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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谢洪尼耶遗风-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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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分担共同的命运。宅子里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当费朵尔·瓦西里伊奇满腹牢骚、灰心丧气的时候,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已经有效地安排好了退路。没什么好等待了。当法院进行清产和估价的时候,斯特隆尼柯夫夫妇收藏起值钱的东西,不声不响地把它们转移到莫斯科,随后他们本人也溜到那里去了。自然,没有人为他们饯行。债主们没有留难他们,已是万幸。只有叶尔莫拉耶夫(这时他已是头等商人)藏在主人庄园的一间厢屋里,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嚷叫:
“连勺子、碟子也没留下一个!家里本来有许多银器,有一把银茶炊,还有许多钻石……全藏起来了。欠我们的钱一个不还!哪怕一卢布还二十戈比也好啊!”
总之,他们夫妇俩又振作起来了。好象是许多年来压在他们身上的恶梦突然消失,他们的眼前重新展现着一片灿烂的阳光。
“从前你说我买手镯和宝石项圈是浪费金钱,现在用得着了吧!”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一路上快活地回忆着往事,“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我们现在拿什么逃生?”
“你聪明!我的聪明的宝贝儿!”费朵尔·瓦西里伊奇回答,亲热地吻着妻子的小手,把脑袋紧紧靠在她肩上。
但是危险还没有过去。一批狠心的债主开始谈论他们隐瞒财物的行径,并且提出了他们蓄意宣告破产的问题。
这时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斯特隆尼柯夫夫妇已经离开莫斯科。
大约在斯特隆尼柯夫破产后的四年,我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瑞士的日内瓦湖畔逗留了几天。有时,我们同行的几个人出去游览四郊的名胜。一天,我们到了位于法国一边的湖滨小镇埃维昂。我们走进一家旅馆的花园里,照例碰到一群侍役出来迎接我们,当我仔细看了看走在前头的那个传役,认出他是……斯特隆尼柯夫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
不错,的确是他。他的模样仍旧象一只哈巴狗,而且是一只鲜蹦活跳、精力饱满、神采奕奕的哈巴狗。他不但没有衰老,似乎还年轻了十岁。肚皮挺得老高,绷得紧紧的,象只大鼓;这就是说,他吃得很饱。眼睛闪着机灵的光彩。留着平头的圆脑袋和往年一样,仍旧象是刚刚从车床上车出来似的。他以惊人的灵巧动作舞弄着餐巾,把它从一只手里抛到另一只手里。一件别人穿过的、接缝地方已经磨损的黑燕尾服,本来挂勋章的地方现在挂着一块侍役号码牌,和他的尊容配在一起,简直再合适没有了。
不过,如果他自己不向我证实我没有弄错的话,我是不会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的;他用纯粹的俄语向我惊呼道:
“您大概认出来了吧!对,我就是那一位!”
“天啦!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真是您呀!”我也惊呼了一声。
“一点不假。先生们!请赏光上我的台子上去用饭。喏,我管的台子就在那边!”他指着花园里一个相当远的角落,邀请我们说。
不用说,我们跟着他走了过去。
“请您讲讲……”我刚启齿,他急忙加以阻止,不让我说完。
“没工夫,没工夫,以后再讲吧!先生们,我现在给你们开menuraisonne①。你们吃点什么?来几个中档价钱的菜吗?”
①法语:订菜单。
“对,中档价钱的菜。”
“行。PotageJulienne①……怎么样?”
①法语:青菜肉汤。
“费朵尔·瓦西里伊奇!居莲①没什么意思……请您给我们要一个腌黄瓜肉汤,加点子鸡吧!”
①法语Julienne(青莱)的俄文发音。
“好多东西都没有了!从前有的,现在都没有了!”他说,垂下了头。显然是勾起了他一连串的回忆,历历如绘地出现在眼前。“这儿的汤只是摆摆样子的。第一道菜要什么?来个piecederesistance①,还是先来个鱼?”
①法语:大块肉。
“最好先来个鱼吧,免得太油腻。”
“那就来。soleaugratin①吧。‘索尔’②是今天刚从巴黎运到的,挺新鲜。热菜呢,来个canarddeDijon③,还是阉母鸡?”
