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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之死-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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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爱他,起码在开始时我不会这么说。倒是在过了一段时间,我不再喜欢他了,而他还爱着我,我不忍心伤害他时,才会对他说我爱他,然而已无法像以前那么爱他了。这样他们慢慢也会意识到其中的真相,我们的关系也就会慢慢地淡化,直到最终不再见面。一旦我爱上了那个男人,不管他后来怎样亏待我,我也不会真正地恨他。大多数男人对他们从前爱过的女人都抱有怨恨心理,至少他们对我是这样。也许这是因为他们仍然爱着我,而我从此以后不再爱他们,或许只对他们剩下一点点的爱恋之故吧。其实这已经不意味着还有什么实际内容,只一点点地爱一个人和非常爱一个人的差别非常大。
为什么男人总是怀疑你是否爱他们?为什么男人总是怀疑你是否对他们真诚?为什么男人到头来总是离开你?唉,上帝!这类事情为什么如此令人痛苦?我无法再爱他们了!这样的结局太伤害我了,他们这些坏蛋、杂种!他们就像小孩子那样粗心地伤害你,甚至恶劣到使你伤心地哭泣,然而你总是原谅这些“小孩”,因为你总是不在乎!从此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了,男人不能,孩子们也不能再让我哭泣了。
情人们往往很残酷,爱得越深就越残酷。我这里指的不是那些被称为淫棍的男人,诸如卡桑瓦更、宕朱安斯之类小爬虫。我指的是那些真正爱你而你也真正爱他们的男人。他们说爱你,我也知道他们当时说的是真话,但越是这样,我就越知道他们将来对我的伤害会比世界上任何其他的男人对我的伤害更深。我想对他们说“别说你爱我”以及“我不爱你”。
有一次墨林对我说他爱我,我当时真想痛哭一场,因为我真正爱他,同时我又知道当我们彼此真正了解之后,他会对我很残酷的。我知道当幻想过去之后,到了我最爱他的时候,他对我的爱也就会降至最低点。
我想生活在一个男人永远不能用现在他们那种方式去爱女人的世界里,我想生活在一个我永远不用再像我现在这样去爱男人的世界里,我想生活在一个爱情永远不会随着任何东西而改变的世界里!
啊,上帝!让我生活在梦中,当我死去之后,让我到谎言的天堂去。在那里谎言永远都不会被揭穿,人们都能够自我原谅,在那里有一个永远爱我的或者一点都不爱我的情人。啊,把那些永远都不会露馅的骗子赐予我,他们永远都不会用真正的爱情给我造成任何痛苦,他们也能让我心安理得地去欺骗他们。让我们都做永远也不会被揭穿的,又总是能够得到原谅的骗子,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相信对方。让战争、瘟疫、死亡、疯狂,而不是岁月的流逝把我们分隔开来,这样我就能够得到善良。别让我倒退到无知的时代,让我永远自由自在。
我有一次告诉他我曾经和理发师私通,他听后脸上的表情真是难以形容,其中不乏蔑视。男人就那么回事,他们心安理得地和自己的秘书私通,却瞧不起和自己的理发师私通的女人,而我则认为我们女人的所作所为更情有可原。
我这样做何罪之有?对谁造成了伤害?为什么男人一听到这类故事就要把女人贬为淫妇?他们所干的不全一样?这些狗杂种总是对女人的这类风流韵事做出尖酸刻薄的抨击,好在这种抨击对我不起作用,它们动不了我的一根毫毛,也不能改变我做人的初衷。当然,我偶尔会和一个烂仔上床,但是请问,又究竟有多少男人(其中还不乏优秀分子)不只一次地和下贱的女人上床?
我必须抗争,以免倒退为一个无知的人。在一个男人爱上我的时候,我的确想对他忠诚,想从此不再和别人胡搞,还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事情,可是我现在终于明白这种爱情无论对他对我都不可能持久,他们最终会辜负你,千方百计让你淡化对他们的爱。
我一生中最爱的那个人,那个狗杂种墨林,我的确真心实意地爱他,我知道他也真心实意地爱我,但我讨厌他爱我的目的——我成了他的避难所。每当他承受不了社会的压力时,就来投奔我,他总是说在我们旅馆的套间里就能够感到平安无事了。我们不同的套间就像是不同的风景:宽窄不同的墙,形状不同的床,款式不同的沙发,颜色不同的地毯……唯一保持不变的是我们的裸体。这样说当然未免有点夸大其词,不过也显得有点风趣。有一次,我让他大吃了一惊,说起来还真有点好玩。
他总是说和我在一起他就有安全感,我明白他的意思。当我们单独在一起时,我看见他脸上那原先紧张的情绪马上无影无踪,他的双眼立刻变得更加柔和。每当我们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让彼此那温暖的肌肤互相摩擦着,我展开双臂搂着他,真心实意地爱着他,听见他像只猫似地发出低沉而愉快的叫声时,我知道在那短暂的时刻里他的确很幸福,我也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使他幸福的魔法,甚至由于以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使他进入这样的感情境界的人而有点飘飘然。我真的以为自己异乎寻常——我不是一个仅供人泄欲的女子,不是一个仅能被动地听取别人倾诉的工具,而是一个真正的巫婆,一个爱的巫婆,一个好巫婆!这实在太妙了。在那种时刻,我们两个都情愿幸福地一起死去。从字面意义上来说是幸福地一起死去,真正的意思是我们在那一时刻连对死亡都不畏惧。可惜达到这一境界的感情就只能持续那么短短的瞬间,和世上任何东西一样不能持久。也许因为好景不长吧,我们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缩短这种快乐时光,让它就像昙花一现那样。我现在已看到了结束的迹象;那天他就对我说:“我再也没有安全感了。”还说我不再爱他了。
我不是莫里·布隆,那个狗娘养的乔伊斯,当她说是是是时,她丈夫总是说不不不。我才不和任何说不的男人造爱呢,从今以后再也不干那种蠢事了。
墨林睡着了,詹娜丽从床上爬起来,将一张扶手椅拖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她在吞云吐雾之时,听着床上的墨林在不安的睡梦中辗转身子的声音。他在梦魇中呻吟着,喃喃地说些什么,但是她全不在乎。去他的,让所有的男人都见鬼去吧!
