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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爱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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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月前袊子送给风野的生日礼物,英国制造,标价达五万三千日圆,质地较薄,适合春季夏初,才只穿过一次,还是拎子收到衣柜里去的。”
“别太过份了。”
风野才弯腰要拾起夹克,衬衫、裤子又接连飞来。
“拿走,全拿走。”
“下次,我过来取。”
“现在不拿走我就都从窗户扔出去。”
风野估计袊子还不至于真那样干,可气头上谁知她会不会干呢?没法子只好爬在席子上东一件西一件地收拾。袊子仍然在背后嚷着“你既然走就收拾利落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东西全拿走。再给我写个保证书,发誓再不过来。”
“那玩艺儿我可以随时给你写。”
“这个、还有这个都拿走!”
袊子又把书架上风野带来的书都抛掷过来。
“太过份了!”
风野已经忍无可忍。不过是清晨担心自己家发生意外,竟遭如此折磨。风野索性只捡起记着采访事项的笔记本愤然道:“我再不来了。你该满意了吧?”
“果不其然,你真打算就这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吗?我对你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你要甩了我逃跑啊。”
“我从没有利用过你。”
“就是利用,我整整侍奉了你五年。”
“那也不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你说是谁的责任。你是说自己没责任吗?”
“随你怎么解释,我走了。”
风野拉动了门把手,袊子忽然从后面扑了上来。
“你真就这么走了?”
“是你说给我滚出去的。”
“好!你走!我死给你看!”
风野并不接话茬儿,推门出去来到下行的电梯前站住,按下电钮,等着电梯从一层上来,不时地回头张望。
以前,像这样吵闹分手后,袊子有时会追出来。虽然态度依然强硬,手却牢牢地抓住不肯放松,先说“你还好意思走”,然后会接着说“快回来吧”。
风野很喜欢袊子的这种做法,骂归骂,恨归恨,最终还是追出来。这种看似矛盾的做法,正是袊子其人内心的真实写照。
现在就一边等电梯,一边等袊子追出来。
怎么还没出来?或许是头发乱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还不到六点,不会在楼道里遇上人。
要是袊子现在冒出来,我定要把她抱得喘不过气来。估计,袊子嘴里还会不依不饶,到时管她说什么,死死搂住再说。
这样的话,袊子一会儿就不再出声乖乖地偎在自己怀里。
怎么还不见出来?风野等了又等,仍然未见出来。
开上来的电梯打开了门,过了一会儿又闭上了。按了下电钮,门又打开了。风野如此这般地按了数次,最终无可奈何地上了电梯。
“这个笨蛋……”
风野恨恨地嘟囔着下到了一层,又一次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灯。
只要袊子想追下来,电梯就必然会再上三层。
然而,电梯稳稳地停在一层,毫无再上去的迹象。
又等了儿分钟,只好放弃。
出了公寓,天色已大亮,朝阳映红了大楼的外墙。公寓入口处停着送报少年的自行车。
风野再一次回头,直到确认了袊子确实没有追出来这才朝车站走去。
从袊子家到车站步行约五六分钟。风野一般是下坡后,转过超市,穿过商店街到车站。和袊子一起走时都是这条线路,偶尔与之所至也走别的线路。
下了坡以后,风野停下脚步,在超市的转弯处再次回头张望。
天色尚早,路灯都还亮着,街上只有送奶工、送报少年及晨跑的人。
袊子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
既然是吵闹一场分的手,还期待着对方追出来,也未免太自信了些。说实在的从迈出房间的一刻起,风野就在心里盼着袊子追出来。总觉得袊子说归说,做归做,心里也同自己一样盼着和好如初。
实际上,的确是因为有了那一份期待,袊子才口无遮拦。
不过,这次似乎问题严重了,等了这么久没有追出来,说明袊子已怒不可遏。
风野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挨到车站。这么早赶车的或许都是上班的人。站台上有一位年轻妇女和一位拿着高尔夫球杆的老年男子。
五月的天气早上还是偏凉,那个妇女穿着外套。
风野紧了紧西服的前襟又顺着来路张望,袊子还是没有出现。
“由她去吧!”