①法语:铁排鱼块。
②即比目鱼。
③法语:第戎鸭(第戎在法国东部)。
“来个鸭吧!来个鸭吧!”
“甜品呢,自然是冰淇淋罗。来什么酒?崩特一坎酒……包您满意:够了吗?我马上去叫!”
“等一等!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在这儿吗?”
“跟我在一起;她在这儿当管理员,”他一边走一边回到。
我们吃得很快。他给我们端菜送饭,尽管他身体臃肿,年纪也不轻了,但他的行动非常利索,象只苍蝇在花园和餐厅之间飞来飞去,什么也不曾碰倒。上咖啡的时候,我们请他坐下来,少不得将他盘问一番。
“一切都象书上写的那样过去了,”他对我们说。“我听说,他们想审判我,我心里想:不,老兄,没那么便宜!让他们那样干,不难把我送到西伯利亚去!不行,我想好了一个远征的计划。我们卖了银器和萨莎的钻石,弄到出国护照,赶紧溜了出来。那时我们手里大约有两万法郎。自然,头一桩事是上巴黎。我们下榻在GrandHotel'e①。上哪儿用餐呢?我们出去吃了四、五天的份饭:餐具擦得挺干净,秩序挺好,餐厅富丽堂皇,不比皇宫差,可就是菜饭不怎么的。离开餐桌时,只有半饱,我们向罗第塞②买了一只阉母鸡,留在夜里吃。我对内人说:‘这样不行,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你要是想尝尝地道的巴黎菜,就得跑遍大饭店。’我们弄来一本游览指南,见到标着星号的餐厅名字,就往那儿跑。布列斑、富瓦、玛丽亚、Maisond'Or③,全去吃过。得感谢法国人,他们给我们吃得很好。我们什么事不干,就这样下馆子,上戏院,过了三个来月。一看哪,我们的钱快用光了。我们开始省吃俭用,从GrandHotel'e搬到‘小小’chambresmeblees④;CafeAnglais⑤也换了‘杜郎饭馆’,这家馆子也不错,价廉物美,一顿饭花五法郎就足够了。我们每天上这家馆子,饭钱照付,一文不少。我尽量同饭馆老板拉关系。吃完饭,我走到他跟前,告诉他我们俄国人怎样做菜。我发现他挺有头脑,连波特文牙汤⑥的做法,他也听懂了:他说,没有比目鱼,可以用鲟鱼代替,就是克瓦斯做不来。我们又这样舒舒服服过了一个月,发现我们的钱完了。这时我下了决心。一天清早,趁饭店里人少的当儿,径直去找杜郎老板。我对他如此这般,说明来意,问他:‘您能不能让我在您的饭馆里当一名侍役?’您瞧,他竟瞪眼望着我,以为我神经出了毛病。他说:‘您怎么啦,unboyardrusse⑦!’我说:‘不错,我从前是个boyardrusse,可是现在倒了楣。’接着,我把当局怎样欺负我们,我在斯洛乌申斯科耶怎样慷慨地招待他们吃喝,他们对我怎样忘恩负义,统统对他讲了。我说:现在我实在没办法了。要是杜郎不扶我一把,我真的就完蛋了!他听完我的话,见我懂得这个行当,将来准有出息,很同情我,就说:‘我这里没法安插您,我有一个亲戚,在尼斯⑧城开了个大餐厅,我给您写封信去问问。’果然,四、五大后,尼斯那边来了回信,要我去当侍役,还要我内人当保管员。我的恩人对我说:‘愿上帝祝福您得到新生!干这一行您还没有经验,不过,以您的才能,您很快就会学会的!’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四处流浪。冬天上里维埃拉⑨,夏天上德国,或者来这儿,来日内瓦湖。我们这个班子常常从这儿搬到那儿。”
①法语:大旅社。
②不准确的法语发音,意为“厨师”。
③法语:金屋餐厅。
④法语:公寓。
⑤法语:英吉利咖啡馆。
⑥波特文牙汤是用克瓦斯、鱼和蔬菜做的一种俄国式的汤。
⑦法语:俄国老爷。
⑧在法国南部,滨地中海,是个著名的疗养地。
⑨在法国的土伦和意大利的斯比塞之间的地中海沿岸狭窄地带,为著名疗养地区,尼斯亦在其间。
“唉,费朵尔·瓦西里伊奇!您好象给我们讲了个神话故事!”
