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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无定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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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有过一个病人,泰勒医生确诊他需要立刻输血。可是他的家人拒绝给予许可。”
“后来发生了什么?”
“泰勒医生不予理会,照样还是给病人输了血。”
“这合法吗?”
“绝对不合法。除非得到医委会的指令。”
“泰勒医生后来又干了什么?”
“她后来设法弄到了医委会的指令,但改动了上面的日期。”
“所以,她是先干了违法的事,然后又伪造了医院档案记录来进行掩盖?”
“的确是这么回事。”
艾伦·培恩朝佩姬瞥了一眼,气愤至极。他妈的她到底还向我瞒了什么事?他自忖道。
如果旁听者们想从佩姬·泰勒的脸上找到任何暴露情感的痕迹的话,他们是失望了。
像冰一样寒冷,陪审团团长心里想。
格斯·维纳布转过身子面向法官席。“法官大人,如您所知,劳伦斯·巴克大夫是我想传唤的一位证人。不幸的是他还受着心肌梗塞的影响,不能到庭作证。作为代替,我希望能盘问几个曾和巴克大夫一道工作过的雇员。”
培恩站起来:“我反对。我看不出这与本案有何关联。巴克大夫现在并不在场,再者,也不是巴克大夫在此受审。如果……”
维纳布又插嘴说:“法官大人,我向您保证,我下面要进行的一连串盘问,与我们刚才听到的证词非常有关系。它也和被告作为一名医生是否称职有关。”
扬法官怀疑地说:“那我们倒要看看了。这里是法院,不是一条河,我不会容忍任何钓鱼的勾当的。你可以传你的证人了。”
“谢谢。”
格斯·维纳布转身对法警说:“我要传唤马修·皮特森医生。”
一位60多岁,风度翩翩的男人走向证人席。他宣誓后坐下来,格斯·维纳布开始发问,“皮特森大夫,你在思巴卡德罗县医院工作有多长时间了?”
“8年了。”
“你的专业是什么?”
“我是心脏外科医生。”
“在思巴卡德罗县医院的这些年里,你是否曾有机会与劳伦斯·巴克大夫一道共事?”
“噢,是的,有好多次。”
“你对他怎么看?”
“和所有其他人的看法一样。也许除了德贝基和库利,巴克大夫是世界上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
“有天清晨,泰勒医生在手术室给一位病人动手术时,你是否在场?那病人的名字是……”他假装查看一张纸条。“……兰斯·凯利?”
证人说话腔调变了:“是的,我在那儿。”
“你可以描述一下那天早晨发生的情况吗?”
皮特森医生不情愿地说:“好吧,事情开始出岔子了。我们要保不住病人的生命了。”
“你说的‘保不住病人的生命’是指……”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们当时竭尽全力要使他复苏,可是……”
“去叫巴克大夫了吗?”
“是的。”
“他到达手术室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
“快结束了。是的。但是已经来不及做任何事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让病人复生。”
“这时候巴克大夫有没有对泰勒医生说什么?”
“唉,我们大家当时都心乱如麻,而且……”
“我问你巴克大夫有没有对泰勒医生说什么?”
“是的。”
“巴克大夫说了什么?”
这时有一阵短暂的停顿。就在这短暂停顿的当口,外边突然响起一个炸雷。就像是上帝在发话了。片刻之后,暴雨如注,锋利的雨点抽打着法院的屋顶。
“巴克大夫说,‘你把他杀死了。’”
旁听者中爆出一阵喧嚣。扬法官用小槌狠狠敲打着。“够了!你们这些人难道是在洞穴里生活?要是再敢发出这种声音,你们就全到外边淋雨去。”
格斯·维纳布等着这阵嘈杂声平息下去。在一片肃静中,他说,“你肯定这就是巴克大夫说的话吗?‘你把他杀死了’?”
“是的。”
“而且你已经作证,巴克大夫的医学见解受到尊重?”
“噢,是的。”
“谢谢你,就这些了,大夫。”他转身对艾伦·培恩说,“该你来盘问证人了。”
培恩站起来,朝证人席踱过去。
“皮特森大夫,我从来没有观察过一次手术,但是我猜想那一定是非常之紧张,尤其是像心脏手术那么严重的。”
“非常紧张。”
“在那种时候,手术室里有几个人?三个还是四个?”
“噢,不。总是六个或者更多。”
“是吗?”
“是的,通常是两名外科大夫,其中一个当助手。有时有两位麻醉师,一名助理护士,还有至少一名负责体外循环的护士。”
“噢,是这么回事。那肯定会发生很多响声和纷乱,人们大声地发出指示等等。”
“是的。”
“据我所知,在手术过程中通常还要播放音乐。”
“是这样。”
“当巴克大夫进来看见兰斯·凯利已经奄奄一息时,这恐怕更增加了混乱。”
“是的。当时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抢救病人。”
“发出很大的响声?”
“当时吵得很厉害,是的。”
“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嘈杂之中和音乐声中,你能听见巴克大夫说泰勒医生杀死了病人。在当时那种刺激气氛中,你可能搞错,不是吗?”