墨林
詹娜丽戴着暗红色的、上面带有白条子的拳击手套,站在古典式的拳击栏里,正面对着我。她伸出左手,右手做出准备出击的姿势。她的下身穿一条白色的绸裤,脚上穿的是没有鞋带的胶底运动鞋。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挂着严厉的表情,那张俏丽的小嘴绷得紧紧的,雪白的下巴贴在胸膛上。她的模样充满了攻击性,一看就知道在她面前处境危险。
我向她微笑,她却毫无表情,反而一下子就用她的左拳打在我的嘴上。我叫了她一声:“啊,詹娜丽!”她的回答是又用左手重重地打了我两拳。我痛极了,还感觉到血涌进了我的舌头下面。她从我的身边跳开去,我伸出双手,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也戴着红白相间的拳击手套。我那双穿着胶底运动鞋的脚向前倾斜着,我提了提裤子。这时詹娜丽又跳上前来用右拳狠狠地攻击我。我仿佛进入了滑稽的连环画里,看见到处是绿色和蓝色的星星。
我把她逼到一个角落里,她弯下身子,用戴了红色拳击手套的手保护着自己的头,我用左勾拳伸进她娇美的腹部。我们扭在一起时,我恳求她说:“詹娜丽,别打了!我爱你,宝贝!”她跳开了,又打了我一拳,就像一只猫在用爪子撕我的眉毛。血流了下来,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依稀听见自己说:“啊,上帝!”
擦去鲜血后,我看见她站在拳击圈中等着我。她那美丽的金发在头上盘成了一个漂亮的髻,上面还系着一个闪耀着迷人光芒的人造钻石发夹。她又以闪电般的速度猛击我两拳,那双小巧的红拳击手套出击时,简直像快速吞吐着的舌头。这时她终于露出了破绽,我完全有机会攻击她那张美丽的脸了,但是我却下不了手,我意识到唯一能够救我的办法就是和她扭在一起。于是在她又试图在我身边跳来跳去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腰,就着她企图挣脱之势,把她转过身来,使她完全失去了自卫能力。现在她的整个身体只有躯干部分没有全部转过来,我能看到她的背部。我只觉得心里一阵剧痛,弄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要和我打斗。我抓住她的腰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伏着别动。”我的舌头触及到了她那金光闪闪的发丝,她快速转过身来,出其不意地用有拳向我的正面打来。接着,我就缓慢地向前漂浮了一阵子才又慢慢倒下去,倒在了帆布上。我非常吃惊,尽量用那条没受伤的腿支撑着爬起来。只听见她正在用可爱而又兴奋的声音在从一数到十,看看我是否能够再爬起来让她打。我用一只膝盖跪着,抬起头来望着她。
她正在微笑,然后我听见她叫喊着:“十、十、十、十!”语气狂热且迫不及待,脸上布满了极其激动的笑容,一边还举起双手,高兴地跳跃着。我听见数以百万计的妇女的欢喜若狂的吼叫声,看见一个肥胖的女人在拥抱詹娜丽。这个女人穿一件厚厚的圆领衫,在两个巨乳的地方印有“冠军”的字样。我哭了起来。
这时詹娜丽走到我的身边,拉我站起来,嘴里一面不停地说:“这是一场公平的战斗!我堂堂正正地打败了你!”我挥泪说:“不,你赢得不光彩!”
