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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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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继续紧盯着这位一动不动的姑娘时,只见她的身体出现晃动,甚至开始激烈地晃动起来,最后竟然仰面朝天瘫软无力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显然,这是由于对宗教的过度虔诚和精神过度集中所至,使她昏厥过去。她瘫倒在地上,状若死去一般。

赫尔塔多本能地欲要立即冲下去——至少尽可能迅速地攀援下去——救助她。但她一旦又恢复了知觉,他势必要暴露自己。一俟爆炸发生,在搜寻嫌疑分子的过程中,她也许因认识他而出面证实对他的指控。他渴望能趋前帮助一下这位柔弱的女子,但又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极度担忧,故而内心十分为难。此刻,他只是希望那个巡夜人能尽早转过来发现她,帮助她苏醒过来。然而,即便巡夜人从远离山洞的那端过来至少也得需要20分钟,更要命的,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则更令人难以发现。

正在他内心激烈矛盾的当儿,意想不到的情况在下面发生了。

又一个身影,一个年轻人出现了。只见他径直朝着躺在山洞前的虚弱女子奔去,并迅即地跪在她身边。他搓擦着她僵硬的手腕,并用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双颊,继而又把她扶起来,开始试图将她弄醒。终于,她的头开始转动、摇晃,知觉渐渐恢复。那男子持续不断地说着什么,直到她点了点头。那人立起身来,奔向邻近的几个水龙头,不多会儿便用手捧着水回来。他用手巾蘸着水轻敷在她的脸上,这使她很快便清醒过来,并开口说话。男子扶着她站立起来,此时她似乎完全恢复了生气,残留的只是几许的迷惑。可令人困惑不解的是,她向前伸出一只手,好似在摸索路径似的,随后那男子攥住她的一只胳膊,领着她走出了山洞。

现在,赫尔塔多已意识到,那个适才在山洞中充满激情地祈祷的姑娘可能是个盲人。他费力思索着在饭店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他记起来了,当时他就曾想过这姑娘是个盲人,他不过把此事忘了而已。

赫尔塔多暗自咒骂自己。假如他提前十五分钟离开此地,他也许就不会看见她,他也就不知道她的苦痛了。可如今他被困在山洞附近的山腰上,等待这两人离去,而后又是巡夜人完成一个来回的巡视他才能脱身。赫尔塔多开始注视着这对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在揣测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毫无疑问,她曾事先叮嘱过她的男友,她要单独到山洞来,然后约好在某个时刻等他来接她回去,等到他来时却正值她昏迷过去。

俩人终于离去了,远处巡夜人的身影又进入了视线。赫尔塔多开始慢慢地朝下爬,他得做好准备,一俟巡夜人离开此地,他就可以脱身了。

临近山下,赫尔塔多蜷伏起来,他要等待巡夜人抽完烟重新开始巡逻。七、八分钟过去了,赫尔塔多估计巡夜人又该上路了,他又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一段路走完。当双脚又一次踏在空地上时,他总算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尽管返回时间推迟,但他仍对此次探察甚感满意,令他快慰的是,一切都准备完毕,只等最后行动。而这最后行动将会确保巴斯克民族独立运动的最后胜利。他这样想着脚步不由轻快起来,他大步流星般从山洞和上宫旁通过,顺着斜坡返回大街,朝加里亚·伦德里斯旅馆走去。

阿纳托尔手牵着优雅迷人的小姐——到此时,他才知道她名叫纳塔尔,是意大利人(这可是最优等人种)——走进旅馆前厅。他没理会已无人照管的服务台,牵着她朝停在底楼的电梯而去。纳塔尔对他表示了万分感谢,并坚持说由她自己找着路回到房间,但他却要一味坚持该由他护送她安全地回到房问。