“可不就是个神话故事。没什么,我们已经过惯了这种生活。起初,的确有点不好意思……唔,总不能真的去当虚无主义者呀!”
“上帝保佑您!您还记得您从前吹口哨叫人吗?”
“从前大家都吹口哨叫人。现在,我自己也竖起耳朵听着,哪里有人在叫:pstpst①!”
①吹口哨叫人的声音。
“您怎么甘心钻到埃维昂这种偏僻的地方来呢?”
“这里并不坏呀。到处都有许多俄国人,他们听说从前的贵族长在这儿当侍役,还专程赶来看我呢。连英国人也起了好奇心。”
“您的景况好吗?”
“平平常常。工钱小,打破了杯碟碗盏,赔的钱比原价多。我们是靠普尔布阿尔①生活的。愿上帝保佑俄国老爷们身体健康,不忘记我们。只有一回,一位住在埃姆斯②的俄国太太,早上到我管的台子来喝咖啡,只给我两芬尼③的郡克格尔德④。我退还给她,说;‘拿去填你自己的穷坑吧!’那个坏婆娘向老板告了我一状。老板差点儿把我撵走。”
①法语pourboire的发音,意为小费。
②在德国西部。
③德国辅币,一芬尼等于百分之一马克。
④德语trinkgeld,意为小费。
“伙食怎么样?”
“伙食嘛……自然是吃剩菜残肴罗。喏,你们刚才剩下一只鸭翅膀,另外一位客人剩下一只鸡腿,这就是我的伙食。等会客人散了,我就拣个屋角坐下来,把它吃掉。”
“债主们没找您吗?”
“起初他们来找过我的麻烦。我尽量躲开他们。我给省长去了一封信,我说:‘我尽其所有全给了债主,现在,我靠下力挣口饭吃,难道连这口饭也要给我夺去!’我这样发了一通,现在不来麻烦我了……”
“这就太好了……天啦!您不是有好些勋章的吗?”我忽然想起了这个。
“怎么没有!……怎么没有!……二级斯坦尼斯拉夫勋章,安娜勋章……。
“您什么时候佩戴这些勋章呢?”
“我……喏,下星期老板放我的假,我准备带我内人到对岸去玩儿,我就要戴上勋章。可惜这儿不作兴把勋章挂在脖子上,光在扣眼上别几条缓绦!”
总之,我们整整呆了一个钟头,却没有发觉时间是怎么过去的。遗憾的是,这时响起了叫人的pst声,斯特隆尼柯夫一跃而起,立刻走掉了。我们也离开了埃维昂,在渡轮上,我们谈论着:在异乡遇到同胞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俄国在具体证明她的当“侍役”的儿子们并没有玷污她这一点上,取得了多么迅速的成就。
但是,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没有出来见我们。斯特隆尼柯夫说,她不好意思见俄国“老爷们”。
又过了几年。我在埃姆斯河①完成泉水疗程后,来到巴登一巴登②。一天早上,我在李赫亭达列林荫道上散步,忽然迎面碰到了……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
①在德国西北部。
②德国西南部的著名疗养地。
她还是非常精力充沛;她的脸仍旧很美,只是头发全白了。她用两只手提着一只大篮子,看见我后,她正要掉头而去的时候,我忍不住拦住了她。
“您过得怎么样?”互相简单地问过好之后,我这样问她。
“还好,谢天谢地。喏,我在这儿M.M.伯爵家当管家,”她指着石墙里浓荫深处的一幢富丽堂皇的别墅说。“至少这个位置是固定的。不必到处奔波。”
“费朵尔·瓦西里伊奇和您在一起吗?”
