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庭长夫人-第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因常常出去旅游而获得“学者”美称的贝加亚纳侯爵宣称,那本子上写的诗是自由体诗。
唐娜·阿侬霞辛气得差一点发疯。
“原来都是一些不正经的标榜自由的诗!是谁叫她这么干的!难道是那舞女……”
“不,阿侬霞辛,别这么惊慌嘛。自由体诗的意思是没有韵律,这方面的事儿你可能不太懂吧。再说,诗也不是坏东西。当然,最好还是别写。我没见过哪个正派女人写诗的。”
那个破产的男爵也持同样的看法。可他当年在马德里的时候,是靠一个翻译连载小说的女诗人养活自己的。
教士里帕米兰先生则认为,那些诗写得还可以,也许称得上佳作,只不过属于宗教浪漫主义流派,他本人很讨厌这种诗作。他说:
“尽管这些诗表现了小安娜的杰出才华,但我不喜欢,因为那都是模仿拉马丁①的伪古典主义的作品。”
①十九世纪法国诗人。
平时非常喜爱阅读荒诞淫秽书籍的贝加亚纳侯爵夫人说,安娜写的诗太正经。“她不该将人世间的事和神灵的事搅和在一起。教堂里的事在教堂里讲,文学的天地就应该广阔一些。”另外,贝加亚纳侯爵夫人不喜欢诗,她喜欢小说,因为小说生动活泼,据实描写。“她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吗?当然,对安娜这样的女孩子来说,一定要消除她写小说的欲望。当文学家是需要有才华的。她如果生活在另一个环境里,也许能成为文学家。可是,她眼中见到的是什么?”她想起,在她年轻时,也曾打算根据自己丰富的阅历,写一部题为《一位诰命夫人的奇遇》的小说。
斐都斯塔上流社会对安娜的文学创作尝试进行了强烈的谴责,这使安娜本人也觉得自己当初写诗是十分荒唐的,是受了虚荣心的驱使。
有几个夜晚,她独自一人待在卧室里,心里烦恼,便又写起诗来。可写完她便立即把诗稿撕碎,那些碎纸片被她扔出阳台,免得被她的两个姑妈发现,当作罪证。人们在这方面对她谴责的目的已达到了。为了避免因写诗表达自己的思想和苦恼而引起的不愉快,她不得不彻底辍笔,还起誓,绝对不当文学家,不当被斐都斯塔人当做讨厌可怕的魔鬼来加以议论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怪物。
安娜的年轻女友们过去也耳闻过一些安娜的情况,但在她身上却从未发现可指责的地方。眼下她们也利用这个弱点,在男人面前耻笑她,而且常常取得成功。不知是谁(不过,一般都认为是奥布杜利娅)还给安娜起了一个绰号,她的女友们和那些庸俗的小伙子都叫她“乔治·桑”①。
①十九世纪法国女诗人。
尽管安娜早就放弃了想当诗人的想法,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还是当着她的面,居心叵测地大谈女文人。安娜觉得非常困惑,好像自己犯了什么罪被人发现似的。
“一个漂亮的女人染上写诗的癖好是不能原谅的。”年轻的男爵盯视着安娜说。他以为这样可以讨好她。
“谁会去娶文学家做老婆呢?”贝加亚纳侯爵别有用心地说,“我可不喜欢自己的老婆比我有才华。”
侯爵夫人耸了耸肩。她坚信自己的丈夫是个白痴。“在男人的眼里,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有才华呢?”她对自己的过去非常满意。
“我可不愿让自己的老婆穿长裤①。”女人气十足的男爵说。
①女人穿长裤的意思是由女人当家。
侯爵夫人刚才听了丈夫的那句话心里有气,想在男爵身上出气:
“小伙子,这么说,你们两口子是一对‘穿长裤’①的夫妻喽。”
①原文为法文。
除了侯爵夫人作了一些辩护外,众人一致认为,女人当作家是非常荒唐的事。