同她一道登上电梯时,阿纳托尔对他取得的这一突破性进展不由窃窃自喜。纳塔尔离开旅馆后,他曾想返身回服务台继续瞌睡。可他却睡意全消,脑海里老是充斥着那姑娘俏丽的面孔、美嫩的nǎi子、迷人的屁股。最终他还是下决心跟她到山洞,设法在那儿跟她搭上话,进而引她上钩。他非常自信,她正渴望一个热情似火的男人,一个法兰西式的爱人,而这个人正在凌晨的这一时刻护伤着她,已把她深深打动。他得逗她,让她邀请他进入她的房间,或是他邀请她到他那高加里亚·伦德里斯旅馆几个街区的住处去,先喝点什么,然后便做爱一番。可赶到山洞时,正碰到她处于昏迷状态,他那救人于危难之中的举动使他俨然成了一个大英雄,这效果已远远超乎他所希望的。现在她已对他充满感激之情,她那理智的闸门会不堪一击。他知道需要的只是开口问她能否共度良宵,而答案便是她毫不迟疑的顺从。

电梯在二楼停下来。“让我送你到房问。”阿纳托尔问道,“还有告诉我房号?”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走。”

“瞧,我已把你带到这儿了,就让我救人救到底吧。房号是多少?”

“205房间,”她终于说。

在她的房门外,她从手提包中摸出钥匙,把它插进锁孔。

意识到他仍在面前,她说,“谢谢你。”

她旋开门,打开它,走进房问。

他也紧跟了过去,并随手关上门。

“我想我得看看你的房内是否安全,”他说。

“你已经看到了,”她回答,“谢谢你。”

“你还好吗?”他问道。

“我很好,只是感觉有点困倦。我还得再次谢谢你。”她伸出手,同他的手握了握。在触及到她那柔嫩温暖的小手的刹那,他的欲望就要涨裂。

他紧紧地抓住她的小手,“再见,”他虚脱一般地说。猛然间,他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嘴唇热烈地贴在她的嘴唇上,狠命地亲着她。她挣扎着,拼力向外挣脱。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你干什么?”她气喘吁吁地喝道。

“纳塔尔,我只是想亲亲你。我——我想今夜呆在这儿。”

“不行,我不想这种事。现在请你走。”

“来吧,就一会儿。纳塔尔,你欠我的情。你难道不想为我做点什么?你会同意的。”

“绝不。”她说,她提高了嗓音。“我不欠你什么。”她竭力把持自己。“你对我好,我非常感谢,但现在你不好,这令我讨厌。我劝你还是别惹什么麻烦。做个正经的男人,从这儿离开。”

“好吧,你赢了。”他半是嘲弄半是似有悔悟地说。“可你太与众不同了,请别怪我,我也难以控制自己,遗憾的是此路不通。那么,好吧,晚安。”

“晚安。”她截然答道。

阿纳托尔朝门口走去,有意将开房门声弄得很响,而后又呼地一声把房门带上,但他本人仍留在房内,贴在紧闭房门不远的墙边,一声不响。

她在床边站了一小会儿,这一忽儿她感到了一种解脱般的酥软感觉。随之她叹了口气,顺着床沿摸索到壁柜处,从里面摸出一件睡衣,随手将它扔在床上。

这会儿,他确信她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存在,她肯定以为他已离开,只有她一人在房间里。

他眯起双眼,起劲地盯着她。她已解开衣扣,正在往下脱衣裤。片刻间,她全身就只剩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奶罩和一条比基尼紧身短裤。她转过身去走至壁柜挂好衣服,然后又转回到床边,动手摘除乳罩。剥除了乳罩的羁绊,一对肥美坚挺的乳房便跃然而出……阿纳托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他迫不及待地跨过房间朝她扑去。

走出二楼电梯口,米凯尔·赫尔塔多顺走廊朝206房间走去。走过205房间,就要到达房门了,突然一声沉闷的叫声从他附近的某个地方传来。

赫尔塔多有点吃惊,停下来,仔细地倾听着。

随后又有叫声传来,音调尖利,但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一般,是女人的叫声,他断定这是从他隔壁房间传出来的。