风野自言自语着买了车票。可是又没有立刻上车的心情。因此,就那么一直站着。
要不是那该死的火警,现在早就跟袊子爱做一团了,越想越觉得憋气。
“认死理的家伙。”
风野诅咒着,彻底死了心走进站台上了车。
就这么回去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是事已至此,只好这样了。车厢里没几个人,风野在车厢的一个角落坐下,抱着双臂闭上了眼。
下了车,就离家不远了。从生田车站步行十来分钟的距离。
刚搬到生田时,这一带仅有五六栋待售的住宅建在一大片卷心菜地的一隅。这几年,新建住宅急速增加,周围的空地已不复存在。
尽管如此,自己家前面由于是以前的土地所有者的宅基地,所以树木繁茂,野鸟入林。这会儿沐浴在晨光下的鸟鸣声几乎有点过份喧闹的感觉。周围的人家还是一片静悄悄。
风野在家门前站定,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把大门上的小铁门推开。
家屋占地约三十五坪,面积不算十分大。大门左边的停车场约有两坪左右,再往里是用竹篱隔开的庭院。风野不开车,所以停车场上只放着妻子、孩子的两辆自行车。停车场的尽头处有孩子们栽种的两盆郁金香,开着粉花和黄花。
早上回来时,尽可能轻手轻脚地开门,从信报箱里拿出报纸,然后直接上楼。二层楼梯口的边上是寝室,挨着的是孩子们的卧室。风野的书房在最里面,面积有六张榻榻米大小。
风野径直走过寝室进入书房。虽然刚到六点半,这可是孩子们起床的时间。
好歹家人并没有察觉。风野松了口气。但是妻子是否真的没察觉呢?说不定妻子有所察觉只是没出来罢了。
好在至少孩子们是不知道的。等他们起来后看见爸爸就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夜里回来的晚些。孩子们总是认为爸爸回家晚是由于工作忙的缘故。
风野躺在沙发上看起报来,家里订的报与袊子订的报不同,内容却差不多。风野只看标题,一边吸着烟。
觉还没睡够,感到有些困,但是现在也没有去妻子旁边睡觉的心情。
坐在电车上时,对袊子的欲火已全然熄灭,而对妻子却提不起精神。风野从壁橱里取出毛巾被盖在身上。
夜里干活儿觉得乏困的时候,有时就这么盖上毛巾被在沙发上睡一觉。
窗帘紧闭,室内仍然昏暗,刚一闭上眼就感到隔壁房间的动静。
一会儿听见了开房间门下楼梯的声音。
孩子们好像起来了。
风野闭着眼,听着孩子们的说话声和快步上下楼梯时发出的咚咚声。
妻子已经起来了,肯定也知道是风野回来,在书房里。可是妻子却不过来。
是生气了呢?还是没把风野放在眼里?
风野知道自己的妻子生性不爱大吵大闹。结婚十五年了,能回忆起来的争论一次也没有。不知情的人听风野这么一说,纷纷赞叹“相敬如宾”、“贤妻持家”。可事情并没这么简单。有时自己外宿不归,妻子却不闻不问。换个角度看,妻子或许是见怪不怪了。
然而,风野却因此而被激怒,心底里反倒期待着妻子与自己大闹一场。真闹起来自己也有应对的办法。可是妻子这副不冷不热淡然处之的态度反倒让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妻子是因为看透了风野的心思而置之不理的话,只能说妻子棋高一筹。
风野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把毛巾被拉到脸上。沙发长度不够,只好蟋起腿来。大概是心里没底的原因,总觉得躺得不舒服。一方面是回来后由于妻子没露面,再就是由于袊子之故。
我走了以后她怎么样了?想打个电话吧,可是自己主动的话就等于举手投降。不能太放纵她了,或许再冷落她一阵更好。
书房内的电话和楼下的电话用的是一条外线,虽然想打时可随时打,但是这会儿还是不打为好。
还是先睡一会儿吧。中午十二点约好了要到新宿的保险公司去。正在此时,传来上楼梯声,接着房间门被敲响了。
“什么事?”