“在这个问题上,这些无聊的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安娜想,“往后我不再写作了。”不过对他们的冷嘲热讽她并不在意,对贵族中那些毫无作为的人对她献的殷勤也不加理睬。人们说她漂亮,她当然高兴,但对那些像崇拜偶像一样崇拜她的人,她就显得十分矜持,不去理睬他们。在她看来,那些贵公子没有一个值得自己爱的。这些人平时傲慢无礼,可是,遭到她蔑视后,却又变得低三下四。她对周围发生的那些使她讨厌的事有时过于轻信,有时自己虽有看法,但还是听从了唐娜·阿侬霞辛的告诫。开始时,她曾设想自己只要略施雕虫小技,便能轻而易举地征服那些见到女人便想玩弄、一心想跟嫁妆丰厚的姑娘结婚的富家子弟。然而,她又觉得这种想法是非常不光彩的,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自己的本领。她还是相信姑妈的说法:贵族子弟虽然对她有意,但没有一个人会成为她的丈夫。她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因此,在她眼中,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他们都是精神空虚的人,一个个全都像裁缝铺里马粪纸剪成的时装模特儿。
贵公子们终于承认,安娜是个例外:要么她比她那两个姑妈更会算计,要么她真的是个贞洁女子。
“真见鬼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
一个劲儿地想挤进贵族圈子的中产阶级中的花花公子也表示了同样的看法:“安娜真是刀枪不入啊。”
“她恐怕在等一位俄国王子吧。”阿尔瓦罗·梅西亚说。他是个介于平民和贵族之间的人。对安娜他连“你的眼睛长得挺美”这样的话都没有说过一句。和安娜一样,他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梅西亚到马德里去了,他是去那儿见见世面,以洗刷掉身上的土气的。他身材长得很好,也会谈情说爱。他这一走,便将不少爱上他的姑娘丢在斐都斯塔了。不过,更大的灾难将会在他回来后出现。
阿尔瓦罗乘马车动身的那个下午,安娜正和她的两个姑妈在通往马德里的公路上散步。她们见到了那辆马车,阿尔瓦罗也见到了她们,就在车内向她们打招呼。安娜和梅西亚的目光碰在一起,他们仿佛到那时为止从来没有细细端详过对方似地对视着。
“她这双眼睛真美,”这个风流汉子想,“别人都已知道的事,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呢?”接着他又想,“这姑娘称得上头号美人。”
他朝着马车后面的尘雾足足凝视了一个多小时,仿佛尘雾中发着闪光,那是姑娘的一双眼睛。
安娜也将堂阿尔瓦罗的形象铭刻在心。回到家里后,她想:
“这个人也许不那么坏。他人品出众,不使人感到讨厌;他还懂得自尊自重,小心谨慎……虽有些冷漠,却相当文雅……总之,他一定不会那么蠢。”
由于她很悲观,所以,一连几天都这样叨念着:
“这个不会那么蠢的人就这样走了。”
然而,过了一个月,她就不再想念堂阿尔瓦罗了;他一到马德里,也把安娜忘了。
“啊,去修道院,去修道院,这是我最自然最体面的归宿。要么进修道院,要么嫁给从美洲回来的人。”
小安娜的忏悔神父里帕米兰听到她的这个打算,感到非常意外。
“啊,啊!”他竟忘了自己身在教堂,大声叫了起来,“我的孩子,你可不是做耶稣妻子①的料。快抛弃这个一时出现的念头吧,你完全可以成为基督徒的妻子,建立幸福的家庭。使你产生这个念头的罪魁祸首是那种描写修女跟头戴羽饰的游吟诗人或在逃军官私奔的浪漫主义戏剧。听我说,我的安尼塔,我来给你介绍个对象,他是我的同乡。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就上你家跟你谈这件事。在这儿谈会亵渎神灵的。”
①指进修道院当修女。
