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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党之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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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再告诉她一次。”
“跟温菲尔德用不着这样。我们彼此了解。”
“你得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做,查理。要我把这句话给你写下来吗?”
他大笑起来。“不,我会记住的。”他站在那儿,呷着酒,听着她在厨房里轻手轻脚一阵忙碌,心里琢磨到底该把电话打到女儿的公寓还是她的办公室。远处,两辆警车顺着高高的拱形昆士巴若大桥驶离城市,它们呼啸着,狂嗥着,就像正在玩耍的狼群。
一只负荷沉重的驳船正在河里行驶,船身吃水很深,它逆流而上,徐徐挪移,留下一道乳白色的水痕,映照着渐趋黯淡的日光。船首,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正拿着一捆盘绕在一起的绳索。看见查理,他不经意地挥了挥手。
查理抬起手,也向他挥了挥。
房子的后部突然爆炸了。冲击波将他向前掀到平板玻璃上,玻璃碎了。他和玻璃一起被抛向空中。他跌落在前院里,脸上血流如注。他急速侧身回顾。整个房子的后部都被火焰吞噬了。煤气爆炸!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血从他的脸上淌了下来,他艰难地走过没有玻璃的窗户。厨房已经没有了。佳尼特像一个洋娃娃似的被抛到了一边。他把她抱起来,感到她一点分量都没有了,好像自己什么也没抱。一个破烂安妮娃娃。
他把她抱到窗外,四周一片沉寂,令人毛骨悚然。驳船上的老人将船泊靠在一堵木头矮墙边,正在拴船。他开始朝查理跑过来。“坚持一下!先生,别动她!”他喊道。“坚持一下!”
第22章
“并不是人们现在生的孩子更多,”巴茨·埃勒向他那位不太成功的邻居、一位皮肤科医生保证道,“而是除非他们到埃勒大夫这儿来,否则就不会有孩子。”
东七十二街上那幢白砖砌成的公寓楼有一个中心入口处。大厅四周的墙上点着旧有的装饰派艺术风格的灯,灯盏由半圆形的半透明平板玻璃制成,上面刻有绿色的海草图案。泛光的硬橡胶桌子上立着尊雕像:一个身穿迷你裙,头戴一顶被风鼓起的草帽的姑娘,正被一只俄国狼狗拉着走,每种造型都是由与海草颜色相配的青铜制成的。
大厅上面是二十层大小不同的公寓。下面,大厅左边,是由几个医生开办的一家小小的合作诊所。一位内科医生、一位儿科医生和一位皮肤科医生在这里行医,他们有一份共同的病人名单,并且订立了共同的医疗事故保险契约,其办公空间超出了实际需要。
大厅的右边,是巴茨·埃勒的诊所,他手下有三个护士和一位理疗师,这家诊所跟左边那家面积相当。他正希望能从皮肤科医生那里多买些地方过来。现在,大楼的看门人已习惯了接待剧院歌星、电视明星、州长夫人以及其他许多社会名流。
因此,白头发看门人看见两个莽撞的年轻人时,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们从街上一起闯入大门,像是由一支双筒猎枪推向前似的。
“埃勒诊所吗?”其中一个粗声粗气地问道。他穿着条洗旧了的牛仔裤和一件白色山东绸茄克,袖子卷过了胳膊肘。
上了岁数的看门人迷惑地看着他。“是来接您太太的吗?”
“老爹,我看不懂那上面的字。在那儿吗?”他看见一个门牌,很显然,在问那个读招牌的人。
两个年轻人推开诊所的门,朝里瞧着。“什么事?”接待员带着与看门人同样好奇的神色问道。她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肤色浅黑,年近五十,摆出一副职业女性尖刻傲慢、盛气凌人的架势。她的眼睛懒洋洋地上下打量着白色山东绸,仿佛无论它作为一种衣料、一款设计还是一种生活方式都令她深恶痛绝。
“医生在吗?”
“对不——”当她听到那年轻人的发音——“日生在吗”——时,她的话音停顿了片刻。“你预约了吗?”