“不,先生,我不可能搞错。”
“是什么使你这么肯定呢?”
皮特森大夫叹了口气。“因为巴克大夫说这话的时候,我就紧挨他站着。”
这样就没法再问下去了。
“没有问题了。”
这官司要完蛋了。他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比这还糟糕的才刚刚开始。
丹尼斯·贝里坐进证人席。
“你是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护士?”
“是的。”
“你在那里工作多久了?”
“5年。”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听见过泰勒医生和巴克医生之间的交谈?”
“肯定的。很多次。”
“你能否重复一些?”
贝里护士望着泰勒医生,犹豫着。“不错,巴克大夫有时会十分尖刻……”
“我没问你这个,贝里护士。我要你告诉我们你所听到的他对泰勒医生说的一些特别的话。”
贝里护士停顿了好长时间才接着说:“好吧,有一回他说她很无能,而且……”
格斯·维纳布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听巴克大夫说泰勒医生无能?”
“是的,先生。不过他总是……”
“你还听见他对泰勒医生作过什么别的评论?”
证人很不情愿再说什么。“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贝里小姐,你已经起过誓了。”
“好吧,有一次,我听见他说……”剩下的话变成了哼哼的低语,没人听得清。
“我们听不清楚。请大声点。你听见他说什么?”
“他说她……佩姬·泰勒大夫连给他的狗开刀都不配。”
法庭里好多人同时倒抽了口气。
“但我肯定他的意思只是……”
“我想我们大家都能推断出巴克大夫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佩姬·泰勒。
公诉人针对佩姬的控词似乎是势不可挡。然而艾伦·培恩毕竟有着法庭魔术大师的美名。现在轮到他来为被告陈词了。他能再从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来吗?
佩姬·泰勒坐在证人席上,接受着艾伦·培恩的盘问。这是很多人一直在等待的时刻。
“约翰·克洛宁是你的病人吗,泰勒大夫?”
“是的,他是的。”
“你对他什么看法?”
“我很喜欢他。他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程度,但他并不畏惧。他以前作过贲门肿瘤手术。”
“你为他做的心脏手术?”
“是的。”
“你在手术中发现了什么?”
“当我们打开他的胸膛时,我们发现他已经得了恶性黑素瘤迁移症。”
“换句话说就是癌症扩散到了全身。”
“是的。它已经迁移到淋巴腺。”
“也就是说他的病情已经毫无治愈的希望了。没有特别的措施可以使他恢复健康?”
“没有。”
“约翰·克洛宁被送进了生命维持室?”
“的确是这样的。”
“泰勒大夫,你是有意用致死剂量的胰岛素结束约翰·克洛宁生命的吗?”
“是的,我是有意这么做的。”
法庭上猛然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她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格斯·维纳布心里想。她这么说,听起来好像只是给他喝了一杯茶似的。
“你向陪审团讲讲你为什么要结束约翰·克洛宁的生命,好吗?”
“因为是他要我这么做的。他哀求我这么做。他在深更半夜忍着剧痛把我叫去。我们给他的药物不再起作用。”她的口气很镇定。“他说他不愿再忍受下去了。他的死亡至多也是没有几天的事。他恳求我为了他而结束这一切。我就这么做了。”
“大夫,你在让他去死时是不是觉得很勉强?有没有任何犯罪感?”
佩姬·泰勒医生摇摇头。“不。如果你亲眼见到的话……让他继续受罪是没有丝毫道理的。”
“你是怎样注射胰岛素的?”
“我向他的静脉注射。”
“这是否会造成他更多的痛苦?”
“不。他只是渐渐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格斯·维纳布蹿起来:“反对!我想被告的意思是说他迷迷糊糊地死了!我——”
扬法官狠命地敲着小槌子:“维纳布先生,你太不守规矩了。你会有机会反问证人的。坐下!”
检察官朝陪审团那边看看,摇摇头,坐下来。
“泰勒大夫,在你向约翰·克洛宁注射胰岛素时,你是否知道他已经把你列进遗嘱,留给你一百万美元?”
“不。当我听说这事的时候都惊呆了。”
她的鼻子会变长的,格斯·维纳布心里在想。
“你任何时候都没有和他谈论过钱或者礼物什么的,也从来没向他要过什么东西吗?”
她两边面颊上出现淡淡的红晕。“从来没有!”
“但是你和他相处得很友善?”