梦做到这里我就醒了,伸手去探她,才发觉她没有躺在我的身边。我赤身裸体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套间的厅里。在黑暗中我看见她那香烟的闪闪红光。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注视着多雾的黎明的到来。
我伏下身来,用手去抚摸她的脸,既没发现鲜血,也没发现她的身体有受伤的迹象。她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来抓住我的手。
“我不在乎你说了些什么,不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爱你。”我轻轻地对她说。
她默不作声。
几分钟后,她站起来,把我拖回到床上。造爱后,我们搂抱着睡着了。处于半睡眠状态的我喃喃地说:“天啊,你差点就把我杀了。”她听后笑了起来。
第44章
我在深沉的熟睡中被某种声音弄醒了,透过旅馆房间那百页窗的缝隙,我看见加利福尼亚黎明的曙光。这时电话铃响了,弄醒我的就是它。我躺在床上呆了几秒钟,看见躺在床的另一边的詹娜丽连金发都几乎缩进了被子里。电话铃继续响着,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洛杉矶现在正值清晨,如此看来这个电话一定是从纽约打来的长途,也一定是我妻子打来的。除非出现紧急情况,否则维丽是不会打长途来的,会不会孩子出事了?在詹娜丽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接到这个电话,我不由得产生一种负罪感。我拿起听筒时,很希望电话的铃声没有吵醒她。
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问:“你是墨林吗?”
我马上就肯定她不是维丽,但也听不出是谁。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原来是阿迪的妻子潘。她声音颤抖地说:“阿迪今天早上心脏病发作了。”
听了她的这句话,我的不安情绪稍微减轻了些——不是孩子出了事。阿迪的心脏病以前也发作过,因此我觉得他的病情不会太严重。
我对潘说:“真糟糕,我马上就坐飞机赶回来。我今天就可以到家,他现在是不是在医院?”
电话里的声音稍停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她哭着说:“墨林,他这次没能挺过来……”
我一时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真的不明白,所以没有丝毫震惊的感觉,只是愣愣地问她:“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死了?”
她回答说:“是的。”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说:“早上九点钟有趟航班,我下午五点钟就可以赶回纽约,我到时直接去你家。你要我通知维丽吗?”
她回答道:“是的,请通知她。”
在电话里我并没有讲我非常难过之类的话,我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讲,只是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今晚就可以回来。要不要我打电话告诉你的父母?”
她回答我:“是的,请通知他们。”
我再问她:“你没什么吧?”
她说了一句“我没事,请马上回来。”之后就挂上了电话。
詹娜丽坐在床上,望着我。我什么都没说,拿起电话又给维丽打长途,告诉她已发生的事情,叫她到时去机场接我。她还想就这件事再多谈一会儿,但我对她说现在我没时间谈了,还得收拾行李去赶飞机,等见面时再详细讲吧。挂上她的电话后,我又和接线生联系上,打通了潘父母家的电话。幸好接电话的是潘的父亲,我对他说了发生的事情,他说他们夫妇将坐下一班飞机赶去纽约,还说他会打电话给阿迪的妻子。
我挂了电话后发现詹娜丽正在望着我,关切地研究着我的表情,她已经从我打电话时所说的内容得知发生的情况,但她什么也没说。我用拳头敲击着床,大叫:“不、不、不、不!”我既不知道自己在吼叫,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动作,接着我就失声痛哭,只觉得全身都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而且似乎感到自己正在失去知觉,于是我从柜子里抓起一瓶威士忌喝起来。我记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恍恍惚惚中依稀知道詹娜丽给我穿好了衣服,陪我走出旅馆大厅,送我上了飞机。当时的我简直就像一具僵尸。这件事过了很久,我又回到洛杉矶时,詹娜丽才告诉我当时所发生的事:她不得不把我放进浴缸,以便我苏醒过来,然后给我穿好衣服,为我订好了机票,送我上了飞机,还把我托付给空姐和主要的机组人员,请他们照顾我。我一点也记不清这次的飞行情况,我只记得我突然就回到了纽约,维丽正在机场等我,一下子我的身体和理智全复原了。
我们开车到阿迪的家,我负责掌管一切和安排一切。阿迪生前就已和妻子商量好了,在他死后要按基督教的礼仪来安葬。好在我的身体还能挺得住,让我做足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我到当地的教堂安排好他的葬礼。我不愿意让他孤零零地躺在太平间,于是安排当晚即为他守灵。葬礼在第二天举行,葬礼之后便立刻把他埋葬。我在为葬礼奔忙之时,已经意识到今后一切都不可能保持不变,我的生活将会改变,我周围的世界将会改变,我将丧失我的魔法!
为什么我哥哥的死对我的影响如此之大?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普通人,又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我还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在道德上能够和他相比的。
有时,他告诉我在工作中得和腐败以及行政压力做斗争,因为每当他在试验中发现了危险的添加剂,总有人利用权力压他,要他在报告中对此尽量轻描淡写。他从不向压力屈服,但他的工作也没有对那些自称清廉的贪官污吏构成任何威胁,因为他从不带感情色彩办事,而只是十分冷静地向他们说出自己的意见。他对富商们为了可观的利润而昧着良心坚持要毒害自己同胞的劣迹已不觉得吃惊,对自己能抵挡住腐败也不会欢欣鼓舞,他只是堂堂正正地以行动表明自己有义务为了正义而斗争。
他对自己的这种斗争到底会产生多大的作用从不抱任何幻想,他们可以攻击他。我记得他曾经告诉过我这样一件事:别的检验处正式化验的结果做出有利于厂家的报告,他的报告却从来没有做出这样的结论,到头来大行其道的仍是那些所谓正式的化验结果。他总是笑着向我讲述这些故事,他深深知道这个世界的腐败,也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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