风野躺着未动问道。门开了,上初三的女儿站在门口。
“爸爸您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儿身穿学生服,手上提着书包。
“夜里,很晚……”
风野含含糊糊地回答。女儿笑着说“给”,递过来一个系着绿色装饰带子的小盒子。
“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风野想了想,还是摸不着头脑,于是解开绿色装饰带,原来小盒子里是一只漂亮的汤碗。
“爸爸真差劲!还想不起来吗?”
女儿伸出舌说道。
“是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啊!本来想昨天给您,买了一对。您回来得也太晚了。”
风野点着头把玩起小碗。
“喜欢吗?”
“不错,谢谢!”
“太好了!”
女儿手捂在胸口上高兴地笑了。
“对啦,妈妈问你吃不吃早饭。”
“是啊,还真有点饿了。我这就去。”
话是这么说,可风野心里想的是趁孩子们在家,下楼跟妻子打个照面可能会更自然些。
等女儿下去后,风野又故意拖了几分钟才下了楼。两个女儿正在饭桌边吃面包。妻子端上来一大盘沙拉。
“爸爸早上好。”
风野朝打招呼的小女儿点点头然后坐下来。妻子沉默着摆上了烤肉片和沙拉。
“今天天气真好。”
为了掩饰尴尬,风野回应着小女儿。活泼的小女儿立刻接上话头。
“爸爸,下个星期带我们出去玩吧!弓子的爸爸每星期都带她出去玩呢。”
“是啊。”
“是啊是什么意思?我要您说同意!”
“那去哪儿呢?”
“游乐场。划船好吧?我想划一次船行吗?”
“划船嘛……”
“妈妈和姐姐也一块去。妈妈,爸爸答应带咱们下星期日划船去。”
小女儿兴奋地嚷着。妻子岔开话头说“还不快吃,艾丽又该堵上门了。”
“爸爸不许变卦的!拉钩!说话不算数吞针一千根。”
小女儿说完撂下饭碗跑上二楼。
风野看着正在沏茶的妻子背影,心里又想起袊子。她现在是在睡觉还是出门去哪儿了?这么大清早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大吵大闹之后大概拉上了窗帘把自己关在屋里。
妻子壮实的身躯和圆脸在风野眼前晃动。又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二女儿拎着书包从楼梯上跑下来。
“妈妈,装运动鞋的袋子呢?”
“你不是说下星期才用吗?”
“是啊,今天也需要的。”
“圭子这孩子总是临时抱佛脚的。”
妻子一边埋怨一边找出替换的布袋,这时大门里的对讲器也响了。
“哟,准是艾丽来了。瞧你,衬衫还露了一半没掖进腰里,快点掖好!”
