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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明天来临-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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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特蕾西惊奇地发现,杰弗竟然用荷兰语与当地人交谈。

“你从哪儿学的?”特蕾西问。

“从前我认识一个荷兰女孩。”

她为自己的问话而感到懊悔。

时光荏苒,特蕾西年轻的身体完全复原。杰弗看到特蕾西已恢复了原气,便租了两辆自行车。他们飞驰到乡村,看那星罗棋布的风车。每一天都如假日一般,特蕾西愿意长此以往,永无终止。

特蕾西在杰弗身上总会有新奇的发现。他对特蕾西体贴温存,无微不至,软化了她内心存在的戒心。然而,他却没有非分的举动。在特蕾西眼里,他是个不解之谜。她回忆起曾围绕在他周围的众多漂亮女子,感到他可以赢得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心。为什么他偏要在这世界偏僻的一隅之地,厮守在她身旁?

不知不觉之中,特蕾西开始对他讲起她不会对任何人谈起的话题。她给杰弗讲关于约瑟夫。罗马诺、托尼。奥萨蒂、欧内斯廷。利特尔查普、大个子伯莎和小爱米、布兰尼根的故事。杰弗倾听着,时而暴怒,时而悲伤,时而感叹。他也对她讲起他的继母,他的叔叔威利、他在游艺团度过的时光,以及他与路易斯的婚姻。特蕾西从未感到过与任何人如此亲近。

瞬间,阿尔克玛的日子结束了。

一天早上,杰弗说:“警方并未搜捕我们,特蕾西。我想我们应该动身了。”

特蕾西感到一阵怅然。“好吧,什么时候?”

“明天。”

她颔首同意:“早上我打点行李。”

是晚,特蕾西辗转不眠。她的心从未象现在这样被杰弗完全占据。这是一段她一生中难以忘怀的日子,但却即将接近尾声。她的视线向杰弗躺着的帆布床上瞥去。

“你睡着了吗?”特蕾西悄声说。

“没有……”

“在想什么?”

“明天。离开这个地方,我会留恋的。”

“我会想念你的,杰弗。”她欲把话收回,但却已驷马难追。

杰弗缓慢地坐起身,注视她。“很想吗?”他问。

“会疯的。”

片刻,他已坐在她床沿。“特蕾西——”

“嘘,别说话。用胳膊抱住我,抱紧我。”

缓慢而充满柔情的抚摸、接吻、拥抱。特蕾西和杰弗的情感在升华,升华,最后转变成疯狂和醉意的快感。巨大的喜悦使她想纵声大叫,她一如置身于彩虹的中心。倏然,她又被波浪掀起,波峰把她抛向空中,愈来愈高。她感到五内俱在溶化,整个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渐渐地,风暴退去,她阖上双眼,任凭杰弗的双唇在她身上滑动,她紧紧拥抱住他,可以听到他的心和自己的心在一齐剧跳。特蕾西想,此刻我享受到了,第一次享受到了,但我必须记住,只是在今晚,奉献上我可爱的告别礼物。

整个夜晚,他们沉浸在热恋的甜蜜之中,他们无所不谈,却又无心细谈,仿佛一个被封锁长久的闸门一下子冲开了。黎明时分,当运河之水开始在破晓的熹微中闪烁发光时,杰弗说:“嫁给我吧,特蕾西。”

她认定听错了他的话,但他又重复了一遍。特蕾西知道这是痴狂的,不可能的,永远不会实现的,但,这句话又是那样的令人震奋,它当然可以实现。于是,她嗫喏说:“嗯。噢,嗯!”

她哭将起来,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我将永远不会再感到遗憾孤独,特蕾西想。我们相互属于彼此。杰弗将成为我明天的一部分。

明天即将到来。

好半晌,特蕾西问:“你什么时候想起要与我结婚的,杰弗?”

