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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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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五个儿子,在开原城里各自都有三朋四友,今年春节初三日,正是高老头的七十三寿辰。按汉人风俗,要垫“缺子”。也就是由闺女给老人买两条鲤鱼,或是蹄包之类,对老人表示一番孝心,祝愿老人健康长寿。
因为高老头膝下只有五个儿子,没有闺女,只能由儿子买了。后来儿子的朋友知道了,也都提着鲤鱼,拎着蹄包,还有的拿着点心,送到高家大院,为老人祝寿。
初三日那天,高家可热闹了,一下子来了好几百人,共摆下五十余桌酒席。大家欢欢乐乐地团聚了一整日。
高家五子中,高天民武艺高强,且性格沉稳,比较有心计。平日,不多言多语,能吃苦耐劳,在兄弟中间威信较高。
那天喝完酒,大家闲话时,高天民带着深沉的口吻,说道:
“今年,开原城未必能平静到年底。”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马上想到了抚顺、清河的事情,有人当即说道:
“到时候,咱们就跟他们拼了算了!”
“不拼也是死,拼死几个,也不吃亏!”
“不要乱说话,咱们听听大哥的意见!”
“对!听大哥说,大哥讲怎么办,咱都听!”
高天民被众兄弟簇拥着,遂说道:
“古人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当今皇上无能,宦官当权,官吏腐败。堂堂的大明王朝,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建州。当年的一个龙虎将军,而今已面南称朕了。古人说:‘国乱显忠臣。’前年抚顺城刚被围,李永芳便投降了。咱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但是,咱们是大明的臣民,宁肯死了,咱们也不干屈节的事。所以,咱们应该有个准备,一旦打到开原城下,咱们就提刀上马,协助官军一起守城。如今,城里不少人说:皇帝正在调兵遣将,要师发建州。咱们也应该团结起来,平日练练武艺。如果兄弟们有意的话,请来高家大院,咱们一起练吧!”
大家听了,当时都很激愤,表示愿来参加。有的人还激动地说:
“这是保家卫国的事情,稍有一点热血的人,都应该积极参加。”
自此以后,高家大院里每天都有几百人在操练武艺。
萨尔治战后,消息传来,高家大院里一片哭声。
高天民说道:
“多则三五个月,少则十天、半个月,开原就会有战事了。请兄弟们及早作好准备。明天,俺想去推事府里问问情况。咱们去的人不宜太多,三五人足矣。”
后来,大家推举了四个人出来,与高天民一起去推事府,他们是王化扬、张六柱、赵兴友、邱应金。
次日早上,高天民等五人,吃过早饭,早早地来到推事府前。
高天民让把门人向推事大人传话说:
“东门高家大院长子高天民求见。”
郑之范听了,向侍卫问道:
“他来有什么事?”
那守门侍卫说:
“他未说有什么事,一共五个人。”
郑之范想了一想,“让他们进来吧!”
当年,李成梁在抚顺时,每次来开原,都要去高家坐坐,吃两顿酒才走。郑之范也曾经跟着李成梁去过高家大院。李成梁死后,他一门心事搜刮钱财,就未去过高家。
再说高天民带着四个兄弟,见到郑之范以后,先寒暄几句,就接着说道:
“萨尔浒战争过去一个多月了,不知大人对开原的城防工作如何安排的?”
“这事情总兵大人马林已同蒙古二十四营联络得差不多了,蒙古表示:一旦努尔哈赤进兵开原,他们将出兵援助我们。”
“那蒙古人是靠不住的。去年抚顺城破前,就是蒙古人先出兵以讨赏为名,实际上是为了牵制抚顺的兵力,等于帮了努尔哈赤的大忙。咱们自己也该……”
这时候,旁边坐着的吴三流子说话了:
“推事大人用不着你来教训他,何况守城是朝廷机密,不需要你来关心,一个小小老百姓,你瞎操什么心?”
