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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党之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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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他们很迟才醒来。她的床朝向河岸对面冉冉升起的太阳。他们掀开床单。今天是星期一,早晨空气潮湿,炽热的太阳烤得房间闷热难忍,但他们谁也不想离开床去打开空调。他们并排躺在一起,四条腿绞在一起,懒洋洋地盯着镶着淡玫瑰色企口板的天花板。

“你的堂妹真的说了‘愿上帝帮助你’?”

“她试图劝我放弃这次讨伐。”

“她……她是……”她紧张地笑道。“她是怎么竭力劝阻你的?”

“斯蒂菲和我之间不再存在什么竭力劝阻。”他沉默了片刻。“她是这个世上我所信赖的第三个人。所以,你看,我在滔滔不绝地讲。我不是那种缄默不语、固执己见的家伙。”

“三个女人。”她皱了皱眉头,“这应该够了。我有几个不主张男女平等的朋友,他们会说,两个女人就远远足够了。”

她的手抚摸着他胸口上浓密的亚麻色胸毛,他的rǔ头感到一阵骚热。她对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不能激起他的性欲的。他甚至假设,她就是给他读天气预报,也能让他勃起。“要是你有电话,我可以给我办公室去电话,说我还在塔尔萨。或者是斡尔咖都沟。”

她严肃地点点头,一束白色的短发从她的头顶上漩开,像芭蕾舞女演员的短裙。“这样的话,我可以从你身上榨取最后一次性高潮,然后让送牛奶的去叫殡仪员来。”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认识你太危险了,呃?”

她做了一个表示反对的怪相,将调皮的眼睛歪到一边。“我可没那么坏。我得与你协调一致,可不能耗干你。我可讨厌参加葬礼。”她补充了一句,一边从他身上爬过去下床。

他扭过身来,在她圆溜溜的小屁股上咬了一口。“要是我只要拿起电话说‘佳尼特,下周我能整个星期和你在一起吗?’就能开始新的生活,那该多好啊!那套高踞一百三十层楼上的公寓房,刮起北风的时候,简直像个坟墓。下个月整月和你在一起?明年全年怎么样?”

电话铃开始响了。查理伸手到床下拿起他的移动电话:“我是理查兹。”

“爸爸?”

查理两眼向上翻了翻。“早上好,温菲尔德。”

第09章

在香港俱乐部就餐时,梅斯想到了胖子鲁克鸦片馆里的那两位姑娘,想到了她们黄皮肤粗壮的肉体,想到了申劳如果得知他是这么一个不知羞惭的人会多么厌恶他。

美国人被扫地出门时会到西部加州淘金;英国人有辱门楣被赶出家门时则会到东方闯荡香港。六十年代许戈·威史密斯·梅斯勋爵匆匆离开了伦敦的金融区。现在香港是他的老窝。

今晚,他喝了不止两杯红杜松子酒才离开他的英国俱乐部。他的心怦怦直跳,似乎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

一辆黄包车见到他招呼便停了下来。虽说梅斯勋爵五十开外,又经常喝酒,但他仍没发胖,他的体重不会让人力车夫感到吃力。梅斯勋爵认为他必须使用这种交通工具;他不能坐他那辆蓝灰色本特利牌汽车,这会让司机知道他经常光顾鸦片馆。司机受雇于梅斯的老板,如果得知他又染上鸦片,会马上汇报他的主子。申劳平生最恨吸毒了。

有人觉得纳闷,一个产业巨头怎么会用一个像梅斯这样挥霍无度的败家子。申劳的理由就像查理·理查兹雇佣安迪·雷德的道理一样。梅斯勋爵代表着申劳产业在西方的形象:一个英国人会划出合法和非法的界限。

只有西方人才坚持这种界限。在东方,仍是这位金融家、实业家,但他能同时生产电视机和白粉。他什么都敢卖,而且万无一失。他能受政界的上层人物的保护。虚伪则是西方人的烦恼;在东方,一切都摆到桌面上。