“当我在那幢房子找到你,看到你濒临死亡时,我差点儿疯了。”

“我以为你已经携带着珠宝跑到海角天涯。”特蕾西说。

杰弗再度把她拥到怀里。“特蕾西,我在马德里所做的并非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这场争斗——较量。我们所干的这一行正是为了这个,是不是?你面前出现了一个貌似不可解的谜,然后你就开始思索解开它的办法。”

特蕾西点点头:“我明白。起初,我是因为缺钱,后来动机就转变了;我还曾为此花费不少钱。我喜欢与那些成功、聪明和心狠手辣的人们斗智,我愿意在冒险中求生存。”

沉默量久,杰弗说:“特蕾西……你是否曾考虑过洗手不干?”

她凝视他,眼里露出困惑。“洗手不干?为什么?”

“过去,我们各自为战。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我不忍看到出现什么意外。为什么还要继续冒险呢?我们已获得了足够的钱供我们花费。我们为什么不考虑从这一行当中撤出来呢?”

“撤出来后做什么呢,杰弗?”

他微笑着说:“我们可以想一想。”

“说真的,亲爱的,我们怎样来度过余生呢?”

“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我的宝贝儿。我们去旅游,沉溺于癖好之中。我一直偏爱考古学。我将去加太基地挖掘文物。我曾为此在一位朋友面前许下过诺言。我们可以出资进行挖掘。我们还将跑遍全世界。”

“听起来很令人震奋。”

“你说呢?”

她注视他良久。“我愿意随你的意愿。”她柔声说。

他拥抱她,大笑说:“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向警察发一份正式的公告?”

特蕾西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荷兰的教堂比库珀去过的任何教堂都要古老,有一些可以追溯到异教徒时代。有时,他无法断定他是在向上帝祈祷抑或是在向魔鬼祈祷。他坐在古朴的教堂中,头颅微垂,祈祷总是相同的一句:通过我之手让她受难,就象我遭受的苦难一样。

第二天,杰弗出去时,冈瑟。哈脱格打来电话。

“你感觉好些吗?”冈瑟问。

“完全好了。”特蕾西安慰他说。

自从听说她病到以后,冈瑟每天都打来电话询问。特蕾西决定不将她和杰弗之间的事告诉他。至少现在不。她希望暂且自己享受这一秘密,时不时将它取出,审视一番,然后再度珍藏在心底。

“你和杰弗过得还好吗?”

她笑着答道:“我们在一起过得好极了。”

“你们还想不想再配合一次?”

这时,她不得不告诉他:“冈瑟……我们……不干了。”

听筒里沉默片刻。“我不明白你的话。”

“杰弗和我——正如早期詹姆斯。凯格尼的电影里常说的那样——决定悔过自新。”

“什么?不过……为什么?”

“这是杰弗的主意,我也同意。不准备再冒险了。”

“假如我要告诉你的这件差事可以为你们两人带来两百万美元,而且并无危险,你怎么说?”

“我要笑了,冈瑟。”

“我在说正经的,亲爱的。你们去阿姆斯特丹,路程只有一个小时,然后——”

“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他喟然说:“恐怕找不到可以应付此事的人。你是否可以与杰弗再权衡考虑一下?”

“好吧,不过不会有什么结果。”

“今晚我再打来电话。”

杰弗回来后,特蕾西将此事转告他。

“你对没对他说我们已成为安分守法的公民?”

“当然说了,亲爱的。我还告诉他另外去找别人。”

“但他不愿意。”杰弗猜想说。

“他坚持要我们去干。说没有风险,我们只消花一点气力,就可以净得两百万美元。”

“这就是说,如同进入马提纳庄园那次似的,需要动一番脑筋啰?”

“或象在普拉多盗画那样。”特蕾西俏皮地说。

杰弗微微一笑:“那次你干得可真利落,心肝。你知道我就是在那时爱上你的。”

“你把戈雅的画拐走之时,就是我恨你之日。”

“公平说,”杰弗纠正她,“在那之前你就已经开始恨我了。”

“不错。我们怎样给冈瑟回话呢?”

“你已经答复了他。我们不会再去干那种事了。”

“不过,至少我们也可以了解一下是什么差事呀?”

“特蕾西,我们已说好了——”

“反正我们也要去阿姆斯特丹,是不是?”