隔壁住的是位盲姑娘,那个在山洞遇见的盲姑娘。这时,一连串被粗暴遏制住的尖叫声传出。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发生。赫尔塔多顾不得思索,也没有半点犹豫。

他立刻调头朝205房间奔去。在门口,他清晰地听见里面的扭打声。他一把抓住门把手并紧紧握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头,似要把门撞开。门并未锁住,随着一声响,门被撞开。

赫尔塔多冲进房问。

一幅景象立刻跃入他的眼帘——那年轻姑娘在床上一丝不挂,正用双拳狠命敲打着一个发狂的男人。那男人正死命用一只手掌捂着她的嘴,裤子已退到小腿上,正试图骑到她身上,分开她的双腿。

赫尔塔多明白,这是一次野蛮的蓄意强奸。两人在床上死命搏斗,都没有注意这时会有人走进房问。

赫尔塔多被眼前的情景激怒了。看着如狼似虎的男人正欲对孤立无援的柔弱女子施以暴行,他怒不可遏,猛地朝床边扑去,他用手攫住那家伙的双肩,猛力一掀,“唿”地一声,那家伙应声从姑娘身上翻滚下来。阿纳托尔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已是惊得目瞪口呆。当他挣扎着欲要站起来时,可缠绕在他膝头的裤子使他难以如愿。惊慌失措中,他竟连双手也无法抬起,赫尔塔多右手一晃,一记重拳打在他的下巴上,紧接着又是一记左拳打在强奸者的下腹上。阿纳托尔痛苦地弯下身子,呻吟着。赫尔塔多毫无收敛的重拳,雨点般地落在对方的头部。面部,直到他缩成一团,瘫倒在地。赫尔塔多打桩机似的一双拳头仍不停歇。

阿纳托尔倒在地毯上,瘫软成一团,他神志已出现错乱,嘴角在流着血。

赫尔塔多弯下身子,双手勾住那家伙的双臂,拖着穿过房间,扔在廊道上,让他颓然无力、头眼昏花地躺在那儿。有一忽儿,赫尔塔多曾考虑到是否去叫警察,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主意。他可不想在卢尔德和警方产生何种瓜葛。

因此,他朝强奸者的肋骨处又踢了几脚,并压低嗓门,以免惊醒其它房客,警告道:“快滚蛋,你这狗杂种。从这儿滚开,快点滚!否则我要把你砸成肉泥。”

阿纳托尔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双手提着裤子,肿得高高的双眼里流露出极度恐慌。他不顾嘴里流着血,只是不住地点着头,当他身体刚一转过去,便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在地上,但他还是跌跌撞撞地走向楼梯。他一把抓住了楼梯扶手,连拖带碰地滚下了楼梯,从视线中消失了。

赫尔塔多咕噜着骂了几句,慢慢地走回姑娘的房问。只见她仍站在床边,身上裹着浴衣,腰带紧束着,她伸出双手开始在床上搜寻着那副眼镜,然后把它戴上。

“别担心,小姐,他滚蛋了,”赫尔塔多用西班牙语说。她马上用意大利语向他问着什么,他换了英语回答说:“我不懂意大利语,能说英语吗?”

“好的,说英语……你叫警察了吗?”这样问的时候,她身子仍在发抖。

“不用了。”赫尔塔多应道。“他不会再来了。大概这家伙是楼下服务台的值夜员,我敢说他不敢再呆在那儿了,说不定连卢尔德也不敢再呆了。你好了吗?”

“只是给吓坏了,”她说。

“别跟自己过不去,”赫尔塔多忙劝解。“这一切可真糟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纳塔尔一五一十地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先是如何独自一人去山洞祈祷,由于精神执着集中,昏迷过去,那家伙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如何把她救醒,把她带回到房间,后来他是如何欺骗她,使她觉得他已离开房间,可事实上仍躲在屋里,并对她施以暴行。

“真是太谢谢你了,”她最后说。“我弄不明白,你为何恰好赶来这儿。但不管怎样,我非常感谢你。”

“这纯属巧合,”赫尔塔多尽量说的平淡无奇,“我出去散完步,正返身回我房间睡觉——突然听到你的尖叫声。我想立刻破门进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门却没锁死。”他停了一下,然后说,“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边回答边咧嘴笑了笑,然后转过床沿迟疑地朝他走来,这其间她差点跌倒,幸亏她赶忙调整好姿势,充满抱歉地说:“我——我是个盲人,你知道吗?”

