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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之死-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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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知道如果那样的话,无论是你的孩子或任何男人都不会再爱你。”我当时还自以为这是说着玩的。

她戏剧性地掀掉被子,一下子站在床上,非常认真地说:“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简直无法相信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大男子主义的谬论来!”

“我是说着玩的,”我赶紧声明,“真的,是说笑而已。但是你自己也知道你的这种想法不现实——你要我崇拜你,并且真正地爱你,把你当做处女之王那样爱着你,就像很久以前人们的那种爱法,可是你又要拒绝接受为那种爱法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也就是说,你要我像爱圣杯那样爱你,但是你却又想过着享有性解放自由的女人那种生活。你不肯接受这种现实,那就是如果你的价值观念改变了,我的价值观念也得改变。既然你变了,我也就无法按你愿望的那样来爱你,无法像从前那样爱你。”

她开始哭泣着说:“我明白了。上帝啊,我们从前是何等相爱啊!你知道我以前是强忍着头痛来和你造爱的,为了你,我不顾自己头痛,服了止痛药来和你上床,我多么留恋当时的性生活啊!但是现在我们之间的性生活大大不如以前了,是不是由于我们彼此之间太诚实了呢?”

“不,不是这样的原因。”

我的这句话又让她怒火中烧,大声地吼叫起来,那声音听上去就像公鸭叫似的。看起来今天晚上将是个漫长的难熬之夜,我叹了口气,伸手到桌上拿了支烟。当一个美丽的女郎就站在你面前,正对着你的嘴时,要想点燃一支烟可真是件相当困难的事,但我却设法点着了,这幅活人构成的幽默画真有趣,她终于瘫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你说得没错,”我对她说,“但是你也很清楚有关妇女的忠实问题的那些争论。我对你提到过女人大多数时间不知道自己有性病的事,别忘了,和你发生关系的人越多,你得子宫颈癌的机会就越大。”

詹娜丽讥笑着拖长声音说:“你骗人!”

“我不是说着玩的,”我很认真地说,“从前所有的禁忌都是有根据的。”

“你这个杂种!男人都是幸运的杂种!”詹娜丽恨恨地说。

“生活本身就是这样,”我不无得意地说,“你大声嚷嚷的时候,你的声音活像那只唐老鸭。”

我马上被枕头击了一下,于是就乘机以此为借口抓住她,拥抱她,吻她,最后以造爱告终。

事毕后,我们在一起抽烟,她说:“我是对的,男人不公平,女人完全有权利和他们一样想要多少性伴侣,就可以拥有多少这种伴侣。请你严肃一点回答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说得对。”我说话的态度比她的还严肃,我是真的同意她的观点,起码在道理上我知道她是对的。

她紧靠着我说:“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你通情达理,即使在你的大男子主义恶性膨胀时也是这样。当革命来临时,我会救你一命,我会对别人说你是个好男人,只不过观念有些糊涂而已。”

“非常感谢!”我笑着说。

她先关上灯,随即也把烟给灭了,同时沉思着问我:“你不会因为我和别人睡觉就不像以前那么爱我了吧?”

“不会的。”我回答她。

“你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你的。”她又说。

“我知道。”我说。

“你不认为我是个淫妇吧?”她还在追问。

“哪里会呢?”我说,“睡一会儿吧!”我说着就伸手去抱她,但是她却立刻移到一边去了。

“为什么你不离开你的妻子和我结婚?说真话!”

“因为你们两个我都要。”

“你这个杂种!”她用手指戳我,戳得很疼。“上帝,”我叫起来,“仅仅是因为我疯狂地爱上了你,仅仅是因为我更喜欢和你过性生活,仅仅是因为我更愿意和你聊天,就凭这些,你竟然敢要求我为了你而离开自己的妻子?”

她拿不准我究竟是认真呢,还是在开玩笑,最后错误地判断为我在说着玩,她不知道这可是个危险的判断。

“请你严肃并诚实地对我说,为什么你不和妻子离婚?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

我在回答她这个问题之前就曲着身体,采取了最佳的保护姿势,然后才回答她:“因为她不是个淫妇。”

有一天早上,我开车送詹娜丽去百乐蒙电影公司,她在一部巨片中扮演一个小角色,将为这一拍摄工作而忙一天。

我们去得早了些,于是就在周围转转。那里有个非常逼真的小城复制品,让我大开眼界,那里甚至连假造的地平线都有:一大片金属板耸立在那儿直插天空,猛一眼看上去的确起了以假乱真的效果。其他布景居然都如此逼真,以至于我们经过那些街道时,我忍不住去打开了一家书店的门,几乎还期待着能见到熟悉的桌子和书架,而且想象那上面摆满了供销售的色彩鲜艳的书籍,然而当我打开门时,映入眼帘的除了青草和沙石,什么都没有!