在胖子鲁克那儿,那两位姑娘在离走廊附近的小房间里,裸着身体敦实地坐着,嘴里叼着万宝路香烟。这些“姑娘”实际上是四十来岁、干干净净、长相平平的妇女。她们伺候梅斯勋爵多年,差不多和他在香港的历史一样长。她们都知道富有的大烟鬼到这儿的老规矩。这种规矩简直就是几百年前有辱神灵的异教仪式。梅斯更喜欢使唤这些姑娘,他不要那些价格低廉的男孩,因为他们太瘦了,又不干净,而且总是没有安稳的时候。

两位女人中,更为丰满的一位剥光梅斯勋爵的衣裳,另一位在玉柄头帽饰针上为他预备一颗上好的鸦片,她将榛子一样大的鸦片药丸塞进碗口那么大的瓷制烟斗里。她侧过身,对着酒精灯上蓝色的火焰,吸了一口。鸦片开始化成液体,咝咝地冒出一股刺鼻的烟雾。

然后,梅斯勋爵侧卧着裸露的身体,双膝蜷曲,两个女人两侧紧紧地夹着,她们软乎乎的肉体包围着他,像个全肉夹心面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很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猛吸了一口。

再过一会儿就会出现梦境和幻觉。两年前,在一次不多见的鸦片梦境里,梅斯勋爵差点要了那个丰满女人的命。他两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胖子鲁克只好往他身上泼了一桶凉水才让他松手。那天晚上,梅斯勋爵支付了双份的钱。但一般情况下,过了烟瘾后,他很平静,在由女性的大腿、肉乎乎的肚子和坚挺的乳房构成的摇篮里,美美地睡上一觉。房门被挂得紧紧的,门上有一个猫眼。房门颤动了一下。胖子鲁克站在门外,透着猫眼望了望这三位。他的许多年轻顾客一般选择见效快的海洛因,然后要一个女人为他们做色情服务。只有这种老烟枪才会了解鸦片。

胖子鲁克用着浓浓墨汁的毛笔,在一片纸上竖着写了几行字,他祖先几百年来就是这么做的。纸墨干后,他叠好,用现在时髦用的钉书机封好。他让人把他侄子找来,告诉他将这个便条送到何处。

小伙子无需再交代,骑上自行车就跑。在香港,就像在台北、汉城、东京、曼谷和新加坡一样,谁都知道在哪儿能找到申劳。他总是在家接待香港和中国大陆的客人,在大陆,他有不少秘密企业需要料理。

但欧洲和美洲的企业家们由梅斯勋爵去打交道。申的法国妻子尼科尔在社交场合也结识西方人,现在纽约的年轻小伙子周毅也是这样。三个人中,只有梅斯需要人看着;申并不计较他到鸦片馆过夜,让他烦心的是他太粗心。

就在一个月前,尼克从曼哈顿给梅斯勋爵的办公室传真过来一封信,是给他父亲的。这封信一直放在那儿,也许没有任何保密措施,直到昨天这位英国伦才突然记起这封信来。

虽然已是夜深人静,但申还是从写字台旁起身,来到他的墙壁保险柜,从里边取出那张单行打印的传真,他到写字台后坐了下来,这是一张经过精心雕刻的抽木大写字台。他躺在椅子上,又重读了那封信。

亲爱的父亲:

“他们干吗在黑手党人的婚礼上非得演奏黑手党音乐?”那位年轻姑娘问道。

这是一个没艺术水平的问题,这还不算,还有人问了一个更加外行的问题:音乐有没有起源和发展?音乐有存在的必要吗?德彪西给他的组曲命名为《大海》时,他的音乐会不会因此而波峰浪谷、潮起潮落?

