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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长夫人-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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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的地方向佩德拉发起进攻。她很快就投降了,比他期望的要快得多。但是,这时又出现一个难题。那姑娘突然变得(或者说装做)不在乎金钱的样子,她宁要做爱,也不要赏钱。她替他办事,小心谨慎,效果良好,目的是想换取他的爱情,这就使梅西亚处于困难的境地。“可怜的安娜,她哪里知道情况会这么复杂呢?”其实,连堂阿尔瓦罗自己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麻烦。佩德拉尽力为他效劳,竟然不要赏赐,只要斐都斯塔这个美男子的爱情。实际上她不是不要金钱,她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社会地位。她是个荡妇,春心荡漾,但她并不想从梅西亚身上得到满足,她是想利用和他的关系对女主人进行嘲弄。她恨女主人,说她“虚伪、妖冶、高傲”。佩德拉爱他完全出于虚荣。她为他效劳,可以达到双重目的:既可以满足自己的淫欲,又可以进行报复。她通过掩护梅西亚和安娜的关系,首先对堂维克多这个大傻瓜进行报复。他虽说和侍女们有暧昧关系,却不知道自己戴上了绿帽子。她同时也对庭长夫人进行报复,因为靠她的掩护,安娜已越陷越深,最终必然堕入无底深渊。佩德拉认为,这个虚伪的女人现在已掌握在她这个侍女的手心里了。只要她认为合适,随时可以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将女主人抓在自己手里,还有什么比这使她更高兴的呢?每天夜里,有几个小时时间,主人的名誉也许还包括他的生命,都悬挂在佩德拉手中的那根“线”上。只要她愿意,或一时性起,她就会咔嚓一声,将那根“线”拉断,那一切都会掉烂,天下就会大乱。当然,这一切不是一种乐趣,也不是荣誉,是一种负担,得到的报酬是斐都斯塔最漂亮的男子的爱情。另外,这个狠心的姑娘还尝到了另一种报复的更美好的滋味。这和讲经师有关。他欺骗她,占有了她;她依从了他,满以为从此和特莱西纳一样,能得到斐都斯塔最令人羡慕的地位。佩德拉知道,唐娜·保拉不会亏待在她家干过活儿的女仆。特莱西纳很快就要嫁给一个出色的小伙子,当上太太,替主人掌管一部分家产了。这件佩德拉一无所知的事情是特莱西纳告诉她的,使她茅塞顿开,十分羡慕。佩德拉明白,到讲经师家当侍女是她成家立业当太太的可靠途径。她曾经有过这样的机会。圣彼得节朝圣会后,她以为只等几个星期就可以如愿了。也就是说,等特莱西纳一出嫁,她就可以去顶替她的位置了。谁知情况并非如此。讲经师再也不理睬她了。有时找她说几句话,谈的事情也和她毫不相干。真可耻!原来讲经师也在收买她,想让她当奸细!当初讲经师的确答应过她,让她很快就顶特莱西纳的缺,并让她享有特莱西纳享受的全部好处。现在看来,她是受骗了。不过,这个骄傲的金发姑娘不想承认这一点。她一直认为,讲经师很久以来就喜欢安娜,但虚荣心又使她觉得在比维罗庄园树林里发生的那件事是她美貌的胜利,使讲经师犯下了爱情不专一的罪孽。她以为堂费尔明不爱她的女主人,转而爱上她了。然而,后来她发现,讲经师尽管百般掩饰,还是疯了似地爱着庭长夫人。于是,她怒火中烧,认清讲经师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他只是想利用她作为工具,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她又气又恨,嫉妒和淫欲像毒蛇一样在咬着她的心。但她强压住了怒火和忌恨,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只满足于得到一些赏钱。她接受讲经师的提议,有朝一日在庭长夫人家待不下去了,就上他家去当用人。但没有离开安娜家之前,她得为他效劳,他会付给她优厚的报酬。她要将庭长夫人家发生的一切全告诉他。比如:安娜接待了什么客人;堂维克多不在家时,家里来过什么人等等。