高天民听了,立即说道:
“俺来是向推事大人请教事情的,你又插什么话?何况开原城每个老百姓都该关心城防,俺怎能是瞎操心?”
“你操心顶屁用!你能去带兵打仗?……”
“推事大人若能同意,俺就打算去带兵守城。”
“你是喝凉水,说大话,反正不会觉得塞牙!你带兵去守城?你也撒泡尿去照一下自己,看看你的长相!”
“请你放尊重些!再说一遍,俺不是来找你说话的。”
郑之范看一下吴三流子,说道:
“你去吧,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郑之范见吴三流子走了,才说道:
“他是信口胡说惯了,请高大少爷不必介意。”
“这倒没什么,道理越说越明嘛!”
“高大少爷的一片热忱,本大人心领了。这守城的事得慢慢来,要钱,要兵,要兵器。当今皇上,什么也不给,让俺怎么去防?去守?常言道:作官才知作官难。俺是老鼠钻到风箱里——两头受气。你大少爷是明白人,总该体谅俺吧?”
“看样子,努尔哈赤对开原用兵不会长久了。这守城的事,望大人及早操心。无论哪一天,需要俺时,咱高家兄弟五人,还有一帮侠义弟兄,一定会拿起刀枪,登城御敌!”
“谢谢!高大少爷的爱国爱城的精神,十分可敬。本大人还有要事急待处理,恕俺不能奉陪了。”
高天民知道这是逐客令,只好告辞出来。
高天民等五人从推事府出来,往回走,快到城东门时,忽听前面有哭声,到拐弯处时,见到一位白发老妇,搂住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在呜呜哭泣;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妇人,怀里抱住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也在嘤嘤啜泣。
看到这三代人在伤心地哭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伤心的事情,高天民上前问道:
“老妈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来到大街上哭呀?”
听到有问话的声音,四人才止住哭。老太婆看了看高天民及其身边的四个青年人,才昂起头来说道:
“俺老少三代开了一个客栈,前天来了三个人,给俺十两银子,将俺客栈强买了去。俺不愿卖,他们连打带骂,把俺撵出门,连十两银子也不给了。俺无家可归,怎么办啊……”
说着,又哭了起来。
高天民几个人一听,深表同情,就向那老太婆又说道:
“你们到推事府里去告发他们,只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呢?”
“告他们?可别说了,他们就是推事府的人,那个领头的,叫什么……叫什么来?”
她把头转向中年妇女,只听中年妇人说:
“叫吴三流子!”
“啊?是他!”
“用吴三流子说:‘这房子蒙古王爷看上了。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反正买定了。’他又说:‘推事老爷叫他来办的,你去问他去!’咱敢去问吗?更不敢去告!”
高天民几个人越听越气愤,高天民问道:
“你的房子在哪里?带咱们去看看。”
婆媳二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看他们,意思是:
“你们管得了吗?……”
高天民走前一步,扶着老太婆站起来,中年妇人用手朝前一指,说:
“离这儿不远,挨前面就是。”
老少三代在前引路,不一会工夫,来到大门前。
高天民抬头一看,见是一座二层楼的瓦房,大门上面有一横牌,上书:
“兴隆客栈”
进了大门,能看到楼后面有一大院子,墙下架着石头马槽,这是控马匹、骆驼的地方。
他们进门以后,就听到楼上有喝酒搳拳的声音。
高天民拉着老妇人说道:
“你就是俺的姨妈,可不要忘了!”
那老妇人听了,先是愣了~会,然后点点头,笑着说:
“好!好!俺是你的姨妈。”
几个人一起来到楼上,高天民举目一看,一张大桌子上杯盘狼藉,吴三流子与另外两个人,喝得醉熏熏地,正在瞪着眼看他们。
高天民冷静地走上前去,平静地问道:
“你们凭什么霸占俺姨妈的房子?”
“什么?谁是你姨妈?”