同样,生活中的虚伪和腐败本没有意义,不过是我们赋予它们意义罢了。然而人们对此会像对待音乐那样常常大惊小怪。地球这个星球的运行规则是,每一千愚人中有一个窃贼。如果说这似乎让人过于悲观,那么想想有一句令人沮丧的意大利俗语:整个世界都是个窃贼。那么会不会因为虚伪和腐败没有任何含义,我们就可以说生活也没有意义呢?可我们知道贼和傻瓜的比率告诉我们,这个世界需要生活。我们不妨将这个理解称之为大傻瓜理论。

这个理论认为,不管某物多么没有实用价值或有明显的缺陷,总有这么个大傻瓜会在那儿说:“嘿!这适合我!我要选那家伙当总统!我要买维他味,这可是新上柜的能除臭的橘子汁!我要买一台四十八英寸的大彩电。这是我的信用卡。我仰着身体,四肢朝天,我已经无所谓了,把账记到我的借方账户上。我任你摆布,你可以让我再买一件没用的产品。”

但一个人只有一个选择。他要么会竭尽全力为毫无意义的生活奋斗,尽管这种让人不得安宁的生活充满着挫折和烦恼;要么干脆躺床上手舞足蹈地欣赏音乐。

申分走到窗前,俯瞰广阔的海湾。他笑了,他对尼克尖酸的幽默总是觉得好笑:维他味,除臭橘子汁!这笑是一种他儿子从未见过的。

他提醒自己要让纽约的手下周先生去调查一下,愣小子这封不着边际的信是从曼哈顿哪个信息终端发出的。

这封信标志着尼克少年时代的结束,它像一面乱挥的旗子,想赢得别人的注意。这是一个警告:小家伙已经掌握了一套西方化的、愤世嫉俗的、相对主义的信念。它同时也迫使他做出抉择:要么永远让他留在西方,要么现在趁他翅膀还没长硬,就把他带回来,按照他父亲的意愿锤炼他。

可是那就意味着使他有机会与闻所有的秘密。

譬如:明天他打算去视察他在横滨附近的一家汽车厂。这家公司起步时只能生产摩托车,现在可以生产一种性能可靠、价廉物美的家用小型客车,年销售量达五十万辆。尼克对这一切最感兴趣,这些对一个要干一番事业的年轻人来说,倒也是很合适。但是他怎么来理解申在缅甸的经营?他又怎么理解申在菲律宾成功发展的实业?尼克的人生观完全西方化了,他满口都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界限划得一清二楚,他怎么来理解现代东方复杂的伦理?

第10章

在与第72街相连的第三大道上,埃勒医生的办公室就在附近。这条街上有一家小咖啡店,早晨10点的时候,店里几乎没有了顾客。此时七月的太阳已经火辣辣的了,马路上的沥青被烤得油光发亮。

爱琳和勒诺·里奇都没吃早饭。他们坐在酒柜前,听着头顶上音响播放出来的唱片音乐。“我真的非常抱歉,”爱琳说道,“我知道怀孕是什么回事。”她扯高着嗓音接着说道,“可你确信怀上孩子的时候,你的月经才停了一个星期。”

勒诺嘴里一边呷着咖啡,一双大眼睛一边盯着爱琳。“是不是你也在设法怀孕?我本以为……”窗外,在第三大道上,一辆十六个轮子的柴油机半拖车轰隆而过。勒诺支吾了片刻,好像说错了话似的,不过她们之间已经建立了一种亲和友好的关系。“我以为,既然你是埃勒医生的妻子,他能不能……不是吗?”

“他能不能挥舞他的魔棒,让我怀上孩子?”爱琳干脆替她把话说出来。“我们刚结婚时,我还没读完法学院,我们有许多顾虑。你知道:我们是想要一个孩子,但不是现在。”她停顿了一会儿。“喏,我们的情况是要不要孩子的问题,可你的情况不同。”

“找的是生与死的问题。”

头顶上的音响换了一首更嘈杂的曲子,几乎完全是低音打击乐器伴奏的吼叫。两位女人都可以在后墙的镜子里看到自己,镜子旁堆着没有榨压过的橘子,几袋干面包圈和玉米松饼。

爱琳看出她们两个外表相像,都是小小的身材,黝黑的皮肤,但勒诺气质浪漫,更漂亮一些:一双显得脆弱的大眼睛,丰茂的头发,还有忧伤、不安的神情。她有些像19世纪末的一个传奇剧中被捆绑在铁路上的女主人公。

“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男人想孩子会想得疯到威胁你的生命。”爱琳话一出口,马上就意识到,她要么话讲过头了,要么就是走向另一极端——她们将成为终身朋友。

“我不能相信,居然会和另一个人说出这件事。”勒诺愁眉苦脸地说,“可这是真的。我的兄弟告诉我,这的确是真的。温切已经让我确信无疑。埃勒夫人,如果我——”

“叫我爱琳。我能叫你勒诺吗?”