我们继续往前走,詹娜丽忍不住指着旁边笑了。那里有一个橱窗,里面摆满了19世纪的药瓶和药品。我们打开药房的门,又是只见到青草和沙石。我们又再往前走,我也一再打开各扇门。此时的詹娜丽再没有大笑,只是微笑着跟着我走。最后我们走到一家餐馆前面,餐馆那通往街口的大门上有个檐棚,棚下有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在扫街。不知怎的,我被那个扫街男人给迷惑了,以为我们已经离开了摄影场,来到了百乐蒙的供应食品以及日用品的商业区,于是就问那个工人餐馆是否已经营业。这个人有一张苍老的脸,他眯着眼睛瞧了我半天,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睛几乎张不开了。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眨着眼睛问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走到餐馆的前面,打开大门,所见的仍然是青草和沙石!这巧夺天工的布景实在令我叹为观止。我关上门,回头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工人的脸,他则几乎兴奋得要发狂,仿佛是他安排了我的这次旅游似的,又好像他就是上帝的化身,而我曾经向他请教:“人生严肃吗?”因而触发了他的回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陪詹娜丽走到有音响设备的舞台,她将在那里拍片。她对我说,“那些景物全是假的,怎么竟然能把你骗了呢?”

“它们并没有骗倒我。”我嘴硬地说。

“不过很显然你是在期待看到那些布景是真的,”詹娜丽说,“每当你打开一扇门,我都盯着你的眼睛,知道至少餐馆把你骗了。”

她闹着玩似地拉了拉我的手臂,装模作样地说:“真不该让你一个人出来,你太笨了。”

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但我也并不是把那些布景全当成了真景,只不过有一件事真的颇让我上心,这就是我真的相信那些门的后面必定有东西,不能接受那些画出来的布景后面空空如也,除了青草就是沙石。我也真的相信自己是一名魔法师,当我打开那些门时,真正的房间和人物都会出现。打开餐馆的门时,我还在想象中看见了红色的台布和深色的葡萄酒杯,看见了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服务员给他们安排座位的顾客,当我看见餐馆里面原来什么都没有时,当然会大吃一惊了。

我意识到某种想象力促使我打开那些门,而且自己也为这一举动兴奋不已。我丝毫不介意詹娜丽的嘲笑,也一点不在乎与那位疯疯癫癫的演员配戏,上帝做证,我打开那些门只不过为了一件事——如果我没有打开那些门,我的好奇心就永远得不到满足。

第42章

奥萨诺为了一部电影的事到了洛杉矶,他打电话约我共进晚餐。由于詹娜丽极想见见他,我就带她一同前往。吃完饭后,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时,詹娜丽千方百计地要我谈谈有关我妻子的事,我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的这份要求。

“你从来都闭口不谈这件事,对吗?”她问我。

我不吭声,但是她仍然紧追不放。她的脸色因酒后而潮红,加上奥萨诺的在场令她感到有点不自然,脸色更红,开始恼羞成怒,生气地说:“你从不谈论自己的妻子是因为你觉得这样做不高尚。”

我还是以沉默相对。

“你仍然对自己的评价很高,对吗?”詹娜丽咄咄逼人,她已经有点不近人情了。

奥萨诺含蓄地微笑了一下,以名作家的身份来扮演一个和事佬的角色。他用稍带讥讽的口吻说:“他也从不谈论自己当孤儿的事。其实所有的成年人都要成为孤儿,我们长大以后都会最终失去自己的父母。”

听了他的话,詹娜丽立刻就来劲了,她要等着看我的好戏。她以前告诉过我她很崇拜奥萨诺的思想和他的著作,曾做出评价说:“我认为他的思想和著作都光芒四射,而且非常真实。”

“这简直是胡说,”我说,“如果你们两人想通过语言交际,就请用正确的词语表达。孤儿是指一个小孩在成长的过程中失去了双亲,在很多情况下,也就是说往往在世界上没有了血亲关系,而一个成年人就无论怎样都不能算是孤儿,他只可能是一个不孝之子,因为对于他来说,父母已经成了累赘,他再也不需要他们了,而这样的孩子对于父母,也同样毫无用处。”

接下来便是令人难堪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奥萨诺打破僵局说:“你说得对,可是这也表明你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你的特殊身份。”

“也许是这样。”我模棱两可地回答他,然后回过头来对詹娜丽说:“你和女朋友以姐妹相称,什么是姐妹?姐妹指由共同的父母生育的女性孩子,通常都有相同的童年经历。不管她们的关系好坏亲疏,在她们的脑海里都留下了相同经历的记忆。这才是姐妹的真正含义,而你却称呼长大以后认识的女友为姐或妹,只不过说明你们两个都在瞎说。”

奥萨诺岔开话题道:“我又打算离婚了,这就意味着我要付出更多的扶养费。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再也不敢结婚了,因为我实在付不出离婚扶养费了。”

我和他一起哈哈大笑,调侃道:“请别这样说,婚姻注册机构还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呢!”