“艾丽,我这就来。”
圭子拿下话筒喊着。大女儿这时说了声“我吃好了”,起身上楼去了。
“明子,别又丢三拉四的。跟你说过多少遍睡觉前要准备好第二天当用的东西。”
丈夫一夜不归,妻子好像把气全撒在了孩子身上。
然而,这个家庭里有着以孩子为中心的热闹气氛。虽然妻子不断发牢骚说烦啊、累啊,可是这里没有袊子房间里冷寂、孤独的感觉。
是热热闹闹好还是冷寂孤独好?人各有所好,本来是无所谓的。一般而言,人们会同情袊子的吧。风野正这么漫无目的地想着,妻子把孩子送走又回到屋里。
妻子瞥了风野一眼却一句话没说,拎起装着垃圾的大塑料口袋放到厨房外边。
看着妻子转身离去,风野长出了一口气,又端起茶杯喝着剩下的红茶,随后不经意地看了看挂在正对面的挂历。
今天是五月二十六日星期日,再过五天五月份就结束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风野心中感叹道。忽然,他发现有的日子被划上了红色记号。仔细一看,2、7、11、15、19、22等六处是红圈,4、8、10等七处是红★。
妻子搞什么名堂呢?红圈是给孩子们带饭的日子或者是孩子们学校有活动的日子?可是,学校每天都提供午餐,用不着带饭。有活动的话通常该直接在日期边上写活动内容。再说挂历是一月一张,有充足的写字空间。X记号又是什么意思呢?是预定出门的日子吗?可妻子属于不大出门的那种女人。
该怎么解释呢?风野又发现二十六日以后的五天没有任何记号。
今天就是二十六号,离今天最近的记号是二十四日,打了个X。再前两天的二十二号上划的是圈。如此看来,记号不是做计划用的,可能是后划上去的。
那么,前天也就是二十四日都发生了哪些事呢?
风野继续喝着红茶努力回忆着。前天照例是中午去的保险公司。晚上被个熟识的编辑相邀一起玩麻将,一直到夜里一点。到家里已是二点。二十二日为《东亚周刊》去采访自民党议员事务所,然后去了趟东亚杂志社,再之后就去了袊子那里。一起吃了饭,看电影,最后回袊子公寓过了一夜。
再往前看,划着圈的有十九日……。“啊!”风野叫出了声。
22、19、15再加上前面的三处正好是在袊子那里过的夜。★标出的日子是……
风野回到书房找出记事本,每日记事页上只简单地写着“下午二点在K公司碰头”、“三点风月堂、上村氏”等。在袊子处留宿的日子则只写E和袊子姓名的罗马字第一个大写字母。
从二十四日再往回追,11、7、2有红圈的日子都是风野没有回家过夜的日子。打X的10、8、4几天都是过了午夜才回家的日子。
原来如此。妻子居然在挂历上……风野不由地为妻子的笨拙做法而感到可笑。可是想像一下妻子在日期上打叉划圈的样子又从心里感到发呆。
风野再一次像审视着什么怪物似地盯着挂历。如果圆圈为外宿,X为午夜后回家的话,那么昨天该是什么记号呢?
今早上回来是六点,该是表示外宿的圆圈吧。大概妻子过一阵就要来画圈了。
但是,妻子为什么要做这种记录呢?
如果是为了让风野知晓可又不加解释的话,自然达不到目的。若仅仅是恶作剧似乎又过分执着了些。要么就是为了铭记丈夫背恩忘情的痛苦。平常寡言少语的妻子或许在用这种方式来渲泄郁闷的情绪。
风野觉得自己随时处于在妻子监视之下,一举一动一一被记录在案。每过一个月都要撕下一张画有这种记号的挂历,撕下后是扔了吗?还不至于收起来吧?说不定妻子把有记号的日子另记到她自己的记事本上了呢?
“真是个混蛋!”
风野咬牙切齿地出声骂道。越盯着看越忐忑不安,每个红圈里似乎都在喷涌出妻子的怨恨。
自己竟然这么久一点都没察觉,实在太大意了。
妻子看着在做了记号的挂历前与孩子交谈的丈夫,心里会怎么想呢?
“今天忙,要晚点回来”,妻子能默默地听自己编造的这种藉口,城府也未免太深了些。比起发脾气、歇斯底里地喊叫,更让人恐惧。
这一二年来,每次夜不归宿之后,妻子都没好脸,可是却从没大吵大闹过,越是这样越说明她把不满都埋在心底。
再仔细地看了一回挂历,一个月里将近一半的日子都有记号,而且不回家的日子多在节假日的前夜。这是因为袊子第二天休息的缘故。
妻子也肯定注意到这个规律。
风野长叹一声“女人不在三界之内”,用来形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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