是我真饿坏啦。我已经胖成一幢房子了。在别墅住上半年,我添了十磅。我就成天吃个没完。”
“也可能是我有成见,可是我总觉得你真象个爱情女神,只不过由于旅途显得疲惫了些。”
“是的,你指的准是我这米洛爱神①式的丰满的臀部,呃?”她愉快地瞟了他一眼。“我希望拜伦会喜欢臀部。我的臀部倒的确美。”
①指一八二○年在希腊米洛岛上掘出的古代雕塑,现藏巴黎罗浮宫。
“我并没留意你的臀部,但你可以相信,拜伦是会喜欢的。我也不真认为你会担什么心事。瞧,奔奇·泽尔斯顿来啦。”斯鲁特对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挥了挥手,那人正从房门口那边朝他们走来。“奔奇真是个王子式的人物。”
“他那小胡子是世上最神气不过的了,”娜塔丽说。
“真是了不起的小胡子。”
小胡子走近了。一头又粗又浓密的黄褐色头发,每根头发都油光闪亮,梳得很整齐;下面是一张愉快、红润的圆脸,身材瘦小,穿的是齐整漂亮的灰绒衣服。
斯鲁特说:“嘿,奔奇,你来迟了,来不及喝茶啦,可正赶上喝杯酒。”
泽尔斯顿大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多谢啦。我喝杯双份加拿大威士忌加水吧。这天气真讨厌,冷得彻骨。娜塔丽,这就是我答应给你弄的单子。”他把一张折叠起来的打印的单子递给了她。“恐怕你得同意那个想法算是吹了。喏,我没找到巴祖斯特中校,可是我到处都留下话了。我相信一小时之内他就会打电话到这儿来找我的。”
斯鲁特好奇地斜眼瞥着娜塔丽手里那张单子,上面开列的是在葡萄牙的外侨申请结婚所需要的文件,一共九项。娜塔丽急切地研究着那张单子,肩头下垂,目光从斯鲁特转到泽尔斯顿。“哎呀,把这些东西凑齐得花好几个月呢。”
“我曾经见过有人花一个月就弄齐了,”泽尔斯顿说,“不过通常得花上六个到八个星期。葡萄牙政府并不特别鼓励外国人在这儿结婚。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和平时期,我们总打发人去直布罗陀。到了那儿,就象上了润滑油的闪电一般,一下子就结成婚了。可是如今岩山那边对外封锁了。”
“你打算结婚吗?”斯鲁特问娜塔丽。
这干巴巴的语调把她问得脸红了。“这是拜伦写信要我办的许多事情中间的一桩。我想不妨打听一下。显然这是办不到的。反正我也不觉得这个主意怎么高明。”
“巴祖斯特中校是什么人?”斯鲁特说。
泽尔斯顿说:“是咱们的海军武官。他晓得潜艇到达的准确时间。”侍者这时把威士忌放在他面前,他一仰脖子喝了一半。然后,他用两个食指精心地往下顺了顺小胡子,带着怨恨的神情望了望房间的四周。“天哪,里斯本真叫人毛骨悚然。四万亡命者都拚死拚活地想逃出网去。这里大部分人的脸我都在使馆里见过。”泽尔斯顿转身对斯鲁特说:“当年你我进外事学校的时候,指望干的可不是这个。”
“奔奇,你最好去掉你那教友派的良心,不然的话,你真非垮不可。你别忘了:这并不是咱们干的,这是德国人干的。”
“也不尽然。在这件事开始之前,我从来没怎么思考过咱们的移民法。那些条款既有害又愚蠢。”奔奇又喝了口酒,咳了咳,脸变得紫红了。“四万人。四万!假设全让他们入境,那又有什么关系?凭良心说,在蒙大拿或者北达科他的广阔荒原上,四万人算得了什么?他们说不定还会带来好处呢!”
“可是他们并不会去荒原呵。他们一定都会挤在大城市里,那里已经存在着失业问题啦。”
泽尔斯顿用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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