“知道。”他回答。

她向他伸出手。“我叫纳塔尔·里纳尔迪,从罗马来。”

他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又放开。“我叫米凯尔·赫尔塔多,”他说道,“从——从西班牙来。”

“真高兴认识你,”她又说道,“我猜,你也是为圣母而来的吧?”

他有些迟疑,“来治病的,风湿病。”

“或许我俩都会有救。”

“希望是这样,”他回答说。

“哦,除了再向你道声谢谢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万分感谢了。”

“如果你真想感谢我的话,”他开始变得神情严肃,说道:“你要向我起誓,再别让陌生人到你的房间去——从房间里面锁上门,从现在起。”

她抬起一只胳膊,“我起誓,”她说。

“现在你还可以睡一会儿觉,纳塔尔,我也该去睡了。”

“晚安,米凯尔。”

“晚安,”他这样说着,走过门厅过道,返身关上门。

他侧耳听着那一声门锁响,而后他听到了“嗒”的一声。他马上把嘴凑到门缝处向里面说道:“真是个好姑娘。”

他听见她在里边回答,“但愿我们能再次见面。”

“我们会见面的,”他对她说,语气很肯定。“晚安。”

在房门外,当他打开房门时,意识到自己多么想和她再次见面。她的确令人着迷,可爱而甜美。这样的女孩他还从未遇见过,他太渴望同她再次见面了。也许这个愿望可以实现,但他还是按捺着,这样告诫自己,他来此的目的是完成任务,决不是寻求罗曼蒂克的。

从现在起,他必须集中所有精力去完成使命,决不能分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巴斯克是他生命的源泉。一个自由独立的巴斯克在他心里胜过一切。为此要做的事还多着呢,对不起了,纳塔尔,他这样想。对他来说,世界上只存在一种爱,这爱即是他那个从未有过但却将会拥有的祖国。

吉塞尔·杜普雷坐在她那辆豪华雷诺牌轿车方向盘的后面,驾驶着车。车缓缓驶过塔布,开上通往卢尔德的高速公路。她那一头浅黄色的头发,梳成马尾形,整齐地扎在脑后,虽未妆扮自己,但仍显得那样清爽,容光焕发,谢尔盖·季霍诺夫坐在她身边的座位上,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这来自于吉塞尔那习惯性的动作,同他说话时她总是扭过头来,而不是紧盯着车前的路面,这使他内心惴惴不安。

然而他最终意识到,他内心更深处的不安来自昨晚那令人心烦意乱的事。他这样想着,不由地打了个寒噤,那一幕仍历历在目——昨天晚上,他是在杜普雷家的套房里休息的。大约凌晨四点,他突然被恶梦惊醒,随之出了一身冷汗。当他完全清醒以后,梦中的场景又逼真地在他眼前浮现出来。在梦里,他从秘密警察的手中逃出来,拼命地狂奔,试图找到一个藏身之地。

他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那可怕的梦魇也随之淡淡地消散。灯光下,他开始思索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惊恐?柯索夫将军和秘密警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追踪他。事实上,他们还很崇敬他。他是他们心中的明星,并且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国家一颗耀眼夺目的政治新星。但在恶梦中他却拼命躲开他们——转瞬间,他悟出这场恶梦似乎在昭示什么,他思索着想要破译它。

恶梦中的逃跑一定与他眼下的冒险有一些联系,而且他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他把被发现的恐惧和忧虑考虑得太简单了。

回想即将来卢尔德时,就把自己完全置于一种危险的境地了。他时刻留神,关注着对信仰和对痊愈康复的渴求所作的选择及所经历的每一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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