“俺老太婆就是他姨妈!”
“你是他姨妈又怎么样?这房子老子买走了,谁来也不行!”
吴三流子大声咋呼着,眼角扫视着高天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高天民努力压住火气,快步走上前,来到吴三流子跟前,再次问道:
“你们凭什么霸占俺姨妈的房子?”
吴三流子霍地站起身来,斜睨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高天民,阴阳怪气地说:
“老子就凭这个!”
吴三流子说着,把右手握成拳头,在高天民脸前晃了一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吴三流子的右拳在高天民的脸前晃时,他伸手抓住那手脖,往外轻轻一掰,吴三流子“妈呀”一声怪叫,疼得弓着腰,咧着嘴,喊道:
“断了!俺手脖断了!……”
那两个人刚站起来,王化扬、张六柱、赵兴友、邱应金立即走过去,正好两个人看一个。
那二人就是胡里、兀佳。胡里立即说道:
“有话好说,不要动武嘛!”
这时候,高天民说道:
“谁动武啦?把拳头打到脸上,还不许拦一下么?真霸道!”
高天民说完之后,手一松,那吴三流子像受到大赦似的,急忙用左手去揉那右手脖,一会又甩两下,……
高天民严肃地向吴三流子,以及另外两人说:
“你们马上离开这里!若是再来胡闹,俺就不客气了!”
“姓高的!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咱们骑着驴看唱本——走着瞧!”
吴三流子说完,气急败坏地下楼去了。胡里和兀佳也跟着下楼了。
那老太婆拉着中年妇女和那两个孩子,一起跪在高天民面前,正要磕头的时候,高天民快步上前,把老太婆扶了起来,说道:
“姨妈,你怎么了?”
那老太婆赶忙说道:
“要真是那样,俺可喜欢死了!”
高天民听了,立即走上前去,拉着老太婆的手说:
“从今往后,你就是俺的表姨妈!”
这可真把老太婆乐坏了,只见她眉开眼笑地拉过中年妇人,介绍说:
“她是俺媳妇,该是你嫂子了。”
说完,又忙着去拉两个孩子,谁知那两个孩子很懂事,连跑带跳地过来,跪在高天民面前,连续磕了几个头,喊道:
“你就是俺的亲叔叔!……”
高天民一手拉着一个孩子,激动得热泪盈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说:
“好!好!好!……”
这时候,中年妇人已把桌子上的碗筷杯盘收拾干净了,大家坐下来,老太婆说:
“俺相互连姓名都不知道,就认了一个外甥,这真是老天爷的恩典啊!”
老太婆“哈哈”笑了几声,接着说道:
“俺姓同,俺儿子名叫同有春,去年到抚顺买东西,正赶上后金打抚顺,至今没影没信,俺怕他——”
说到这里,眼泪掉下来了。
高天民接着说道:
“俺叫高天民,是前边高家大院的。这四位是俺的结拜兄弟,他们的名字是王化扬、张六柱、赵兴友、邱应金。”
老太婆太兴奋了,又接着说道:
“俺老家是陕西韩城,俺同家是司马迁的后代。”
高天民听了,感觉奇怪,遂问道:
“是司马迁的后代,为什么却姓同,而不姓司马呢?”
老太婆听了,笑着说:
“对呀,是司马迁的后代,却不姓司马,而姓同。这里还有一段故事哩!”
老太婆停了一下,喝了口茶,又说道:
“据俺的老祖宗说,司马迁被汉武帝治罪以后,怕有灭门之祸,为了保护后代,就在自己姓中,把司字左边加一坚,让大儿子改姓同;又在马字左边加两点,让二儿子改姓冯。然后让他们悄悄地从京城逃回老家韩城,藏到深山里去。如今,在司马迁的家乡,找不到一个姓司马的。每年清明节,去给司马迁上坟的,全是同、冯二姓的人,他们都是司马迁的后代。”
老太婆说完以后,忽听楼下吵吵嚷嚷,都来到窗前,朝下一看,只见吴三流子带着好几十个当兵的,手里拿着刀、枪、棍棒,在街上咋咋呼呼的,听不甚清楚。
老太婆脸都吓白了,哆嗦着说:
“幸亏俺把大门拴上了,不然的话,他们就闹到楼上了!”