佩德拉答应将一切全告诉他。她装做早已忘记讲经师在比维罗庄园因一时冲动给她许下的诺言。对这件事他至今仍感到无地自容,尤其见到佩德拉为了金钱,竟如此乐意为他效劳,他更感到自己那条路走错了,那样做太荒唐了。那次艳遇使他又想起了以前的风流事。这桩桩件件见不得人的事将他把对庭长夫人的感情说成是无比纯洁的情意的诡辩驳得体无完肤。当时他曾经说过:“我尽管有这样那样的过错,但我的感情是非常纯洁的。”但他随即又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他的良知告诉他:“比维罗树林里发生的事难道也属纯洁的感情吗?”

他讨厌佩德拉,却又不得不利用她。

在如此错综复杂的斗争中,佩德拉感到十分得意,因为只有她知道其中的奥秘。眼下她只对梅西亚效忠,因为他支付给她的是爱情,尽管他这样做有些力不从心。她对他十分卖力,因为这样既满足了她自己的欲望,又毁了她的女主人,还将她捏在自己的手心里;与此同时,她又狠狠地嘲弄了那个傻瓜主人和卑鄙的讲经师。这个狡黠的侍女还对下一步作了打算:她准备出卖堂阿尔瓦罗,然后投靠她新的主子,即那个能使她成为太太的堂费尔明。这一步棋什么时候走,得看情况再决定。如果堂阿尔瓦罗对她不好,她一有机会就走那步棋。如果她自己感到厌倦了,或者特莱西纳离开主人家结了婚,她要赶紧去占领特莱西纳的位置,免得被其他姑娘抢占,那她也可能走那步棋。眼下堂费尔明只能从佩德拉日中获悉一般的消息。即使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也感到如坐针毡,狂躁不安。当然,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唐娜·保拉的面前,他得强压怒火,保持镇定。

如果堂阿尔瓦罗说:“可怜的安娜,她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呢!”那么,佩德拉也可以说:“可怜的堂阿尔瓦罗,他对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连一半都不知道呢!”

斐都斯塔俱乐部主任很顺利地骗过了庭长夫人。他表面上尊重安娜的意见,不让佩德拉知道他们的情况,还装出一副不信任她的样子,实际上却利用她为自己效劳。看来,他这样做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他每天夜里要通过阳台进入庭长夫人的卧室。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庭长夫人卧室阳台外面是花园。怎样进花园门呢?花园大门的钥匙在谁的手中呢?弗里西利斯有一把,但是,他这把钥匙是要不到的。另一把钥匙在堂维克多那里,能不能将那把钥匙偷来?佩德拉说那样很危险,每天夜里拿钥匙开门进来,会将她也牵连进去的。她主张堂阿尔瓦罗翻墙进去,好在他的腿长,翻墙很容易。这出戏这样演比较好,让安娜心里也踏实些,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情人翻墙进去,就不会怀疑家里有内应了。阿尔瓦罗进了花园,来到阳台下,爬上一楼的栅栏,再攀上二楼阳台的铁栏杆。这样做,对年轻力壮的阿尔瓦罗来说,不会有什么困难。

安娜听自己的情人说翻墙而进,没有得到佩德拉的帮助,便完全相信他了。佩德拉的任务是望风,免得堂阿尔瓦罗出入时被人看见。她这样做还可以造成一种假象,让安娜相信,她佩德拉根本没有发现女主人的情人进来了。另外,佩德拉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在必要时,给阿尔瓦罗发出警报,或给他报时。总之,她的职责与火车站站长相似。堂阿尔瓦罗听堂维克多说过,打猎的季节一到,他和弗里西利斯离家出猎的时间比安娜想像的要早得多。主人早起过去都是佩德拉叫醒的,因为安塞尔莫贪睡,不能及时叫醒主人。弗里西利斯总是在约定的时间来到花园,学几声狗叫,堂维克多听了就下楼来。但堂托马斯常常抱怨说,他学狗叫后,堂维克多还在呼呼大睡,他得等许久才见自己的朋友下楼。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情况,两人约定同时到花园。这样,堂托马斯就不用学狗叫了。为了自己能准时起床,堂维克多买了一只闹钟,声音响得像闹地震。有了这个“自动报时器”,他每天都能按时赴约了。从那以后,金塔纳尔和弗里西利斯几乎同时到达花园。他们搭乘去帕罗马莱斯沼泽地和森林的火车今年发车的时间推迟了,他们就不用天亮前就起床了。