“对,不过——”

“嗯,既然我们到那里去,亲爱的,听他说说他的计划又有何妨呢?”

杰弗困惑地注视她。“你想接受此事,是吗?”

“没这回事!但听他讲讲并不有损于我们……”

第二天,他们驱车驶往阿姆斯特丹,住进阿姆斯塔尔饭店。冈瑟。哈脱格从伦敦来此地与他们会面。

他们登上了一艘摩托艇,装出萍水相逢的游人模样,设法坐到一起,游览阿姆斯塔尔河。

“你们俩结为伉俪,我很高兴,”冈瑟说,“请接受我衷心的祝愿。”

“谢谢你,冈瑟。”特蕾西知道他是真心的。

“我尊重你们不想干的愿望,但这桩差事极为特别,我希望能引起你们的兴趣。这不失为值得一试的最后一次行动。”

“你说说看。”特蕾西说。

冈瑟俯身向前,压低声音,轻声叙说起来。说完后,他说:“事成之后,两百万美元。”

“有成功的可能,”杰弗干脆地说,“特蕾西——”

特蕾西早已心不在焉,她正在紧张地思索执行这一计划的办法。

阿姆斯特丹警察总部大楼是一座漂亮的棕色古老建筑物,一共五层。一层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的墙壁白亮鉴人。一座大理石楼梯伸向楼上。楼上的一间会议室正在开会,屋里坐着六名荷兰侦探,丹尼尔。库珀是唯一的一个外国人。

范杜兰警长体魄魁伟,身材异乎寻常的高大。脸部线条粗犷,蓄着大胡子,一副男低音的嗓子,说起话来瓮瓮作响。他正在对图恩。威廉姆斯局长讲话。后者干练潇洒,精神飒爽,是城市警察组织的负责人。

“局长,特蕾西。惠特里今早抵达阿姆斯特丹。国际警察总部确信,她是劫持德比尔斯公司钻石的作案者。在座的库珀先生以为,她来荷兰的目的是策划另一次犯罪活动。”

威廉姆斯转向库珀:“你掌握证据吗,库珀先生?”

丹尼尔。库珀不需要任何证据。他了解特蕾西。惠特里,从肉体到心灵。她来此地当然是为了再次作案,而且作案的方法将大大超出这些人的狭窄想象力的范围。他强使自己保持冷静。

“没有证据。所以必须在她作案时当场抓住她。”

“要做到这一点,你有什么建议吗?”

“一刻也不能让这个女人逃离出我们的视线。”

“我们”这个字眼令局长感到不安。他曾在巴黎与特里让局长谈论起库珀。特里让说:“这个人很令人讨厌,但却是一个出色的侦探。我们如果听了他的劝告,那个叫惠特里的女人恐怕早就被当场擒住了。”这句话与库珀说的一样。

图恩。威廉姆斯作出了决定。决定是在吸取了法国警察失败的教训之后做出的。法国警察没能抓获劫持德比尔斯公司钻石的盗犯,已成为众所周知的新闻,荷兰警察一定要成功。

“很好,”局长说,“假如这个女人想来荷兰试探一下我们警察力量的效力,我们将鼓掌欢迎。”他转向范杜兰警长,“请你布置必要的措施吧。”

阿姆斯特丹城划分成六个警察区,每个区负责本疆域的事务。范杜兰警长命令打破各区界线的划分,由各个区的侦探联合组成侦察小组。“我命令对她进行二十四小时昼夜监视,一刻也不能让她从你们的眼皮底下走开。”

范杜兰警长对库珀说:“库珀先生,这样安排你满意吗?”