王化扬过来,对高天民说:
“咱们下去打吧!”
高天民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说道:
“再想想。”
邱应金很感慨地说:
“这种人就是窝里斗得欢。见了后金军队,闻风而逃,或是向人家跪下求饶,当汉奸,没有脊梁骨的东西!”
想了一会,高天民对王化扬说:
“你从后院翻过围墙出去,跟你父亲一起去找郑之范,向他说明情况。他若不管,咱就打。那几十个军人,好对付。你看这样处理,可好?若没有意见,就行动吧!”高天民又对邱应金说:“你也从后面跳过围墙出去,到俺家去,将情况报告俺父亲,让他带些人来,以备不测。”
二人从后院跳墙出去,这且不提。
再说吴三流子从推事府里带了三十多个士兵,准备把高天民抓到府里去,好好治治他。
来到兴隆客栈,见到大门已拴上,喊了一气,高天民置之不理。
吴三流子对士兵们说道:
“咂门”
于是,咚!咚!咚!……
砸门的声音很大,高天民觉得:这门被砸开,打进来怎么办?
俗话说:“骂起来没好口,打起来没好手。”若是打死了人,就把事情闹大了。
高天民想到这里,就走到窗前,伸出头去,大声喊道:
“士兵弟兄们!你们都上当了,别相信吴三流子的话,谁砸坏了门,谁要负责任的。”
高天民这一喊,果真有效,砸门的士兵不砸了,气得吴三流子说道:
“姓高的,有种你下来,别躲在楼上装孬种,俺跟你没有完!”
高天民又接着向下面喊道:
“士兵弟兄们!吴三流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最清楚。不要受他的挑动,不能跟着他干坏事。推事大人知道了,不会饶恕你们的。现在回去还不迟,闹出问题来,你们要受惩罚的。”
这时候,士兵们已有些动摇,有些人真想回去了。
吴三流子很恼火,又叫几个士兵去砸门,他们说:
“俺搞不清情况,你自己砸吧!”
见士兵们不听他的命令,就生气地说:
“你们不听俺的,却听那姓高的,真是吃里扒外,混蛋透顶!”
吴三流子一边驾着,一边举手就打。那些士兵像跟他捉迷藏似的,东躲西藏。
他这边打,士兵们就往那边跑。引得街上看热闹的人们,一阵阵哄笑声。
小孩子跟在后面凑趣儿,竟在那里拍着小手唱起来了:
吴三流子不是人,
又骂人来又打人。
吴三流子是无赖,
又强买来又强卖。
听得吴三流子性起,脱下鞋子又去打孩子,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笑声越高。
再说王化扬的父亲,名叫王守志,是开原城的游击官。此人胆小怕事,但是他能守本分,不贪不占,也算个老实人吧!
王化扬从同家后院跳过墙去,一口气跑回家里,见他父亲正在和他母亲说话,就把同家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王守志说:
“俺才不管那些事呢!世上的不平事太多了,谁也管不了。就说那当年黑老包吧,开封府的事缠得他白天晚上忙,还有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人帮助他,八贤王又是他的后台,连皇上也信任他。即使如此,开封府还不是照样出事情!再说,俺这小小的游击官,谁买俺的帐?有谁来支持俺?……”
听他父亲这一段话,觉得他说得也是实情,但是,王化扬还是央求着说:
“就这么一次,你去找一下,以后再也不多事了。”
“不行!俺去找郑之范,他能听俺的?你以为郑之范能随便找吗?小孩子不懂事,还是不要问的好!”
王化扬急了,见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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