“在还是不在?快说,女士。”他粗声喝道,好像换在平时他准会乱嚷一气,眼下在她面前已是头遭破例。
“只有事先预约他才会接待。”她斗胆坚持道。
两个年轻人都凑了上去,就像一对小公牛。“到底在还是不在?”
“有预约就在,否则就不在。”
“老天爷,”那个说话的男人大声责骂道。“吉尔达,我怎么才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直截了当的答复呢?卢,去告诉他。”
卢默默地离开办公室,只见他出去到了第七十二街上,与坐在一辆由专人驾驶的“罗尔斯银梦”小车后座上的人简单交谈几句。当他回来时,他笨拙地跟在另一个男人身后,那人走路就像跳舞一样,迈着猫一般的步子,脚跟先于脚尖着地,准确,迅速而自信。温切黑色鬈发下面,那双炽热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等待就诊的女人和接待员。吉尔达立刻意识到周围的气氛升温了,是即将出锅的一小块牛排所经受的那种高温。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我要进医生的私人办公室。”温切嘶哑的声音足以惊动所有还没有从杂志上抬起头来的女人。候诊室里响起一片低声的议论,在这种地方,是很难得有突然机会与一位新来的医生有什么艳遇的。温切那条闪亮的皮裤紧紧裹着臀部,就像一副手套似的,显得线条格外分明,看上去十分诱人。那件薄薄的黑色皮茄克披在肩头,好似斗牛士的斗篷。
接待员本来打定主意要抵制这位不期而至的男士,可却发现她的手不听使唤地抬了起来,指向一扇关着的门。“可他有位病人在里面。”
“穿着衣服吗?”
接待员飞快瞥了他一眼,正好与他的目光相交。“请再说一遍。”
“还穿着连衫衬裤?挂着吊带?生殖器分裂?还是别的什么?”
温切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他迷人地一笑,把那扇门指给他的同伙。他们哐的一声重重把门推开。其中一个走进去,脑袋往两边转了转,然后站立一边。“行了,温切。”
在他身后,巴茨·埃勒正和一位穿戴整齐的年轻妇女说话,此人管理着市内一家经纪行的免税三A城市债券。他站起身来。“悠着点儿!”他吼道。
“没关系,巴茨!”温切喊道,一个又高又黑、蓄着闪亮鬈发的人正向一个身材矮小、浅棕色头发、有着一张丘比特娃娃脸的男人气势汹汹地逼来。
“你到底是谁?”巴茨壮胆问道。
“嘿,宝贝儿!我是纽约最快乐的意大利移民!我是温切·里奇!”
巴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声音,像是一只小小的左轮手枪的一声闷响。他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你是温切夫人的丈——丈——丈——?”
“我是尤金·里奇未来的父亲。老兄,你是个能变戏法的人。我所有的都是你的,宝贝儿。勒诺今天早上把这事儿告诉我了。”他双臂搂着巴茨,把他的整个身体拎出椅子,像只巨熊一样抱着他摇晃着。“所有的东西,巴茨,宝贝儿,绝对是所有的东西!对于一个友好忠诚的朋友,我什么都不吝惜。”
“什——什——?”
“看看你那颗小小的充满欲望的心吧。看看那儿都藏了些什么。怎样的欲望。你不是梦想过那种放荡自在、远离尘嚣的生活吧?好吧,它是你的了。”
“可我——”
“就从地中海的一个小岛开始,你接受了与一个女人共度周末的邀请,没多少事可做,除了光着屁股赌博。你赌博吗?”
“唔。我…”
“嘿,巴茨,星期四晚上你那场高赌注的扑克牌戏法是怎么回事?上编织课吗?”
“谁告诉你——?”