詹娜丽抬起头来对我说:“不,墨林,他们是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听了这话我们大家都开怀大笑起来,随后我说我不想去看电影了,我实在太累了。

“那多扫兴。”詹娜丽说,“我们先到皮普士酒吧喝一杯,然后下双陆棋,我们可以教奥萨诺怎么下。”

“还不如你们两人去,”我冷冷地说,“我自己回旅馆去睡一会儿。”

奥萨诺脸上带着一种悲凉的微笑注视着我,什么都没说,詹娜丽则用一种仿佛在说“你敢再说一遍吗”的眼神瞪着我,我就用毫无感情色彩而又冷冰冰的声音,不怀好意地说:“其实我并不介意,而且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们两个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真的很想睡觉。奥萨诺,拿出一位绅士的勇气来取代我的位置!”我一本正经地说,意思非常清楚。

奥萨诺马上就猜到我在嫉妒他,于是立刻表态道:“墨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觉如何,反而认为我的表现太傻气了,我知道他会陪詹娜丽到皮普士,然后带她回家造爱,不让我再有后悔的余地。对于他来说,这事我管不着。

但是詹娜丽坚决地摇摇头说:“别傻了,我可以开自己的车回家,你们两个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我也猜得出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两只充满大男子主义思想的猪猡企图分享她,做梦去吧!她同时也明白如果她和奥萨诺出去,那就给我找到了再也不理她的借口。我当然更清楚自己玩这一手把戏的真正目的:我正在寻找一个恨她的理由,如果她真的和奥萨诺出去了,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恨她,而且永远摆脱她。

詹娜丽最终还是和我回了旅馆,也让我领略到了她的冷淡——尽管我们两人温暖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她就离开了。我睡着后,好像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听见她起床时弹簧发出的声音,我困倦地喃喃道:“詹娜丽,詹娜丽……”

第43章

詹娜丽

我是个好人。不管人们怎么看我,我都自认为是个好人。我这一辈子所爱过的男人全让我失望,他们用他们所说的爱我的话来让我失望。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肯接受我不仅对他们感兴趣,也可以对其他人感兴趣的事实,这一分歧就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们总是先爱上我,然后就要求我变成他们的附庸,即使那个我一生中爱得最深的狗杂种墨林也是如此。他是这些男人当中最棒的一个,也是他们当中思想最守旧的一个。他了解我,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男人。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他和我都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仍然战胜不了影响我们关系的男性因素——如果我喜欢其他的男人,他就受不了。我从他的脸部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的不快。当然了,反过来说,即使他只不过是和另一个女人谈得很投机,我也受不了,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场面。不过他比我聪明,能设法把自己的真实掩盖起来。当着我的面,他从不去注意其他女性,即使她们拼命挑逗他,他也视而不见。我就不够聪明了,不会装弄假象,或许这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太虚伪吧。然而,他做的事情尽管虚情假意,却挺有用,起码它使我更爱他,而我的老实则使他对我的爱逐渐减弱。

我爱他是因为他除了对待女人,几乎在一切事情上都很能干。他在处理和女人的关系时往往显得很笨拙,他对我也笨得可爱。也许不叫笨,而是他只能生活在幻想中。他曾对我说过我应该在他面前当一个更好的演员,应该让他产生我只爱他一人的幻想。我真的很爱他,可是他还认为这远不如我只爱他一人的幻想美妙。我理解他的心情,也试图这样做,但是爱他越深,我就越难让他有那种幻想。我希望他去爱那个真实的我,而不是幻想中的我。也许要爱上一个真实的人,包括你我他在墨林都是不可能的,这就是真理——没有人诚心诚意地爱着真理。然而我要是失去了真实的我,就无法生活下去。虽然我也会说谎,但那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过后在我以为是适当的时间里我会主动承认自己说过谎。令人费解的是,我这样做的结果往往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

我经常向别人提起我在童年时代就被父亲抛弃的往事。当我喝醉酒时,我甚至会对一个陌生人说我在15岁那年曾经企图自杀。不过我永远不会告诉他们我想自杀的原因,那个真实的原因。我让他们以为我这么干是因为父亲遗弃了我,也许是吧!我承认了很多有关自己的丑事,如果哪个男人肯请我吃一顿有酒的晚饭,而且能让我喜欢上他,即使我当时爱着别人,我也会和这个男人上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男人们不都是这么干吗?他们可以这么干,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当我把自己的这一想法如实地对我最深爱的男人说后,他却认为我是个淫妇。他无法理解这其实无关紧要,我要的只不过是性爱而已,男人们要的不也是这个吗?

我从来没有在重要的事情上欺骗过任何一个男人,我指的是物质的东西。我从不利用一些雕虫小技来欺骗自己的男朋友,我有些最要好的女朋友就挺热衷于通过这些方法来从男朋友那里获取财物。即使我在怀孕时,也从不去指控某个男人,要他负责,从而得到他的帮助。我从来没有这样敲诈过男人。如果我不爱那个男人,就绝对不肯虚情假意地对他说我爱他,起码在开始时我不会这么说。倒是在过了一段时间,我不再喜欢他了,而他还爱着我,我不忍心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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