里帕米兰给安娜选中的这个对象是个法官,萨拉戈萨人,当大法官似乎还嫌年轻,但当新郎年纪就大了点。唐娜·安娜·奥索雷斯小姐年方十九岁,而堂维克多·金塔纳尔已年过四十。不过,他保养得很好。安娜请堂卡耶塔诺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两个姑妈,让她和金塔纳尔接触一段时间再说。如果这件事让唐娜·阿侬霞辛知道,她会不作任何考查,就将这门亲事答应下来。
“完全正确。我认为,这方面的事情应由双方的感情来确定。莫拉丁①,我亲爱的莫拉丁在他不朽的喜剧《姑娘们的承诺》中就这样教诲过我们。”
①十八世纪西班牙喜剧作家。
事情就这样商定了。
唐娜·阿侬霞辛哪里知道,她梦寐以求、姗姗来迟的这个侄女的未婚夫竟天天在她们身边走过。他有时在堤岸,有时在冬季漫步的地方,有时在两旁长着高大白杨树的通向马德里的公路上遇见她们。
安娜早已注意到,每天下午和两个姑妈散步时,总会碰见堂托马斯·克雷斯波。这位绅士每次见到安娜总贪婪地瞧着她。他是姑妈家的至交,也是安娜敬重的少数几个人中间的一个,因为她从他身上发现斐都斯塔人罕有的美德:宽容大度,性格开朗,对迷信活动不感兴趣。
每次堂托马斯停下来跟她们打招呼时,那位绅士总在远处瞧着她们。这个绅士就是金塔纳尔先生,是个法官。他的确保养得不错,不但衣冠整洁,人的模样也很讨人喜欢。
他是个外乡人。“外乡人”这个词对奥索雷斯这两位老小姐来说,还有一层特殊的含义:她们从来没有在自己的朋友家里见到过他。
“他是一位法官,”一天,克雷斯波对她们说,“是个地地道道的阿拉贡人,非常勇敢,是个好猎手,有很强的自尊心,还是个优秀的业余喜剧演员。他演起戏来有点像卡洛斯·拉托雷,尤其擅长演古戏。”
这就是两位姑妈了解的人暗地里替她们安排好的这个未来的侄女婿的情况。
克雷斯波对姑娘的事已有耳闻。一天下午,他自作主张地在通向卡斯蒂利亚的公路上将奥索雷斯家几位小姐拦住,将法官堂维克多·金塔纳尔先生介绍给她们。这两位先生一直陪着她们散步,将她们送到奥索雷斯家那座巨宅的阴暗的大门口后才告辞回去。唐娜·阿侬霞辛请堂维克多来家做客。维克多以为两位姑妈已知道了他想娶安娜为妻的意图,便于次日身穿礼服和黑裤子,拜访了那两位尊贵的女士。安娜对他非常客气,她认为他待人很和气。
安娜只对堂托马斯·克雷斯波敢讲点心里话。他自己说,他已摆脱了一切烦心事,是个没有烦恼的人。她非常注意观察周围的人和事。她认为自己比周围的人高尚。她还认为,兴许在别的地方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社会,在那儿的人生活方式和她向往的相同,还跟她有共同的思想。与此同时,她觉得斐都斯塔是一座监狱,这个因循守旧的地方像个冰海,将她束缚住,使她不能动弹。她的两个姑妈,还有那些贵族小姐和女基督徒都比她强大,她不能跟她们抗争,只好任人摆布。她只给自己保留蔑视暴虐的权利,她靠幻想消磨时光。
然而,克雷斯波是个例外,他是真正的朋友。有些事情对姑妈和男爵等人讲半天他们还不理解,对他只讲一半他就理解了。
大伙儿都叫堂托马斯为“弗里西利斯”,因为每当有人告诉他某某人犯了某种过失(它被人们作为不道德的行为而加以斥责)时,他总是耸耸肩膀(这倒不是他对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无动于衷,而是因为他有自己的人生哲学),笑着说:
“你们想要怎么样呢?正如有人说的那样,我们都是‘弗里西利斯’。”
“弗里西利斯”的意思就是“脆弱”。“人性脆弱”就是堂托马斯的座右铭。
他本人过去就相当脆弱,过分相信听之任之、随遇而安的准则。关于这方面的情况下文自会讲到。八年后,他宽容一切的这种“高尚的癖好”达到了顶点。
他目光锐利,能观察到人们心灵深处美好的东西;在安娜身上,他发现了精神瑰宝。
“听我说,堂维克多,”他对他的朋友说,“这姑娘连国王都配得上,当然配得上您这个即将当庭长的法官了。你可以作这样的设想,安尼塔在我们亲爱的斐都斯塔,就像在一个无人懂得开采金矿的国家里的一座金矿。在斐都斯塔,最珍贵的是树林。”