这些情况堂阿尔瓦罗都必须有所了解,免得出门时和弗里西利斯,甚至和堂维克多本人相遇。每天出门的时间是堂维克多亲口告诉堂阿尔瓦罗的,其他一些情况则是佩德拉告诉他的。这样,他就心里有数,不用担惊受怕了。每晚翻墙进去,也确实给他带来一些困难。一天夜里,他偷偷来到僻静的后街,将靠近拐角围墙外侧的灰泥抠掉,取出几块石头,在墙上挖出几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脚蹬,还在墙上搞了几条裂缝,爬墙时好用手抓。这样一来,进去的主要障碍排除了。爬上墙头,墙内有个木桶,像是有人随意扔在那儿的;还有一个破旧的花架。这两样东西可以作为梯子,堂阿尔瓦罗就可以不费什么劲迅速地上下花园内侧的围墙。他将别人不注意的那架“梯子”比做火柴匣,上面画着民间故事,是关于牧羊女的故事。牧羊女在哪里?梯子在哪里?谁见了牧羊女,都会被她迷住。

下面剩下一件麻烦事,就是说服庭长夫人,让她打开阳台的门。安娜怕这样做会引起使她反感的佩德拉的怀疑。堂阿尔瓦罗不敢告诉她自己和佩德拉的关系,所以,一时无法说服安娜。不过,既然大部分困难已经让他克服了,剩下这点小小的困难,自然不在话下了。安娜终于明白,既然自己已对他以身相许,不让他进自己卧室是不可能的,也是十分荒唐的。保持夫妇合欢床的洁净自然是重要的,但妻子本身已不贞洁,保持合欢床的洁净又有什么用处?梅西亚用这一类诡辩加上苦苦哀求,终于取得了胜利。尽管他无法消除安娜的恐惧心理(一听到声音,她就以为佩德拉在偷听),但他却能常常使她忘记一切,尽情地享受着令人陶醉的情爱,使她仿佛置身在麻醉品引起的幻觉中。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安娜自己也感到十分惊讶,过去她为保持贞洁,奋斗了那么多年,失节后没过多久,居然敢在自己的卧室里接待偷情的汉子了。

圣诞节那天下午,佩德拉收拾好咖啡用具后,便上讲经师的家里去。

接待她的是唐娜·保拉,她们俩已成了好朋友。讲经师的母亲知道特莱西纳和庭长夫人的这个侍女的关系不错,而且,从特莱西纳的口中获悉,自己的儿子有意让佩德拉来替代特莱西纳,因为后者不久就要出嫁,帮主人掌管产业去了。唐娜·保拉对儿子的意思心领神会。根据她一贯的态度,她乐意满足儿子的愿望,而且准备以一种体面的、无可挑剔的方式满足他。她决定抢先主动将那位金发姑娘向往已久的位置给她。这个许诺就是在那天下午做出的,因为特莱西纳不久就要出嫁了。佩德拉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心里高兴得发抖。直到她回到主人家里,她都没有想到这样做会给许多人(在某种程度上,也给她本人)带来不幸,和堂阿尔瓦罗的爱情就要结束。这个花花公子给的情意越来越淡薄,越来越吝啬,给的赏钱和爱抚也越来越少。尽管这样,这毕竟是公子少爷的爱情,她为此感到自豪。往后怎么办?毫无疑问,她要谨慎行事,摘取她向往已久的果实,到讲经师的家里去承担那份美差。为此,她必须将以往的一切全都舍弃,扯断那根捏在她手里的维系着几个人的名誉、宁静,甚至生命的线。想到这里,佩德拉耸了耸肩。她仿佛见到庭长夫人从天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也见到讲经师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还见到堂维克多摔成肉饼。就连堂阿尔瓦罗也摔成了碎片。顾不得这么多了,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特莱西纳这个位置就会被别人占据,那她以后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别无他法,只有立即去占领那个位置。可是,那样一来,她必须把情况全都告诉讲经师,因为她一离开庭长夫人的家,就当不成密探了,也没法让堂维克多这个大傻瓜知道事情真相了。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肯定会惩罚奸夫淫妇,替自己出气的。讲经师准希望堂维克多这么干,因为他本人不可能披着法衣和堂阿尔瓦罗进行决斗。关于决斗方面的事,佩德拉知道得不少,因为她读过唐娜·阿侬霞辛当年遗弃在阁楼上的连载小说,知道有夫之妇的私情败露后,两个男人就会进行决斗。挑战的当然是丈夫,而不是情人,更不会是教士了。毫无疑问,讲经师希望她在关键的时刻继续待在庭长夫人家里。她如果离开得过早,就会失去作用,被作为无用的人拒之门外。她该怎么办?当然是去告密,可是,怎么个告法呢?