“是的。一个病人病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我们一块儿讨论他商业上的问题和家庭问题。”
“可是你没有任何理由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没有。”
“他之所以给你留下这笔钱是因为他对你的尊重与信任。谢谢你,泰勒大夫。”培恩转身对格斯·维纳布说,“该你盘问证人了。”
在培恩走回辩方工作台时。佩姬·泰勒向法庭后排坐位瞥了一眼。杰森坐在那里,尽量表现得勇气十足的样子。坐在他身旁的是霍尼。霍尼旁边的位子上坐的是个陌生人,坐在这里的本该是凯特。要是她还活着就好了。但凯特已经死了,佩姬心想。我也杀死了她。
格斯·维纳布站起身,缓缓地拖着脚走到证人席前。他瞄了一眼记者席,所有的位子都坐满了,记者们都在忙着记录。我会给你们弄点儿来劲儿的事写写的,维纳布心里想着。
他在被告面前站了好大一会儿工夫,端详着她。然后不经意地说道:“泰勒医生……约翰·克洛宁是你在思巴卡德罗县立医院谋杀的第一个病人吗?”
艾伦·培恩立刻站起来,怒气冲天。“法官大人,我——!”
没等他说完,扬法官手里的小槌已经重重地砸下来:“反对有效!”她对两位律师说,“休庭15分钟。两位律师到我办公室来。”
两位律师走进她的办公室后,扬法官对格斯·维纳布说,“你是上过法学院的,对吗,格斯?”
“我很抱歉,法官大人。我——”
“你是不是在庭审室里见到了大帐篷?”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的口吻就像用鞭子抽打一般:“我的法庭不是马戏团。我也决不会让你把它变成马戏团。你居然胆敢问出那种煽动性的问题!”
“我道歉,法官大人。我会换种措辞来提问,并且——”
“这样做还不够!”扬法官厉声说,“你得换个态度。我现在警告你,你如果再耍一次这种花招,我就宣布无效审判。”
“是,法官大人。”
重新回到庭审室后,扬法官对陪审团说:“陪审团将完全不理会控方律师的最后一个问题。”然后她转向主控官说,“你可以继续问了。”
格斯·维纳布走回到证人席前:“泰勒医生,当你被告知你所谋杀的人给你留下一百万美金的时候,你一定很吃惊吧。”
艾伦·培恩站起来:“反对!”
“反对有效。”扬法官转向维纳布说,“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啰。”
“我道歉,法官大人。”他又转向证人,“你一定和你的病人关系非常友好。我是说,毕竟不会天天都有几乎是毫不相识的人给我们留下百万美元这种好事的,是这样吧?”
佩姬·泰勒脸色微微发红:“我们之间的关系仅限在医生和病人的正常关系范围之内。”
“难道不比那种关系稍稍更进一步吗?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一个男人是不会把他亲爱的妻子和家庭从他的遗嘱中排除出去,然后把一百万美金留赠给一个陌生人的。你所声称的与他进行的有关他商业问题的那些谈话……”
扬法官身体前倾,警告说:“维纳布先生……”公诉人举起双手,做出告饶的姿势,然后又转身面对被告:“所以你和约翰·克洛宁之间友好地聊天。他向你说他自己的私事。他喜欢你并且尊敬你。你认为这是合乎情理的结果吗,医生?”
“是的。”
“就因为做了这些事,他给了你一百万美元吗?”
佩姬朝法庭外望去。她什么也没说。她没有回答。
维纳布开始朝控方工作台走回去,然后突然又转身面对被告。
“泰勒医生,你先前曾作证说,你对约翰·克洛宁把钱留给你,或者是把他的家庭从遗嘱中排除出去这样的事是一无所知的。”
“的确是这样。”
“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住院医生挣多少钱?”
艾伦·培恩站起来。“反对!我看不出——”
“这是个恰当的问题,证人可以回答。”
“每年3万8千美元。”
维纳布同情地说,“这个年头这就不算多啦,不是吗?这中间还得减去纳税与生活费。剩下的钱是不够豪华旅游的,比如去伦敦,或者巴黎,或者威尼斯,是这样吗?”
“我想是不够的。”
“是不够。所以你没有计划这样去度假,因为你知道你花不起这笔钱。”
“的确如此。”
艾伦·培思再次站起来:“法官大人……”
扬法官转问公诉人:“你这又是想干什么,维纳布先生?”
“我只是想确定,被告如果不是从什么人那里弄到这笔钱的话,就不可能筹划一次豪华旅游。”
“她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艾伦·培恩明白他现在得干点什么。可是他心里还不清楚怎么个干法。不过他仍旧以一个刚刚中了头彩的男人的那种愉快心境走向证人席。
“泰勒大夫,你还记得要这些小册子的事吗?”
“记得。”
“你当时正打算去欧洲或者租一条游艇吗?”
“当然不。这一切不过是逗逗乐子,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我和朋友们都以为这会提高我们的干劲。我们当时都非常劳累,况且……这在当时似乎也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艾伦·培恩朝陪审团偷偷瞟了一眼。他们的脸上显出来的是完完全全的不相信。
格斯·维纳布对被告进行再诘问:“泰勒医生,你熟悉了解劳伦斯·巴克医生吗?”
她的记忆突然都回闪过来。我要杀掉劳伦斯·巴克。我会慢慢地把他杀死。我要让他先吃尽苦头……然后再杀死他。“是的,我认识巴克大夫。”
“什么样的关系?”
“在过去两年里,巴克大夫和我常常在一起工作。”
“你认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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