“爱琳是爱尔兰名字,对吧?”

“爱琳·赫加蒂,这对你是不是更像爱尔兰佬的绰号?”

勒诺若有所思地微微皱了皱眉。“等等,就在昨天的时报上,对吗?本周的新闻综述,我没说错吧?你是名人。”

“你常读《周日时报》吗?”

勒诺一阵脸红,象牙般光滑的皮肤变得更加黝黑。“这是我看的唯一一本杂志,我只翻翻娱乐版和新闻综述版。”话音刚落,红晕已从她脸上消失。“爱琳,他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发疯了。他比我大二十岁。他懂得这个年龄差距,要么现在给他生个孩子,要么一辈子也别想了。”

“我丈夫说你有生育能力,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了。”

爱琳话没有说完,勒诺一个劲地在摇头。“要是我让温切为了医生作检查去手淫,他会扭断我的下巴。”

“他以前打过你?”

勒诺紧闭着性感的嘴唇。她什么也没说,但她的眼睛说明了一切。她一声不吭地喝着咖啡。“那么,”爱琳接着说道,“你认为你还有多少时间?”

勒诺用餐巾纸拭了拭嘴唇。“我想,假如我在圣诞节前还不能怀孕,我就死定了。”

“获得禁制令和警方的保护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了。傍晚前我就能安排你得到保护性拘留。”

爱琳话一出口,勒诺还是摇头不同意。“你不了解我的家庭背景,爱琳。如果我请求警方保护,那我的娘家,还有我那几个兄弟就不会护着我了。我们不愿与警察有什么瓜葛。”

“你就这么让他们把你推向坟墓?”

勒诺嘴里嚼着松饼,没有马上回答,然后又呷了一口咖啡。“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爱琳。你生活在合法的世界,对吧?我呢,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勒诺,如果我告诉你,你说的两个世界实际上是一个世界,是一样的世界,你会怎么看?”

勒诺耸了耸肩。“这对我还是无济于事。”

“如果我告诉你,我刚刚接了一个我一生中最大的案子,它与一个名叫里奇娱乐有限公司的机构有关,你会怎么想?”

咖啡店里顿时笼罩着死一般的沉寂。过了好几秒钟后,沉默才被突然打破:一炉咖啡沸腾了,紧接着,一辆城市公交车轰隆而过。

勒诺双眉深锁,微微皱着光洁的前额。“你是说你要起诉温切?”

“要比那个复杂得多,但谁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爱琳对她说。“所有人都有法律义务,哪怕是威胁妻子的丈夫。”

“你准备将温切·J。里奇送上法庭?”

“如果我可以的话。”

勒诺满脸顿时露出微笑。“我的上帝啊,爱琳,我相信你能的!可这对我又有什么帮助呢?”

爱琳抓住勒诺的手。“也许我们可以相互帮助。”

勒诺笑得更开心了。“你是说我能帮你将温切送进监狱?连同他的势力?你要我怎么做?”

爱琳紧紧抓住她的手。“他不给我们提供jīng液试样,还不能对他怎么着。”

咖啡店外,一辆出租车停下收费,第二辆紧跟其后,由于车距太近,两辆车碰撞在一起。两个车主下车,站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开始彼此吼叫起来。

北美里奇兰银行和信托投资公司的慈善事业部门,没有设在里奇兰大厦的豪华楼段,而是在第34街上那座装修朴素的里奇兰的附属楼里,占据了两间房于。这条街原来曾经是不太繁华的进口商品区,但后来由于纽约出版业在这儿安家,这条街上如雨后春笋般建起了许多豪华饭馆。

里奇兰银行是通过收购几家小银行成立起来的,由于管理不善,起初它在纽约主要几家大银行中只是个无名小卒。银行公关部主任后来建议,银行应该面向有价值的事业单位,对这些机构的户头,要本着不收费高利率顾客至上的原则与它们打交道。这个政策应该大肆宣传。

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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