想到这儿,天黑了,她走进餐厅,准备点灯。她觉得有人抱住她的腰,还在她后颈上吻了一下。她知道是他,这可怜虫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呢。

堂阿尔瓦罗刚才和庭长夫人交谈后,就让她走了,他自己一个人留在餐厅里,想给佩德拉来个“突然袭击”。他尽管越来越讨厌她,但还是打算对她亲热一阵后,跟她谈谈更换主人的问题。他住的那个客店里实际上并无空位子,不过,那儿他说了算,可以随意添个空位。他作为政客和情场老手,充分运用自己的手腕和辞令,说要给那姑娘找个新的工作,这工作又有趣,报酬又高,像这样的工作不多。他还说,堂维克多有些怕她,唐娜·安娜也讨厌她,如果佩德拉同意出去,他堂阿尔瓦罗就会得到主人们更周到的侍候。

“亲爱的,你要知道,你这阵子表现不太好,对夫人太傲慢无礼了。这样做本身就不太好,又使她以为你掌握了秘密,要挟她,使她很害怕。你的行为也使堂维克多害怕,他怕你会将那些事说出来。你这样也害了我,因为庭长夫人一害怕,我也倒霉。我现在已不用你帮忙了,出出进进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如果去客店干活,也许对我们还有点用处……”

堂阿尔瓦罗明白,他已无力用“爱情”作为酬金支付给佩德拉了,因为他急需节省爱情方面耗去的精力。如果将佩德拉安排在客店里干活,那儿“饥肠辘辘”的顾客们一定会吃她这碟“小菜”,而她也可以得到满足。这样,阿尔瓦罗只要给点赏钱就可以将她打发过去。总之,从各方面看,佩德拉再在庭长夫人家待下去,已碍他的事了。当然,这话他是不会直接对佩德拉说的。

“先生,”佩德拉说,尽管她已做出决定,但听了他的话,自尊心还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你何必这么急急忙忙地要让我离开这个家呢?”

“不是这个意思,亲爱的。你如果认为我在有意催你走,我就不坚持了……”

“先生,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您得让我把话说完……离开这儿我是愿意的,但要我上客店去,我不干,先生。人各有志,您懂吗?您将我像礼品一样送给自己的朋友,将我带到这儿,带到那儿……”

“不,亲爱的佩德拉,不是这么回事,我都是为你好……”

堂阿尔瓦罗压低了声音,佩德拉却提高了嗓门。

然而,这个狡黠的侍女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听说为自己好,便立即忍住气,改变了说话的语气,请他原谅,说这样的安排很好,她乐意离开主人家,不过,她不想去客店,想去另一户人家。她说找到了一个机会,但现在还不能说什么机会。另外,他们原本是好朋友,如果堂阿尔瓦罗先生需要她,随时可以去找她。关于需要她保密的事,她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她这样做,一方面出于对一个男人的爱,这点用不着隐瞒;另一方面,是出于对一个女人的同情,因为她嫁给一个疯疯傻傻、不中用的老头儿,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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