“我做了必要的准备工作,甜心。当我结交一位一生的好友时,我得了解他。”
“里……里……奇?”巴茨的喉头突然堵住了。
“嘿,你的一些朋友给我看了你在医学院里的档案。你写的论文,科研资料,第一流的功课。你有崇拜者,老兄,我就是其中一个。”
“那些材料是保密——”
“在好朋友之间可不是,巴茨老兄。”温切瞥了一眼手表。“该走了。”他从前胸口袋里掏出两张折好的东西。“机票。还有蜜月套问。凭它可兑换一千块钱的筹码。这都是尤金·里奇未来的父亲的一片心意。再见,巴茨,宝贝儿!”他向医生抛去一个飞吻,然后,一边离开一边向候诊的五六个女人们频频抛去飞吻。他的打手跟着他离开大厅,三个女人使劲拍起巴掌。
第23章
布鲁姆菲尔德是赫伯肯的一条街道,这条街上一排1890年建的住宅,一砖一石无不体现了一个世纪之前的优雅的建筑风格。凯里·里奇在他二楼的卧室里呼呼大睡,这个卧室正对着他那块巴掌大小的后花园。夜里下了一场小雪,在灌木和两棵小树上撒下一层面粉似的白霜,就像是一块圣诞番佛努斯香酥球①上的糖粉。雪在凌晨4点时停了。凯里便在这时醒了过来。
①一种用桂皮、多香果、茴芹、黑胡椒等调味的圣诞食品。
他在梦中时有恐惧袭来。他好像被人袭击了,敌人通过墙上的一个突破口蜂拥而至。他们是……他记不得更多的了,只记得惊醒时,肩头和胸部灼痛,一只手习惯地伸向枕下那支扁平的0。25口径的贝雷塔手枪,有人嘱咐他放在那儿。
他屏住呼吸凝神谛听。他听见……什么也没有。这比那个梦更使他不安。他悄悄溜下床,手中握着那支小小的自动手枪。他浑身发冷。有个人正坐在窗户旁的安乐椅中。不,不是光线引起的错觉。是有个人正默默地坐着。
“坐着别动!”凯里喊道。听见自己嘶哑的吼声感到一阵心慌。“不许动!”
“我他妈的干嘛要动?”凯文愤愤然质问道。
“你这个讨厌的家伙!”凯里叫道。他把手枪抛给他的哥哥,朝他扑去。他们扭打在一起,一边猛揍对方,一边恶狠狠地诅咒着,发出各种虚构的撞击声。“啪!呼!哒!咣啷!”终于,他俩安静了下来。凯里在他同胞兄弟对面的一张安乐椅中坐了下来。毕竟,这房子就像凯文自己的房子一样。这里每样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连楼下厨房里的早餐桌也不例外。
“一定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办法促使心脏停止跳动。”凯里说道。黑暗中,他们几乎看不见对方。可他们无需看见。在连续分开几个月的日子里,他们各自就是一面镜子,能随时映照出另一个兄弟的模样。
“嘿,凯尔①,你刚才在做一个恶梦吧。”
①即凯里,凯尔是凯里的昵称。以下同。
“我梦见我的弟弟又来了一次他的绝活——找到密码破门而入。”
“嘿,我是用钥匙的。”
“噢,上帝,对不起,”凯里假惺惺地抱歉道,“出了什么事?他们都让你干了些什么?”
“破墙而入,还能有别的什么?”凯文用手指头敲敲座椅扶手。“来点咖啡如何?”
凯里站了起来。“我去煮一点。”
“已经煮好了。我半小时以前就来了。”
“神不知鬼不觉嘛,老兄。”凯里看看窗外。“瞧,又下雪了。你在这儿过圣诞节吗?”
“我不知道。这个周末你能和我一起去岛上吗?如果我不在此过圣诞的话,我想陪陪妈妈去。”
“她需要安慰,”凯里赞同道。他俩默默地下楼来到厨房。凯文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两人在各自的早餐桌前面对面坐了下来。
“一幅经典的肖像画,坏坏先生和好好先生。”凯里啜吸着咖啡问,“齐奥·伊塔洛如何能肯定派你出去与中国人周旋的时候,我俩没有偷偷地互相掉包?”