“抓到她之前谈不上满意。”

“会抓住的。”警长安慰他说,“不瞒你说,库珀先生,我们为拥有世界上最出色的警察组织而感到骄傲。”

阿姆斯特丹是旅游者的乐园,是一座风车和水坝的城市。城中水道纵横交错,水道两边种植着树木,鳞次栉比的一排排角楼奇异地沿水道伸展开去。水道上点缀着家用船只,船上摞着一箱箱的天竺葵和各种植物,浆洗的衣服挂满船蓬,在风中飞扬。特蕾西认为在她所去过的国家中,荷兰人是最友好的。

“他们看上去都很愉快。”特蕾西说。

“别忘了,他们的祖先是种花的,郁金香花。”

特蕾西大笑,挽住杰弗的手臂。她在他身边倍感愉快。他可爱极了,她想。杰弗看向她,也想,我是世界上最有福气的人。

特蕾西和杰弗同普通观光者一样在城市中漫游。他们沿着阿尔伯特西普大街散步,逛横贯数条大街的露天市场,这里摆满了卖古玩、水果、蔬菜、花卉和衣服的小摊儿。他们参观大坝广场,看年轻人聚在一起听巡回歌手和彭克乐队的演奏。他们前往景色优美的弗兰代姆渔村和素有“小荷兰”之称的马都罗代游玩。当他们驱车驶过繁忙的施波尔飞机场时,杰弗说:“不久以前,飞机场这块地还是北海。施波尔的意思是‘船只的墓地’。”

特蕾西将身体贴紧他,说:“我真高兴。跟你这样聪明的人恋爱,好甜蜜。”

“我还没说完呢。荷兰百分之二十五的土地是垦荒得到的,整个国家低于海拔十六英尺。”

“听起来怪吓人的。”

“不必担心。只要大坝上的水闸门不开,我们就绝对安全。”

特蕾西和杰弗无论走到哪里,身后总有荷兰警察盯梢。每晚,库珀都仔细研读呈交给范杜兰警长的书面报告。报告中未发现他们两人有何越轨的行为,但库珀的疑心并不因此而减弱。她一定有目标,他对自己说,很大的目标。不知道她是否觉察已经被暗中盯梢,是否知道我将要摧毁她。

据侦探们的观察,特蕾西。惠特里和杰弗。史蒂文斯不过是一般的游客而已。

范杜兰警长对库珀说:“你的判断有没有可能出现差错?也许他们到荷兰来只是为了游玩。”

“不,”库珀固执地说,“我的判断没错。一定要盯住她。”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似乎时间已很紧迫。倘若特蕾西。惠特里再不开始行动,警方就会取消对她的监视。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加入了跟踪特蕾西的监视小组。

特蕾西和杰弗在阿姆斯塔尔饭店包了两间相连的房间。“这是为了体面的原因,”杰弗对特蕾西说,“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你可要说话算数呵!”

每天夜晚,杰弗总与她住在一起,一直到次日黎明。他们常常做爱到深夜。他是一个变幻无常的情人,忽儿温存体贴,忽儿疯狂鲁莽。

“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特蕾西悄声说,“我的身体的作用。谢谢你,亲爱的。”

“感到愉快的应该是我。”

“一半一半。”

他们仿佛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中游历,到欧洲饭店的“精美”餐厅吃饭,光顾印度尼西亚的“巴厘”餐馆,尝遍了那里的二十二道菜肴。他们还品尝荷兰著名的风味豌豆汤;吃土豆、胡萝卜和洋葱。在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可以看到他们散步的身影。身穿和服的肥胖妓女坐在街两旁的窗台上,展示她们各色各样的器皿;每天晚上,呈交给范杜兰警长的书面简报都以相同的一句话结束: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忍耐,丹尼尔。库珀对自己说。忍耐。

在库珀的催促下,范杜兰警长来到威廉姆斯局长处,请求他批准在这两名嫌疑犯的饭店房间里安装电子窃听仪器,但却遭到了局长的拒绝。

“等你掌握了足够的怀疑证据之后,”局长说,“再来找我。在此之前,我不能允许对在荷兰观光的游客进行窃听。”

这一番谈话是在星期五。星期一上午,特蕾西和杰弗来到保罗斯波特大街的阿姆斯特丹钻石中心,参观荷兰的钻石工厂。库珀参加了跟踪他们的监视小组。工厂里挤满了游客,一名讲英语的导游领着他们四处参观,解释每一道钻石加工制做程序。最后,导游将参观者引到一个宽敞的展览室,展室的四面墙壁摆着玻璃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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