“唉,没有……您哪儿知道呢?他今年春天去世了。一年以前,我们在这儿的Hoteld'Angleterre①帮人,秋天里他病了。所以冬天我们没有到尼斯去。我们在这儿熬了四个来月,今年三月,我把他送到海德尔堡②,进了医院。他在那儿死了。”
①法语:英吉利旅社。
②在德国西南部。
“您打算怎样呢?不打算回俄国去吗?”
“回去有什么意思……只有丢人!在这儿,虽说是给人家当管家,倒也落得清闲,可是回去……不,常言说得好:不堪回首!”
28 模范主人
七月初。太阳刚刚露出个边儿;簇聚在东方地平线上的琥珀色的云彩烧得通红。夜露落在青草上,整个草场上好似布满了闪闪的火星。室外空气新鲜,几乎有些寒意。早晨的清新空气中饱含着白桦树湿润树叶的清香,弥漫着盛开的菩提花和牲口吃的干草的芬芳。
时针指着三点,阿尔塞尼’波塔贝奇·普斯托捷洛夫已经起;床。一阵打磨大镰刀的声音从村子里传来,于是,他赶紧下地去。马马虎虎擦过一把冷水脸,他穿上一套家织白麻布衣裳,喝下一大杯金丝桃露酒,吃过一块黑面包,又把另一块撒上许多盐的面包放进小网袋里,拦腰扎根皮带,皮带上挂一根皮鞭,然后走进客厅。客厅的门早已打开,普斯托捷洛夫的妻子菲拉尼达·普罗塔西耶夫娜坐在阳台上,她只穿着一件衬衣,肩头披一条细呢披巾,赤脚穿一双破鞋。阳台前面聚集着一群乳牛(一百多头),太太监视着挤牛奶的工作。除了两个照料牲口的女人,还有十来个女农奴干着这桩活儿,阳台上不时发出吆喝声:
“干净点!挤干净点:戈鲁布卡①今天好象不对劲儿?啊!”
①牛名。
“戈鲁布卡没事儿……”照管牲口的女人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
“哼,没事儿!你总是说没事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负责!”
阿尔塞尼·波塔贝奇朝阳台望了望,和妻子道过早安。
“诺沃库普连卡①怎么样?”他关切地问。
①牛名,意思是“新买来的母牛”。
“习惯了一点。今天已经挤了它半桶奶。”
“唔,这就好了。再见,我的心肝,我马上要到村子里去,你看着她们挤完奶,上床去舒舒服服躺一会儿吧。”
普斯托捷洛夫夫妇是两个并不富裕的地主。男的在我们这一带有八十名劳役制农奴,他无休无止地折磨着他们;女的在一个僻远的小村庄里有二十来名农奴,他们被沉重的代役租盘剥得缺衣少食,过着乞丐般的生活。两口子本来可以舒舒坦坦过日子,可是上帝赐给了他们十二个孩子:两男十女。每个孩子几乎全是依次相差一岁。两个男孩总算进了阿拉克切耶夫士官学校,女孩子们却留在身边;两个大女儿已经长大成人,马上可以出嫁。可是因为做父母的年纪还不算老,不能保证家里以后不再增添人口,所以得把她们留下来。由于这个原故,夫妇两人艰难地挣扎着,亲自管理全部产业,事必亲躬。他们对产业的经营管理比邻里们不知要认真多少倍,因此在全区里享有模范主人的美名。
普斯托捷洛夫家的庄园波斯列多夫卡,坐落在我们穷乡僻壤的所谓熊做窝的角落里。起初只有一幢宽敞的住宅,后来逐渐扩建了许多附属建筑物,横七竖八的一堆,极为难看。庄园里没有树丛,也没有花园;除了一个铺着砂子、四周长着老菩提树的小场院,一个栽种冬储蔬菜的大菜园,别无他物。主宅两旁有许多农活儿用屋,大都完好,而且正在使用,证明这位地主是个爱好储藏的精明人物。
离庄园大约一百俄丈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庄,从庄园里望去,一目了然。村庄后面是一片散布在辽阔平坦的原野上的耕地。原野尽头有一座不大的树林,阿尔塞尼·波塔贝奇象保护眼珠一样地保护着它。他的空地相当多;因此他逐渐地扩大着耕种面积,现在每一段平原上的耕地已经扩大到了六十俄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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