“他给我们出了一道数学题。不靠他的思考者电脑就能独立解题的是你。但如果他想知道申劳在干什么,他就叫我去。”
“没有人知道申劳在干什么,”凯里评论道。“查理堂叔——”他顿了顿,觑眼看看他的弟弟,“你听说了查理和他爱上的那个印第安女人的事了吗?二十四小时护理,靠鼻饲法维持生命,三度烧伤,皮肤移植。查理整个夏天都守在她的身边了。”
凯文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我知道。”他说道。
“你是否觉得齐奥给了煤气公司一大笔钱?”凯里问道。
“这个星球上有多少人能轻轻松松就搞一次真正传统式的煤气爆炸?”
“我喜欢你话音中那种崇拜的口吻。也许你能就爆炸案写一篇署名报道?或者是温菲尔德遭遇的不幸?她差点儿给打死。”
凯文点点头。“舒尔卡·鲁宾。”
“舒尔卡什么?”
“在苏联对外开放以前从那里的集中营里逃出来的。戴一顶贝雷帽。负责温切在曼哈顿的所有暗杀计划。一开始就用英格拉姆手枪在玻璃上敲出个洞的不就是他吗?”
“我的天,就像设计师的专利、商标、标志语和其它一切。”凯里痛苦而又无奈地叹了一声。“我们家正在逐渐壮大,凯夫①。查理说我们家有太多的人可以当绑票人质。”
①即凯文,凯夫是凯文的昵称,以下同。
“这是什么意思?”
凯里抬起掌心朝上摊开了双手。“一个女儿在温切手下的职业杀手开枪时出现,另一个则与黄皮肤大盗唯一的儿子纠缠在一起。我告诉你了吗?邦妮怀着申劳唯一的孙子。要是依了查理,就会弄一片具有回溯效力的避孕药。父母中有一个吃下它,孩子……就没了。”
凯文朗声笑起来。“尤其是说到我们俩的时候。”
接下来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兄弟俩很早以前就不再谈论他们那神秘的父亲了,但并不能阻止他们不去想他。凯里站起来,走到后门口,面对着花园。晨曦把白色的霜雪染成了粉红色。“他始终是我心目中最了不起的人。”他说话的语气像是他俩有谁在代替对方说出心里话。“现在他想改变这一切了。他发现他这辈子都在获取。现在他想在有生之年多多地给予。谁都不会让他这么干,至少齐奥不会。”
凯文发出格格一声冷笑。“是谁在欣赏教授那些伟大的观点,是你吗?”
“行行好吧。没有人会利用它的。”见他弟弟没有反应,凯里略一沉吟,接着说,“如果爆炸旨在让查理驯服,那它是完全失败了。凯夫,你知道有句西西里老话:硬头越打越倔。”
“齐奥想让我去趟菲律宾。”凯文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想留在这里过圣诞。”
“这趟是去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这是温切、伊塔洛和我之间的事。”
凯里也发出一声和弟弟特别相似的叹息。“他们说菲律宾人个个都挺不错。凯夫!”凯里突然急促地说道。“听着,凯夫。我以前说过的话,记得吗?伊塔洛怎么知道他派去的是你还是我?”
凯文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怎么知道?他永远都猜不出来。永远。只有妈妈知道,”他补充道,摸了摸在眼下面的面颊。“可她对谁都会守口如瓶。”
第24章
佳尼特醒过来了吗?她昏睡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每当她听清医生说话,听见他们预测自己康复的可能时总是以“我们只能希望……”开头,而不是“我肯定……。”这是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一切都是难以预料。因为缝了针,她的眼睛上缠着绷带,但眼睛是否看得见东西,只有白天才知道。这一感官不起作用了。触觉没有了,因为双臂都上了夹板,并且缠上纱布了。嗅觉和味觉也没有了。五个感官有四个不起作用。听觉是她唯一的窗口。人们对她说话,可她不能回答。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查理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查理。她知道他在那儿,因为能听见他说话,犹犹豫豫,时断时续。他是她脚下的大地,头顶的天空。他的嗓音时而响亮,时而沉闷,时而急迫,时而沮丧。查理是她整个的世界。
查理的康复完全是另一码事了。爆炸后的头两个星期,他得感谢医院实行了盖世太保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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