“别提什么植物了,堂托马斯。”
“您说得对,我扯远了……我是说安尼塔是个一流的女子。您瞧她的体形多美,她都可以使您变得像糖块一样甜蜜。往后您再看到她的心灵,您这块糖就像放在太阳下那样融化了。告诉您吧,在我看来,心灵美就是心灵健康,心肠好的人心灵一定健康。”
“您真有点儿唯物主义的味道,不过,我并不生气。您说那姑娘……”
“我只是个小人物,我的先生!请原谅,我不喜欢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的,别给我戴帽子了。我刚才这么说,是因为我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一棵树要健康地成长,必须有良好的根……人的心灵也是如此……”
他一个劲儿地讲着哲学上的大道理,后来又将话题转到安娜的身上,说她是斐都斯塔最优秀的姑娘。
克雷斯波说,有一天他自作主张,向安娜介绍了金塔纳尔先生的情况。
“他是唯一能与你相配的未婚夫。四十刚过的年龄,与能活几个世纪的老树相比,还年轻得很呢。如果乌鸦真的能活几百岁,那么,一只十岁的狗比一只一百岁的乌鸦还显得老。”
安娜认为弗里西利斯的这番言论颇有些道理,她同意与金塔纳尔进行接触,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像上次她向堂卡耶塔诺说的那样,不能让她那两个姑妈知道这件事。堂维克托对此表示同意。
“听我说,”弗里西利斯说,“谈恋爱保守秘密特别有味儿。这姑娘准会很快上钩的,您瞧着吧……”
在金塔纳尔身旁,安娜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他的思想纯正而高雅,甚至还富有诗意。”
他头发灰白,没有染黑,说起话来,激昂慷慨,喜欢唱高调,但为人却十分朴实。他说话调门高的原因也许在于他熟记了不少洛贝和卡尔德隆的诗歌。要他不像桑丘·奥尔蒂斯和堂古铁雷斯·阿方索①那样说话,他反倒觉得十分别扭。
①以上两人均为洛贝和卡尔德隆剧作中的人物。
然而,安娜独自一人时,却又想道:
“没有爱情作基础,结合在一起是不是太轻率了一点?”人们说,她的宗教信仰是假的,她不配做耶稣的妻子,因为她不爱上帝。如果她现在不爱堂维克多,那她就不该和他结婚。
她请教了里帕米兰,他作了如下回答:
一个连庭长都不是的法官和救世主之间差别大得很呢。安尼塔在忏悔时不是说她对堂维克多有好感吗?她是这么说过的。那她往后准能在他身上发现越来越多的长处。在修道院里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修女一进去就缺乏对上帝的爱,那到后来准会绝望。
堂卡耶塔诺有时说话十分严肃,现在正是他该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他告诉自己这个年轻的女友,她虽一片虔诚,但要她做出一切牺牲进修道院则不行,她只能当个贞洁的世俗女子。她当年读了圣奥古斯丁和圣胡安·德·拉克鲁斯的书感动得流眼泪,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因为当时她正值发育时期,容易激动。至于她爱读夏多布里昂的书,就不必再多说了。不准备将自己的爱献给上帝,却又想去当修女,这种情况只能在戏里见到。如果她真的对上帝一片虔诚,那她就应该让他的朋友和同乡金塔纳尔先生这样一个知书达礼而又多情的绅士感到幸福。
安娜渐渐地放弃了当修女的念头。她的良知向她发出呼唤,她不应该做出那样的牺牲。修道院也许和斐都斯塔相似。到了修道院,和她一起生活的也不会是耶稣,而是一群嬷嬷。这些嬷嬷不会与圣奥古斯丁和圣特雷莎①有什么相似之处,她们准和她那两个姑妈差不多。斐都斯塔贵族圈里的人对小安娜“在信仰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